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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贤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杨柳那本书，直到她背在身后瞅着他，他才明白自己得走了。

  从凳子上滑下来，对着杨柳点了头，这才嘴巴默念着今日学的东西往外头走。

  “往后我不开口，你不许教他识字，知道不？”杨柳对着身后的阿松吩咐道。

  阿松迅速扭头看向走远了的小贤，“可……”“没有可是，你要听我的。”杨柳霸道应道。

  阿松扁了嘴，点了头，也被杨柳赶到自个儿屋子睡觉了。

  关了门，杨柳将那本书塞进木箱子里面，解开外衣躺在床上，将被子盖在身上，闭了眼睡觉。

  最好套话的就是小贤了，他还小，无论是啥消息问他都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鸡叫第二遍，天还没亮，杨柳打了个哈欠，翻个身就准备继续睡。

  外头响起一个轻轻的敲门声，杨柳看向门口，有气无力道：“你先去睡觉，天亮了再说。”“小姑……她们……她们都来了……”外头的杨叶小声道。

  杨柳迷迷糊糊躺下，“谁来了？”“村里的嫂子小媳妇都来了，在外头等着干活呢。”孟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杨柳擦了擦自个儿的眼睛，看了眼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这些人都不睡觉的嘛？杨柳强撑着坐起身，将外衣穿上，打开门，孟氏和杨叶就赶忙进来。

  她一扭头，就瞅见杨叶已经将洗脸洗牙的东西都放到脸盆架上了，孟氏已经着急地去帮她跌被子。

  “这也太早了，啥也看不见呀。”杨柳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现在天短了，不早点干活一天一晃就过去了。

  柳儿你先说说咋办，再睡觉，啊？”孟氏着急跟杨柳说着话，将叠好的被子往床头放。

  杨叶已经拿着热乎的毛巾过来，帮杨柳洗脸。

  杨柳任由她摆弄，没一会儿就坐到凳子上，杨叶已经将她推到梳妆台前坐下，拿着篦子帮她梳头。

  等她都给她梳洗好了，杨柳拿了那洗牙的洗漱水和柳条枝到院子里，一抬眼，乌漆嘛黑的院子里满是黑影，把她的瞌睡全给吓跑了。

  “柳儿起床啦？”“柳儿有啥活，就交代我们吧，我们啥都没有，就是有一身的力气！”“小些声吧，还有人没起床呢。”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的杨柳整个都懵了。

  等她迷迷瞪瞪把牙洗完，摸了一把嘴里的水，喊了杨叶，让她招呼着这些人去北屋的堂屋坐着。

  她自个儿去厨房，就瞅见杨家的人都已经在厨房来来【创建和谐家园】收拾自个儿了。

  就连阿松也已经披头散发地坐在凳子上，小贤紧紧挨着他坐着，头一甩一甩的。

  锅里已经冒着热气了，老太太拿了碗一个个给他们盛糙米粥，到杨柳，老太太拿着那勺子在锅里狠狠挖了一把，将锅里的糙米盛起来放进那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碗里，递给杨柳。

  等孟氏回来，杨柳才知道那些人竟然已经吃过早饭了。

  瞅瞅外头还是漆黑的天色，杨柳不得不感叹这回请的人可真是勤劳的女人啊。

  吃完饭，杨柳来到堂屋，就瞅见孟氏给她们点了一盏煤油灯，其中一个圆脸的小媳妇正在纳鞋底，一瞅就是孟氏昨儿没做完的活儿。

  杨柳颇为满意，加上孟氏一共是十个人，杨柳将他们分成五组，两人一组。

  第一组拿着布块剪布，再将相同的布块放成一叠，由另外四组缝合不同的部位。

  为了方便卖出去，杨柳还分了四个号：小号、中号、大号和超大号。

  这些型号分别对应家里不同的人，为了凑齐，杨柳将大虎二虎、杨叶和自个儿的里衣拿出来，和孟氏一块儿拆了。

  将衣服的活儿这么一拆开，事儿就简单了。

  请的这些人又是做惯了针线活的，没一会儿就上手了。

  当天傍晚，杨草就赶回了家里。

  这个明明只有十八岁的丫头看着像是已经三十多了，整个人比她娘更怕人，不过干活真是一把好手。

  第一天因为事儿布没剪好，那后面缝合的人有些闲了，这些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就帮着摊开布，比对啥的，剪起来倒是快。

