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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个儿被人作践没事儿，可要她去挖她爹娘的养老钱，那她是万万不肯的。

  郑氏偷偷瞪了余氏一眼，抬手就去擦眼泪，小声抽泣着。

  “行了行了，这事儿……这事儿再想法子，咱还是想想大哥的粮食咋办。”杨青山将话题又扯了回来。

  李家舅舅叹了口气，又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杨青山的脸上。

  作为一家之主，这种时候啥事儿不都是他做主？杨青山心里虚得厉害，可到底也狠不下这个心。

  他深吸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活儿，对抬腿就朝着杨柳那屋子走去。

  临近那屋子，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

  一手捂着鼻子，另一手抬起来拍了几下门。

  杨柳打开门，只露出一个头，看到杨青山问道：“有事啊爹？”杨青山支吾着，要说不说的。

  见他这样，杨柳就知道他又要说啥她不爱听的话，杨柳跨出屋子，反手就见门给关了起来，拍拍手上的土：“爹你有啥事儿就说吧。”“那啥，你大舅过来了，说是家里一点粮食都没了，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借些粮食给他？”说完，杨青山偷偷观察杨柳的神情。

  杨柳扯了个笑脸，那叫一个灿烂，笑得杨青山长长舒了口气。

  竟是没生气，这丫头看来是要答应了……“没枉费你舅舅疼你……”话还没说完，杨柳就直接打断他：“不借。”说过不借粮食就不借，真借了她还活不活了？瞅着她爹的笑容僵在脸上，杨柳双手背在身后，对着杨青山道：“知道我为啥不借粮食了吧？这种灾年粮食就是命，我借多少给他，他都能再借给他的亲戚，我可没那多粮食养活所有人。”这整个灵乡镇怕是都沾亲带故的，连徐怀谷都只能保证饿不死人，她有啥本事能养活这些人？“那……那你忍心你舅舅表哥的都饿死？”杨青山着急问道。

  杨柳叹了口气：“爹，都是我的亲人，我哪儿忍心他们饿死啊。

  可……可我没那大的能耐啊，你瞅瞅我们如今都是吃粥了，再过些日子啊，我们就一块儿喝西北风了，你瞅瞅我这瘦的！”说着，杨柳揪了自己那早就瘦下来的鹅蛋脸上的肉肉，就那小小一点了。

  虽说她年前也瘦了不少，可年后她真是硬生生给饿瘦的啊！如今她一顿可只能喝大半碗稀粥呢！哎，都是为了撑过灾年啊！一瞅见杨柳这瘦了个人下来的体型，杨青山就想到杨柳这些日子一天天关在房间干活又吃的少，这心里就更是不好受了。

  “柳……委屈你了，哎……”杨青山叹息着。

  杨柳吃惊看向杨青山，她这便宜爹，竟然有一天会感叹她不容易？哎哟，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想到这儿，杨柳抬头就看向天空那太阳。

  额，她好像辨别不了方向……“那……那你若是有钱，先……先借你舅舅家一点，买口粮食吊着一口气吧？”杨青山无奈恳求。

  杨柳“嗯”了声，应道：“我不能借粮食我大舅，但我能卖给他，没钱也没事，先赊着，让他们做工来抵债。”只有真正付出代价了，他们才知道这粮食的珍贵，也不能随意给别人。

  “如今这红薯都一两银子一斤了，你大舅哪儿负担得起啊！”杨青山惊呼。

  杨柳震惊了：“啥？精米不是二钱银子一斤吗？”不是还在做柴火生意吗，赚的钱都贴补在粮食上了，徐怀谷应该将粮价控制在二钱银子了呀，咋突然就暴增这多了？“哎，你一天天闷在这屋子里还不晓得，这徐家粮铺被抢了，就此关门，镇上别的几家粮铺隔天就开门了，这精米都二两银子一斤了！”说到这几天听到的消息，杨青山也是着急得不行。

