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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进杨家后一年，余氏就生了个孩子，可没多久这孩子就夭折了，这些年下来余氏肚子再没动静了，在郑氏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

  “这会儿粮价不是降下来了些，让你爹娘赶紧多买些粮食囤起来。”杨柳道。

  余氏不解：“粮价不是在往下降了吗？现在买不是亏了？”杨柳连连摇头，应道：“降下来也是一时的，后头还得涨，让你爹娘多买点，少说要买到明年秋收的粮食上来才成。”粮食都没多起来，咋可能就降价？“小姑咋这说？”余氏疑惑道。

  杨柳应道：“真要开始降价了，为啥镇上就只有徐家的粮店在卖粮食？其他粮店的老板可不是傻子。”经过她这一提点，余氏就想到最近这些日子镇上的情景，顿时恍然：“还真是，那些粮店就一直没开门，徐家如今也还是定量卖，不过如今每人每回能买五斤……”

  第二百三十章 能跟你讨杯茶喝吗？

  杨柳皱了眉头，“那你还真得让你爹多买点，你往日没事也跟你爹一块去排队买粮食吧。”余氏被杨柳说的心慌，赶忙站起身，对杨柳道了谢，就扛着粮食匆匆往外走。

  瞅瞅外头的雪，杨柳心里很是不安，这平静的雪下好似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将明火熄了，将那之前烧着的木材送进灶台里，喝了杯热水，带了斗笠，将门锁起来，迎着雪朝着粮店走去。

  到那粮店门口，外头还是有人排队，不过只有平时一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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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买的可就亏了，明儿就更便宜了！”“可不是！可家里粮食吃完了，不买不成，我今儿就只买两斤，明儿再来买。”杨柳听着这话，眼皮跳得更厉害。

  前面站队的人纷纷附和，杨柳留心瞅了从两点出来的人，篮子里就没多少粮食。

  等她进去，也不过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

  一进屋子，就瞅见铺子里三个伙计正在搬粮食，柜台前坐着的徐怀谷正埋头在打着算盘，手中的毛笔时不时动几下，好似在计算着什么。

  她抿了下唇，几步走过去，靠近了些，那最前头的护卫抬手就将她拦在了外头。

  “徐公子。”杨柳对着柜台后的人喊了一声。

  徐怀谷抬起头，看到是杨柳，他顿了下，才勉强扯了个笑脸：“阿松媳妇来了？”打完招呼，他放下笔，慢慢站起身，脸色有些苍白，抬腿朝着杨柳这边走过来。

  等他走到离她五尺远的地方才停住，杨柳定睛看过去，就发现他脸色比上回苍白了不少，嘴唇也没之前的血色。

  不知为何，杨柳看出了他的强撑。

  “徐二公子还没回来吗？”她问道。

  徐怀谷脸上神情僵了下，随即轻轻摇头，“还没消息，可能是大雪延误了行程。”“那有信吗？”杨柳问道。

  徐怀谷眼色暗淡了些，再次摇了摇头，转瞬提起精神，扯了个笑脸，对着杨柳道：“延误行程时有发生，你不比忧心，若是有消息，我定是第一时间知会你。”杨柳应了声，瞅着他那脸色，试探问他：“徐公子身子不舒坦？”被她这一问，徐怀谷顿了下，轻笑一声：“最近事多，我是有些累着了。”杨柳目光定在徐怀谷的脸上，原本明艳的笑容，此刻却有些黯淡，虽是笑着的，可眉头始终皱着，好似郁结于心。

  那眼底的乌青也格外明显，瞅着好似许久未休息好了。

  明明是他这粮店挣钱了，为何这么忧心？或者……他在担心徐怀安？那他是在隐瞒她，还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杨柳抿了下唇，再次开口，对上徐怀谷道：“徐公子，我能跟你讨杯茶喝吗？”徐怀谷勉强扯了嘴角，轻声应道：“自然可以。”应了声，回头就喊了正在旁边拿着笔记着什么的伙计打扮的人，让他盯着，自己带着杨柳就往后院走。