  家里针不够，那些女人各自回家拿了针就高高兴兴过来，坐在一块儿一边唠嗑一边快速缝合布块。

  “我还没见过有人是这么做衣裳的呢，这做出来能好看不？”“好看的，我之前就这么做了一件，那成衣店收了呢。”孟氏接了话。

  那些人听得连连称奇，“这法子好，回头我也能扯了布回来自个儿做衣裳了，还能剩下找裁缝的钱。”这话得到了大家一致的推崇，连连点头。

  杨柳瞅着灰线不够了，就交代了孟氏一句，自个儿带着阿松就去镇上买针线。

  这回她有目的，直接就去了罗掌柜的布庄。

  一走进去，就瞅见里面的人比上回还多了。

  杨柳喊看一声罗掌柜，罗掌柜从柜台后面抬头看到杨柳，脸上就是一喜，赶忙挤出来，到杨柳的跟前，他双手拍了下自个儿的大腿，“哎哟你咋才来啊！”“咱们不是约定五天来一趟吗？”杨柳疑惑问道。

  罗掌柜想说啥，看到有人朝着他这边看过来，他心里一凌，赶忙带着杨柳就往院子后头走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使唤

  到了店子后头，罗掌柜就着急道：“你上回送来的衣服我当天就卖完了，老有客人来找我问呢，要不是实在抽不出人手，我都有去你家找你了！”杨柳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不是大好事吗。”“是大好事啊，你那成衣我定价低了点，当天就都卖完了，你往后可得天天给我送过来啊！”罗掌柜赶忙对杨柳道。

  一听这个话，杨柳可更高兴了，本来就是在做衣服呢，要是罗掌柜这铺子能长期合作，她是更高兴的。

  罗掌柜还想多说，店子里的伙计就已经在喊掌柜的了，罗掌柜也值只得匆忙道：“你每天送两套衣服来，可千万别忘了！”眼瞅着他就要走了，杨柳赶忙道：“掌柜的，我今儿是来买针线的，你给我十根针，再给我拿二十卷线出来，我着急要。”罗掌柜连连点头，让杨柳在后院等着，他拿着布冲进去，里面声音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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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绣花针是三个铜板一根，十根就是三十个铜板，线是二十个铜板一卷，二十卷就是四百个铜板，合在一块儿就是四百三十个铜板，我算你四百二十个铜板，你不给钱也行，下回拿成衣来抵。”瞅见他是真的忙得不行，杨柳也不难为他，应了后带着阿松就要冲前头走，被罗掌柜一下子拦住，领着她就往后门走。

  边走还边解释：“这些日子我这便宜的成衣可被人惦记，你可不能往前走。”杨柳表示明白，带着阿松就从后门出去。

  背着线，杨柳摸了一下怀里带出来的铜板，去买了几根猪骨头，就匆匆赶回了家。

  将线都捡出来，放在旁边的小笸箩里，一打眼，就瞅见旁边已经叠好放着一件衣服了。

  杨柳一把将那里衣给抖开，是一件完整的衣裳。

  “这衣服还不错吧？”三子媳妇笑呵呵问杨柳。

  杨柳点头：“很好，跟做了十几年的老裁缝做的似的。”一听她这话，那些忙着做针线的女人都笑得满足，一个个也更有干劲儿了。

  “咱们这做法还真能做成衣裳呢，真是稀奇事啊！”冬枣媳妇也跟着附和。

  孟氏将针尖放到头皮上摩挲了两下，应道：“这也是柳儿聪明，想出来的这法子。”一听是杨柳想出来的，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惊奇地不行，眸子连连往杨柳身上瞥，想到村里流传的那些话，就有不少人心里开始怀疑了。

  这一天在这儿干活，柳儿不是挺好说话呢吗？又勤快，一没线了就往镇上跑，还能想出这个法子来。

  瞅着她们变化的眼神，杨柳心里就是一紧，当即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赶忙拽着阿松往外头走。

  出去后，瞅见厨房烟囱正冒烟呢，几步走进去，就见杨叶正在忙着洗菜。

  杨柳将背篓里的那三根骨头拿了出来，放在灶台上，对杨叶道：“煮个骨头萝卜汤。”瞅见那三根骨头，杨叶双眼就是一亮，灶台底下的小贤重重地咽了口水。

  “那我去挑水。”阿松高兴地说了一句，将厨房角落放着的那两只水桶往外提，手还拿了扁担，匆忙往外头走。

  杨柳惊奇得盯着阿松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这阿松厉害了哟，竟然不用她开口就自个儿找活儿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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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瞅着这边都在忙起来了，杨柳才出来。

