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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浅浅闻言皱起眉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您怎么还记得？”

  　　她一用到“您”这个称呼，唐翡深就会不高兴。果不其然，男人脸色沉了下来，“你少膈应人，我没大你几岁。”

  　　林浅浅：“好的，前辈。”

  　　唐翡深：“……”

  　　两人回了酒店。唐翡深创业初期，等下还要参加一个局，只能嘱咐林浅浅，“待会别乱跑，过几天我带你去找房子。”

  　　林浅浅点点头，“知道了。”

  　　顿了一下，她又说：“离婚的事……先别告诉我爸妈，等我安顿好了自己去跟他们说。”

  　　她平时是个挺会絮絮叨叨的性子，也挺会顶嘴。大概是离婚这件事情真的让她受到了打击，整个人看着就情绪不高。唐翡深叹了口气，“行，你好好待着，别想不开。”

  　　林浅浅对他笑了一下，随即关上门。等门外的脚步声渐远，她才垮下笑脸，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虽然下定决心离婚，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她想，人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呢？

  　　这样就不必因为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难过了。如果只是爱而不得，林浅浅不会这么钻牛角尖。最让她难受的是，霍砚不爱她、不喜欢她也就算了，但他怎么能出轨呢？

  　　既然他爱上别人，为什么不可以先跟自己离婚？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要离婚，她绝对不会死缠烂打的，会很自觉地离开他。可他为什么，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践踏她的婚姻，践踏她的感情。林浅浅眼睛有些红。她走到床边，拿出手机，调了一个半小时的闹钟。随即将手机扔到一边，将自己整个砸进被窝里。排山倒海的难过将她淹没。前天晚上看到的那张照片就在跑马灯一样在她眼前循环，全都是霍砚在宿舍楼前抱着苏含玉的画面。公主抱，多么浪漫。他还带着苏含玉来参加应酬，自然是要认识不少人。但霍砚从来没带她见过他的任何朋友，除了几次必要的家人见面。他甚至也不喜欢她的家人，每次见面都兴致缺缺，所以结婚后很少去她家……

  　　林浅浅努力在脑海中回忆两人的过去，想拼凑出他的好，再列举他的不好，想为这段感情划下相对公正的句点。但是除了钱上面的事情大方之外，霍砚对她似乎没什么上心的地方。他原来不是不会喜欢人，他只是不喜欢她。……她是怎么坚持这么多年的？

  　　隐忍的哭声全都消匿在被子里，林浅浅哭得肩膀都在抖。她哭得昏天暗地，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她哭得那样可怜，一旦打开口子，泪水怎么都止不住。但是闹钟一响，她还是立刻就停止了哭泣。像是发条停止，被消了音。手机在床上“滴滴”地振动着。林浅浅伸手按掉。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撑，从床上坐了起来。……

  　　浴室。她用冷水浇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满脸的泪水已经被洗干净，但还剩红红的眼睛看上去像是哭过。“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林浅浅看了眼时间，以为是唐翡深回来了，没有多想，随便收拾了下就去开门。“你回来了……”

  　　话音渐渐落了下去，最后干脆噤声。看着门口站着的男人，林浅浅眼神闪动片刻，最后只是蹙起眉头，没好气道：“你走错了。”

  　　说完，她就要关门。霍砚却在此时伸手撑住了门框，稍微一用力，便抵在了门口，“浅浅。”

  　　他低低地喊她，走廊的光让他的眸色几近透明，直直看着她，“让我进去。”

  　　“凭什么？”林浅浅见他竟然不走，越发没有耐心，“这是我的房间。”

  　　“是你的房间，还是你跟那个男人的房间？”霍砚语调淡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戾气，“跟他说我是你前夫，跟他住一个房间，林浅浅，他是你什么人？”

  　　林浅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霍砚蹙眉：“是我在问你。”

  　　“回答我，他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林浅浅抓紧了门把手，眼尾好不容易降下来的红色仿佛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她抿了抿嘴角，冷声道：“都要离婚了，你管我跟什么男人在一起？”

  　　“林浅浅。”霍砚的声音也染上一丝怒气，“既没有签字，也没有领证，至少你现在还是霍太太。”

  　　林浅浅反唇相讥，“你不也一样身边带着人？怎么好意思说我！”

  　　霍砚沉声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林浅浅不想再跟他多说，“总之我跟你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了，你别管我的事，我也不想给你找麻烦，我只想跟你快点离婚。”

  　　她说完，见霍砚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比之前更生气了，突然有些不耐烦，“你走不走？”

