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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娃，过来。”
我听话地走到外婆跟前，蹲下身子。
外婆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脸颊，往上碰了碰我额头的伤，最后抚上我的右眼。
疼……
右眼睛疼得快要睁不开了，望出去的画面都是血色茫茫的。
“你知道，为什么从小不让你去后山吗？”
我摇摇头。
“你出生在最特殊的一天，更是阴时的女孩儿。”
“而且，你生来诡异，阴阳紊乱，眼覆血网，注定不凡。”
“你出生的时候，河水见红，狗吠如孩童，满村全是蛇虫，地里也渗出丝丝血水。”
怪不得村里人都对我出生那天避而不谈，他们将我视为不详，对吗？
“你的八字未入命格，也可以说，没有命格，纯阴命的女子，自古都活不过二十。”
二十……
还有半年，我就二十岁了。
“你的这只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
“出生之后，我想尽了一切办法，才压住血网，可现在，外婆已经无能为力了……”
镜子里，我整个眼球上面就像是覆盖了一层血红色的网，牢牢吸附在上头。
而透过右眼，我能够看到房梁上吐着长长舌头的白衣女人，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还有窗户边，伸长脖子往里头看的光头男，眼珠子啪的一下，掉在了窗台上。
黎家各处，都盘踞着大大小小的阴物。
“我们黎家，世代守护在这儿，为的，就是看住后山里的那个东西。”外婆话锋一转。
“而这场山火，将黎家所有的法阵都烧得干干净净。”外婆叹了口气道，“那个东西，跑出来了。”
第七章：请神庇佑，缔结契约
那个……东西……
我下意识想到了那团黑雾，还有黑雾中的那张血盆大口，身体忍不住的浑身战栗，那般恐怖的景象在我脑海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是因为它的出现，才会引来天雷跟山火的吗？是因为它的出现，村子里才会惨遭血光之灾的吗？是因为它的出现，这世间才会阴阳混乱，阴物窜行的吗？
我内心格外自责，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啊！
“对不起，外婆，我……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是故……”
外婆拍了拍我，摇摇头，“这是命数，也是你的命劫，你逃不掉的。”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我只能等死吗？还有外面的村民，他们的灾难会停止吗？家里这些阴物呢？一直存在吗？
外婆没再说话，而是对着祠堂上的画像闭上了眼睛。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大舅突然开口道：“要想护住小九的命，现在只有一个法子。”
我迫切地看向大舅，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法子。
可他眉头紧皱，表情并没有因为想到对策而舒缓。
我妈似乎猜到了大舅的想法，也皱起了眉头，“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歪坐在椅子上的五舅挠了挠头，“虽然吧，确实有风险，但对于小九，还有黎家来说，确实是最后最后最后的法子了，再说了，万一到时候真有什么，我们黎家这么多人呢！拼死也会保护小九的！”
“没错。”大舅沉重地看了我一眼，“这可能是小九唯一的机会了。”
我妈紧咬着唇，表情异常的纠结痛苦。
不过她没有反驳，而是抱住我，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抽泣道：“我的小九……我的小九啊……”
“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办法？”我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无奈，那么痛苦，那么纠结。
外婆睁开眼睛，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他们说的，是请神庇佑。”
“对，请神庇佑！”五舅点点头，难得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并且，是请神缔结契约，以求庇护。”
我只听懂了一半。
就像是我信以为后山的石柱真的能招来神之庇佑一样，他们也打算请神来庇佑我吗？
可是……
神真的会庇佑我？
“我不同意！”不知为何，小舅突然就恼羞成怒，一票否决！
“请神庇佑，缔结契约绝对不行！”
“黎臣！”大舅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怒气对小舅说道，“你作为黎家人，最清楚今天这事儿的严重性！如果不请神庇佑，谁也别想逃过劫难！”
小舅表情严肃，甚至决然，“那也是我们黎家所有人要渡的劫，跟请神庇佑无关！”
“无关？你是打算眼睁睁看着黎家所有人死吗！”
小舅握紧了拳头，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时此刻迸发出利剑般的眼神，“大哥，你觉得当着九娃娃的面说这话合适吗！”
顿时，场面气氛坠入冰点。
我胸口堵得慌，说不上来的难受。
有些话，不言而喻。
小舅大步朝我走来，二话没说，牵住我的手，拉着我就走，“别怕九娃娃，有小舅在，就算不请神庇佑，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护住你性命的！”
我相信。
可外面持续传来悲痛的哭喊声，把我的心扯得四分五裂。
这已经不单单是保我命那么简单了……
我停下脚步，将手指一根一根地从小舅手里抽了出来。
然后走到祠堂前，双腿跪下，用无比诚恳，坚决的声音说道：“帮我请神庇佑，缔结契约吧。”
“不行！绝对不行！”小舅表现得十分反常。
我妈都已经同意了，但小舅却极力反对。
“黎臣，你是不是算出什么事儿了？所以你在这儿当拦路虎呢。”五舅眯起眼睛不由纳闷道。
整个黎家，小舅黎臣算命摸骨辩阴阳的本事是最厉害，最有天赋的。
对，比外婆还厉害。
小舅捏紧了拳头，眉峰紧皱，并没有回五舅的话，而是死死地盯着我。
“九娃娃，你知道缔结契约是什么意思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很可能你的身体会被占有！你的精神也会被吞噬！”
“神的庇佑要是这么容易，为什么它会成为禁忌，你想过没有？”
被占有……
被吞噬……
我心脏紧了紧，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是……
“不管是命数也好，是劫难也罢，这件事情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小舅，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已经决定了。”
“请神庇佑，缔结契约！”
在我说出这话的时候，内心早已决定好了。
如果这个办法可以救我，救黎家人，还可以让村子安宁，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我不是圣母，也不是什么救世主。
我也害怕，恐惧，甚至自私地想要逃避。
可我是个人，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知晓善恶黑白的人！
我妈他们视我为心肝宝贝，为了我可以豁出一切。
他们何尝不是我的挚爱的家人呢！为了家人，我也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
还有外面正在遭受无辜伤痛的村民们，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小九娃，你可想好了？”外婆最后问了我一句。
我用力点点头，不带一丝的后悔。
小舅紧咬着牙，双手握拳，目光像是要刺穿我一样。
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决然地走出了祠堂。
我看着小舅单薄瘦长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心里不是滋味儿。
小舅在生我气，气我没有听他的话，气我一意孤行，更气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命！
可这是我唯一的路。
小舅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个事实，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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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外婆跟我妈一块儿将我的房间布置了一番。
房梁上，窗棂边，还有床头那儿，都放置了白色的绢花。
窗户上是外婆贴上的剪纸，乍一看像是龙凤呈祥之类的喜字，但更像是什么符咒。
我看不懂是什么，但一定是不可缺的东西。
所有布置的一切都是白色的，雪白的白色，干净的白色，瘆人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