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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百里翼的咳嗽声才逐渐平息下来。
柳如烟见状刚要抽回手，百里翼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当着众臣的面，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柳如烟一愣，错愕地抬起眼，诧异地望向百里翼。
他却是面色淡定，看都不看柳如烟，只望着皇上：“父皇恕儿臣直言，凡是今日在朝上主张议和的大臣若不是有心叛国，便是无能再居高位！”
这话说的如此严重，屋内几个朝臣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几人纷纷低下头，互相用余光打量着对方，探寻着彼此的意见。
皇上听了这话却是开怀大笑。
“我儿此话果真提气！战事才起，朝中这些居高位的臣子便要议和，此事若是传出去了，来日我朝廷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父皇，朝中大臣们因担心战事绵延至京城而主张议和，虽然软弱了些，却也是情理之中。儿臣【创建和谐家园】前往北境，必在半年之内平定北境战事。”
这话一落，方才还平静的屋内顿时便像是炸开了锅。
“半年之内？怎么可能？”
“北狄来势汹汹，这些年又养兵蓄锐，想要在半年之内平定北狄之乱绝无可能。”
……
大臣们低声议论，百里辰也将嘲讽的视线落在百里翼身上。
“皇兄，你久不带兵征战，不了解北狄军力我能理解。只是在父皇面前托大半年之内就要平定北狄之乱，若是到时候没有成功，岂不是让人笑话吗？”
百里翼看都不看百里辰，视线依旧落在皇上身上：“父皇，儿臣既然说了这话，愿以命为注。”
这次屋中的大臣们终于无话可说。
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人又都纷纷垂下眼，不住摇头，一言不发。
皇上顿了许久，才缓缓道：“既然我儿有这样的志向，朕定不阻拦。只是你的身子……”
“陛下。”柳如烟一手还被百里翼按着，只能微微俯身算是行礼，轻声道，“王爷的身子只要能日日行针，辅佐汤药调理便可无碍。”
皇上沉默片刻，盯着百里翼，依旧是迟迟下不了决定。
“父皇。”百里辰接过柳如烟话头，“既然皇兄有心尝试父皇不防让皇兄去吧。若是皇兄赢了北狄，日后在朝中自是威望更甚至。便是输了，还有儿臣呢。”
柳如烟扫视百里辰一眼，心中暗自讪笑。
百里辰这话说的还真是漂亮。
赢了，百里翼可能会借功逼位。
若是输了，他百里辰倒是成了为百里翼收拾烂摊子之人，简直是高尚的楷模。
看来百里翼对百里辰的猜测的确有几分道理。
百里辰只盼着能留在京城，好进退得当。正是因为如此，他反而不会阻挠百里翼前往北境。
柳如烟正在深思，皇上已然对百里翼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试试吧。朕这就吩咐兵部为你点兵，过几日便出发。”
百里翼在柳如烟的搀扶下站起身，跪在卧榻下对皇上叩首行礼：“儿臣多谢父皇恩典。儿臣还有一请，望父皇恩准。”
皇上打量了柳如烟两眼，脸上洋出了些许笑容：“当日柳如烟能为你受赤足火刑，朕就说过，若是你真的与她和离有朝一日定会后悔。你的身子也需要人时时刻刻在旁照顾，朕就特许柳如烟作为你的军医随军前往北境。待到你们回京之后，朕为你们二人再下婚纸！”
柳如烟望了百里翼一眼，脸上的喜色难掩。
她掀开身前长裙跪在皇上面前，与百里翼一同叩首，异口同声：“谢陛下恩典。”
屋中众臣面面相觑，尤其是百里辰的面色更是难看的厉害。
他花费了那么多心力，只为了能让柳家和百里翼断绝往来。
如今可好，百里翼就这样堂堂正正地得到皇上的赐婚口谕，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他怒色盯着柳如烟，丝毫没有意识到百里翼锐利的视线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顿了半晌之后，百里翼才缓缓道：“老九，日后待到我回京之时，如烟便又是你的皇嫂了。到时候，可切莫再让她签什么东西了。若是传出去，对她和你的清誉都不利。”
百里辰迎上皇上质问的目光，只能抽动嘴角勉强笑了笑：“皇兄玩笑了。”
第128章 正军纪
九皇子府。
百里辰才入正厅，府中婢女们正忙着打扫前厅。
瞧到他进来，一众婢女刚想行礼，不想百里辰却冷着脸沉声道：“你们都出去！”
一众婢女面面相觑，小心地打量站在最近的人几眼，却没有一人敢动。
百里辰恼怒地环视一圈，声音也陡然提高几分：“都听不见吗？”
婢女们这才战战兢兢地行了礼，纷纷退了出去。
百里辰在正座落座，不住气喘吁吁，胸口不断起伏。
他侧眼看到手边方几上放着的茶杯，心中火起，索性抬手狠狠一把，将那茶杯推翻在地。
茶杯在地上翻滚两下，咣当一声碎成了几片。
茶水顺着地面的砖缝一点点蔓延而开，一股淡淡的茶叶香气在厅中弥漫，加上厅中点着的熏香味道，原本是最静心凝气的味道，可是百里辰却越闻这味道越觉得恼火。
他冲着厅外高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都不知道进来打扫吗？”
话音才落，便见厅外一道倩影缓步而入。
“九皇子一回来就大发雷霆，也难怪下人们都不敢再进来。”
瞧到来人，百里辰拧着的眉心终于逐渐舒展。
他瞥了来人一眼，冷笑两声：“你若是知道今日在青王府发生了什么，只怕会比我更加动怒。我们策划许久，可百里翼却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柳家重新变成了他阵营里的人。这些日子我所有的谋划都算是白费了。诸葛倩，你也不必留在京城了。”
