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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日就要开拔吗？”柳如烟盯着百里翼的侧脸小心问道。
百里翼还在给她暖手，大手不住地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
“对。”他抬起眼望向柳如烟，对上柳如烟试探的目光心中也不由一顿，握着她的手放开些许，“怎么了？”
柳如烟做了个深长的呼吸，垂着脑袋，思量半晌才缓缓道：“我今日收到消息，爹爹病重我怕是要回京一趟。”
“柳大人病重？离京的时候不是都好好的吗？”百里翼拧着眉头望着柳如烟。
“他……”柳如烟顿了片刻，还是决定暂时不将自己想到的事情告诉百里翼，如若是自己多思没得倒是让百里翼跟着自己平白无故地担心一场，“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红姨娘自从柳如馨出了那等事情之后便像是惊弓之鸟，或许是家中夸大其词了。我回去瞧瞧，王爷不必担心。”
百里翼依旧紧着眉头，微微垂下眼，一双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担忧。
“王爷不必忧虑。”柳如烟已猜到百里翼在想什么，“明日大军就要开拔，王爷只管带军上阵便是。我今日来就是为了与王爷商议若是我走了，该如何平定军中将士对王爷身体的担忧。”
百里翼长叹一声，抬眉看向柳如烟：“这你不必担心。倒是京城风云变幻，我担心你就这么回去会出事。”
柳如烟浅笑两声，眉眼弯弯，眼底满是笑意倒是真的瞧不出她有几分担心：“王爷放心吧。我回京之后只在府中待着照顾爹爹，无论是谁传召我都以家父病重为由推脱不见便是了。一会儿我去告诉师兄一声，让他留在兰城。如此一来，对外王爷可以说你的身子全然交给师兄调理了。如何？”
百里翼凝视着柳如烟，二人的目光撞在一处。
他们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
百里翼拉着柳如烟的手腕，微一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大手在她的后背不住摩挲：“我让祁连点一队暗卫护送你回去，在我回京之前，不管是谁出面要见你都莫轻举妄动。如果有什么事情，就交给暗卫去做。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我一定回京。”
柳如烟素白的手落在百里翼的后背上，轻轻地上下摩挲着。
她闭着眼，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将百里翼身上所有的味道都吸入自己的鼻腔之中，半玩笑地说道：“王爷出京的时候答应陛下半年之内回京，如今倒是自己将时间缩短到三个月了。”
“给父皇的是君臣承诺，给你的是夫君的承诺。”
闻言，柳如烟面色通红，连带着耳根都一片赤红。
她推着百里翼的肩膀，站直身子，眉目含情地望着百里翼，微微点头：“好。我在京城等着王爷的捷报。”
……
翌日。
兰城的大雪纷飞，经过一夜大雪的覆盖，兰城外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大军在城外缓缓向北而进，队伍的最后一辆马车正候在城门边。
马打着响鼻，尾巴不安地甩动着。
百里翼站在马车边，身边还立着一身白色狐皮大氅的柳如烟。
冰凌正在车边忙前忙后。
柳如烟一人回京，此事不便惊动太多人，否则路上不安全。
除了昨日祁连点出的一队暗卫之外，只有几个药王谷的护卫相送，他们都是男子，打架卖命还好说，可若是照顾柳如烟的饮食起居也就只有冰凌一个丫头可以了。
百里翼拿出一只腰牌交给柳如烟：“离京之前，祁连留了些人在京城。这些人不似王府暗卫，他们散落在京城角落。若是你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拿着这腰牌去刘三酒馆，只要看到这腰牌，他们都会帮你。你此行回京我心中总是多有不安，有备无患。”
柳如烟垂首盯着腰牌。
就连自己都感觉到了柳镇这番突然病重的古怪之处，百里翼又怎会没有察觉？
尤其是得知大军今日就要开拔，柳如烟心中的不安之感越发浓郁。
她将腰牌贴身收好，扑进百里翼的怀中。
一双纤细的手臂环绕着百里翼孔武有力的腰，嫩白的面颊贴在他的胸口，几乎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
“王爷，战场凶险，请王爷一定要为我，为自己保重。”
柳如烟从百里翼的怀中仰起头，一双星眸闪烁着水光，定定地望向百里翼，喉咙微微发紧，鼻尖发酸，声音也有些颤抖。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百里翼越发心疼不已。
他捧住柳如烟的下巴，手指在她的面颊上摩挲两下，几乎用尽所有的理智才控制着没有让自己吻去她的泪痕。
二人相视许久，百里翼才轻声道：“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必定回来。”
一侧冰凌低声唤道：“小姐，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柳如烟凝望着百里翼：“我在京城等王爷回来。”
白色的狐皮大氅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柳如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登上马车。
她甚至没有回头。
她知道，只要自己回了头，她与百里翼必定有一个人会走不了！
