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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百里席从长袖之中拿出一张奏折的复刻版递给百里翼。

  　　奏折之中直言，京城纷乱的枸骨子之事与药王谷之人脱不开关系，且还言明他在调查此事的过程中，被百里翼西以威权镇压，强行令他跪地自行掌掴。

  　　与其说是奏折倒不如说是供状。

  　　还是一份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供状。

  　　百里席始终盯着百里翼，面不改色，瞧到他合上奏折，这才恰逢其时地追问：“皇弟，这周鸣所说可是真的？如若为假，皇弟可要尽快向父皇言明真相啊。”

  　　百里翼与之对视一眼，浅笑两声，并不否认：“当然是真的。这毕竟是上呈陛下面前的奏折，周鸣又怎敢做假？”

  第29章 自己走算了

  　　王府门前，一阵沉默。

  　　百里席挑着眉角，满脸错愕地盯着百里翼。

  　　他倒是丝毫没有想到，百里翼居然会这般淡定。

  　　顿了许久，百里席才缓缓道：“这么说，奏折里说的都是真的？”

  　　“也不全是真的。我的确让周鸣行了掌罚，可枸骨子的事情尚未定论。”说着，百里翼慢慢地抬起眼，一双阴沉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百里席，眉眼之底满是嘲讽。

  　　那目光盯得百里席也有些许不适，由不得自己后退两步，勉强抽动唇角，挤出了一丝笑容：“是吗？那皇弟打算去上朝吗？现在朝中那些文臣可都等着为周鸣讨要一个说法呢。”

  　　“当然去，上朝又不是为了周鸣。皇兄要一起吗？”

  　　百里翼说着，也不等百里席答话，已经从逸云的手中接过朝珠戴上，不忘吩咐祁连：“你今日就别去了，在府中候着吧。”

  　　“可……王爷……”

  　　百里翼不回话，已然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百里席眼看着百里翼压根就不将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也是怒从心起，奈何便是再怎么样这百里翼就像是一团棉花似得，百里席根本用不上力，便是有气也难出，只得狠狠地剜了祁连两眼，勉强算是泄了心头的怒火，这才回身上了马车。

  　　祁连眼看着两辆马车驶出了巷道，这才回身往府中走去。

  　　方才从百里席的言语中祁连能推断得出今日的朝会只怕是凶多吉少，可百里翼为何不让自己跟去呢？

  　　虽然他只能守在议事大殿之外，可是好歹也能护着百里翼的周全啊？

  　　那些个朝中大臣，一向就是拜高踩低，百里翼原本就不得陛下圣心，如今若是再让他们瞧着连个陪同之人都没有，岂不是让那些大臣们觉得百里翼寒酸，更是抓着他欺负了吗？

  　　祁连满心忧虑，拧着眉头，垂着脑袋，匆匆往府中走去，丝毫没有意识到迎面而来之人。

  　　他一头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一个满怀。

  　　祁连抬起眼，一眼看到柳如烟皱着黛眉揉着自己的肩膀，立即跪倒在地：“见过王妃。”

  　　柳如烟被他撞得生疼，不由埋怨：“祁管事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便是前生柳如烟对祁连也没有丝毫可挑剔的。

  　　祁连作为百里翼身边年份最久的人，对百里翼那是忠心耿耿，对外又是个杀伐决断之人。

  　　倒是从未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祁连连连对柳如烟道歉：“实在是对不住王妃，属下一心只想着王爷之事没有注意到王妃。”

  　　“王爷？王爷怎么了？”

  　　祁连犹豫片刻，顿了许久，这才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柳如烟。

  　　“周鸣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柳如烟想起昨日周鸣离开之时，那副怨毒的样子她还依稀记得。

  　　看来，周鸣果真是不服昨日百里翼的处置，回头便又上书陛下。

  　　祁连不知柳如烟所思为何，既然已经说了王爷之事，索性便一股脑地将所有话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柳如烟：“王妃，王爷本就在朝中不受陛下恩宠。若是今日真的群臣参奏，那王爷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柳如烟拧着眉头，盯着祁连，好一会儿之后才长叹一声，望向身后玲珑：“去将我的东西都收拾好。”

  　　她这一吩咐使得玲珑与祁连皆是一头雾水。

  　　玲珑凑上前，压低声音：“王妃，您这是要做什么？”

  　　“王爷若是想要从这件事情中脱身，除非休了我。如此一来，所有事情都可以由我来担，王爷必定不会遭到牵连。”

  　　想来，前生百里翼筹划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能夺得皇位为辰妃娘娘报仇，既然如此，此事他必定会将他自己摘个干净。

