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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没有伸手接过,只眉心轻蹙着,望着那酒杯,眼中微有迟疑。
夏沐兮猛地想到,他素来是多疑的。
轻笑一声,她将酒杯收回来,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味带着些许余甘,冲入喉咙与肺腑,她没忍住清咳一声。
而后,重新倒了一杯酒,看向夜离。
这一次,他眼中疑虑终于消失,缓缓上前,接过酒杯,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眼,饮下满杯酒。
夏沐兮望着夜离的动作,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完美的下颌在昏暗的光芒中愈发完美,如同……一个尤物般。
迷离而清贵。
华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华丽的……让人连离开都带着几分不甘心。
夜离已经放下了酒杯。
夏沐兮重新替其满上。
许是今夜夜色甚好,许是对她诞辰的亏欠,夜离一连饮了几杯酒,他酒量素来不错,即便满身酒香,双眼仍清醒如昔。
夏沐兮却是有些眩晕了,她恍恍惚惚想起,她和夜离,其实从未喝过交杯酒。
前世,今生,都没有。
不只是交杯酒,似乎……夫妻二人间寻常的一切,都没有,有的只是那一场险些葬送了她性命的成亲典礼,虽豪华如斯,却冰冷异常。
不过……应当很快便不再冰冷了,因为,这场姻亲都要烟消云散了。
“夏沐兮!”夜离的声音,陡然响起,凌厉如刀刃一般。
夏沐兮拿着酒杯的手一颤,许久方才缓缓抬眸看向夜离。
他的神色,与最初的清冷不同,双目隐隐带红,眼中不复清冷,反添了几分欲色,更显的清魅华丽。
就像……当初圣上刚为二人指婚那夜,她第一次给他下药那夜一般。
一样的愤怒,一样的厌恶,一样的隐忍。
原来,什么都没变。
夜离很少发这么大的怒火,她只见过两次,很巧,都是因为她。
夏沐兮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声音强作平静:“你既不愿给我和离书,又不碰我,往后我若留在王府,势必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啊。”
“你……”夜离双眼越发赤红,却因着浑身软绵无力,身形微趔趄了一下,本披在身后的发,都有几缕散乱在身前。
夏沐兮怔怔望着他,许久缓缓走上前去,行到他跟前:“夜离……”她声音微顿,“抱歉。”
抱歉,在酒坛中下了药。
抱歉,当初逼着你娶了我。
抱歉,鸠占鹊巢占据了本该你心爱之人的位置……
可是,她没办法了。
想和离是真的,但不想让他就此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也是真的。
经此一事后,他……定然会记着她的,永远记着。哪怕是恨。
夏沐兮缓缓上前,忍着肺腑一遍遍翻涌上来的热意,望着他:“夜离,不想和离,就碰我啊……”她刻意低语。
夜离饮的酒,比她多上太多,他应当会意识混乱的,可是,他双眼反而冷厉的吓人,他说:“夏沐兮,你知道,本王最恨欺骗,你若敢如成亲前一般,便不要怪本王恨你。”
恨?
夏沐兮勾唇扯出一抹笑,伸手,轻轻将他散乱的发拢到身后:“那便恨……”
“啪”的一声细微声响。
夏沐兮的话并未说完,夜离便已将她的手挥开,声音阴鸷:“本以为你不过粗鄙骄纵了些,却终是本王高估了你。”
话落,他猛地转身,打开房门朝着门外快步走着,待看见外面一个下人都没有,他脚步一顿,那个女人……果然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夏沐兮一人静静站在内寝中,大开的房门冲进来一阵阵的凉风,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她,被冻的瑟缩了一下,而后缓缓垂首看向自己的手背。
他对她,真的毫无怜惜,手背上,有一片红印,是他挥开她时留下的。
原来,他一直觉得她是个粗鄙骄纵的人。
原来,粗鄙骄纵,都是高估了她。
他方才的眼中,那【创建和谐家园】裸显现出的,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她在他心中,究竟有多不堪啊!
院外,一阵阵水声。
夏沐兮一怔,似想到什么,朝外面走去。
空落落无一人的院子角落,有一口井,井水冰凉,本是冬日藏冰之处。
而今,他却正用冰凉刺骨的寒水,一遍遍往自己身上泼着,竭力维持着清醒。
他的长发已彻底凌乱,衣襟前也已变得松垮垮的,脸色被冻得发白,他鲜少这般狼狈,而今……是因为她。
他应当会更加厌她恨她的吧?和离一事,他应当也会立即答应下来的。
她也应该是开心的,可是……为什么……
她伸手抚了抚眼睛,一片湿润。
她其实……有些伤心呢。原来,他和前世一样,宁愿折磨自己的身子,都不屑碰她。
夏沐兮站在远处望着那不断灌着冰水的男子,许久,从袖口掏出一个纸包,一步一步走到井边,将纸包递到那人跟前。
夜离看也未看。
“这是解药。”夏沐兮声音很平静,只有些喑哑。
夜离又掬了一捧冰水拍在脸上,唇被冻的青白,脸色却有一抹潮红,他面无表情直起身子,没有看她,只斜睨了一眼她手上的纸包:“你觉得,本王还会信你?”
