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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百里翼的手指触碰到柳如烟脚心时偶尔传出一阵摩挲作响的声音。
柳如烟甚至有些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不要继续。
她就想安静地坐在这里，瞧着百里翼一点点为自己上药，不去管外面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
什么枸骨子，什么和离书，都暂时放在脑后。
就像现在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柳如烟的脚底已经涂抹了药膏。
百里翼这才起身。
他的视线与柳如烟的目光撞在一处。
二人对视两眼，柳如烟的面色顿时通红。
她猛地直起身，一下子收回双腿。
可脚底抹满了药膏，一时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悬在半空：“多谢王爷。”
百里翼盯着柳如烟的侧脸，半晌突然扬动唇角，浅笑两声。
他握住柳如烟纤细的脚踝，将她的小腿重新放在自己的腿面上：“药还没有吸收，不要乱动。”
说着，百里翼吩咐玲珑：“去给你家小姐找些吃的来。她一路奔波，进谷之后又忙着调查辛长老的事情，想必早就饿了。”
“不必了，我也不是……”
‘很饿’两个字尚未说出口，便听柳如烟的肚子传来咕噜一声。
这次，就连玲珑都忍不住掩着唇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柳如烟更是面色局促，抽动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那就弄一点来吧。别太多。”
玲珑福身行礼，快步而去。
屋中只剩下柳如烟与百里翼二人。
柳如烟垂着眼皮，只偶尔用余光小心地望向百里翼。
他倒是面色淡然，双手始终搭在她纤细的脚踝上，视线落在地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屋外时不时传来黄鹂鸟的叫声，叽叽喳喳地听上去居然还有些悦耳。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柳如烟脚底的药膏吸收些许，柳如烟轻轻地收回腿。
她细微的动作将百里翼从沉思中唤醒。
他挑着眉角，略有些不悦地看向柳如烟。
柳如烟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向后退了些许，纤细的脚尖踩在鞋面上，低声道：“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将和离书给我？”
百里翼面色一沉，眉角微挑：“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和你和离。”
“王爷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将我留在你身边呢？”
“谁说我不爱你？”
百里翼猛然抬起眼，炙热的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定定地望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半晌之后，百里翼缓缓探出手，右手轻轻地握住柳如烟一双小手。
他刚想答话，却见玲珑自外闯了进来：“小姐，王爷，不好了。”
玲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喘着粗气，压根就没有意识到百里翼和柳如烟之间奇怪的氛围。
百里翼登时收回手，手心里还残留着柳如烟身上淡淡的香气。
二人略显局促，清了清嗓子，同时咳嗽两声。
柳如烟率先回过神，望向玲珑，柔声道：“怎么了？”
“小姐，祁连传来消息，太子谋反，宫中生变了！”
霍。
百里翼瞬间起身，错愕地盯着玲珑：“消息可靠吗？”
“我离开京城之前嘱咐过祁连，要他一定要派人盯着宫中的动静。我只是担心王爷你不在京城，朝中若是有人想要趁机攻击王爷，祁连提前传回消息，我们总好及时应对。想必宫中的人都是祁连亲自安排的，应该不会有错。”
祁连在百里翼身边这么多年，百里翼最是了解他。
既然京城的一切都是祁连亲自安排的，那这消息必定不会有错！
柳如烟想到什么，侧眼望向百里翼：“我离京之前，父亲曾经派人来传过话，要我尽快找到王爷，说宫中可能会生出乱子。这么说来，父亲当日便已然察觉了？”
百里翼垂着眼，双手紧握，半晌之后，猛然抬头，看向柳如烟：“不行，我要马上回京。”
“可王爷你手中没有一兵一卒，便是此刻回京也无济于事啊。”
话音才落，却见封语在外叩门：“如烟，谷主说有要事想要与你和王爷商议。请你们去他院中叙话。”
“外祖父？”柳如烟思量片刻，忽然想起祁连的消息既然能送到玲珑手中，想必外祖父也早就知道了。
她迅速穿好鞋袜：“多谢师兄，我们稍候便来。”
第72章 真相（一）
容程特意吩咐所有人都出去候着，嘱咐封语亲自守在门外。
屋内的长桌上放着一卷卷轴，卷轴边还放着一只印有鸳鸯腾飞图腾的玉佩。
柳如烟知道，那玉佩是药王谷专用，可以调动药王谷所有在外医家以及护卫。
“外公，您这是要做什么？”