  他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是头回见到二两银子一斤的精米啊，这是要出人命的！“他们家不是有不少护卫吗？咋就任由别个去抢粮食了？”杨柳着急问道。

  杨青山连连摇头：“再多人能比得上流民人多？把他们一围，那粮食不都让他们给搬走了？”她一天天关在屋子里干提纯的工作，还真是不知道出了这事儿了。

  不行，她得去外头看看情况！

  第二百六十九章 铺子不开了吗？

  想着，她拔腿就要往外跑。

  杨青山赶忙喊道：“你大舅的粮食！”杨柳又赶忙回来，将脖子那钥匙取下来，打开厨房的锁，从里面提出半袋子粳米，指着那米对杨青山道：“这就算三十斤给我老舅，就按照一斤一两银子算，他欠我三十两银子！”“哎，这也太贵了！”杨青山着急呼喊。

  杨柳人已经快步冲出院子了，他一跺脚，“这丫头！真是风风火火的。”屋子里的阿松出来，看到外头没杨柳的身影，就问道：“我娘呢？”“大抵是去徐家的粮铺了。”杨青山随口道。

  阿松抬腿就往外跑，两个呼吸就出了院子门。

  哎呀，他还有耀祖的事儿没说呢，这柳儿！哎！杨青山咬了牙，双手提着那粮食就往他们干活的屋子走去。

  在屋子里关了一个月，杨柳总算出来了。

  可出来一看，在外面的情景让她只想退回去。

  她家屋子已经算是僻静的，可这院子外头坐满了流民。

  一路走来，有病了的，有的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一个个面容麻木，眼中一片死寂。

  她扭头四顾，只能看到一双双毫无生气的盯着她的目光。

  她慌得厉害，转头就想回屋子。

  刚一转身，就瞅见阿松从屋子里蹦跶出来，对着杨柳咧嘴笑，“娘！”一把拽住阿松，她心里才平静了些许。

  回过神，将院子门给关上，对着屋子里的杨青山喊了一句，等到杨青山过来将门拴起来了，她才抓着阿松的胳膊一路朝着徐家的粮铺走。

  一路走来，原本热闹的镇上已经一片死寂，路边横七竖八躺满了流民，有的看着已经干瘪了，明显死了，可也没人埋葬，任由其发臭。

  “娘，他们好可怜。”阿松瞅着路边的人，心有不忍地嘀咕道。

  好似听到了他的声音，几个原本看向别处的人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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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干旱也不到一年，为何会有这多流民？他们不应该也有粮库吗？杨柳一路都没想通，等她到徐家铺子，就发现铺子大门早就关上了，门口几个男人坐着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犹豫了下，杨柳还是上前，“大哥，这铺子不开了吗？”几个饿得面黄肌瘦的男人懒懒瞅了她一眼，就再次靠着门坐着，丝毫不理会她。

  杨柳又问了一句，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男人道：“都关门四天了，也不晓得啥时候能开门……”“都被抢了，就是要进粮食，那不也得十天半个月的？哎，可怜我家老人孩子，就要扛不住了！”另一个四十多的男人念叨道。

  杨柳问道：“那你们知道徐家住哪儿吗？就这个粮铺的老板。”“知道是知道，可人压根不给咱们开门，想买粮食啊？还是得来这儿等着。”“该死的流民，抢了徐家的粮食！这徐家一关门，别的几家粮店就开门，这价钱翻了十番啊！”“我听说不只流民，咱们镇不少人也去抢了。

  我看徐家还是心太好了，就像其他几家粮店一样不留情面废了他们，我看谁还敢抢！““又没吃多少东西，你们还嘚嘚嘚个不停，不饿啊？”这话一出，那几个男人紧了紧手里的袋子，双手抱着胸靠着墙闭目养神。