  　　他都已经有新欢了，她自觉让位还不行吗？

  　　还是他觉得他可以婚内出轨，她就不能在提出离婚之后跟任何男性有所接触？

  　　他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她嘴上凶狠，但力气完全比不过一个成年男子。见他始终一动不动地定在门口，两人僵持不下，要是被走廊上的人看见只会引起不必要的讨论。她泄气地松开手，似乎是妥协了。霍砚也站直了身子，刚要进来。林浅浅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门一关——

  　　“咚。”

  　　一声闷响，男人的脸色剧变。林浅浅以为这样他就会退出去，却没想到他宁肯被门砸到手，也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他的手背肉眼可见被夹出一道红痕，看上去有些狰狞。趁她愣神的片刻，霍砚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还顺手将身后的门关上。“霍砚！”

  　　林浅浅受不了了，后退几步，“你到底想做什么？”

  　　霍砚将那只受伤的手举到她面前，“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想做什么？”

  　　林浅浅闭了闭眼，不想去看他受伤惨重的手背，“是你自己不躲开，你松手不就行了？”

  　　霍砚：“你不关门就不会这样。”

  　　他看到她眼底泛着浅浅的红，语气忽然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你说离婚不是认真的……”

  　　“不，是认真的。”

  　　林浅浅本来有些不耐地看着别处，听到他的话，忽然就转过来直视着他的双眼，“霍砚，跟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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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开心。这分明不是什么重话，霍砚却总是想到林浅浅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不开心？

  　　他大步走在长廊上，毫无留恋地离开身后的房间。不开心，是谁在他身后追了那么多年？

  　　不开心，又是谁整天在他耳边说喜欢？

  　　既然这么不开心……那她在谁的身边开心？

  　　前方响起脚步声。霍砚抬眸，漆黑的眼眶倒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唐翡深刚出电梯，看到霍砚的时候也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对他笑了一下，“霍总。”

  　　霍砚只看了他一眼，很淡的一眼，便收回视线。甚至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高傲到了极点。他与他擦肩而过，没有给唐翡深半个眼神。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唐翡深顿住脚步，表情似笑非笑。他回头看了霍砚一眼，只看到他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他收回视线，并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在商圈，霍砚的名声如雷贯耳，他只是初初入林的新手。他有那个资本目中无人。唐翡深悠然自得地朝房间走去，半真半假地感叹，“浅浅最怕晚上一个人独处了，我得快点赶回去陪她。”

  　　电梯门“叮”地一声关上。霍砚似乎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不过是一个要离婚的女人，那就如她所愿。他的确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霍砚是这么想的。却没有看到，电梯镜面倒映出来的却是一张沉怒到极致的脸。……

  　　唐翡深没忘记给林浅浅带点吃的。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进食的模样，那些想说的话只能暂时忍了回去。他拿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外头忽然响起火警警报的声音。唐翡深蹙起眉头，神情严肃起来，“我去外面看看。”

  　　林浅浅也有些紧张，看了他一眼，“注意安全。”

  　　“嗯，你别乱跑。”

  　　唐翡深出去之后，林浅浅有些坐立不安。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许多社会新闻，电梯爆炸、酒店起火之类的……

  　　她越想越呆不住，也想出去看看情况。刚一打开房门，就被人攥紧了手腕——

  　　那人似乎早就等在门口，不由分说就拽着她往求生通道离开。脚步带着几分急促。走廊上已经有了些烟雾。林浅浅被牵着走了几步，还是看清楚了那人的脸，“……霍砚？”

  　　霍砚没有理会她。等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他攥着林浅浅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力气大到要碾碎她的腕骨，“已经零点你还待在他的房里，林浅浅，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跟那个男人过夜？”

  4、刺耳

  　　林浅浅是直接被扔上车的。身下腾空的感觉在落到实处后消失，背后顶上冰凉的真皮座椅。她的怒气也升了起来，攥着拳头就要坐起身，却被随即跨步进来的霍砚给逼退回去。“坐好。”

  　　男人语气不容置喙，吩咐前面的人开车。开车的人是霍砚的助理，叫张席燃，也是林浅浅的直系学长。以前做贫困生申请的时候认识过，关系还可以，只是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后来林浅浅把霍砚追到手，才发现张席燃在霍氏工作，还是霍砚的特助。有外人在，林浅浅自然不好说些什么。她先跟张席燃打了声招呼，“学长好。”

  　　张席燃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得温和，“晚上好。”

  　　随即收回视线，发动车子，“霍总，去哪？”

  　　“回别墅。”

  　　“是。”

  　　林浅浅没说话，抿了抿嘴角。她看了看张席燃，又扭头看向霍砚，发现霍砚也正看着她。他的目光很直接，就这么注视着她。但是又让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林浅浅将头转了回来，“我不回去。”

  　　霍砚眉心微蹙，似乎有些头疼，“不回去，还想去哪？”

