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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夏沐兮扭头便要道谢，身后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扶闲又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夏沐兮顿了顿，转身朝着主屋走去。

  夏长林一直生活在主屋，过了今夜，天亮之后，发布丧期，他便要入棺了。

  “小姐？”身后，有人疑惑唤她。

  夏沐兮扭头，正瞧见张管家站在那儿，疑惑望着她。

  “小姐今日不是回了王府，怎会……”

  “我放心不下爹，”夏沐兮笑了笑，“张伯，您先回去休息吧，今夜，我替爹守着。”

  张管家也是劳累了一整日，见状并未推脱，只轻叹一声摇摇头道：“你也不要太熬了，老爷定不愿见到你这般。”

  “我知道了，”夏沐兮眯着有些酸胀的眼睛，“我若累了，便偷个懒，反正爹也知道，我最喜欢偷懒了。”

  张管家担忧望她一眼，拍拍她的手臂，转身离去了。

  夏沐兮静静走回房中。

  她以往对一些鬼神之说极为恐惧，今日，看着躺在床上的夏长林，竟希望若真有鬼魂该多好。

  她……还未能和爹好生道别一番呢。

  “爹……”许久，夏沐兮徐徐作声，声音竭力维持平静，“您不该要夜离答应您的条件的。”

  爹为了她，用夏家换她安生。

  可是不该的，夜离会因此将她困在王府，至死不休。

  “爹，您说错了呢……”夏沐兮呢喃，“夜离，不是良人；王府，不是家。”

  从来都不是。

  可是，爹听不见了，也再也不会有个老头会帮她撑腰了。

  今夜，终究太晚了，夏沐兮浑浑噩噩，不知清醒了几分，又昏睡了几分。

  天色逐渐大亮，方才有下人将她唤醒。

  该入棺了。

  夏沐兮静静让到一旁，看着几个下人静静替爹整理着仪容。

  也是在此刻，门外一下人飞快跑进来，声音微变：

  “王妃……王爷一早，便守在府门口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在你面前我哭不出

  对于夜离前来，夏沐兮并不意外。

  夏家对他作用不小，即便是为着旁人眼光，他也会前来的。

  所以，听见下人报备，她也只是平静应了一声，对抬着父亲的人道：“继续入殓。”

  几人面面相觑一眼，最终不敢多说，小心抬着尸首，妥帖放入棺中，直到将棺盖合上，夏沐兮一直紧攥的拳才缓缓松开。

  手心被指甲掐出了几个月牙状的血印，她却也不在意。

  “王妃？”门口，方才的下人还没退下，小声唤着她。

  夏沐兮猛地回神，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她转身朝门口走着：“我去处理吧。”

  即便心中已有准备，可当她望见夜离时，还是怔忡了一瞬。

  他仍旧穿着昨夜的衣裳，脸色苍白，似乎……在此处守了一整夜般。

  夏沐兮很快在心中否认了这个猜测，夜离素来骄傲，他的自尊决不允许他这般在一个商贾门口守着，更何况，这个商贾，还是迫他出卖姻亲之人。

  他似乎也看见了她，本微微垂的眉眼直直盯着她，薄唇紧抿着，一丝未曾松懈。

  “王爷。”夏沐兮最终站定在夜离跟前，礼貌颔首。他若是执意闯入，夏府上下无人敢拦、也无人能拦得住的，这一方面，她感激于他的理智，没让此事闹的太过难看。

  夜离薄唇一抿，朝着她身后的院落望了一眼：“他……”

  “已经入殓了。”夏沐兮应道。

  夜离目光沉了沉，他知道夏长林有多宠爱夏沐兮这个女儿，更知夏沐兮有多爱他这个父亲：“你……”可还好？

  他启唇，可最后三字未等说出口，便已被夏沐兮打断了。

  “进去吧。”她很平静。

  “什么？”夜离明显有些不可置信，他以为，她会怨极了他。

  “爹虽为商贾，可这一辈子都受人敬重，如今死了，我也不愿他遭人非议，”夏沐兮缓了缓，“你说的对，你我二人还未曾和离，如今你仍是他的女婿。你若不出现，爹怕是要被人看笑话了。”

  说到此，她朝府中望了一眼，又道了一遍：“进去吧。”