  杨柳又戳了下之前那男人，再次问了徐家的地址，带着阿松就往徐家走去。

  一路走，一路全是人，就没多少空地。

  杨柳心里直发颤，这怕是已经有不少人死了，再没人管，这镇上怕是危险了。

  她正要走，裤腿被抓住，她低头看去，就见一个三岁的孩子正睁着咕噜噜的大眼睛盯着她。

  大抵是因为饿的厉害，那脸颊都凹下去了。

  “这位夫人，你发发善心，把我儿子抱走吧！”墙边靠着的女人挣扎着坐直了身子，祈求着杨柳。

  杨柳定睛看向那个女人，发现那女人的脸色极为苍白，身子看着也虚弱得厉害。

  “求求您收了我儿子吧！就让他给您当儿子！”那女人恳求着。

  杨柳心里挣扎，扭头看了眼阿松。

  这个孩子她可以救下，可……她抬头看向四周，不少孩子靠在自己亲人身边，抓着地上的土朝嘴里塞。

  那女人瞅见杨柳没走，她赶忙推了一把那孩子，着急道：“快！快喊夫人娘！”孩子疑惑看向他娘，他娘狠狠抽了他的脸一巴掌，急切道：“叫啊！快叫娘！”他伸手就去抓自己娘的衣裳，那女人发了狠，一把抓住那孩子，将他翻过来，对着他的【创建和谐家园】一巴掌一巴掌拍，四周都是响声：“快叫啊你快叫啊！”那孩子被打得“啪啪”响，那孩子忍不住，长大嘴巴“哇哇”大哭。

  那女人瞪大了双眼，手上的力度更大了几分，“我让你叫娘！你哑了快喊娘！喊娘！”杨柳喉头紧得厉害，往后退了一步，瞅着那女人的疯狂，她压下心底那股难受，应道：“好了，别打了。”一句轻轻的话，那女人立马停住了手，抬头看向杨柳。

  杨柳对上那女人的目光，那双眼睛红肿，眼中含泪，却也带着希翼。

  “夫人，您行行好，带这孩子走吧……我……我来生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说完，她好似才想起来，赶忙跪着，双手撑在地上，头用力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杨柳上前，蹲下身子去服她，那手刚一碰到她的胳膊，那女人就瑟缩了下，杨柳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胳膊上有四五道血道子。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抬头就看向那女人，就瞅见那女人嘴唇泛白，一点血色也无。

  这女人真狠，竟然将自己的血喂她儿子……杨柳长长舒口气，将她拽起来，站定对着她道：“你们跟我走吧。”那女人愣愣看着杨柳，好似没听懂杨柳的话。

  “走吧。”杨柳说着，拽着阿松就往前走。

  她没那个能力救多少人，可至少……至少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能救一个是一个吧……那女人猛地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抱自己儿子，可手上没力气，那孩子又坐在地上。

  她赶忙爬起来，拉着那孩子的手就带着他跟上杨柳。

  第二百七十章 换粮

  瞅见那女人跟着杨柳，不少人上前拦着杨柳的去路，有的人直接跪地恳求。

  阿松护在杨柳身前，将她拦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夫人您心肠好，带我们走吧！”“夫人您行行好赏口饭吃吧！”那些人七嘴八舌的恳求着，渐渐将杨柳和阿松给团团围住。

  瞅着那越来越多的人，杨柳抿了唇，扭头看了眼那牵着孩子的女人，她慌张地瞅着杨柳。

  果然这流民多了，很多事根本不能干。

  杨柳沉了气，大声道：“我没吃的，你们想要粮食就去县衙要，让县太爷给你们开粮仓救济！”“你骗我们，粮库早没粮食了！”人群不知谁呼喊了一句，外头围着的人脸上也满是麻木。

  杨柳扭头看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有些人恳求她，有些人脸上已是布满凶狠，好似随时就要来抢她。