站在百里辰对面的诸葛倩微微扬动唇角，只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也未曾多言，双手在衣裙之后微微抚摸两下，顺势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茶杯碎片一一捡起，放在手心。
百里辰瞧着诸葛倩的动作，心中的怒气倒是逐渐消失不见，人也慢慢平静了许多。
“殿下急什么？”诸葛倩将破碎的茶杯放在一边的桌上，“青王所请，是要等他打赢了和北狄的战事，待到他班师回朝那一日才能迎娶柳如烟。如今他不是还没有打赢北狄吗？就算是赢了，又如何能保证他就能活着回到京城呢？”
百里辰挑着眉角，上下打量着诸葛倩：“北狄这场战事起的实在是太过突然，可是你们又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好事？”
诸葛倩掩着唇瓣噗嗤一笑，缓步靠近百里辰。
她站在百里辰身后，双手分别搭在百里辰的左右太阳穴上，手指轻轻揉动，言语也格外亲和温柔：“殿下，你本就是皇后娘娘膝下养大的，皇后娘娘待你与太子殿下并无不同。他日若是太子殿下得了江山，你便是第一功臣。难不成殿下还担心太子殿下会亏待你吗？”
诸葛倩话音才落，百里辰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手中力道极大，便是诸葛倩想要挣扎却无济于事，诸葛倩无奈只能由着百里辰拉着自己的手腕，顺势对百里辰递上一抹笑容。
百里辰抓着诸葛倩的手，将她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上轻柔地摩挲两下，低声道：“那若是我与太子相争你又会向着谁呢？”
闻言，诸葛倩面色一顿，眉眼颤抖了些许，很快便定住神色，重新恢复了方才的淡定之色：“殿下怎么会呢？你与太子殿下是兄弟，无论谁想要与太子殿下相争，殿下都不会的。这一点，我相信殿下。”
诸葛倩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扬动唇角对百里辰保持着笑容。
在百里辰盯着她看之时，诸葛倩已经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封书信交给百里辰：“这是今日刚刚收到的，殿下看完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定记得立即焚毁。倩儿就不在这里叨扰殿下了。”
言毕，也不等百里辰回话诸葛倩已经转身大步而去。
……
出征的日子定在除夕前一天。
本该是欢欢喜喜过大年的日子，可青王府内却是一片肃穆之气。
院内乌泱泱地站满了人，祁连正按照花名册唤着各人的名字。
陈旭陪同百里翼站在廊下。
因为百里翼对外身子还虚弱得很，他只得站一会儿便吩咐人搬来太师椅。
百里翼一手抵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
他半闭着眼睛，倒是能更加清晰地听到院中的动静。
“这青王爷身子这般空虚，连久站都不行，若是上了战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影响军心可如何是好？”
“小点声，听说青王爷身边有位名医能照顾他的身子。”
“什么名医，那是从前的青王妃。这次若是能平定北境战事将是大功一件，难怪青王爷夫妇宁肯再度联手，用了险招都不肯让功劳旁落他人。青王妃甚至还要在王爷功成名就时重新回到王府呢。”
“我可听说青王妃在自家府中不是很老实，就连府中的护卫都……”
众人听到这句没有后话的言语纷纷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百里翼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锐利的视线正定定地落在方才说话几人的身上。
祁连点完了一排的名，刚要去点另外一排时，却见百里翼指着方才说话的几人：“你们几个过来。”
那几人与百里翼还有些距离，压根没想到自己方才的话会被百里翼一字不差地听进耳朵里。
几人对视一眼，只以为百里翼只是要寻自己罢了，一个个还喜气洋洋地走上前。
“王爷。”
众人对百里翼行了礼，其中一人扬首望向百里翼：“王爷有何吩咐？”
那人话音才落，便见一只匕首已经自那人的头顶飞速而过，将他头顶的帽子掀翻在地，用来束发的缎带也顿时散开。
瞬间，那人便垂头散发，加之变故突然将他吓了一跳，那人脚下一软竟然滑倒在地。
周围其他人见状也是大惊失色，纷纷诧异错愕地望向百里翼。
百里翼面不改色，缓缓起身：“本王领命出征，今日宣布大军第一条军纪－－背后妄议柳姑娘者，杖责二十。”
第129章 到底为了谁
啪。
“王爷饶命啊。”
啪。
“王爷我以后不敢了。”
……
每一声杖责之后都能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那几个方才在人群中议论柳如烟之人被按在长椅上，其他将士立在廊下，眼瞧着那几人被硬生生打得皮开肉绽。
终于二十军棍之后，行刑之人松开了长椅上趴着的人。
那几人中有人支撑不住，居然从长椅上滑落，摔在地上，后背着地，一时之间疼得那人像是虾米一样弓起身子，难受得不住【创建和谐家园】。
廊下众人见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小心翼翼地互相打量两眼，十分默契地选择了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