  夜离最终跟在她身侧走了进去，只是，夏沐兮始终与他维持着一段距离。

  二人走入主屋，顷刻吸引众人目光，下人先是一怔，继而拜跪在地行礼。

  夏沐兮望了一眼夜离，最终走到张管家跟前：“张叔，你去发讣告吧，麻烦了。”

  张叔及一众下人均都退下了，偌大的主屋，除了那个紫檀木棺，便唯有夏沐兮和夜离二人。

  他们静默了许久。

  终是夏沐兮率先开口，她望向夜离：“王爷，我可否求您一件事？”她问的很是恭谨。

  夜离一滞，他不喜她这般疏远的说话，可却偏生说不得，最终只道：“何事？”

  “爹生前最放心不下我，求您给我爹行个大礼，三叩首便好，唤他一声‘父亲’，这样，他在天之灵，也不用为我担心了。”

  爹希望夜离照顾她，那么，她愿意让爹一直抱着这个心愿入土为安。

  夜离身躯一颤，他扭头紧盯着夏沐兮，好似一瞬间不识她一般，良久才道：“夏沐兮，你是光明正大嫁入王府的。”所以，夏长林，是他的“父亲”，所以，夏沐兮根本不用求他。

  “……”夏沐兮平静回望着他，她一言未发，却仿佛在反问“哦？是吗？”

  迎着她的目光，夜离只觉一阵窘慌，他避开她，跪在灵柩前。

  很端正的三拜。

  夏沐兮看向灵柩。

  该入土为安了。

  ……

  葬礼，于第三日举行的，这一日，隆冬更盛，天色阴沉。

  京城不少官员权贵都来了。

  夏沐兮将夏长林的灵柩埋在了娘的旁边，两尊坟墓比邻而居。这是父亲生前的嘱托，二人也算是在地为连理了。

  葬礼极为隆重，不少人对她毕恭毕敬道着“节哀”。

  夏沐兮知道，若非她身边的夜离，好些人无需对一介商贾行礼。她也便尽着王妃与夏家长女之责，对每个人以礼相待。

  约莫午后十分，本就阴沉的天突然灰蒙蒙的，开始断断续续飘起了雪。

  宾朋也相继离去。

  夏沐兮目送着那些人离开，直到空寂无人，她挺得笔直的腰身，才一点点颓靡的弯了下来。

  很累。

  “夏沐兮。”身边，夜离突然开口唤她。

  夏沐兮滞了滞，没有应声。

  夜离却知道她在听：“你若是难过，不需要故作坚强。”他的声音很轻。

  夏沐兮睫毛一颤。

  方才，每个人都对她说“节哀”，可每个人都会或是小心或是讨好的看向夜离。

  那些人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不过是沾了夜离的光罢了。

  许久，她摇摇头：“夜离，我很难过。”她承认道。

  夜离双眸一动，她终于肯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几分脆弱，而不是如前几日般，始终面色无波，仿佛……一个石头人般。他的喉结滚了滚，似要继续说些什么，却没等开口已被打断。

  夏沐兮仍旧望着坟墓：“……可是，夜离，在你面前，我哭不出来。”

  她曾经，可以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他，可是，终究只是曾经而已。

  夜离身躯僵硬，她说她在他面前哭不出来，可是……那晚，她在扶闲面前，泪流满面。

  不远处，一阵脚步声飞快传来。

  是高风。

  他走到夜离身侧，躬身行礼：“王爷……”说着，凑到夜离身前，低声道着什么。

  似乎是极为重要之事，夜离的气场立刻冷凝下来。

  高风亦离开了。

  “可是有急事？”夏沐兮突然作声。

  夜离一怔，抿唇未应。

  夏沐兮顿了顿，余光突然望见不远处高风牵着马在等着，她道：“王爷先去处理你的事吧。”

  夜离朝着一旁坟墓望了一眼：“你……”

  “我无事，”夏沐兮飞快应声，想了想补充道，“你也放心，我知你我还没和离，我不该日日在外，免得有辱王府名声，如今局势不稳，处理完后事，我会回王府。”

  她补充的很认真，很……听话。

  可夜离却似乎更烦躁了，胸口处似积蓄着一团火，发作不得，只死死的盯着她。

  然她却无半分反应。

  心中一怒，夜离甩袖离去。

  却终究在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时，他微微转身望了一眼，而后全身僵住——

  不远处的坟墓前，方才还一脸平静的女人，此刻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背影颓然。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开始放心不下了

  夏沐兮一直很平静，最起码，在夜离面前，她始终冷静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