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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大殿中那呢喃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有人在低声地念咒语一般。
“陛……陛下……饶了……饶了辰儿吧。”
柳如烟拨开百里翼，快步上前。
她蹲在皇后身边，握住皇后的右手手腕。
水葱一般的手指在皇后的手腕上轻轻点动。
片刻之后，柳如烟终于抬起眼，望向皇上，无奈地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来之前就已经服毒了。如今体内毒发，只怕是……”
后边的话柳如烟没有说出口。
虽然一直以来皇后对于柳如烟始终满是敌意，可眼睁睁地看着皇后为了保护百里辰在自己的面前触柱而亡，对于柳如烟而言心底已经无比触动。
皇上显然和柳如烟有一样的感受。
他慢慢地走到皇后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皇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朕会饶他不死，将他终生监禁。”
即便最后得到了这样的答案，皇后还是微微扬动唇角，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的嘴唇最后动了动，柳如烟凑上前，勉强能够听到皇后所说：“多谢陛下……”
皇后触柱而亡属于嫔妃自戕，此事在宫闱内实属大不敬。
皇上下旨以贵妃之仪下葬皇后，就连尸首都没有在宫中停留，当夜便挪去了皇家陵墓。
皇后用自己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百里辰的性命。
皇后下葬后三日，皇上下旨将百里辰囚禁在养蜂道，没有圣旨终生不得离开养蜂道。
京城的一切终于回归平静。
春天也来了。
柳府上下再度忙碌起来。
柳如烟此次随百里翼一同前往北狄，在北狄表现出色天下人尽皆知。
因为柳如烟一人的功劳，不仅柳镇在前朝上得了圣心，红姨娘在京城一干贵妇人的眼中也变成了教女有方的女眷。
如今的红姨娘虽然依旧只是个妾室，可京城中不少正头的娘子若是有什么宴席也都会邀请她一同出席，她俨然成为了京城女眷眼中的红人。
今日是红姨娘在府中设宴款待京城一干女眷的日子。
一早柳府上下就张灯结彩，忙得不亦乐乎。
柳如烟还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便听到冰凌在外面敲门：“小姐，姨娘院里来人了，请小姐早些梳妆了过去。听闻是姨娘娘家有位表哥今日也要来，姨娘想请小姐去瞧瞧。”
红姨娘的心思柳如烟清楚得很。
如今柳如馨下落不明，红姨娘在这府中无依无靠，只能拉下脸面同柳如烟示好。
虽然出征之前百里翼已经请过皇上赐婚的旨意，可这段时日皇上却始终未曾提及此事，红姨娘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不知道圣意究竟如何，只想着若是趁着柳如烟和百里翼婚事尚未确定，自己给柳如烟说上一门婚事，日后也好将柳如烟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柳如烟在榻上翻了个身，将被子蒙在头顶：“什么表兄？从前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小姐，姨娘那边都派人来请了好几次了……”
听着冰凌为难的声音，柳如烟只能豁地坐起身。
她将被子裹在身上，嘟着小嘴，满脸不悦：“知道了知道了。进来给我梳妆吧。”
半个时辰之后，柳如烟终于出现在红姨娘的院中。
那些京城女眷们从前只知道柳家有个女儿叫柳如馨，每每看到柳如烟都像是看笑话一般。
可今天她们瞧到柳如烟，一个个毕恭毕敬，还有不少人上前想要拉着柳如烟叙叙家常。
好在冰凌机灵，将所有人都阻挡在外，才让柳如烟安然无恙地入了屋中。
屋内红姨娘坐在正位，右手坐着一个和她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女人的左手边还坐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呦，正说着你就来了。”
红姨娘一看到柳如烟便是一脸的笑意。
她摇曳身姿大步走到柳如烟身边：“这位是我娘家姐姐唤做陈青，那是她的儿子陈诚。”
柳如烟不由一愣，这年头儿子还有跟随娘亲姓氏的？
她不解地别过头，诧异地望着红姨娘。
不待红姨娘解释，陈青已经笑道：“我与他爹爹都是北境陈家村出来的，我们都姓陈，并非是儿子随娘姓。”
“陈家村？”柳如烟拧着眉头，猛然别过头，诧异地盯着陈青，“就是那个被大火烧过的陈家村？”
听到这句话，陈青原本挂着笑容的脸，顿时便沉了下来。
红姨娘也面露尴尬之色，轻轻拉住柳如烟的衣袖：“如烟，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柳如烟这才收敛心神。
陈家村的人都认定那一场大火是百里翼放的，而自己和百里翼关系如此密切，也难怪陈青听到自己的话会面露如此神色。
柳如烟忙对陈青行了礼：“姨娘莫怪，都是如烟不懂礼数。姨娘请坐。”
柳如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对面的椅子坐定。
能得柳如烟一声姨娘，陈青脸上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
她重新回到椅子边坐定。
柳如烟垂着双眸，思量着自己该如何开口，才能从陈青的口中探知些许当年的事情。
刚刚坐定，红姨娘便迫不及待地对柳如烟道：“如烟，陈诚听说你在北狄的事情对你一直很敬佩。他算起来又是你的表兄，你们表兄妹之间该互相亲近亲近才是。”
柳如烟望向陈诚，心生一计：“表兄自幼在北境长大，应该知道北境山脉很多。这次我随王爷出征就曾经被困在山中数日。这样艰苦的日子有什么好值得敬佩得。”
第209章 陈家村真相
