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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佐早就习惯了她对自己爱理不理的表情，反正不管是地震前三年还是地震后三年，她对自己翻白眼的动作从未变过。

  　　三年前阳城大地震那天，顾佐送苏羡意回家，被陆时渊突然拽走人。

  　　他开车一路追寻，但后来收到苏羡意的短信，说她直接回了机场。

  　　于是顾佐便开车也去了机场，半路上看到一个网红蛋糕店，想起苏羡意每次嘴馋想吃但嫌排队人多没买，他便索性耐心排了队，买了飘香四溢的蛋糕，然后再去机场。

  　　但还没到机场，地震就发生了。

  　　曾经那一幕，是永生难忘的噩梦。

  　　顾佐早忘了过程，唯一记得的是苏羡意还在塔台。

  　　人在绝境中，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潜能。

  　　如果当初顾佐晚一秒找到她，那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了苏羡意这个人。

  　　在医院整整躺了一个月，苏羡意才醒来。

  　　她两腿打着厚重的石膏，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躺在床上像个植物人一样不能动弹。

  　　直到医生在苏羡意骨折处，植入钢筋钢板做固定，修养了一阵后，她才勉强能出院。

  　　顾佐也在那次事故中，手臂被划了一道十公分的大口子，伤疤狰狞，亦不适合再长时间在四万英尺高空中飞行。

  　　他在芙山机场辞了职，然后去了一个飞行基地做直升机飞行教练。

  　　一方面继续圆自己的飞行梦，一方面方便照顾苏羡意。

  　　让他又喜又忧的是，醒来后的苏羡意，忘了曾经的一切。

  　　她的过去，成了一张白纸，全靠顾佐来添加颜色。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是我的小芙芙。”顾佐是这样介绍他们两人的关系。

  　　可苏羡意的话，却让他吃了一惊。

  　　“你瞳孔骤然放大，视线不自觉向左看，你在撒谎。”

  　　顾佐有些泄气：“我去——失忆了还这么聪明，这让我往后编织的一百个谎言怎么说下去？”

  　　他可是做好了万全之策，想将她的过去描绘得多姿多彩，最重要的是，要让她知道，他们如胶似漆恩爱了好几年，现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第一个谎言才出口，就被苏羡意揭穿了。

  　　这让他一个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搁？！

  　　苏羡意就那么静静看着顾佐不说话，视线中隐约还透着疏离。

  　　顾佐没办法，只得作罢说实话：“前半句是假的，后半句是真的。”

  　　苏羡意皱了皱眉，半信半疑。

  　　“我在追你，你还在考察我的阶段，但我以前的确一直叫你小芙芙，千真万确。”顾佐焦急解释着，甚至抬起右手摆出了发誓的手势。

  　　许是顾佐的眼神太真切，又或许是苏羡意隐约还记得过去曾有个他在自己眼前晃悠，她选择了相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沉淀下来，一晃三年过去，直到现在。

  第二十五章 男的女的

  　　顾佐还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苏羡意已经拄着拐仗缓缓朝自己走来。

  　　“我不发呆了，换你发呆了？”苏羡意拿着柺杖脚轻轻捅了捅顾佐的脚背。

  　　顾佐回过神，抬手使劲搓揉了一下脸颊，让自己收敛之前的情绪。

  　　“怎么了？”他问道。

  　　“我刚才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灵魂出窍了呢。”苏羡意说道。

  　　跟着顾佐在一起久了，她说起话来也偶尔不太中规中矩。

  　　顾佐笑道：“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当着你的面灵魂出窍呀。”

  　　苏羡意就知道他说起话来没几个正经的，想起自己思索的事，一本正经问道：“佐哥，你认识的人中，有没有姓陆的？”

  　　其实苏羡意想问的，是自己认识的人中，有没有姓陆的。

  　　可她和顾佐认识这么多年，以前又都在一起工作，那他们的朋友圈自然是相互相通的。

  　　顾佐愣了愣，眼神微闪：“陆什么？男的女的？”

  　　苏羡意回想着接线员刚才对自己说的名字，皱眉回道：“嗯，男的……好像叫陆什么岩的……”

  　　顾佐猛地重重咳了几声，随后抬手擦了擦嘴角，沉声道：“全中国14亿人，姓陆的多了去，同一个名字的也多了去，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羡意微微犹豫，还是将电台的事情告诉了顾佐。

  　　她没有细说那个518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感情，只是说自己吐槽了对方是渣男，然后对方通过电台栏目组要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可能吐糟得过分了点，毕竟那也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气不过想报复我……”苏羡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但她又不太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毕竟听接线员传述给自己的信息，那个男人好像另有事情想找到自己。

