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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做久了,钱财于叶家只是浮云,于是他们生出了别的野心,想要得到更大的权势。
开了海路之后,叶家人甚至在海外占据了无主的岛屿,孤悬海外,私自屯兵,交结倭寇,意图十分明显。
连我娘接到密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恨恨地敲着御桌说,「难怪东南沿海的倭寇越剿越多,原来是早有人赞助他们!」
我爹为此悄悄自责过,当年不应该为了安抚叶沧海的父亲,而给他肥皂的制作配方,让他拥有了巨额的财富,给了叶家觊觎九鼎,和我娘叫板的机会。
没想到的是,我娘却思索了半天,最后对我爹说,「不是还有明月在吗?」
这件事就这样落到了我头上。
我知道我娘是什么意思,如果她把所有大魏境内的障碍都扫平了,继任者,也就是我,很可能会面临无功可立,从而弹压不住群臣的情况。
「新帝决不能被群臣所怀疑,怀疑是反叛和混乱的种子。明月,我把叶家留给你来收拾。」我娘在御书房里屏退了大部分人,只留下自己最信任的琪琪姑姑和我,随后把我叫到身前,语重心长地说。
我自己在心里筹谋了很久,最后选出了可以迅速抑制东南叛乱根源的方法。
吏部老尚书和叶沧海的大伯都在帝都,他们不足为惧,几队禁军就可以控制起来。
麻烦的是那位自从有了海外根据地,几乎已经不再涉足陆上的大商人。
皇帝的权力永远只在十步之外,千里之内。
十步之内,即使是匹夫也可以轻松地让我们血溅三尺,而千里之外的地方,例如叶沧海父亲所占据的岛屿,皇权的触角根本伸展不到那里去。
「那个人……有什么弱点吗?」我问琪琪姑姑。
「他只有一个独子,叫作叶沧海,海岛上乱,于是送到了帝都抚养,当然,造反之前会接走他的。」琪琪姑姑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那么迅速地抓住重点。
三天之后,我拿到了叶沧海的画像。
半月之后,承平皇太女在帝都郊外的皇家猎场秋狝时候不慎摔落悬崖,刚好叶沧海的商队路过。
半年之后,上元节花灯会,承平皇太女与叶家二房独子叶沧海在花灯会上同游,言笑晏晏,两心相许。
也是那次花灯会,叶沧海半是吃醋半是怀疑地提了一嘴,「你身边有个叫大圆的伴读,可是杜皇夫给你准备的正君?」
我回望他那张姣丽的面容,知道叶家人已经把手都伸进皇宫里了,侧着脸掩饰住了自己眸中的寒意,漫不经心地抓起他的手,「他呀,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若是不喜欢,我打发了他去便是。」
三个月之后,我爹当众提起要把大圆许配给我这件事,被我一口回绝。
我知道,这些消息远远不足以取信于叶家,叶沧海身后可是吏部尚书和他爹这两只老狐狸。
我要在这场心理博弈上取得胜利,必定要再演几场戏的。
于是承平皇太女扔了伴读的食盒,于是承平皇太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伴读死心,于是承平皇太女主动向杜皇夫求来叶家亲事。
帝都人人都说,承平皇太女元明月对叶家二房的独子情根深种,叶家这是要出一名皇夫啊。
舆论是会扰乱人的目光的。
吏部的那位老尚书果然心动了,若是叶家与皇室联姻,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叶沧海的父亲也动心了,若是叶家能与皇室联姻,会为他的造反大业带来许许多多的好处。
他们错了。
上位者对下位者之所以温顺俯首,是因为要露出背后的那柄利刃。
今天洞房花烛之夜,就是图穷匕见之时。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洞房的门打开了。
大圆一身红衣,手持着滴血长剑,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琪琪姑姑压在地上的叶沧海。
随后,把他父亲的头摔在了他面前。
「贼首伏诛,臣不辱使命。」大圆撩起红衣,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平静的目光一寸一寸划过洞房里的红色,若是旁人做新妇,此时定然是鸳鸯交颈,与君相知了。
可我不同。
对我而言,婚姻也罢,爱情也罢,都是棋盘上的筹码而已。
元明月只想要赢,也只需要赢。
9
我让大圆提着叶沧海去见我娘的时候差点滑了一跤,大殿里的血都没怎么收拾干净。
要不是大圆腾出右手,手疾眼快地拉了我一把,可能我就要脸朝下了。
我娘坐在龙椅上还没说啥,叶沧海看着我与大圆交叠起来的手,突然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声音凄厉如夜枭:
「元明月!元明月,你竟然把我耍得团团转——」
是的。
为了保密,我不曾告诉任何人。
但我罚跪时,大圆给我的食盒里是桐叶和莲子芯,这两样东西都有毒,压根就不能吃。
但是可以传讯,桐叶是同的意思,而莲子芯,则是「连子心」。
我们本就相处了十几年,大圆什么都猜到了,甚至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了消息,陪我演了整场的戏。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的抱负,知道我的雄心,知道我一切的理想,也愿意为我冲锋陷阵。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与我站在一起,成为我的皇夫。
而打断叶沧海的是另一个人。
