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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镇的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冰凌一人守在寝室之外。

  　　柳管家拎着一只红木盒子，从院外匆匆而入。

  　　他跑得实在是太着急了，额头上还冒着白色的雾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冰凌见状，大步迎上前：“多谢柳管家，辛苦您专门跑这一趟。”

  　　柳管家若无其事地摆摆手：“不必客气。小姐在里面吗？我这就给小姐送进去。”

  　　冰凌答应一声，侧身给柳管家让出了一条道路。

  　　柳管家大步而入。

  　　才推开门，便见柳如烟定定地坐在圆桌边，一手搭在桌面上，手指轻轻点动着。

  　　看到柳管家，她也只是缓缓抬起眼，纹丝不动地凝视着柳管家：“管家回来了。”

  　　许是因为屋门开着，屋中变得格外寒凉，柳管家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微微扬动唇角，对柳如烟递上一抹笑容。

  　　他将手中的红木盒子提高几分：“鲁大夫特意吩咐了，这药定要热着服用。”

  　　柳如烟面不改色，只抬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桌子：“不着急，柳管家先做。”

  　　柳管家小心翼翼地盯着柳如烟，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做到柳如烟对面，拧着眉心望着她：“小姐这是怎么了？”

  　　“柳叔你在柳府做了多少年了？”

  　　“那可有些年头了，我来府中的时候小姐您都还没有出生呢。”

  　　柳如烟垂着眼眸，唇角轻扬，浅笑两声，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是啊，这么多年爹爹对柳叔您的信任远远超过了对任何人。我记得爹爹还说过，柳叔您原本不姓柳，当年就是因为到了府中做事，久而久之人人都唤您柳管家了。”

  　　柳管家摩挲着一双手，面露局促之色，抬眼扫视了柳如烟两眼：“是啊。这么多年，人人都唤我柳管家，我倒是快要忘记了我自己到底姓什么了。”

  　　“柳叔在府中做了这么多年，无论是我还是爹爹都早就将您视为一家人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却会被自己的家人背叛。”

  　　说着，柳如烟猛然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柳管家，眼底冰冽如刀，目光寒凉。

  　　柳管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逐渐被僵硬取代。

  　　他慢慢地望着柳如烟，唇角抽搐了两下，挤出些许尴尬的笑容：“小……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听不大明白。”

  　　“听不明白？”

  　　柳如烟冷笑着站起身。

  　　她一手抵在桌面上，慢慢地向前，待到走到那药盒边后，便霍地打开盖子。

  　　盒子里药物的味道顿时便在空气中弥漫散开。

  　　除了药物特有的苦涩味道之外，还带着一抹酸涩的味道。

  　　柳如烟闻到那味道，面色愈发凝重。

  　　“那日鲁大夫来府中见我，说起爹爹身上的毒并非是一朝一夕而成，而是有人长期地将毒物一点点地下在他日常的饮食之中。当时我就怀疑，是这府中出了奸细。”

  　　“老爷的膳食每日都是厨房做的。我从未经手。”

  　　“可我刚刚回府那日，姨娘说过，爹爹那段时间突然喜欢吃桂花糕了。爹爹从来不是个喜欢吃甜食的人，为何发病前的那段时间突然就喜欢吃桂花糕了呢？”

  　　“那也是老爷偶尔口味有变。小姐难道要因为老爷的这点变化，就将如此子虚乌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吗？小姐此举未免也太令人寒心了。”

  　　“柳叔不要着急啊。这一切还都只是引起了我的怀疑，真正让我确定你就是那个下毒之人的，是鲁大夫说，即便是爹爹身子每况愈下的时候，还是有人在不住地给他下毒。而那些天唯一入过爹爹口中的东西，就只有药物。所以我推断，是有人在爹爹的药物中动了手脚。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突然让凝晖药堂亲自熬药的缘故。”

  　　柳管家面色微沉，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一双眼睛不安地盯着桌面上那只木盒。

  第160章 背后真凶

  　　柳如烟一步一步上前，绕到柳管家背后，手掌搭在柳管家的肩膀上，向前挪动几步，双手都按在他的肩头。

  　　柳如烟手中力道极大，柳管家想要起身，却被她硬生生地按回椅子上。

  　　柳如烟探出身子，凑到柳管家的耳边，低声道：“柳管家或许还不知道，凝晖药堂这次熬的药物并非前几次给爹爹开的药，而是另外一副药。而这种药若是遇到了柳管家下在爹爹药中的慢性毒就会散发一股浓郁的酸涩味道。难道柳叔你都没有闻到屋里那股奇怪的味道吗？”