  　　“他还说故友什么的，会不会是我以前的朋友？你看地震过去这么久，也没家人来找我，说不定他是我家人？”苏羡意又继续絮叨着，似在对顾佐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顾佐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将手放在她肩膀上，定睛看着她，柔声道：“小芙芙，听着，不管他是谁，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答应过我往后的人生要向前看……”

  　　“可是……”苏羡意还想说点什么，但被顾佐再次打断。

  　　“没有可是，等你彻底痊愈，记忆恢复，我们就回到阳城，回到那个有你过去的城市……可现在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你也不想让他们担心，对不对？”顾佐认真说道。

  　　苏羡意点头，她的确迟迟不愿回阳城的原因，是因为现在的自己行走还要拄拐仗。

  　　一个残疾人，对家人而言只是个累赘。

  　　现在对顾佐而言，也是包袱。

  　　所以她虽然没法出去工作，但还是在家写写文章，赚点稿费，多少也算有收入，没有完全依附顾佐而活。

  　　“好了，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顾佐捏了捏苏羡意的脸颊，宠溺说道。

  　　苏羡意回了神，轻轻点头：“我先去洗澡。”

  　　说完，她便缓慢朝浴室走去。

  　　“慢点，别摔着了，有事叫我。”顾佐对着她的背影大声说道。

  　　听得浴室门关，他立即收敛面上的表情，然后拿起苏羡意的手机，查看刚才拨过来的电话号码。

  　　他将那电台电话做了记录，忽的看到苏羡意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他立即打开，短信上的内容让他心情猛地一沉。

  　　“这个号码是518先生，陆时渊的联系方式……”

  　　下一秒，顾佐直接长按短信，点击了删除。

  第二十六章 你在放纵我

  　　他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也知道自己此刻的作法很自私。

  　　但他不想让苏羡意再往火坑里跳。

  　　曾经的事，苏羡意以为她瞒着谁也不说就神不知鬼不觉。

  　　但他是谁？他是一直在默默关注和追求她的顾佐啊。

  　　他能不知道，与苏羡意暗中交往的男人是谁吗？

  　　顾佐长叹一口气，然后将苏羡意的手机放回原处。

  　　等苏羡意从浴室出来回到卧室，看到床头的音响精灵已经打开，悠扬沉缓的纯音乐从里头传了出来，令人心神安宁。

  　　“我已经定时了半个钟头，你赶紧躺下睡觉。”顾佐正将窗帘拉上，柔声对着苏羡意说道。

  　　苏羡意扬了扬嘴角，心底感觉暖暖的一片。

  　　“谢谢你，顾佐。”她说道。

  　　顾佐皱了皱眉：“不是让你叫佐哥吗，直呼名字不礼貌。”

  　　苏羡意笑出了声，又抬手掩了掩嘴角：“叫你佐哥，以后是不是要给我找个右嫂？”

  　　顾佐假意凶了凶，抬手就要在苏羡意头上敲一板栗。

  　　见苏羡意迅速缩了缩脖子，他又叹息道：“敲你怕成啥样了，我舍得打你吗……”

  　　苏羡意顿了顿，也知道他是真心对自己好，拉了拉他的胳膊：“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没工夫给你找嫂子，要么你就自己做右嫂，从了你佐哥。”顾佐扶着苏羡意躺下，然后帮她把被子盖好。

  　　“不是你说我还在考察你吗，等我记忆恢复了再决定要不要接受你呗。”苏羡意说道。

  　　顾佐手一顿，心底说不出什么情绪。

  　　“合着你这意思是一直想不起过去，就一直不接受我了？”他假装无谓问道，但视线却一直落在苏羡意脸上。

  　　“你只说你以前追我，现在又没追。”苏羡意却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戏。

  　　顾佐听出了她的俏皮之意，弯腰俯身下来，近距离看着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惹得她睫毛一颤一颤。

  　　“如果我现在追你，那你会接受我吗？”顾佐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苏羡意眼神闪了闪，藏在被子里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了几分。

  　　她刚要说什么，余光忽的扫到床尾的柺杖，瞬间哽在喉咙里。

  　　她迟疑这会儿，顾佐已经将头低下，与自己靠得越来越近……

  　　苏羡意睫毛扑闪着，将眼睛闭上。

  　　两人的鼻尖只差一厘米就要挨到一起，顾佐却停住了动作。

  　　“小芙芙，你在放纵我，也在勾引我。”他哑声道。

  　　苏羡意一怔，咽了咽口水，随即将眼睛睁开。

  　　对视的眼眸中，彼此的倒影太过清晰。

  　　“我命都是你的，你想怎样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她小声着，没有任何躲闪之意。

  　　那场大地震中，如若顾佐没有及时将苏羡意救出来，她也不可能完完整整躺在这里，更与他对视。

  　　“我不要你报恩。”顾佐有点儿燥，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苏羡意把自己当做救命恩人。

  　　他救她爱她照顾她都与她无关，全都是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