  到了堂屋，徐怀谷请杨柳坐下，自己去端了炭盆到杨柳脚边，又匆忙离开。

  哪怕做最普通的活儿，这徐怀谷依旧是有一股子文气。

  将一杯茶放到杨柳面前，徐怀谷坐下，手边也放着一杯茶。

  他扯了个笑，轻声安抚道：“你不必过于忧心阿松，他们是从咱们大堰的边境走出去，沿途都有士兵把手，只要到境外，便有人来接他们。”杨柳轻轻应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人也暖和了些，杨柳转了个身子，正对上徐怀谷，对他道：“徐公子，我知道你忙，也不是因为这事儿过来找您扯皮的。”徐怀谷愣了下，发白的唇轻轻翁动：“那你找我是？”她也不绕弯子，直接就问徐怀谷：“我就想问问徐公子，这是出啥事了，咋其他粮店都不卖粮食了？”徐怀谷垂了眸子，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往椅子后坐了点，再次抬头看向杨柳。

  “这些都是生意场上的事，阿松媳妇你还是不用操心了。”这是直接拒绝跟她说实话了。

  杨柳将那杯热茶捧在手里，双目紧紧盯着徐怀谷，应道：“那之前在粮店里的那掌柜的呢？徐公子不去做其他生意了吗？”“如今还有什么比卖粮食更挣钱呢？”徐怀谷轻声笑着应道。

  杨柳目光紧紧盯着他，他明明在笑，可眼中却满是无奈。

  拿着盖子拨弄着茶杯的盖子，杨柳瞅着那上面漂浮的茶叶，轻声道：“徐公子，我不是想探听你们做生意的事儿，可镇上的情景不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回粮食降价后，还会更涨吧？”“你过虑了。”徐怀谷收敛了笑意，转身去端起杯子。

  听到他明显冷下来的语调，杨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抬起头看向徐怀谷，沉声道：“我跟徐公子也做过一回生意，你的那个洗涤剂卖得极好，也挣了不少钱，阿松也跟着徐二公子一块儿出去了，你人也好，我只是想求一个实情。”“阿松媳妇说的是，不过我只是做生意，其他人涨价，我自然也涨价。”徐怀谷沉了声音应话，说话话，他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口。

  杨柳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是不会告知她了。

  或许，是她想多了。

  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做自己的事儿吧。

  杨柳想着，将那杯子放到桌子上，站起身，对上徐怀谷，放轻了语气对徐怀谷道：“徐公子，今儿是我冒犯了，您见谅，我这就回去了。”听到她说这个话，徐怀谷肩膀松了下去，放下杯子站起身，对着杨柳麻木扯了个笑，轻声道：“要不买二十斤粮食回家吧。”杨柳心一震，原本已经自我怀疑的她再次警惕起来，睁大了双眼看过去，与徐怀谷四目相对。

  如果之前还是怀疑，这会儿徐怀谷说这个话就不对劲了。

  她长长舒了口气，扯了个无所谓的笑容，对上徐怀谷道：“这粮价不是在降么，我就等降下来了再买也成。”徐怀谷也不多话，对着杨柳抬了手在半空。

  第二百三十一章 整个九江郡都缺粮

  杨柳抬腿就往前走，徐怀谷跟着杨柳走。

  快要走出后院了，杨柳心里实在憋不住，还是站定了，扭头看向徐怀谷，“咱们这粮价不对劲，就是咱们镇干旱，你们也能从别的镇进粮食，或不行还能往郡县进粮，就算再涨，也不能是现在这价钱。”徐怀谷脚步顿住，神情也僵住了。

  瞅见他这反应，杨柳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当即深吸了口气，道：“十一月我去了附近不少地方，其他镇上的粮食也涨得吓人，还买不到，也就是说今年干旱的地方远远不只咱们这镇上。”“咱们九江郡都干旱了，这粮食自然就涨起来了。”徐怀谷应道。

  杨柳了然，果然这事儿不小。

  她抿唇，也不打算走了。

  真要是干旱的地方多了，大家就找不到粮食。

  一旦大家吃不饱肚子，那就要开始背井离乡了，就是她有粮食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一旦不安定了，有粮食也会成为催命符。

