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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松开手，顺着堆叠碎裂的方向将林浅浅推举过去——
气囊背包形成一个空间，带着林浅浅往上漂浮。只要她再坚持一会，搜救队就能看到她。霍砚最后看她一眼，下一瞬，铺天盖地的雪层将他淹没。他想，就算他没能生还，林浅浅顶多伤心一段时间。她有疼她的父母、关心她的朋友、热爱的事业跟梦想，甚至还有陆辞洲……
她是霍砚见过最勇敢、最明媚的女孩，她要活下去。就算没有他，她也终有一天会开启新的人生，重新灿烂。但他不一样。霍砚想，如果林浅浅死了，他是怎么也活不下去的。
70、狂热
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林浅浅眨了眨眼睛, 以为自己还在雪堆里。她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正要勉强起身，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
“浅浅？浅浅！你醒来了吗？”
林母声音沙哑, 带着哭腔, 急切地在耳边喊：
“浅浅你是不是醒过来了？听到妈妈说话了吗？”
她情绪激动, 林父忙搂住她的肩膀：“你小点声, 我去喊医生。”
他走了之后，林母紧紧抓着林浅浅的手, 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又把脸埋进她的手里，声音发颤：“我的浅浅……”
林浅浅手指动了动，眼睛酸酸的, 看着母亲凌乱的发丝：“妈……”
她吸了吸鼻子，回握住了她的手。林母立刻抬起头，擦了擦眼泪：“醒来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啊？”
她说着说着急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啊！”
“你别着急, 浅浅才刚醒, 等她缓一会。”
林父带着医生大步走了进来, 身后陆辞洲也拄着拐杖, 慢慢进了门，担心地看着林浅浅。直到做完所有检查, 确定她没什么问题, 所有人才松了口气。林母揉了揉眼睛, 帮林浅浅掖了掖被子, “你一睡就是一整天, 我都快急死了……”
说着说着，她又要哭。林父连忙安慰她，陆辞洲缓缓走到床边, 轻声道：“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林浅浅跟他对视一眼：“……你可以走路啦？”
陆辞洲笑笑，随即坐下，将拐杖放在一旁，“我都站了这么久，你才发现？”
林浅浅为他高兴，只是……
她眼神闪烁，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欲言又止。陆辞洲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
“霍砚还没醒，放心，他没有生命危险。”
林浅浅原本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又缓缓落地。她头有些疼，看着雪白的床单，突然想起了什么：“霍砚……”
她眼神一颤，连忙掀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要往外跑。“浅浅，你去哪？”
她去哪？
她要去找霍砚。……
霍砚的确没有生命危险，但情况并不乐观。当时二次雪崩，虽然搜救队赶到及时，但霍砚还是因为窒息时间过长，造成脑部损伤。他把急救装备穿在她身上，林浅浅口鼻重要部位都得到了保护，而且浮在雪上层，所以只有一些轻微擦碰。搜救员把林浅浅拉出来的时候，才看到她底下还埋着霍砚。不知道抢救了多少回，才勉强捡回一条命。霍劲前段时间病倒，原本是想让霍砚留在身边，谁知道他竟然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他不许林浅浅接近霍砚，就连病房都不让她进。林浅浅只远远看了眼他，就被霍劲的人挡住：
“你们放开！我要见他！”
霍劲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看好门口，这里不允许闲杂人等进来！”
他看着病床上的男人，胸口怒气翻涌，真不愧是他培养的好接班人！
“林小姐，他是因为谁才变成这幅鬼样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但凡你还有半点良心，就别再来祸害他！我年纪大了，霍砚要是出什么事，我也受不起这个打击！”
见林浅浅不肯走，霍劲拄着拐杖走到门口，冷着脸斥道：
“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你是要看他死你才甘心是吗？”
林浅浅脸色一白：“我没有……”
她想进去看看，林父林母却匆匆追了过来，站在她身后：“浅浅，别乱跑！”
霍劲见状，扫了两人一眼，冷笑了一声：“是林小姐的父母亲吧？来得正好，把你们女儿带回去！别再出现在霍砚面前！”
他说完，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看着紧闭的房门，林浅浅后退一步，突然双肩一颤，抱着自己的膝盖蹲了下来。她圈着自己，忍不住想哭。林父轻轻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拍了拍她的背：“霍砚现在情况不好，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爷爷虽然对他严厉，但肯定是心疼的，你别太在意。”
