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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昏暗的大包,这种场合少不了美酒跟女人,组局的人叫了一堆好看的姑娘过来,这些有钱的爷们个个都挑了一个,挤在一起,左拥右抱,画面好不颓靡。
而顾寒生自成一隅,只自顾地喝酒抽烟。
他是这风月场所最特殊的存在。
坐在主位,周遭气氛热烈,唯有他身边没有一个胭脂俗粉。
男人气质决然,那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眸子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也有蛊惑人心的本事,一如此刻,身侧有人捂着一小簇火苗给他点燃一支烟,他大口吸了一口,眯着眸吐出一圈烟雾。
妖娆的青烟缓缓流动,烟雾袅袅将他衬得如同九天神祇,那张冷峻绝美容颜若隐若现。
这男人,太撩人了。
有姑娘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坐下,见到他面前杯底空了,拿过一旁的酒给他续上,手指却慢慢朝他的衬衫衣领处伸去——
顾寒生眼角滑过最冷漠的弧度,抬手含住烟头,食指轻轻一点,一大截不曾被他掸落的烟灰瞬间掉了,刚刚好不偏不倚就落到这女人的手背上,烟灰温度尚存,烫得这女人一下子缩回手。
“啊……”她捂着手背,牙齿咬着下唇,眼神复杂地盯着身侧的男人。
但顾寒生并未表现出异常,就好似刚刚这个插曲只是巧合一样。
于是这女人还没死心。
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裙子领口往下拉了拉,朝顾寒生靠过去,那白花花的一片朝他挤过去,女人嗓音娇颤,“这位先生,光抽烟喝酒多没意思,让我陪陪您吧。”
顾寒生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触碰,侧头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她看。
女人和他目光对视上,却不过短短一秒,就挪开目光,低下头浅浅地笑,“您别这么看着我,我……我害怕。”
只怕是,这兴奋的情绪多过害怕。
组局的起初还担心顾寒生很难搞定,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如传说中的那般克制。
看到这一幕,他坐在一边,脸上堆满了笑容。
只有时倾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将一切都看明白了。
当那女人的手往更加禁忌的地方伸去时,下一秒,包间里响起了她的尖叫声:
“啊——”
她像是避蛇蝎一样往旁边缩,一张脸被吓得惨白不堪,模糊的视线里,顾寒生又点燃了一支烟。
在女子就要爆发出口时,她被组局者扯住,男人手掌捂着她的嘴,冲递过来警告的眼神,摇摇头。
包间里音乐挺大声,但这道声音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眼神投递过来,组局者冲他们抱歉地笑笑,“实在是抱歉啊,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女人浑身发抖,捂着手背整个人抖得像筛子,冷汗不停从额角滚下来。
时倾的眼神落到这女子身上,摇了摇头。
别人不知道,可她看的清清楚楚。
顾寒生那吸了一半的烟没继续往自己嘴里递,而是捏着它直接将烟头杵在了这女人的手背上,表情冷淡,动作一气呵成。
光是看着,就觉得痛。
时倾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所以说,招惹谁不好,干什么非要招惹顾寒生呢?
自家老板初到温城,脾气性情可见一斑,时倾不敢保证,要是接下来这位施总不松口的话,会有怎样的结果。
正出神间,眼角余光远远地瞥到顾寒生高大的身影出去了。
外头大雪,呼呼的声音掠过,让顾寒生清醒了不少。
他站在走廊上,眯眸看着外头的城市霓虹,大雪之下,所有的灯光都被赋予了一层温暖的象征。
摸出手机,上头显示的时间是深夜十一点。
手机里很安静,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
想到此,男人嘴角勾了勾,有些嘲讽,这小骗子还真的,就舍得一个电话都不给他打。
想给凉纾打个电话,但这个时候她怕是已经睡了,所以这打电话的想法刚刚萌芽就被掐断。
十一点二十分。
顾寒生携秘书时倾坐专车回下榻酒店。
而凉纾这个时候刚刚下飞机。
她要去的地方是温城的一个小城,叫南川。
距离温城市区两个半小时大巴车程。
她先在市区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乘坐最早的大巴赶往南川。
夜里下了雪,到早上雪已经停了。
达到南川时,正是上午十一点左右。
十二点时,她去酒店办理入住,之后随便吃了儿东西背着一个包就出去了。
出门时有些恍惚,她在过马路的时候仿佛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凉纾回头,赫然就见江平生站在马路对面,年轻男子依旧保持着当年的容颜,站在青灰色的天空下,显得和俗世格格不入。
他嘴角染着笑容,轻声喊她的名字:“阿纾。”
阿纾。
凉纾心脏一痛,她默默伸手捂住。
接下来的一幕,就像电影里面的长焦镜头,周围的背景都被虚化了。
身形瘦削的女子在原处站定,两侧都是匆匆忙忙往来过马路的人群,只有她是静止不动的,而女人坚定的目光定格在身后某一处。
她格外专注,绝美的眸底慢慢蓄起一层透明的眼泪。
然而她看的那个地方其实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绿灯秒数就快要走到0,凉纾盯着视线里的“江平生”,快步折身回去,却没有注意到右转的车辆,下一秒,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响起。
有车子堪堪在距离她膝盖三四厘米的地方停下,而她被这声音吓到,低头看了眼停下来的车子。
不过很快的一个瞬间。
等她再抬头时,江平生消失了。
凉纾心里一惊,快步跑过去,果然什么都没有了。
对着她笑得一脸温柔的青年不见了。
好似心脏被人挖去了一块,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寒冷伴随着疼痛将她给包裹,凉纾难受地蹲下了身子。
她昨晚其实梦到江平生了。
第77章 平生
这是江平生死后,凉纾第一次梦到他。
她记得很清楚,梦里面,江平生也跟刚才一样,笑得很好看,那笑容,仿佛能够融化冬天里的冰雪。
他说,“阿纾,好久不见,你来接我回家吗?”
