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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芍药，你回后院吧。”夏沐兮低语一声，抬脚，径自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门紧闭着，便是高风都不在门口，只有一个守卫模样的人站在那儿守着，将她拦了下来：“王妃，王爷正在和诸位大人商议要事，恐有不便……”

  “你放心，我在这儿等着。”夏沐兮低应一声。

  他凯旋，他们的事也该说开了，还有高风和芍药的亲事，她想在和离前做主，替他们办了……

  一人站在门口，百无聊赖等着，因着天寒，不断的走动。终是守卫看不下去，去拿了个暖手炉来，让她抱着取暖。

  书房里，时不时传来那个王将军高声朗笑的声音，夏沐兮知道，他们在商议今后的朝堂大事，夜离已将势力近乎全笼络麾下。

  不知多久，手里的暖手炉都有些凉了，守卫跑去隔壁院落给她换来。

  书房门口，只有她一人。

  里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夏沐兮一慌，知道他们谈完了，匆忙躲在一旁转角处。

  果不其然，下瞬，房门被人打开，几声“下官告退”的声音后，七八个大臣纷纷自书房而出。

  直到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夏沐兮方才缓缓走出来，书房门关着，却因着方才有人出入之故，并没有关严。

  她伸手便要推开房门，却在听见里面声音时僵住。

  高风在低低请示着：“王爷，如今大势已定，只是不知……曲妃娘娘那儿，您准备如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对不起

  夏沐兮手脚冰凉站在书房门外，呼吸都平静了许多，听着里面的动静。

  夜离始终未曾应声。

  不知沉寂多久，方才有声音响起：“这几日派人好生照顾她……”说到此处，声音微顿，“不得有误。”

  “是。”

  夏沐兮一手死死抓着门框。

  不得有误，是夜离给曲烟最万无一失的周全守护。

  “王妃？”身后，换来暖手炉的守卫扬声唤着。

  屋内顷刻死寂。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高风轻轻打开了门：“王妃？”他声音添了些许复杂。

  夏沐兮身形僵硬，却仍是抬头对高风勾唇笑了笑：“我找你们王爷。”话落，她已绕过高风走进书房，关上房门。

  寒风中待了太久之故，初初到暖洋洋的屋内，她的眼眶竟跟着酸胀了几分。

  偌大的书房，唯有她与夜离。

  夏沐兮并未言语，她只是静静站在书房门口处，半眯着双眼打量着夜离。

  他当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清魅俊逸，矜贵华丽。可那又如何呢？他再如何好看，终究不是属于她的。

  就像她站在此处，听见了他对旁的女子的关心，他仍旧面不改色的从容一般。

  她于他，完全是可以被忽视的存在。

  “有事？”许是她静默的太久，竟是夜离率先作声，他眉心轻蹙着，手底下放着一叠折子。

  “想和王爷谈谈您属下的亲事，”夏沐兮笑了笑，走上前去，“高风和芍药情投意合，我想给他们指个婚，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夜离随意将折子扣在桌上，抬眸望着她：“他们既情投意合，便指了就是，不必来问本王。”

  王妃，给手下指个婚的权利，还是有的。

  夏沐兮笑了笑，垂眸道：“我以为王爷厌极了我的指婚。”毕竟，她上一次求着指婚，便是逼着夜离娶了她。

  夜离手一僵，心中那种不舒服的烦躁又来了，望着眼前她带着疏离的笑，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团火发不出来，那股烦躁，竟是连得了权势的快意都压不下去。

  “过往之事，本王不愿再追究。”他紧抿唇，看向一旁。

  “王爷大度，”夏沐兮平静恭维一声，下瞬朝前走了两步，站定在案几前，只隔着三尺宽的桌面，望着眼前的男子，“夜离，我还没祝你马到功成，得偿所愿呢。”

  她低低唤他的名字，声音轻缓。

  夜离一滞，心底不觉一松。

  “你已成为天下最有权势之人，”夏沐兮继续道着，“所以，我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今后，让芍药好生待在王府可好？这是我欠她的……”前世，芍药跟着她吃了那么多的苦，今生，她不能再将芍药带出去了。

  夜离闻言，脸色竟舒展了几分，他就知道，她定是不愿离开王府、离开他的，说什么要芍药留下，她主仆二人素来不离分。且当初这门亲事，可是她千请万求来的，岂会轻易舍弃？前几日的和离书，怕也只是一时泄怒罢了。

  思及此，他抬眼望着她：“怎么？不愿和……”离？

  最后一字还未等他说出口，夏沐兮便已打断他：“我自己一人离开王府便好，不想牵连无辜之人和我一同受苦。”

  离开王府。

  夜离声音戛然而止，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试图找到半分“欲迎还拒”的意味。

  可是没有，她说的很认真。

  “你说，你仍要离开？”夜离开口，声音很是平静，让人听不出半分情绪。

  “不然呢？”夏沐兮反问，“王府，可还有我容身之处？”

  “怎会……”夜离声止，神色似有几分愕然，良久方才恢复如常，“你可知，离开王府后，你便什么都不是了？”