柳如烟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不解地抬眼望向容程。
容程面无波澜，侧眼盯着百里翼：“宫中之事我已经知道了，青王打算如何处置？”
虽然百里翼对柳如烟没有了昔日的痛恨之感，可是面对药王谷谷主他一时之间还是难以将他视为一个长辈。
百里翼面色阴沉，看都不看容程，冷声便道：“此事乃是我皇族之事，无关药王谷，谷主也不必问我打算如何了。”
“百里翼……”
柳如烟想要缓解两句，不想容程却抬手打断她。
“青王自始至终始终认定辰妃娘娘之死乃是我女儿容欣所为，药王谷自然也脱不了关系，可对？”
百里翼猛然看向容程：“谷主今日唤我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向我请罪吧。”
容程嗤笑两声，那张沧桑的脸上多出了一抹淡然的笑容。
他摆摆手：“王爷误会了。我今日请你来，是要告诉你，都告诉烟儿当年辰妃娘娘之死的真相。”
闻言，不仅是百里翼，就连柳如烟都豁然转过头，惊讶地望着容程。
前世临终之际，柳如烟只知辰妃娘娘之死另有原因，可她却始终没能查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重生之后，柳如烟倒是也曾经想要弄清楚当年真相。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当年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想要弄清楚真相已然是难如登天。
柳如烟万万也想不到，竟然会从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外祖父嘴里听到这句话。
她缓缓起身，错愕迷茫地望着容程：“外公，你说什么呢？辰妃娘娘是宫嫔，她的死就连宫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一直在药王谷，如何能得知辰妃娘娘之死的真相呢？”
容程没有回答柳如烟，定定地凝视着百里翼：“王爷想知道吗？”
百里翼一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眉心紧蹙，手心里微微发热，渗出了一片汗珠。
他凝视着容程，顿了片刻才道：“我娘死于枸骨子。”
“没错。”容程并不否认，“世上之人都道只有我药王谷有枸骨子，可事实如何呢？难道这次京城突然这么多人死于枸骨子都是我药王谷所为吗？王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不懂眼见为实之言吗？”
“我……”
百里翼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也不知从何反驳。
容程说得对。
既然这次枸骨子事件也是有人巧借药王谷的名头行凶，那为何辰妃之死就一定要全部怪罪在药王谷头上呢？
或许也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让他始终将所有的怒意都对着药王谷！
“外公。”柳如烟小心地拉住容程的衣角，目光在容程和百里翼的身上来回游走一圈，才低声道，“可当年辰妃娘娘服下的毒药的确是我娘亲带进宫中，此事又如何解释？”
一言落定，倒是将百里翼从错愕之中唤醒，抬眼盯着容程，投去疑问的目光。
容程面无波澜，毫无畏惧地回望着百里翼，半晌才缓缓道：“药的确是容欣带去的。可那药压根就是辰妃娘娘自己需要。容欣只不过是按照娘娘的需求带药进了宫而已。”
柳如烟顿时明白了容程所说：“您是说，辰妃娘娘当年是想自尽，而非被人在饮食中动了手脚？”
容程盯着百里翼，却在慢慢回答柳如烟的话：“没错。辰妃娘娘是想自尽，你娘亲不过是陪同辰妃娘娘做了一出戏罢了。”
这话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当年辰妃因毒过世，容欣因为携带枸骨子入宫成为了首要嫌疑人。
后经刑部查实，辰妃所服用的枸骨子的确是容欣下在她的饮食之中。
因此，容欣最终被问斩刑。
因为柳镇身处高位，皇上不忍因他妻子的过失牵连于他，才保住柳镇一条性命。
突然，柳如烟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眼，诧异地看向容程。
“当年娘亲死后，陛下非但没有严惩父亲，这些年父亲反而一直被陛下重用，直到如今成为护国柱石，难道说就连娘亲的死也是这局中重要一环？”柳如烟无法相信自己的猜测，声音颤抖，喉咙发紧，小心询问。
不想，这次容程却收回目光，垂着眼，缓缓摇头。
“外公，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如烟心急如焚，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平静，着急追问。
容程眼皮垂着，便是他极力压制，柳如烟却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悲切之感。
半晌，容程才道：“你娘亲的死是这一局中唯一的意外。”
事情还要从当年辰妃娘娘入宫说起。
辰妃原本出身药王谷，是随着容欣一同进京。
一次机缘巧合，辰妃遇到了微服私访的皇上，二人一见钟情。
不久，皇上便册封她为辰妃，纳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