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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婉皱眉,她脾性儿是好,对年龄大的人尤为客气几分,可这位这态度可就让她不舒服了。
她笑意略凉,道:“据我了解,这条街都是流动的摊贩,谁占着就是谁的,旁边位置空得很,大娘要这个位置,不如明儿请早?”
旁边有摆摊儿的认得这妇人,知她惯来是个蛮横的,再看那小姑娘不肯相让,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顾婉是南边人,口音和这里一听就不一样,那大娘一听她话音,再瞧她那小身板儿,口气就更横了。撸了撸袖子,扬起声音道:“哟嗬儿,你一个外地人到我们这皇城根儿下耍横来了,我今儿还就要这个位置不可了。”
说着身子一弯就要去扔了顾婉摆在地上的山鸡。
那妇人的手还没碰到山鸡,就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握住了手腕子。她冷笑一下,就这小胳膊小腿儿瘦鸡爪子似的,不叫你吃点苦头你一个外地人不知道在这皇城根儿下得夹着尾巴才行。
她把手一转想要反手折了顾婉的手,谁料手腕子被人握着竟然没动弹得了。她脸上有了凶狠的神色,把牙一咬就用了大劲,顾婉见她不是个善茬也不留手了,手上微微加了两分力道,那妇人嗷的一声就嚎了起来。
这一声杀猪似的,早市从街头到街尾怕都听到了。
“放手,放手……杀人啦,手断啦!”
顾婉边上的几个摆摊儿的,被这惊天反转看傻眼了,以为那小姑娘要吃苦头了,没想到会是老妇人被她握住手腕子叫得鬼哭狼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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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放手,我要到派出所告你行凶,你个外地丫头,你敢在我们B市行凶,我要叫你好……”
顾婉被她这话激起了狠劲儿,手上又加了半成力道,那老妇一个看字没说出来就又成了嚎叫,这回眼泪都出来了。“放手……放手。”
顾婉站直了,轻轻把人一掼,那妇人往后直退了三四步才靠在她自己那辆装满萝卜白菜的三轮车上站稳了。
她左手拖着自己被伤着的右手腕,嚷嚷道:“打伤人啦,外地人欺负本地人啦,你们给我看着她,别跑了,我这就找巡逻的公安去,我等着政府给我做主。”
顾婉并不担心,只是头一天做生意碰上这么个混不吝的,也是晦气得很。冷笑道:“你只管去,口口声声B市人,你可真丢B市人的脸,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是你动手在先,我不过是正当防卫,说到哪也占着理。”
这一年,B市防卫是外松内紧,这里闹得这么大,不等那妇人去找,就有巡街的公安闻声来了。
“怎么回事!谁在闹事儿?”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公安,穿着派出所的制服。
老妇人是个嘴皮子厉害的,见着公安就跟见着亲人一样儿,霹雳叭啦一通说,自然是捡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把事情讲了,只喊着让公安为她做主。
那公安听完什么也没说,只看向顾婉。
顾婉道:“这位大娘没说她一上来就要让我给腾位置,我不同意她就撸袖子要扔我的货物,我只是为了护着我的东西拦住她而已,旁边的大叔大娘们可都是见到的。”
那公安听了,去看旁边摆摊的人,被他视线扫到的都垂了眼,在这一条街上混口饭吃,并不想因为不相关的人得罪老妇人那样难缠的。
老公安是分管这一片区的,也常在这条街面走动,看到这里心里就有数了,对那老妇人道:“这条街面可没有固定是谁家的,你处事不当人家是正当防卫,也没什么好说的。”
转而对顾婉道:“正当防卫也注意个手上轻重,伤了人有理也变没理了。”
顾婉笑道:“您说的是,就是我天生力气大,握住大娘的手还真是小心又小心了,真用了力气的话她可不能还有精神闹腾,大娘往后别上赶着招惹我,自然相安无事。”
言下之意,你自己要撞上来我也不会客气,顾婉脸上笑着,说的话却是含了警告。往后少不得在这条街上摆摊儿,今天不把人震住了,还不得见天儿应付这种麻烦。
老公安一把年纪了,又是这么个职业,见过的人形形【创建和谐家园】,看人自然有他自己一套。
人都说相由心生,老妇人看着就不是个与人为善的主,小姑娘倒是生得乖巧,这会儿露着爪牙也没让人觉得反感。刚才各教育了一句,这事就算揭过了。
老妇人见他敲打两句就走了,哪里甘心,突然大声叫道:“公安同志,你得查查她户口,她口音一听就不是咱B市人,可别是哪里混进来的敌特,不是敌特没准儿也是盲流。”
那公安皱眉停下了脚步,这年头,敌特可是顶要命的帽子,头些年文革闹得多少人家破人亡,里边真正有问题的人多少,又有多少是被人寻私攀咬的,他心下对那老妇人就生了几分厌恶。
当着这么一街的人,那妇人这么喊他也不能不管,转身黑着脸喝道:“瞎嚷嚷什么呢,凡事讲个证据,有你这么张嘴就给人扣敌特帽子的吗?”
说完,转向顾婉,语气倒是温和许多。“小姑娘,是B市户口吗?”