江平生的魂灵在这座城市,所以她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就梦见他了。
此刻,凉纾蹲在地上,缓缓伸出手指,张开五指贴到她面前冰冷的地面上,这个地方刚刚江平生站过。
阿生,我来接你了。
……
江平生在十岁的时候被倪家夫妇从孤儿院领养。
这么多年了,凉纾依稀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落在人脸上很暖。
她躲在角落里看着倪家夫妇牵着江平生的手,而江平生呢?
江平生盯着角落里的阿纾,目光十分专注。
院长在跟倪家男主人倪秀礼介绍江平生的一些作品,比如他做的算术题,他画的画,他做的各种手工作品。
这位孤儿院女院长把十岁的江平生夸上了天。
事实证明,对于江平生院长并不是夸大其词。
后来的江平生有足够震慑他们的能力。
凉纾就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那一群人,目光里充满好奇。
倪秀礼正在翻阅江平生的画册,厚厚的一叠,里面每一张的内容都千篇一律,是人物像,每一张都画的同一个人。
这个人是凉纾。
院长看到这些画,眼角有些湿润,她回头朝从门框背后露出来半颗脑袋的凉纾看去,小小的女孩子长得极其乖巧,梳着两个整齐的小辫子,一双眼睛十分灵动狡黠。
她悄悄地躲在背后,像是害羞,可是当众人将目光挪到她脸上时,她又能对着大家露出笑容。
倪秀礼敢保证,这是他这辈子见到过长得最漂亮也笑得最好看的女孩子。
这么惊艳的小女孩,他很容易就和画像上的这个人对上号。
倪秀礼拧着眉,看着院长,“这……”
院长叹气,“平生跟阿纾的关系最好,阿纾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可惜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家……”
江平生看了眼躲在门外的凉纾,他脊背站的笔直,朝倪家夫妇很尊敬地鞠了一躬,开口时,少年嗓音纯正,吐字十分清晰,“倪叔叔,您能不能把阿纾也带走?”
倪家夫妇不算很富裕,生活水平只是小康。
但两人已经年过四十,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有自己的孩子,最后夫妻俩商量了一番决定领养一个。
最终在福利院相中了江平生。
倪秀礼是中学老师,妻子是下岗工人,那时候教师工资不高,他们想好好培养江平生,势必就只能养一个孩子。
加上,倪秀礼不笨,他听出了院长话里的无奈,长那么漂亮一小孩,怎么可能找不到人家呢?
这其中势必有些什么其他原因。
他正为难的时候,江平生又说,“我可以一天只吃两顿饭,我的早餐给阿纾吃,中午饭和晚饭我只吃一半,另外一半给阿纾,绝对不会因为有阿纾的存在而让你们有多出来的开支。”
“之前有好心人给我们捐了衣服,各个年龄段的都有,未来好几年内您都不用给我买衣服,只求您能在每年旧历新年的时候给阿纾买一身新衣裳,小女孩爱美,她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
十岁的男孩,口齿清晰不卑不亢地讲出一番话,震惊了在座的人。
院长没忍住抹眼泪,恍惚间又是一声叹息出口。
倪秀礼又看了一旁的凉纾一眼,他有些哽咽,也是被刚刚江平生这一番话给感动到了,他双手撑在少年肩膀两侧,“你知道你说的都是最理想的状态吗,我们既然决定领养你了,那势必会给你我们最好的,但若是养两个孩子……”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江平生也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