第155章 回京
一路快马加鞭，十天之后柳如烟终于赶回了京城。
柳府的管家早就在城外等候。
一看到柳如烟的马车管家立即迎上前去。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柳如烟自马车内探出脑袋：“不是说不必来接了吗？您怎么在这里？”
管家面露为难之色，微微垂着眼皮，长叹一声：“老奴担心小姐若是不了解情况贸然回府不好应对，特意来城门外等候小姐。”
柳如烟吩咐管家上马车来。
管家与柳如烟并肩坐在马车之内。
“爹爹为什么会突然病重？”
管家长叹一声，将当日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柳如烟。
那日柳镇下朝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之内。
自从柳如烟随着百里翼一同去了北境，朝中那些趋炎附势的大臣们对柳镇的态度大变。
每日下朝之后，他们便找着各种理由来柳府探望柳镇。
所以柳镇特意吩咐，他下朝之后不管是谁来都以他忙着为由不与接待。
那日柳镇同样在书房待了整整一日。
一直到了黄昏时分，还是管家觉得实在有些太晚了，只能去请柳镇出书房。
没想到却见柳镇趴在桌上，面色虚弱，额头还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管家上前一摸才发现柳镇的额头烫得厉害。
说到这里，管家再度长叹一声，垂着脑袋，搭在马车座椅上的右手紧紧地攒在一起，指节都有些泛白。
“说来都是老奴的错，若是老奴那日能早些发现老爷身子不适，早些去请大夫或许老爷的病情也不至于加重。”
管家在柳府做了多年，对柳镇更是关怀备至，他会有这种自怨心情，柳如烟倒也能理解。
她轻轻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您不必太过自责，此事与您无关。爹爹这几日情况可有好转？”
柳如烟若是不提倒也罢了，她这一提管家眉头拧得更紧，垂着脑袋，眼泪已经在眼眶之中打着转。
柳如烟还从未见过管家露出这副模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管家顿了半晌，情绪总算是安定下来：“这几日老爷一直没有醒来。凝晖药堂的大夫来了好多次，也是束手无策。府中上下就等着小姐您回来主持大局了。”
柳如烟勉强对管家扬动唇角，挤出一抹笑容。
她知道凝晖药堂的大夫定然不是对柳镇的病情束手无策。
她回京之前特意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封语，想必是封语嘱咐了凝晖药堂的大夫，即便是他们发现了什么，也不许他们告诉柳家人。如此一来，也好等着柳如烟回来主持大局。
看着管家痛苦的样子，柳如烟心中有些不大好受。
管家在柳府这么多年，就连柳镇都对他十分信任，可自己的计划却要连他也瞒着，这多少让柳如烟的心中不大好受。
马车在柳府门前缓缓停下。
柳如烟跃身下了马车，却见红姨娘一脸焦灼地等着府门外。
瞧到柳如烟她却立即换上了一抹笑意。
“如烟回来了。”
红姨娘快步迎上前，唇角扬动，保持着笑容，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看上去十分古怪。
这是京城贵眷们都会用的法子。
柳镇病重，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柳府在京城便算是支撑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府中的女眷在人前人后都必得要表现得淡定平静，越是如此越能稳住人心。
红姨娘身为一个妾室能做到这等地步，已属不错了。
柳如烟犹豫片刻，探手握住红姨娘的手腕，对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这几日辛苦姨娘了。如今我回来了，姨娘安心吧。”
红姨娘错愕地垂下眼，盯着柳如烟的手背，好一会儿才惊愕地望向柳如烟的侧脸。
柳如烟眉眼弯动，凝望着红姨娘：“姨娘，我们进去吧。”
有那么一个瞬间，柳如烟甚至恍惚地觉得她与红姨娘像是一对真正意义上的母女，在柳镇病重，柳府难以支撑的时候一同携手度过难关。
柳如烟挽着红姨娘入了府中。
沉重的府门缓缓关上，红姨娘终于露出了几分憔悴。
她向后退了两步，不动声色地与柳如烟拉开距离，原本强行绷直的身子也在瞬间便泄了气。
“你爹爹情况不大好。如今你回来了，我也安心了，你去瞧瞧他吧。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女二人了。”
说着，红姨娘转身边走。
“姨娘去哪里？”
红姨娘背对着柳如烟，那纤细的背影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哀怨：“去祠堂。”
自打柳如馨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红姨娘每日都在祠堂跪拜念经，为的便是希望祖宗能够原谅自己培养出了那样一个不孝的女儿。
虽然柳如馨投靠了太子，做出那等事情，可就算是柳如烟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红姨娘对柳府的付出颇多，柳如馨会变成那等样子也绝不是红姨娘愿意看到的。
柳如烟犹豫的片刻，却见红姨娘已经准备离开。
“姨娘和我一起去见爹爹吧。我刚刚回京，很多事情都不大清楚，姨娘在身边我会安心些。”
红姨娘霍地别过头，略显惊讶地望着柳如烟，嘴角都颤抖了几分。
柳如烟也不多说，浅笑两声，转身便往柳镇的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