  　　柳管家的面色凝重，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侧过眼，看向柳如烟的视线之中多出了几分紧张。

  　　许久，柳管家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小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药虽然是我从凝晖药堂拿来，可是药堂之中经手这药物的人有很多，小姐如何能将这滔天的罪名就扣在我一个人身上呢？”

  　　“柳叔，你说的没错。这药物能经手的人有很多。所以在你自作主张要代替冰凌去取药的时候，我已经吩咐人去你的房间仔细地搜查过了。”

  　　言毕，柳如烟拍了拍手。

  　　很快房门打开，冰凌自外快步而入，手里还拿着一只白色的布兜。

  　　冰凌始终冷冽地盯着柳管家，直到走到他面前，将那布兜狠狠地摔在桌上。

  　　柳管家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住，双手夹在膝盖之中，手臂僵直，手背还有些许打着哆嗦。

  　　“佛手千莲，这种慢性毒别说是京城了，就算是江湖中也甚少有人知道。如若不是我出身药王谷，这段时间又特意研究过天下各种毒物，还真是没想到柳叔你为了能够害爹爹，居然可以做到这等地步，用了这种稀罕的毒物啊。”

  　　柳管家面色一颤，嘴皮抖动两下，猛地别过头，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定定地望着柳如烟。

  　　他与柳如烟的目光撞在一处，只看了一眼便明白柳如烟已然有了决定，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柳如烟唇角轻扬，冷笑两声，向后退了一步，双手环在身前，盯着柳管家：“柳叔，你在柳府这么多年，我不相信你从一开始就是怀揣着目的来了柳府。到底是谁开出了什么条件，让你心甘情愿地背叛柳府？背叛爹爹？”

  　　柳管家后背猛然一松，整个人提着的最后一口气顿时消失不见，脸上也多出了萎靡之色，脑袋一垂，半晌无话。

  　　见柳管家不答话，柳如烟倒也不着急，定定地站在柳管家身后，双手环在身前，纹丝不动地凝视着柳管家的背影。

  　　时间逐渐过去，柳管家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面颊一点点向下滑落，却始终垂首不言。

  　　半晌之后，柳如烟终于失去了耐性。

  　　她摊开双手，略显无奈地耸动两下肩膀，微微撇了撇嘴角：“既然柳叔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我只能让更加适合来询问你的人亲自来了。”

  　　说着，柳如烟看向冰凌：“冰凌，马上去通知京兆尹府。柳府管家下毒谋害家主，请他们过来一趟。对了，爹爹还是朝廷命官，此事恐怕还要刑部也派人来。顺便通知刑部……”

  　　柳如烟话音未落，柳管家已经霍地站起身。

  　　他几步上前，一把扣住冰凌的手腕，紧张地盯着冰凌：“别去。”

  　　冰凌厌恶地扫视柳管家两眼，一把推开他的手。

  　　柳管家垂着脑袋，好一会儿才无奈地长叹一声，转首看向柳如烟：“小姐，是不是只要我告诉您到底是什么人指使，您就能放我一马？”

  　　柳如烟回望着柳管家，顿了好一会儿才微微耸动肩膀，嘴角撇了两下，随意哼了两声：“柳叔你还是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吧。”

  　　柳管家垂着脑袋，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是……是九皇子。”

  　　“百里辰？”

  　　虽然猜到了此事背后的主使之人定然与宫中有关，可是听到此人居然是百里辰柳如烟还是吓了一跳。

  　　她本以为会是百里席，或是皇后娘娘。

  　　毕竟，若是按照她之前的设想，他们设计了这么大一场局，为的就是让自己离开北境，好想法子乱了军心，那么最有可能设计的便是百里席。

  　　想不到居然会是百里辰！

  　　很快柳如烟便理清了逻辑。

  　　百里辰自幼就是在皇后娘娘膝下养大的，百里席做出那等谋逆的事情，原本满朝文武都以为多少会对皇后娘娘有所牵扯，没想到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皇后，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百里辰的及时回京。