林浅浅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把脸更深地埋进臂弯里。林母却站在原地，眼神一直注视着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但总觉得霍劲很眼熟……以前只在网上看过他的照片，但是刚才面对面的时候，她总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
林浅浅没受什么伤，很快就出院。她只颓丧了那一天，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只是每天都过来看望霍砚。也一如既往被挡在门外。霍劲对她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干脆让许碧过来照顾霍砚，直接放话：
“既然医生说霍砚是轻度脑损伤，一个月之内就能醒来，那你们两个到时候就直接结婚，他要是不愿意就打断他的腿绑过去，反正也是个为了女人不要命的废物，干脆就当个废物算了！”
许碧原本是很乐意的，好不容易有个自己喜欢、家里人也无比支持的结婚对象，她想好好把握，只是……
站在霍劲身边，她眼神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头一次尝到心动和心疼同时发作的感受。她交过不少男朋友，偏好成熟内敛的类型，霍砚几乎全踩在她的点上，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他，了解了之后，越发为他着迷。她知道他单身，借着家里的关系，直截了当地展开了追求。许碧是狩猎人格，霍砚是她见过最美味的一块肥肉。她以为他那个前妻迟早会成为过去式，更何况男人念旧对她而言也是一种魅力，只是没想到他对他前妻感情这么深。……
已经快一个月。林浅浅每天风雨无阻地过来，看看霍砚醒了没有。她已经做好了被挡在门外的准备，走到门口，才发现病房已经空了。她立刻就有些心慌，刚要去找医生，就听到身后经过的护士小声说：
“……今早真的吓死了！前段时间霍氏那两位大佬不是住院吗？那个霍老真的好凶啊，霍砚刚醒过来，他就要求出院！怎么都劝不听。”
林浅浅一下顿住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听她们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是不是那个超级富二代霍砚？有段时间网上疯传他的采访片段！那张脸真的绝了，我听说他还不上镜，本人更帅，真的假的？不上镜都能帅成那样……”
“人家是富三代好不好？
不过确实不上镜，病恹恹地躺着都帅得不行，近距离看他的脸林直震撼人心的帅！”
“哈哈哈哈哈笑死，你好浮夸！我怀疑你自动带上了人民币滤镜！”
“真的挺帅的，要是他爷爷没那么着急办出院手续，轮到你值班的时候刚好能去看一眼！不过他爷爷是真的好不近人情，医生都说了霍砚现在状态不好，眼睛还看不见，最好是在医院治疗，他爷爷竟然说死不了就行……”
“……”
她们接下来说什么，林浅浅都听不见，脑子里“嗡”的一声——
眼神看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后知后觉的担心和恐慌让她无所适从，她面色慌张地跑出医院，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林浅浅呆滞了几分钟，这才想到拿出手机给霍砚打电话——
无法接通。无论她打多少个，都是这样的回应。她站在医院台阶上，看着四周行色匆匆的行人，有出院的，也有着急忙慌去挂号的。有笑的、有哭丧着脸的、有劫后余生的……
林浅浅看着自己握着手机，周围的声音变成远去的喧嚣，最后成了嗡嗡的杂音。她握紧了手机，缓缓坐了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间，铺天盖地的茫然将她淹没。霍砚……
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一个月前的雪崩还历历在目。林浅浅忘不掉霍砚是怎么把生还的机会给她的、自己却被风雪淹没的……
眼泪划过脸颊，一颗一颗落在地上，微小的灰尘涌起，惊不起半点波澜。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她，即便是注意到，也只是看一眼便匆匆赶路。林浅浅缓了会，深深吸了口气，擦了擦眼泪站起身，一边翻车钥匙一边往停车场去。她得亲眼看看霍砚，她必须见到他。林浅浅没去过霍家老宅，她还没毕业的时候，霍砚就开始准备婚房，领完证就直接住了进去，但知道大概的地址。她只能过去碰碰运气，她也不知道霍劲把人带到了哪里。刚要上车，一辆黑色保姆车突然停在她身后，占据了她的视线——
车上走下来一个高挑的美女，头发染成栗色，皮肤很白，像从杂志里抠下来的漂亮模特。她走到林浅浅面前，摘下墨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了笑：
“你好，请问是林小姐吗？”
“你是……许碧？”林浅浅认出她是照片上那个女人。“林小姐认识我？”
许碧有些诧异，眉尾微微上挑，显得伶俐干练：“看来就不需要互相介绍了，我对林小姐也早有一定的了解。”