顾婉冷冷的看了那老妇一眼,回那公安道:“公安同志,我现在住在三里胡同,丈夫是现役军人,我是过来随军的,只是房子暂时还没分下来,目前住在我丈夫战友的房子里,一应手续都办得妥妥当当的,您可到街道办去查。”
众人一听,这还是军属啊。
有个六十多岁的大爷就站了出来,指着老妇人骂道:“我站在这儿从头瞧到尾,你一把年纪了蛮不讲理欺负人女娃子,没讨着便宜就给人扣敌特的帽子,这小姑娘还是军人家属呢,军人在前线保家卫国,自己的妻子在后方被你这样受他们保护的人欺负污蔑,你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一有人站出来,人群中附和的声音就越来越多。
老妇人涨红着一张脸,强辩道:“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国家的安全出一份力,看到值得怀疑的人就该举报,这有什么错。”
那大爷冷哼一声,道:“你是什么居心你自己清楚,我们看得也清楚,要摆摊就安生摆,不摆摊就赶紧走人,别丢咱们B市人的脸。”
老妇人对着顾婉还能倚老卖老,对着这比她还大十几岁的人可横不起来,再加上这会儿人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友好,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扔下一句:“我惹不起躲得起。”
推着她的三轮车往胡同靠里一些的位置去了。
老公安见她消停了,对顾婉笑笑,道:“小姑娘不错,拥军爱军,做军属是件很光荣的事,我叫冯继民,往后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往东三里派出所找我。”
顾婉没想到只是说了自己是军属,竟得到这许多维护,心下又是感动又是自豪,对冯公安点了点头,道:“那可谢谢冯公安了。”
冯继民笑着走了,顾婉又对刚才出声维护的大爷和其他人道了谢,老大爷摆摆手,只说了一句:“我儿子也是军人。”
六点多钟,陆陆续续有挎着篮子来买菜的人,顾婉的野鸡也有人问价儿,因着禽类肉类都紧俏,她的东西一小时不到就都卖完了,拿着手上的十三块六毛钱,顾婉心里热乎乎的,觉得往后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
秦志军给了她很多钱,可那些钱是他这些年卖命拼杀换来的,她根本不舍得花用。如今她自己能赚钱了,想着秦志军衣箱里清一色的四季军装,想着过两天去给他买身衣裳,下回看他时给带去。
第52章
她没有急着回去, 先到之前帮着她说话的老大爷摊子上买了几个青菜,又谢过他, 拿着那菜在早市上逛了起来。
乡下人养鸡鸭, 有那种竹编的鸡笼,她想买两个放家里。如今虽然黑市明朗化了,但政策一天一变, 她并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每天弄个三四只的, 最好再找找周边还有没有其它早市,找几个点轮换着转转。
卖竹制品的小摊儿还真有,顾婉买了个小巧的篮子用来平时买菜用, 又选了两个鸡笼,一共就花了八毛多钱。
手工制品不如工业用品,在这个时候最是不值钱,也就是B市市区的居民会买, 远郊的能找到材料大都自己做。
顾婉提着东西回了家,跟要出门上学的莫青香遇个正着,莫青香因着昨儿晚上那一碗鸡肉这会儿对顾婉真是亲近得很, 远远的就喊上了。
顾婉碰到她, 想着小丫头是本地人, 正好问她附近还有哪里有早市的。
十三岁的丫头,平时跟同学没少到处淘,问她还真不差,掰着手指给她说了三个早市的位置, 往哪儿走坐哪路车到哪站下都讲得清楚得很。
次日顾婉就去了附近另一处早市,把另外三只山鸡和一只野兔在那边卖了。
之后又跑了一趟驻地附近的山里,在里边呆了三四个小时,弄了十五只山鸡和五六只兔子。
六七天下来,靠着卖这些东西手上就攒了将近九十块钱。
问了莫大婶哪里有好点的衣服卖,她教了她往西D商场去,顾婉把自己赚到的九十块钱都揣上了,拿了一些票卷坐公交到了西D商场。
本以为这些钱够给秦志军和她自己各买上一身秋装还有多的,可她在男装柜台看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试穿一件中山装就走不动道了。
心里想着,这一身儿要是秦志军穿了,肯定比那人穿得还好看,肯定特精神。
她在旁边瞧了一会儿,等那男同志走了才上前问道:“刚才那人买的中山装怎么卖?”
她今天出门逛商场,穿的秦志军给她买的米黄色裙子,整个人靓丽婉约,营业员瞧着她觉得消费能力该是可以的,笑着道:“衣服七十八,裤子四十九,要工业卷和布票。”
顾婉听了价格,好悬没倒抽一口凉气,加起来得一百二十七块钱,她捏了捏手上拿着的自己缝的小布钱包,她这些天赚的钱还不大够啊。
但那中山装瞧着是真好看,她道:“能拿来我摸摸看料子怎么样吗?”
营业员拿了一件递给她,顾婉摸了摸,纯毛料的,厚实、挺括。
她咬了咬嘴唇,道:“我今天先买上衣吧,裤子过些天来还有吧?”