“此言差矣。”陈诚立即摆手，“如烟姑娘身为女子能够吃这种苦头，甘心情愿地在军中奔波，岂是寻常女子能比的？何况北境山脉颇多，山中又多有猛兽出没，寻常女子便是进山都已经被吓得不轻，更加别提还能在山中随军。由此可见，如烟姑娘无论是胆色还是心智都强过寻常女子。”
眼瞧着陈诚与柳如烟聊得还算是投机，陈青与红姨娘对视一笑，两人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趁着二人没有注意到自己，柳如烟立即追问：“表兄可曾进过山中？可知道山中到底有什么猛兽？”
陈诚有些懊恼地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我离开陈家村的时候年纪还小，只听村里的老人们说，那山中有一种极其凶猛的玉兽，它们最擅长穿山，整个山体都被它们掏空了，所以寻常的猎人才不敢随意上陈家村右边的那座山。”
陈诚的话音才落，原本一直和红姨娘聊天的陈青猛地看向陈诚，顿时便露出不满之色，高声道：“陈诚，你说什么呢！”
陈诚被陈青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不由收住声音，错愕不解地打量着陈青。
陈青面色铁青，视线在陈诚的身上停留片刻，缓缓别过头看向柳如烟。
“长姐这是怎么了？”
红姨娘还要问话，陈青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头。
陈青定定地盯着柳如烟：“如烟姑娘哪里是对北狄那些山脉感兴趣，只怕是对陈家村的秘密感兴趣吧。”
柳如烟依旧垂着眼，面色淡然，看上去没有任何波澜。
红姨娘眼看着气氛变得极其尴尬，忙扯住陈青的衣袖：“长姐说什么呢？什么陈家村的秘密，如烟怎么会对陈家村的秘密感兴趣呢？”
不想柳如烟却缓缓抬起眼，定定地看向陈青：“看来姨母也知道山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家村那场大火又是为何而来。”
屋内一片寂静，安静得落针可闻，红姨娘甚至能听到陈青急促而浓重的呼吸声！
红姨娘拉住柳如烟的衣袖，侧眼对陈青陪着尴尬的笑容，微微往柳如烟的身边凑近几分，压低声音：“如烟，你说什么呢？什么陈家村的大火？”
柳如烟没有回答红姨娘，只是冲着屋外高声道：“冰凌，进来！”
冰凌一脸茫然地走进屋中，一眼对上陈青和陈诚不由露出了几分错愕之色。
“这两位想必你也认识吧？”柳如烟指着陈青冷声道。
“你们是陈家村西头陈大家里的吧？”
陈青扫视着冰凌，却是一脸迷茫。
“陈家村大火那一年冰凌年岁还小，姨母不记得她很正常。这些年，陈家村其他活着的人都在冰凌的组织下四处寻找所谓的仇人，我再三和冰凌确认过当年的陈家村到底还有没有人活着。冰凌十分肯定地告诉我，除了他们这些人没有人活着了。”
冰凌对上柳如烟的目光，心下还有些茫然，只是半垂着眼眸，微微点了点头：“是啊，陈家村除了我们之外的确没有人活着了。可你们……”
柳如烟冷着双目，绕着陈青和陈诚走了一圈，声音也越发冰冷起来：“那就只能证明一条，眼前的人就是纵火的人。即便不是你们亲自纵火，也是你们的至亲之人纵火。我说的可对？”
陈青霍地别过头，想要发作，可对上柳如烟冰冷的视线，头却一点点垂了下去。
一边的冰凌总算是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为什么？你们都是陈家村的人，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同村之人下那样的狠手？整个陈家村都被火吞没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冰凌的声音颤抖，喉咙上下滑动，血红的双眼定定地凝视着陈青。
陈青没有回答冰凌的问题，只是别过头看向屋外。
“其实在陈家村山上的那一天我和王爷就已经发现了，陈家村右边的那座山已经完全被掏空了。当时许鹤宇的人来的突然，我们来不及深究。后来在回京的路上我与王爷商量再三终于想到那座山之所以会被掏空，又不让人上山，是因为当年那个从宫中逃出去的老太监所知道的秘密就是那山中有一座玉矿。这些年，陈家村内一定有人在偷偷地开采玉矿。”
柳如烟每说一句，陈青的面色便越发难看几分。
“至于你们为什么要屠村，大抵是因为玉矿已经开发完了，你们想要离开陈家村。可是村里那些不知情的人，你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总不能恰好有一部分人想要移居吧？就在这个时候陈秀才在京城和青王起了冲突，你们就索性假借青王的名义屠村，然后一把大火将陈家村烧了个干净，我说的可对？”
陈青或许做梦也想不到，这件事情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出现在世人眼前。
她冷笑两声，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不住摇头，半晌之后才沉声道：“我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早就风平浪静了，想不到还是被人翻出来了。”
话音落下，陈青猛地抬起眼，一双冰冷的事眼睛猛地望向柳如烟。
几乎就在同时，一边的冰凌高声道：“小姐小心！”
冰凌侧身上前，双手抓住柳如烟的肩膀，整个人都护在柳如烟身前。
一只冰冷的匕首，瞬间便顺着冰凌的肩胛骨刺入了她细嫩的皮肤之中。
冰凌的双眼一点点放大，嘴角满是血沫。
她无助地望着柳如烟，唇角微微扬动，下一秒身子一软，整个人都向下滑去。
一边的红姨娘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立即发出一声尖叫。
几乎就在同时，屋外一道身影飞身而入。
就在陈青要拔出匕首刺向柳如烟的时候，百里翼已经扣住了陈青的手腕。
他面色阴沉，直勾勾地盯着陈青，手中猛然用力，匕首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百里翼扭住陈青的手腕，对着跟随自己而入的人冷声道：“带走！”
陈青和陈诚被押出了屋！
第210章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