  她沉了声，对着他们呼喊：“没粮食了也得问官府要，你们受灾官府自然要给你们救济粮！”可这会儿好似没人听她的话，那些凶狠的男人朝着杨柳越走越近。

  眼看着就要伸手去抓杨柳，阿松一腿正踢在那人的胸口，那人整个飞了出去，将前头不少人砸在地上。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顿时都明白阿松不是个好惹的。

  几个男人互相使了眼色，全都朝着阿松冲过去。

  阿松一手抓着杨柳，几腿就将那些人给击退了。

  “不许你们过来！”阿松憨声憨气道。

  那声音好似小孩子对着大人的呼和，却让那些原本要冲过来的人来来【创建和谐家园】都在原地转悠，谁也不敢先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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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一惊，这才想到徐怀安说的，阿松一路杀了几十号人的事儿。

  她抓紧了阿松，扭头怒视那些红了眼的流民，声音清冷道：“我们只是普通百姓能有多少粮食？你们想要吃饱，就必须找官府！待在这儿，除了饿死没别的出路！”说完，也不管那些人听没听进去，她拽了一把阿松，道：“我们往前走。”阿松点了头，一只手紧紧搂着杨柳的肩膀，双眼凶狠盯着在他们前面的人，也不管前面有没有人，带着杨柳就往前走。

  那些原本挡在前面的人一步步后退，有些人已经走到两边。

  两人在前面开路，身后的女人浑身哆嗦着，拽着她儿子紧紧跟着两人。

  前面这两人就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儿子活下去的希望！从那些围着的流民围攻中走出来，杨柳心底松了口气，抬头瞅向阿松：“没伤着吧？”听到杨柳的问话，阿松立马扯了个好看的笑容，露出那个浅浅的梨涡，语气都轻快了几分：“没有！”杨柳点了点头，摸摸阿松的头，笑呵呵道：“回头娘给你买把武器。”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若不是有阿松，刚刚她怕是难活着了，还是得给阿松武装起来，免得出事。

  阿松乖巧点了头，一路傻笑着。

  一路上睡满了流民，路边的屋子都紧关大门，没有一家的烟囱冒烟的，杨柳也一此次被震惊。

  再过一条街就要到徐家了，十几个小厮打扮的男人往中间一站，拿着锣快速敲了十几下，对着横七竖八躺着的流民道：“我们罗老爷分粮食了，不想死的就拿着地契跟我走！”地上毫无生气的众人慢慢爬起来，一个个抬头看向那一行人。

  “一亩地五斤粮食，要换的跟我们走！”那小厮边走边呼喊。

  往日一亩沙地都要十五六两银子，水田更是要二三十两，如今这个罗老爷竟是用几斤粮食就换地？“爹，我饿！”“换！活着要紧！”“咱们也换！”四周此起彼伏的声音，那些或坐或躺的流民纷纷站起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着那些小厮走过去。

  杨柳四处看看，至少三分之一的人跟上去了。

  她深吸了口气，看向锣声传来的方向。

  这个时候才是真的发国难财啊……她心里叹息一声，带着阿松和那女人孩子走到徐家门口。

  瞅着眼前极大的府门，杨柳想了想，带着阿松找到角门，在敲了门，好一会儿里头才有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把刀来开门。

  瞅见是阿松，当下就将刀给收了起来，神色也放松了些：“你们咋过来了？”杨柳这才想起来阿松之前来过徐家，她心里暗骂自己傻，面上却扯了笑脸，尽量柔和道：“麻烦您给徐家两位公子带个信儿，就说杨柳求见。”那男人沉了声音，对着两人道：“那你们等等。”说完，立马就将门给关紧了。

  杨柳瞅瞅四周躺着的流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徐家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等了大概一刻钟，角门再次被打开，那粗壮的男人气喘吁吁地打开门放杨柳和阿松进去。

  那带着孩子的女人刚要跨入门槛，那粗壮男人的刀就往她面前一挡，怒声道：“滚出去！”被这么一惊吓，那小孩立马抱住了自己娘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