  杨柳深吸了口气，对徐怀谷道：“徐公子，你可以不信任我什么都不说，可这事儿你一个人扛不住。

  其他粮店早就关门了，就你还在坚持卖粮食，可这么下去你能卖多少天？”徐怀谷心下大骇，上半身晃动了下，抬头不敢置信看向杨柳。

  杨柳叹了口气，原本也只是她的一个猜想，看他这样，就说明她这猜想是对的。

  这还走啥走啊！她转身，大跨步又回到之前坐的那位子坐下，将火盆移到自己面前，伸手在上面烤着。

  见她又回去坐着了，徐怀谷转了个身，顿了下，又正对上杨柳，再次顿了下，好似心里在挣扎。

  杨柳也不催他，就静静等着。

  这徐怀谷抬头看了眼杨柳，咬了下唇，轻蹙了眉头，很是为难。

  好一会儿，他才踏着雪回到那堂屋，将门给拴起来，再转身看向杨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原本就秀气的脸更是露出一股柔弱。

  他瞅了个椅子过来，坐在杨柳的另外一边，颇为无奈道：“你可真聪明。”“那可不是，我一直又蠢又坏，也就阿松愿意娶我。”杨柳立马应道。

  她可当不上他这夸奖。

  徐怀谷顿了下，抬头看一眼杨柳，轻笑一声：“这是洒脱，平常人不懂你罢了。”一听这个话，杨柳心里警铃大作，立马道：“我可是有夫之妇，你别这么夸我，会惹人误会的！”虽说他长得秀气，五官精致，人也文气，性格温和，能迷倒不少女人。

  可她都有了阿松了，绝对不会对他有一点想法。

  徐怀谷顿了下，无奈摇摇头，看向杨柳的目光更澄澈了，“你这人倒是有趣。”有趣？有趣？！这人在撩她！娘咧，这长相精致的男人竟然撩她？！过分，太过分了！竟然勾引她这个有夫之妇，这人思想很有问题啊！“咱们九州郡跟冉噶国接壤的几个镇子都被抢了，还死了人。”徐怀谷轻声叙说着，声音轻的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拂过杨柳的耳朵。

  杨柳皱了眉头：“那正在外头的商队？”徐怀谷翻了下他纤细的手，抿了下唇，应道：“应该是没事的，不然早就报了消息回来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杨柳应道。

  徐怀谷点了头，算是默认了。

  杨柳心里一抽，想到乖巧的阿松，一股焦虑涌上心头。

  “这事倒是不必过于忧心，怀安带出去的人不少，那些抢劫也是冉噶国的百姓来抢咱们大堰朝的百姓，见到多人会避开。”徐怀谷解释了一番，简单安抚了杨柳几句。

  听到这个，杨柳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徐怀安打开了话匣子，也就继续说下去：“从十一月到现在，冉噶国已经在咱们边境抢了几回了。

  从头一回开始，镇上的粮店就全关门了。”“为何？”杨柳追问。

  徐怀安看着炭火，轻声呢喃：“咱们今年干旱，在咱们更西北边的冉噶国更干旱，越往北，越没粮食。

  百姓饿极了就会当流民，去抢咱们边境百姓的粮食。”“咱们整个九江郡都缺粮，我们早就将往年的存粮都拿出来卖光了，如今也全靠赵掌柜往南跑给我们高价往回运粮食。

  可一来收的粮价高，二来运回来这途中的人力物力，废的银钱就更多了。”杨柳吸了下鼻子，再看向徐怀谷，就瞅见他脸上满是无奈。

  “县里呢？各个衙门不想办法吗？”杨柳问道。

  徐怀谷抬头看了眼她，扯了个无奈的笑，“没粮食他们又能想到什么法子？没饿死人，朝廷就不会管咱们。”杨柳闭了嘴，半晌都没开口。

  “不满你说，如今赵掌柜已经越走越远，运回来的粮食更贵了，再这么下去，怕是咱们大堰朝的粮价都得涨起来了。

  不少粮商看到边境摩擦，囤粮不卖，就等着打仗了。”徐怀谷说完，又喝了口茶水。

  所以说，要想富先修路啊……杨柳心里感叹了一句，再看徐怀谷，她有些想不通，小声问道：“徐公子这脸色，不会是亏了吧？”“那倒没有，赵掌柜让人运多少回来，我算了各个价钱后多少钱再卖出去便是。”徐怀谷脸色总算松快了些，应道。