沈清辞白裙染血,手里和大圆一样,拿着一柄滴血利刃,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婉约,眼神里却是隐隐约约的狂热,她言辞比刀锋还要犀利,「叶沧海,你觉得自己很无辜吗?叶家通倭,收买当地官员养寇自重,你家在整个东南沿海横征暴敛了那么多年,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沈清辞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笑容,「叶公子,您在东南,看了哪家的女儿一眼,对方的父母就不得不拱手送上骨肉,忍受分离之痛,那些被你和你的属下们玩腻了的女子,最后的结局是被你们扔进大海,葬身鱼腹。你能侮辱蹂躏别人家的女儿,却不允许承平皇太女骗你,真是不知廉耻极了。」
大圆原本压着叶沧海,闻言皱眉,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拔出腰间长剑,而是一拳又一拳打在了叶沧海脸上,令对方脸上像开了染料铺子一样缤纷多彩。
「叶家,叶家看走眼了,沈清辞竟是你的人……」叶沧海挨了大圆一顿重拳,终于清醒过来了,惨然说道。
我冷眼看他,玩弄太多女子的男人,总会不由自主地轻视女子。
叶沧海天真地以为沈清辞不过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普通闺秀,才名只不过是谋取高嫁的手段。
殊不知,沈清辞闻名帝都的诗词歌赋,剑舞琴艺,只是她不入流的微末小技而已。
她真正精通的,是治国策论,是司课吏职,是选官得才,是兴利除弊。
在帝都贵女雅集上,她叫住醒酒的我,把自己写的治国八疏塞到我怀里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她是什么人。
她自认天公生女不凡流,既有貌又有谋,当得千金拜相,爵位列三台。
她要的是金貂玉带,谋的是从龙之功。
这些在沈清辞眼里,比起情情爱爱的重要多了。
她与大圆,一文一武,一明一暗,皆为我的左膀右臂。
我娘终于开口,示意大圆停了手,她让琪琪姑姑宣旨,昭告天下人。
旨意非常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句话:
「叶氏谋反,夷三族。」
我看着陷入呆滞的叶沧海,心想,那么漂亮高贵的一张脸,押送法场之前,是不是也会像死在他手里的那些女子一样,哀号着求饶呢?
叶沧海被押走了,我娘淡淡地看了一眼我和大圆,夸了一句「做得不错」,带着琪琪姑姑也走了,沈清辞更是识趣地早早告退。
大殿里又一次只剩我和大圆。
我是真的喜欢他的。
虽是做戏,但和叶沧海亲近的那些日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黯然神伤过。
我咳嗽一声,终究还是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大圆啊,我之前问你,有一个疑惑没有答案,你说等我大婚的时候回答我。」
一开始是青梅竹马,后来是知己知彼,我早就把你看成了我的人,从没想过会嫁给别人。
那么你呢,你可曾有一点点对我动过心?
大圆别过脸去,耳根突然有点泛红,吭哧吭哧了半天,最后憋出八个字来: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我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正要亲他的时候,我爹在窗外压得极细的声音飘了过来,「呜呜呜,赤锦,赤锦,快来看,我嗑的 CP 成真了!」
我推开大圆,猛地开了窗,把在偷听墙脚的我爹和若无其事的我娘揪了出来。
我爹很紧张,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对我说,「那啥,我突然想起我给你娘炖的燕窝还在御膳房的灶上,我去看看火……」
然后给了大圆一个鼓励的眼神,就落荒而逃了。
我娘轻轻咳嗽两声,岔开话题,「叶家的事情需要一个收尾。」
我不说话,只盯着她。
我娘见我没有搭话,一时也有点赧然,「我先去批折子了……」
然后如风一般跑了,去的还不是偏殿而是寝宫。
他们两个问题很大。
最起码我作为女儿,觉得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10
叶家一干人等伏诛后,大圆受命去东南沿海剿灭造反余部和倭寇。
我和我娘站在皇宫门口送他出征。
他素日里形容文雅,态度平和,也只有穿着铠甲,手持利刃时,大家才会想起来,他本就是骠骑将军的儿子。
大圆看了我一眼,然后跪下来冲着我娘说,「陛下,臣此去若是立了军功,想向您求娶明月。」
我娘挥挥手,大圆多年住在宫里,本就相当于她的半个儿子,「准了。」
大圆又转向我,一时之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把我拥在怀里,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然后纵身上马,马匹一声轻嘶,载着他远远地去了。
山长水远,战场无情,我的少年啊,你要多保重。
大圆都走远了,我爹才抱着一个黑色盒子,吭哧吭哧地跑过来,「哎呀,他怎么走了啊?我怕他出事,特意把收藏的剑丸全都拿出来打算给他……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我摇了摇头,望着我爹笑了,「爹,你放心好了,没有剑丸,没有外物相助,他照样能够扫平动乱,安抚民众的。」
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不止是他知道我这个承平皇太女的抱负,我也知道大圆沙场立功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