  夏沐兮睫毛颤了颤。

  王妃之位，甚至夏家千金的身份都没有了。

  离开王府，她不过只是个平民老百姓罢了。

  “我知道。”夏沐兮顿了顿，“我并非无所求，夏家曾助王爷，还请王爷能念在这番情面上，给我些许银两，我安顿好夏府众人，便再不会叨扰……”

  “夏沐兮！”夜离猛地站起身，一字一顿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低沉。

  夏沐兮一惊，抬眼便望见夜离铁青的脸色，轻怔片刻，她很快反应过来：“怎么？王爷舍不得我了？”她勾唇，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夜离神色一惊，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异常，竟是生生挤出一丝冷笑：“本王不过是事务繁忙，无暇管这等闲杂小事罢了！”

  闲杂小事……

  夏沐兮心底自嘲一笑，原来她曾视之若命的姻亲，于他不过只是闲杂小事罢了。

  “那王爷何时有闲？”她追问道。

  “……”夜离却静默了下来，薄唇紧抿，紧盯着她，许久方才道，“夏沐兮，你真以为你想赐婚便求赐婚，想和离便和离？还是你觉得有些事，随着你的和离，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

  “什么？”

  “当初多少人因着你的任性而付出代价？如今你一口一个和离倒是说的爽快？你以为你的和离，就可以湮灭当初的逼婚？就可以让一切都回归原位？还是你以为，你离开了，本王便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他一句句的逼问着。

  夏沐兮的意识终于清明，她看着夜离，终于明白了他的恼怒缘由。

  因为她吧。

  是她，让他被迫应下的当今圣上的条件，让他永远无法名正言顺继承高位；是她，让他娶了自己不爱的人。

  她望着他，平静反问道：“是否将一切拨回原样，王爷才肯放人？”

  夜离眉心紧皱着，呼吸都紧了几分，他盯着她许久，想来是真的生气了：“滚。”声音低沉压抑。

  夏沐兮睫毛颤了颤，鼻子似有些堵塞，她垂眸：“夜离，我好像从未当着你的面说过这句话，这句我一直欠了你的话……”

  她静静后退半步，眼中似有微光，明明是在望着他，却又好像透过他望着别人。

  良久，她道：“夜离，对不起，当初，逼你娶了我。”

  话落，她已顺他的意转身离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倒是有空闲陪旁人

  夏沐兮很少后悔。

  前世，她曾亲自洗手弄羹汤，只想同夜离一同用晚膳，可他一夜未归，她把烧糊的饭食全吃了，一丁点都未曾浪费。

  从来都是这样。

  她自己烧糊的饭，自己吃；她做的孽，自己扛；就连前世病死在冷院，她也知道不爱一人并非过错，夜离只是不爱她而已，这一切的源头皆在于她对夜离的逼婚。

  可是如今，她真的后悔了。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的喜欢、她自以为是的爱意，对旁人而言，只是一场罪恶。

  “小姐？”芍药正等在后院门口，手冻的通红。

  夏沐兮猛然回神，望着站在门口的小丫头，正在担忧的望着她，不由便笑了出来，她上前，抓着芍药的手：“等在外面作甚，手都冻得通红。”

  “小姐，您没事吧？”芍药仍旧难掩担心，似乎……从夏老爷去世开始，小姐便连笑都格外牵强了。

  “我能有什么事？”夏沐兮眨了眨眼睛，转念想到了什么，“对了芍药，我来时见到高护卫闲来无事，你把他叫来吧。”

  “啊？”芍药不解。

  “还不快去，”夏沐兮松开她，“我在后院主屋里头等着你们。”

  话落，她已踩着微湿的鞋屐，走回房中。

  下雪的缘故，身上的披风有些许潮湿，鞋屐更是一直踩在雪中，已经湿透了。褪了鞋袜方才发现，她的脚已经冻得通红。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夏沐兮匆忙换了鞋袜，将披风褪下，端坐在主座上，手捧着一杯热茶。

  “小姐，高护卫……来了。”芍药说着，站在夏沐兮身侧。

  “嗯。”夏沐兮半眯着双眼，应得慵懒。

  “王妃，您找我？”高风行礼过后，一脸困惑站在那儿，显然并不懂夏沐兮为何找他。

  “……”可夏沐兮并未言语。

  芍药低头看了眼自家小姐，她也看不出小姐在想什么了。

  “啪——”却在此刻，夏沐兮倏地将手中茶杯重重砸在桌上，“高护卫，你好大的胆子！”

  高风脸色一变，顷刻半跪在地：“属下不知王妃何意。”

  便是一旁的芍药都被惊到，匆忙跑到高风身边跪下：“小姐，奴婢不知高风何处惹了小姐……”

  “你跟着跪什么，”夏沐兮无奈望着芍药，小丫头，还没怎样呢便这么护着了。

  芍药小脸一红，低着头没有言语。

  “芍药是我的贴身丫鬟，一直跟在我身侧不离不弃，”夏沐兮清了清嗓音，“你倒好，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被迷的五迷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