那营业员道有,顾婉让开了单子就去付钱了。提着装着衣服的纸袋,顾婉也没看别的了,剩下十二块钱也不够买什么的了,直接出了西D商场坐车回三里胡同了。
为了早些把手工活交了,她每天晚上差不多都熬到十二点多。这一天刚睡下不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
顾婉猛地惊醒,她也没敢开灯,摸着黑轻手轻脚下了床,贴着门听了一会儿,敲门声仍在响,她轻轻开了房门去院子里摸到头几天从山上带回来的一根粗棍子,却在这时听到了秦志军的声音:“婉婉。”
她一颗心猛地松了下来,放下那木棍就去开了院门。
秦志军听到木棍落地的声音,然后是门栓被拉开,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丫头热情的扑进了他怀里。
他笑了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手轻轻抚着她的背,问:“吓到你了?”
顾婉点头又摇头,眼里是掩也掩不住的惊喜,在月色下那双黑色眸子里像是藏了星光。
秦志军放开她,转身把院门关上了,一把抱起顾婉就往房里走。
他身上很热,像是蒸腾着热气。这会儿怕得有一点了,大半夜哪有车子过来,她拭了拭他脸颊上的汗,心疼的问道:“你走夜路来的?”
秦志军被她手碰得身子微微一僵,酥酥麻麻过电一样。他步子缓了一瞬,低声道:“跑着来的。”
怪不得一身的热气,顾婉心疼了,小声埋怨:“你傻不傻啊,那得多远啊,我坐车再走一段山路,差不多要两个小时呢。”
她声音软得很,夹着心疼,秦志军听得心尖颤了颤。
“想你了,说好来看我的呢,这都八天了,不对,这会儿是第九天了,小骗子。”最后那三个字,咬在唇齿间打了个旋儿,听着不似怨怼,反倒旖旎得很。
他一对着顾婉,肉麻技能自动附体的。
说到去看他,顾婉有些心虚,她之前其实去过他驻地附近一趟,不过因为要瞒着他打猎的事儿,没进去看他。
说话间已经到了房门口,顾婉忽然想到屋里满地的纸盒子,一时有些无措,他来得突然,这会儿哪里还藏得住。
秦志军常年训练,夜视能力比常人好许多,老道那次给他治疗后,身体的整体素质又提升许多,纵使没开灯,一进门也把房里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他眼神一凝,抱了顾婉到床边把系在床栏上的电灯绳一拉,刚才瞧得影影绰绰的东西一下就都到了他面前。
堆满了半间房子的空药盒子,还有一捆没折完的半成品,他看向顾婉,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拉起顾婉的手细看,又摩挲了一会儿。一双手食指内侧不比手背上白玉脂膏般的肌肤,略有些糙,那是频繁摩擦劳动导致的。
顾婉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一直想要瞒着的事情就这么露了馅,她紧赶慢赶,也就还差两百来个没折好,没想到他会半夜突然来这里,好后悔前几天没能每天多做一点,要不然的话货就该都交了。
她也不等秦志军发难了,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讨好道:“就做这一回,就差一点儿就做完了,交了货就不做了,我还想参加高考呢,以后没时间的。”
秦志军心里细细微微揪着疼,见她仰着个脸软软的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倒是挺了解他,还知道他不舍得她吃苦。
低低地问:“明知故犯?”
顾婉微低着头,却拿眼睛悄悄瞟他,觑他神色。
面子什么的,这下子反正没了,那……那就不要了吧,反正瞧着他好像也没有一丁点儿的鄙夷瞧不起之类的,好像,就是心疼她。
傻姑娘偷偷瞧他一眼后,就自个儿咬着嘴唇弯着眼睛傻甜蜜,秦志军拉了她的手摁在自己心口,带着她的手轻轻揉着,道:“这里有点疼,你给揉揉,往后不许做这个了,我真能养得起你的,乖媳妇儿,听话?”
顾婉被他最后那两句说得红了耳根,老老实实的给他揉着心口,挠得秦志军一颗心一飘一荡,又是心疼,又是甜蜜,又是爱恋,各般滋味在胸腔里边呼哧乱窜。
好一会儿,她抬头睁着一双杏眼看他,问:“好点儿了没?”
声音又娇又软,还特认真,特认真在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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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活宝贝儿,他把头一低,捧住她微微扬着的脸,触到了她的唇。一点儿也不凶狠的,从未有过的温存般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唇。
一下一下,一点一点,描蓦她的唇形。
顾婉脸都红了,腿也软了起来。他知道她被他一碰就站不住,带着她缓缓坐下。他坐在床沿,而她坐在他腿上。
他像是从她唇舌尖找到了这种轻舔慢触的乐趣了,不深吻,就是勾缠着她不放。顾婉的身子已经全挂在了他身上,只是脸仍被他捧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舔吻。
就这样的轻舔慢吻,却比以往任何一次被他凶狠深吻都让两人情动和难耐。
顾婉胸口起伏得厉害,只能靠着他一下一下的吻续着气一般,身体里像着了火一样,口干舌燥的靠着他续命。偏他就是慢,慢,慢死了的压着,顾婉眼里都泛起水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