话落,他已绕过她,神色冰冷疏离,而后朝着门口处走去,只是……脚步凌乱
夏沐兮听着他的脚步渐行渐远,甚至已隐隐行至后院门口处。
“夜离!”她猛地作声。
本已走到门口的男人脚步一顿。
夏沐兮紧攥着手中的纸包,攥的指骨泛着痛意,她蓦然朝着门口走去,直冲到夜离跟前。
她如曾经记忆里久违的“跋扈的她”一般,抓着他的衣襟,迫他望着她。
“你说你不会信我,你可曾信过我?”她朝她大声道着,声音喑哑,她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第一次,毫无掩饰自己眼中的爱与恨,再不遮掩历经两世的沧桑,如前世……如……宫宴那夜。
“夜离,告诉我,在粗鄙骄纵的我眼里,你看见了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悔有三
夜色下,女人的眼神亮的惊人。
夜离垂眸望着她,甚至于连她抓着自己衣襟的手都忽视的彻底,恨不得望进她的魂灵。
眼前一幕,太熟悉了。
熟悉到……像是曾发生过一般。
她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炽热,像是将他燃烧殆尽一般,热烈的让人不忍直视。好像……她对他,仍有情意。
长久的静默,夏沐兮最终缓缓垂眸,平静着心思,再抬首,已然平和:“夜离,这世上所有人都有资格说我粗鄙骄纵,唯独你不行。”
她纵然曾是京城远近闻名的嚣张首府千金,可在夜离面前,除却迫他娶她之外,她从未展现过任何粗鄙之貌。
她其实……一直在他跟前,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那一丝可怜的尊严。
夜离依旧垂眸望着她,即便是此刻,他的神色仍旧从容,哪怕眉目有些朦胧,都在强忍着镇定,听完她这话,他竟勾唇笑了出来,清魅诱人,却……越发冰冷。
“王妃若真的不粗鄙骄纵,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男子的酒水中下药?”
夏沐兮倏地便僵住,本抓着夜离衣襟的手收紧,紧到骨节都痛了起来。
她曾飞蛾扑火般想要的、撕心裂肺也要嫁的夜离,对她笑的分外冰冷。
如同当初,他应下圣上赐婚,答应良辰吉日娶她时的模样,也是这样冷笑着。
前世,今生,什么都没变。
只有她,还强忍着拉扯痛不死心。
本攥着夜离衣襟的手,蓦然用力收紧,她死死拽着他,而后罔顾一切般,踮脚,另一只手揽着他的后颈,直直朝着夜离的唇吻了上去。
前世心心念念好久的吻,今生仅有的几次,都是她主动。
而今夜,用了药的夜离,他的唇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夏沐兮,你该闹够了!”夜离方才笑意僵住,蓦然伸手,欲要将她拂开。
“闹?谁和你说我在闹了?”夏沐兮却一直不断欺身靠近着,“夜离,我从未闹过。不是粗鄙骄纵吗?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便再不装了。我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你既然不同意和离,那我用点手段巩固自己的位子,有何不可……”
她的语调刻意的上扬着:“夜离,您当真不知,我给你下药是为了什么?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卑鄙?”
说到此处,她倏地笑出声来。
她离着夜离很近,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察觉到他的眉心紧锁。
“夜离,此一生,我做过太多错事,”挣扎之间,她甚至连本松散开的衣裳都全然不顾,寒风侵袭,冻得她身子冰凉,她却仍旧道着,“但,独有三件事,这世上,谁也别想让我心生悔意!”
夜离本拂开她的动作顿住。
夏沐兮只觉得肺腑的热气开始弥漫,药性上涌,她本揽在他后颈的手也逐渐游离到前方,凑上他的脸颊,明明寒夜,他的脸颊却因药性生了热意:“第一件事,当初求圣上赐婚,嫁给你。”
夜离双目紧缩。
夏沐兮另一手也逐渐抚着他的脸颊:“第二件事,便是此时此刻。”
夜离凝眉,仍旧死死盯着她。
夏沐兮却再没有说下去,她只是捧着他的脸,注视着他的眸,而后得寸进尺般凑上前去,再次吻住了他。
她根本不愿承认,可是却不得不认。
她从不后悔和夜离的相遇,她短暂的一生中,最美好的、最痛的、最绝望的存在。
吻住的瞬间,本忍耐许久的泪,蓦然便流了下来,流到二人唇角处,一片苦涩。
夜离薄唇始终紧抿着,却在触到泪滴时僵住,而后……再未曾躲避半分。
熟悉的苦涩的泪的味道,像极了梦中曾温习过千百遍一般,一遍遍撩动着他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