  　　如今看来，这两个皇子非但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不和，只怕两人还牢牢地绑在一条船上。

  　　当然了，这是在百里翼还有争夺储君之位的能力之时，若是等到百里翼失去了争夺储君之位的能力，他们兄弟二人到底还能不能这样和睦，只怕还有待商榷。

  　　“百里辰不会只是想让爹爹重病而已。他还有什么计划？”柳如烟定下心神，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柳管家，沉声问道。

  　　柳管家却不住摇头：“小姐，我只是按照九皇子的命令行事，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小姐，您相信我。”

  　　不待柳如烟回话，冰凌已经冷笑两声：“相信？小姐之前就是太过于相信你了。小姐自北境回京的一路上怀疑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怀疑过柳管家你。你做了这等事情，现在倒是想让小姐相信你了？”

  　　柳管家的嘴角哆嗦两下，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望着柳如烟，喉咙不住滑动：“我……我……”

  　　柳如烟凝视着柳管家，顿了半晌，缓缓抬起右手制止了冰凌接下来的话。

  　　她凝望着柳管家：“柳叔，我相信你不知道其他事情。”

  　　柳如烟这话一落，不仅仅是冰凌，就连柳管家都是一脸错愕地望向柳如烟。

  　　“小姐，您怎么还相信他？”

  　　柳如烟没有理会冰凌的话，只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柳管家：“柳叔，我现在还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做，我保证会让你安然无恙地离开柳府，如何？”

  第161章 丞相死了

  　　望春楼。

  　　二楼的包厢中一片热闹。

  　　百里辰坐在正对屋门的位置，身边坐着的两个女子身上只拢着单薄的轻纱，手里分别握着酒杯，斜斜地依偎在百里辰的怀中，将酒杯搭在百里辰的唇上，嘴里还在不住娇嗔地劝着酒。

  　　百里辰已经喝得面红耳赤，脸上泛着红色的油光，微微探出脖子，嘴唇搭在酒杯上，一双手还不安分地在两个女子的身上游走着。

  　　“这次柳如烟回京，北境大军中起了不少谣言，甚至有人说青王就要不久于世了。听说就连朝中都在议论，若是柳如烟回京，青王身子不济，北境的战事会不会一败涂地。”

  　　坐在百里辰对面的男子陪着一脸笑容，崇拜地望着百里辰：“这次都是九皇子您设计得好，居然能想到用这样的法子来动摇军心。”

  　　百里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半垂着脑袋，只用眼角的余光随意地扫视了两眼对面的男子。

  　　他轻轻拍了拍身边两个女子纤细的腰肢：“你们都先出去吧。”

  　　两个女子答应一声，纷纷起身离开。

  　　包厢中其他伺候的女人们也纷纷离去。

  　　方才还一片热闹的包厢瞬间便宁静下来，气氛变得格外诡异。

  　　百里辰缓缓站起身，慢慢地走到对面男子身边。

  　　那男子刚想起身，百里辰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李琦，你爹如今虽然只是个兵部侍郎，可他野心不小，那是瞅准了柳镇的丞相之位。”

  　　李琦嘴角抽搐两下：“爹爹想要爬上丞相的位置，也是为了日后能更好地辅佐九皇子啊。”

  　　百里辰挑着眉角，慢慢地从李琦的背后探出身子，侧脸几乎就贴在李琦的侧脸上，缓缓问道：“真的吗？你们是为了辅佐我？还是为了辅佐百里席？”

  　　李琦的后背一僵。

  　　他也顾不得百里辰就在自己身后，立即霍地站起身，跌撞着向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忙对百里辰叩首行礼：“九皇子这话可是折煞我与父亲了。天地可鉴我们一心一意只想要为了九皇子效犬马之劳。何况九皇子与前太子殿下都是在皇后娘娘膝下长大，日后不管是谁登基都是一家人。”

  　　百里辰不回话，目不转睛，居高临下地盯着李琦。

  　　直到将李琦盯得浑身不自在，嘴角不住抽搐，百里辰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摊开双手，随意地哦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百里辰饮尽了一杯酒，才对跪在地上的李琦摆摆手：“得了，起来吧。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瞧瞧把你吓得。”

  　　李琦喉咙不住滑动，垂着脑袋，慢慢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