  一阵寒风吹来，杨柳冷得一个哆嗦。

  眼瞅着天就要冷了，怕是往后真没人去摸河蚌了。

  村里的河蚌也摸得差不多了，要是别的村子人愿意帮她收河蚌，价钱高点她也乐意呀。

  想了一会儿，杨柳还是进了屋子，瞅着小媳妇正在穿线，杨柳顿时脑子一阵清明，快步走过去，端了个长条凳坐在她们附近，将最底下那一卷线上插着的针抽出来，拿了线穿了针，等小媳妇想去穿线时，就立马递过去。

  她是不会做针线活的，不过打个下手还是行的。

  那些人缝起衣服的速度越发快了，孟氏剪布也快，另外跟她一组的那个女人刚在桌子上比对好，她就拿着剪刀过来。

  杨柳抬眼看去，就见杨草正低着头，努力缝制手里的衣裳。

  这么看过去，发现她整个人黑皱黑皱的，人看着也没啥精神。

  原主的记忆里，这杨草可真的跟她名字一样命如草芥。

  在家里就跟杨叶一样一直忙前忙后地干活，也不爱说话，等嫁了人，那就更惨了。

  第一年，婆婆就摔断了腰，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年。

  同一年，她公公开始咳血，也不能干活了。

  原本还不错的家庭，有了两个病人就一天比一天差，那几个兄弟争吵着要分家，谁都不要两个老人，她男人一气之下就把两个老人都要了。

  她在照顾两个老人和家里两个孩子的同时还得下地干活，她男人就去码头抗包，就为了挣点药钱。

  想到这些事儿，杨柳心里有些闷得慌。

  “草，你帮我倒杯水去。”杨柳张嘴就对一直低着头干活的杨草道。

  杨草抬起头，瞅向她小姑，就感觉眼睛花了，用粗糙的手擦了下眼睛，眼睛出了眼泪才看清人。

  她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衣服就起身往杨柳的房间走去。

  等她倒了水出来，双手递了茶水给杨柳。

  杨柳接了，还没喝，就瞅见杨草又回到自个儿位子上坐下，拿了针线就继续干起活儿来。

  这么下去，也不怕自个儿瞎了啊……杨柳在心里叹了口气，咳嗽了一声，板起脸，对着杨草道：“你咋又坐下了？这多长辈跟这儿呢，不都给大家倒水？”杨草茫然抬起头，迟钝地瞅着杨柳。

  正在剪衣服的孟氏心里一抖，赶忙放下剪刀，应道：“我去我去。”“你不用干活啊？让草去。”杨柳一口拒绝。

  孟氏一下懵了，心里直打鼓，赶忙看向旁边的杨草。

  “哎哟，跟我们还客气啥？”“就是就是，草啊，没事啊，我们渴了自个儿会去倒水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吃不饱

  村里那些女人打起了圆场，一时间劝杨柳的，安慰杨草的声音吵吵嚷嚷的。

  杨柳抿了唇，就盯着杨草，黝黑的杨草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提了水壶和杯子过来，给她们每人倒了杯水，将水壶放回去后，自个儿又坐下来，盯着手里的活儿就继续干了。

  那些干活的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杨草一坐到凳子上，就立马低了头，手快速缝制着自个儿手里的袖子，直到杨青山他们从地里回来，她才抬了下头。

  到吃饭的点了，这些女人一一告辞，杨草和孟氏忙着将衣服都给收到柜子里，杨草就要回家。

  “吃了饭下午再回去吧，啊？”孟氏心疼地劝说她。

  杨草摇头，“家里公公婆婆没人照料，孩子也没饭吃。”瞅着她这呆板的样子，孟氏心疼地不行，院子里正做广播体操的杨柳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这得是啥样的生活，才能把她这么一个花季少女折磨成这样哟。

  知道留不住她，孟氏只能送她到院子外头，瞅着她踩着没了后跟的鞋子，身上的衣服就是破布片在甩动着，都快遮不住身子了，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晚上吃的是糙米饭，那萝卜炖骨头汤一端上桌子，大家的鼻子就一个劲儿地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