她笑着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聊聊？关于霍砚的事。”
……
车内。司机在前面开车，许碧微微侧身，放下手里的平板：“刚好霍董让我过去，我也顺便带上你，不过之后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发挥了。”
林浅浅闭了闭眼睛：“……谢谢你。”
许碧找她的确是为了霍砚的事，但不是警告她滚远一点，而是带她去霍砚现在在的地方。“小事而已。”
许碧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霍砚真的很喜欢你，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当时好几个保镖都拦不住，知道你真的没事才消停……”
闻言，林浅浅眸光微闪。她沉默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开口：“……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听说你很喜欢霍砚。”
“是挺喜欢的，他要是选我，我肯定乐意跟他结婚。”
许碧笑了笑，伸手拨了拨颊边的碎发：“但他对你太执着了，我还没见过这么难搞的男人，正儿八经追求他根本行不通，听霍董的意思，是让我委曲求全待在他身边，卑微地奉献一切以求某一天感动霍砚，占着霍太太的位置演一出‘我深爱的丈夫心有白月光但我无怨无悔为他暖床期待他有一天回头看见我的好’的苦情戏……”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纤细素手上的精致美甲：
“我毕竟是个白富美，追男人我可以，我喜欢掌握主动权，但这种苦活也扔给我，太不尊重人了。”
“霍砚是很有魅力，其他方面的条件也是顶尖的，如果公平竞争，肯定很多人乐意，但是他都为你要死要活了，我还横在你俩中间，那不是给人看笑话吗？我也是要面子的！”
林浅浅默了一下，看了许碧几眼：
“……霍劲跟你提这么过分的要求？他不会觉得自己是太上皇在给皇太子选妃吧。”
她还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嫁给霍砚的时候也没人要求她忍辱负重，她也没觉得自己高攀，喜欢消磨干净，又产生了误会，也就直接提出了离婚。谁还不是爸妈的宝贝了？
许碧的家庭条件只会比她更好，霍劲是怎么觉得别人会受这种气的？
许碧噗呲笑了出来：“圈子里情况不太一样，很多都会以利益优先，霍砚长得又这么妖孽，可是很抢手的。”
“而且……你跟霍砚不是结了三年婚？还不了解霍董是什么人？”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小辈“霍劲霍劲”地叫，就连业内大佬都是称一句“霍老”，真新鲜。林浅浅摇头：“我都没跟霍劲见过几面，他也不怎么搭理我，我顶多春节跟霍砚爸妈吃顿饭，从结婚到离婚，我都没改过口。”
许碧略微诧异：“这么任性？霍砚是真的把你当成宝啊……温阿姨跟我发牢骚的时候我还觉得太夸张了，你毕竟也是个豪门太太，就没人跟你说什么吗？”
林浅浅眼神反而暗淡下来，嘴角微抿：“……没有。”
她就没管过霍家那些事，只听说霍劲性格强势，但也没强势到她头上来，直到霍砚出事，她被挡在门外，她才感受到了一点。许碧感叹地说：“你被霍砚保护得挺好的，霍劲是真的有点难伺候，不过也确实很厉害，他鼎盛时期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商业传奇，那些媒体可不是乱吹乱写，不过也不妨碍他老了之后变成狗来嫌。”
“……其实我已经不打算跟霍砚有什么发展了，但一直没法跟霍董开口，我也是忌惮家里长辈，之前又是我自己承认喜欢霍砚，他们就更能借题发挥了，所以希望你能帮帮忙，让我站在道德制高点被挤出局，这样我也能少听点唠叨……”
她话音刚落，车子突然紧急刹车——
轮胎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两人身子同时往前倾，吓了一跳。“前面怎么回事？”
“许小姐，好像有人故意别车。”安全起见，只能先一边停车。“谁？”
许碧皱起眉头，看到前方车上下来的男人，一脸疑惑：“这不是张特助吗……他别我车干什么？”
她刚要下车，另一侧车门就被人打开。张席燃站在车前，脸色严肃：“浅浅，你没事吧？”
林浅浅也有些诧异：“学长，你怎么来了？”
“你先下车。”
说完，张席燃冷冷看了许碧一眼：“许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许碧看他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无奈地下车，胳膊搭在车门上：“张特助，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别冤枉我……”
张席燃不吃她这套，冷着脸：
“许小姐，不要自作聪明，既然你知道从她下手，应该也知道霍总的态度，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你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从他夹枪带棍的语气里，林浅浅听明白了什么：“你误会了学长，许小姐是带我去见霍砚的，她没有对我做什么，是个爽快人。”
许碧纠正：“爽快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