  　　去那个陌生男人的房间？

  　　霍砚的神情一直都是冷的，从上车开始就没有缓和过。林浅浅刚要回嘴，就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面前的隔板缓缓升了起来。她心里一下敲起警钟，下意识挪开了一些。刚才从酒店被霍砚强行带出来，她还没换衣服，又因为刚才的拉扯显得有些凌乱。霍砚的视线落在她纤细笔直的小腿上，眼中染上一丝燥意，又很快消散。他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人，想到林浅浅上车时那声极有礼貌的“学长”，便直接升起了挡板。却没有想到林浅浅会因此对他生出提防的心思。“你想做什么？”封闭的空间让人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刚才霍砚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冷静。林浅浅努力将自己缩起来，强装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霍砚见她露在外头的肌肤因为冷气泛起鸡皮疙瘩，脱下西装外套扔在她的头顶，“孤男寡女在酒店同住一间房，不知道避嫌？”

  　　林浅浅感觉脑袋一重，面前就罩上一片黑暗。他的力道有点大，她甚至晃了晃身形，鼻尖萦绕着西装上的淡淡气味，是广藿香的味道。她在黑暗之中不说话，缓缓捏紧手指。过了一会，旁边传来霍砚打电话的声音。他似乎没有要避讳她的意思，直接开了免提。那头的人声音清晰无比地传了出来——

  　　“霍总，刚才已经调查过了，他们入住的是家庭套房，里面有几个房间。”

  　　言外之意就是，林浅浅跟唐翡深是分开住的。林浅浅一怔，将他的衣服扯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他调查她和唐翡深？

  　　他怀疑她和唐翡深有什么？

  　　林直可笑！

  　　霍砚蹙眉，沉冷的眼眸对上她愤怒的视线，显得越发沉静。他答非所问道：“把衣服穿上。”

  　　林浅浅深吸一口气，“霍砚，你自己都带着人来应酬，凭什么管我跟别人避不避嫌？你要是觉得我跟别人待一块让你很没面子，那就尽快离婚，这样我就不会在离婚前给你戴绿帽子！”

  　　她也很生气。生气他竟然怀疑她跟唐翡深之间有什么。他是不是有病？

  　　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她的一切，对她的所有都不了解。她知道霍砚是习惯了有她在身边，加上误会了她跟唐翡深之间的关系，天生的占有欲作祟。他才知道，他是那种只许州官放火的人。霍砚觉得林浅浅吐出的某些字眼有些刺耳，“你觉得这种事情可以这么比较？”

  　　“为什么不能比较？”林浅浅冷眼看他，“难道就你可以，我就不行？”

  　　霍砚揉了揉眉心，神情似乎有些沉倦。他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林浅浅什么都不想再说了，伸手去拉车门，“停车，我要下车！”

  　　隔着挡板，前面的张席燃听不到她说话，她只能用力拉车门。耳边传来男人不冷不淡的声音，“下了车，想去哪里？”

  　　“不用你管。”

  　　“不回别墅？”

  　　林浅浅不知道他问自己这些问题还有什么必要，冷硬地回道：“不回！”

  　　霍砚没说话，看了她一瞬，“要是下车，以后就都别回了。”

  　　林浅浅也停了下来，笑得无比讽刺，“放心，以后都不会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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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飞速离开。夜幕深沉，下起了蒙蒙细雨。张席燃看着后座男人沉郁的脸，忍不住开口道：“霍总，大晚上的，还下雨了……”

  　　他从后视镜看着那抹瘦弱的身影，哪怕不是自己老婆也觉得于心不忍。林浅浅下车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雨水将她的背影虚化成淡淡的影子，倔得很。霍砚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开车。”

  　　张席燃犹豫了一下，对上男人冰冷的视线，只能点点头，“是。”

  　　片刻后，又听到霍砚开口，“把她的卡停了。”

  　　张席燃蹙起眉头，“霍总……不用拟离婚协议吗？”

  　　霍砚倏尔张开眼睛，看向他。跟了他这么长一段时间，张席燃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释道：“浅浅中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让我提醒您，别忘了拟离婚协议。”

  　　霍砚没说话，嗤笑了一声，“不用。”

  　　他拿出手机，看了几眼，“把她的卡停了，她坚持不了多久。”

  　　张席燃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霍砚漫不经心的神情，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林浅浅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霉。硬气地下了车，结果天下起了雨。好在下车的地方不是什么荒凉的郊区，不然她一个人就算是吓都要吓死了。不远处就是商店，可以先买把伞再说。她走了没几步，一辆车在她身后停下。林浅浅腿有些麻，以为是霍砚去而复返。她头也没回，笔直地往前走。她绝对不会上车。车窗摇了下来，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小姐，需要载你一程吗？”

  　　林浅浅一怔，看到开车的人是个陌生男人，当即就要拒绝，“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