  　　柳如烟思前想后，与其让百里翼回来再吩咐人来赶她走，倒不如自己主动些，如此一来好歹还能落个一别两生宽的名头。

  　　说完，也不等祁连和玲珑回过神来，柳如烟已经转身离开。

  　　她一直在幽兰阁等着。

  　　直到日头从初时的旭日东升已经逐渐到了没入西边的地界线，却依旧没有等到想象中百里翼派来的人。

  　　“玲珑，你去问过了吗？王爷的确已经回来了？”

  　　“是啊。王爷今日午后便回来了。”

  　　“奇怪……”

  　　柳如烟在房中来回踱步，拧着眉头深思。

  　　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即顿住脚步，沉吟半晌，大步往外而去。

  　　“王妃……王妃……”

  　　玲珑一路小跑追着柳如烟，便是这般都难以追上。

  　　柳如烟径直到了书房。

  　　却瞧书房大门敞开，祁连正候在廊下。

  　　见柳如烟前来，祁连忙迎了上去：“王妃，您怎么来了？”

  　　柳如烟沉默不语，探头往书房内打量两眼，隔着屏风只能看到百里翼似是在写什么东西。

  　　她犹豫片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紧随其后而来的玲珑也咕咚跪下。

  　　“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祁连话音才落，便见柳如烟对书房方向叩首行礼，高声便道：“王爷，今日之事妾身已经听说了。都是妾身都是错，白白牵连王爷名誉。请王爷下令，着妾身离开。”

  　　许久，百里翼才行至门口。

  　　他居高临下，盯着叩首行礼的柳如烟，挑着眉角，一脸的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柳如烟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胡闹。”百里翼挑眉呵斥，“这等小事就要你走？你真以为本王这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可王爷……”

  　　“行了！”百里翼打断柳如烟的话，沉声道，“起来吧。你若是能好生查出枸骨子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便算是帮了本王的忙，别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在本王面前演这出戏。”

  　　祁连闻言，已然上前，将柳如烟搀扶起身。

  　　百里翼挥挥手：“罢了，快回去吧。我还忙着。”

  　　言毕，他转身已经进了书房。

  　　柳如烟捉摸不透百里翼到底想做什么，心中越发无底。

  　　就在此时，一家丁拿着一只黄金手炉匆匆而来，不及进书房就被祁连唤住：“谁让你拿这东西？”

  第30章 禁足

  　　家丁一愣，垂首看着手中的黄金手炉，略显委屈地望了祁连一眼：“不是您说王爷今夜要在书房批阅朝中的东西，要我准备一只手炉吗？”

  　　祁连气得抬手狠狠地拍了两下家丁的头顶。

  　　家丁被拍得直呲牙，哎呦两声，不解地盯着祁连。

  　　“王爷被禁足在府中，若是被人知道用了这样的手炉，那岂不是又惹来不少事端？”

  　　祁连声音不低，加之四周一片寂静，柳如烟自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一边的玲珑错愕上前：“小姐，王爷被禁足了？可这事情方才怎么不听王爷提起呢？”

  　　柳如烟咬着下唇，回首望向书房。

  　　百里翼孤单的身影倒映在书房的窗户上，月光之下，那身影似乎被拉长了不少，看上去越发落寞。

  　　“小姐，您要不要去问问清楚？若是王爷真的是被禁足在府中，也好去寻老爷帮忙啊。”

  　　柳如烟转身往书房疾行两步，却又想到什么，硬生生退了回来，抿着唇瓣，缓缓摇头。

  　　“小姐怎么了？”玲珑轻声问道。

  　　“王爷既然不告诉我，自是有他的道理。我再去问，岂不是给他添麻烦吗？”

  　　“那……”

  　　“算了，玲珑，我们回去吧。”

  　　说完，柳如烟不再犹豫，大步而去。

  　　她用余光瞧到那家丁委屈地离开，很快祁连便准备了一个布艺的暖手袋给百里翼送了进去。

  　　柳如烟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前生百里翼费了那么多心思也要夺得皇位。

  　　堂堂一个王爷，在自己府中用手炉却还要考虑会不会被外面的人议论，这样的日子何尝不压抑呢？

  　　别说是百里翼了，便是自己长久地生活在这等压抑的环境中，也不能保证不会对权位产生超乎寻常的依恋之心。

  　　这一夜，青王府书房的蜡烛亮了一夜。

  　　幽兰阁寝室的蜡烛也亮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玲珑进屋唤柳如烟起床时，一眼就看到她顶着一对乌黑的眼圈，靠在床榻边，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十指紧紧扣在一起，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夜的那身衣服。

  　　“小姐，您这是一夜都没有睡啊？”

  　　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进了内室。

  　　“王爷呢？去上朝了吗？”

  　　玲珑垂首，微微摇头。

  　　明知自己重生归来，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及时止损，与百里翼断绝关系。

  　　他到底是好是坏与自己无关。

  　　可只要想到昨夜那个落在地上，悠长落寞的声音，柳如烟的心中便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楚之感。

  　　“小姐，你也不要太过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