  杨柳无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那你也没挣，他们都不卖就靠你们几个人，竟然能撑住一个多月，也真是难为你了。”徐怀谷没忍住笑了出来，“人都骂我奸商，你竟说难为我了。”“那是他们没脑子，也看不到这背后的事儿。

  徐公子，你真是儒商！”杨柳夸赞道。

  如果今日换成她在徐怀谷这个身份，她也做不到将这样的事儿全扛在自己的肩头。

  “说来惭愧，我还怕咱们镇的人吃不饱肚子闹事，到时候我们也受到牵连，我这就单单是为了自己了。”杨柳坦白道。

  徐怀谷瞅向杨柳，眼底都是笑意，随口道：“你倒是坦诚。”杨柳无奈摊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再说我就是不吃亏的性子，总得想着护着自己护着家人。”“能如此坦率，已很是难得了，若不是男女有别，我们定是知己。”徐怀谷轻松应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涨价吧

  杨柳扯了下唇：“那我比不上你的境界。”她遇事主要还是考虑自己，考虑自己在乎的人，她还是普通百姓。

  至于这徐怀谷，简直就不像个商人，更像个胸怀天下的圣人了。

  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心有余力不足啊……”徐怀谷叹了口气。

  一个粮商，不过能帮着运粮食，一旦这价钱成本涨到普通百姓都承担不起的地步，那必然有人饿死。

  这么大一个镇，他也真是没那个能力都护着。

  杨柳抿了下唇，扭头对上徐怀谷道：“把粮价提到二钱银子一斤吧。”徐怀谷脸上笑意全无，声音也冷了几分，应道：“我不发国难财。”知道他是误会了，杨柳赶忙解释：“这不是发国难财，而是让更多人活下去。”见他不解，杨柳便道：“最近这粮价开始跌了，主要就是乡下各个村子的百姓将自己手头的余量拿出来了。

  这粮食一多，你就降价，也就是为了让更多百姓吃饱，可现在吃饱了，以后就没得吃了。”“你的意思是？”徐怀谷试探问杨柳。

  既然说到这个，杨柳也就提出自己的想法：“粮食还是那些粮食，现在便宜了大家大口就都吃了，你若是一直维持那个价钱，那些人心疼钱，从大米改成糙米，从米饭改成粥，哪怕饿肚子，也要省点钱。”“他们还能干活，还能挣钱，这个时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这钱也不是你现在挣的，只是放你这儿存着。

  赵掌柜拉回来粮食成本超过二钱银子了，你就拿现在挣的去补贴，维持这个粮价。”徐怀谷越听双眼越亮，一双好看的杏眼紧紧盯着杨柳。

  被他这么盯着，杨柳打了个寒颤。

  “你如何想出来的？”徐怀谷颇为激动问道。

  杨柳抬起头，看着屋顶，咋想出来的呢，大概是上辈子见过这样的做法吧……“就这么拍一拍脑门儿就出来的呗，不过徐公子，你这可得守着别让人闹事了。”杨柳提醒道。

  徐怀谷勾唇笑得颇为清纯，“这个放下，我护卫还是很多的。”哦，她把这茬儿给忘了……杨柳无语望天，嗯，有钱真好，还能请护卫。

  “阿松媳妇，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若是往后有空，可来与我谈谈，点拨点拨我。”徐怀谷激动道。

  杨柳一听这个就赶忙摇头：“那还是等我家阿松回来了带他一块儿过来吧。”她这样意志不坚定的人，要真被他撩拨一下就精神出轨了咋办？她家阿松这么好这么听话，她可不想给他戴绿帽子。

  听她这话，徐怀谷愣了半晌，这才了然，起步去将那关上的门给打开，这才回到之前的位子上坐下，撇头看向杨柳，对杨柳道：“这事儿还是不要跟人说为好。”“我知道，会引起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