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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想起，那温暖真是奢侈！但白琳现在却告诉他，那个唯一给他母亲般温暖的女人，亲手弄瞎了他的眼睛？连这唯一的温暖都要剥夺吗？顾义虔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方才转身对白琳说道，“那场大雪只是让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我真正失明是因为你不仅不带我去医院，还拿各种偏方喂我吃，那里面，到底加了什么，你自己知道！”白琳被他洞察一切的目光吓到，连连后退好几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想要活命，就带着你的儿子，永远消失在我面前！”扔下这句话，顾义虔坐上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场仗，他明明赢得很漂亮！可是，他的心底却爬满了绝望，如潮汐般翻滚交替，久久难以平息。

  他迫不及待地来找程霏，仿佛他的痛苦他的心绪，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得以平静。

  “你知道吗？小霏，我好恨……”我恨，长大后的顾义虔已经有能力辨别真伪，但他却无法回到那时，告诉他重病的母亲，我的眼睛与你无关，是有人故意陷害你，那些坏人，想让你自责愧疚，最后抑郁而亡，给他们让路。

  我恨，如今的顾义虔已经有能力保护心爱的人，却无法回到三年前，告诉用生命替他守护秘密的程霏，你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们，用谎言在我们面前划出一道又一道的鸿沟和伤痕，想让我们自相残杀，给他们让路。

  在这条通往权利的捷径上，我自诩聪明却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看着程霏如同枯萎的霏花般躺在眼前，顾义虔紧紧握住她骨瘦嶙峋的手，绝望的潮水，如同万箭穿心般涌上心头。

  “小霏……”他低低叫了一声，滚烫的眼泪颗颗砸在她消瘦的脸颊上。

  突然，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第28章 回忆

  顾义虔顿时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些虚弱地在耳边响起。

  “下雨了吗？我的脸上好多水……”顾义虔停了一秒钟，一下子弹起来，大喊道，“医生，医生！”夏之恒听见他的话，第一时间从门外冲了进去。

  两人像等待高考结果的考生，悬着一颗心看着医生围着程霏做各项检查。

  程霏太久时间没清醒，一时间有些木讷，除了刚才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正在盯着她看的两个人。

  顾义虔看不见，但夏之恒看得分明，察觉到她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刚要开口，医生已经抢先开口了。

  “这位女士情况良好，你们不用太过担心，不过……”

  “不过什么！”顾义虔看不见，不由十分焦急。

  却听医生安慰他道，“这位女士迷昏时间太长，海马体有所损坏，也就是有一定程度失忆症状，不过她这种情况能醒过来，已经是个奇迹了……”果然，顾义虔明显察觉到程霏对他的寒意，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是陌生人的好奇。

  夏之恒察觉他的心思，一出病房就将他按在墙壁上，十分不满道，“你该不会想食言吧，别忘了，你答应过的，只要能让她幸福，你会放手的！”顾义虔反手揪住他的衣领，轻松反客为主，“只要对她好，我做什么都可以！”夏之恒默默点点头，但旋即一想，不对劲啊，这姓顾的，捣糨糊的本事一级溜，他差点又被他的文字游戏给忽悠了。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了！”夏之恒连跑好几步才跟上他的脚步，“现在她谁也记不得了，只记得要去看霏花，咱们公平竞争，她选跟谁走，就跟谁走，谁也不准背地里耍阴招！”说实话，顾义虔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个竞争的。

  但程霏的决定，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不。

  第二天，他们一到病房，程霏就毫不犹豫地朝夏之恒扑了过去。

  “你是那个歌手对吧？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妈妈最喜欢你了……”程霏说着还哼了两句，“只有星星知道，我的爱到底哪去了……”夏之恒简直比中了头奖还开心，第一次为自己是个知名歌手而莫名骄傲。

  他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对，是我的歌，不过我们是朋友，你还记得吗？”“我们竟然是朋友……天呐……”程霏捂着脸满脸娇羞，夏之恒趁热打铁道：“你妈妈临终前，我也在跟前，她拜托我照顾你，带你去看遍这个世界上所有漂亮的霏花……”程霏什么都不记得，但只记得，看霏花是她妈妈的临终心愿，听夏之恒这么一说，立马当了真。

  两人聊得火热，顾义虔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上嘴，眼睛都红了，整个人宛若千年寒冰，散发出阵阵寒气。

  程霏看到他红着的眼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脖子上扯下一根丝带，轻轻塞进他的手里。

  “小哥哥，你不要难过，我妈妈说，男孩子的眼泪比珍珠还珍贵，流多了会伤眼睛，这条丝带送给你，以后你再想哭的时候，就用它蒙住眼睛，这样伤心就不会溜出来了……”摩挲着那条丝带上，她独有的霏花刺绣，顾义虔仿佛回到第一次见她时的那场风雪里，她用丝带替他蒙上眼睛，也说过同样的话。

  可是，和那时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牵起的是别人的手，不是他的。

  “如果能让她幸福，我愿意让她离开！”这是他祈祷她能醒过来，对老天爷立下的誓言。

  他紧紧握住那条丝带，听着她的脚步声与他擦身而过，渐行渐远。

  还有什么比她活着更重要？他心如刀割，却强忍着没有回头……如果不是突然接到那个电话，顾义虔或许会抱着回忆和遗憾过一生。

  第29章 游戏

  “如果想要她活命的话，不要报警，一个人来！”这是绑匪让夏之恒带给顾义虔的原话。

  程霏跟着夏之恒刚离开医院没多久，就被突然冲出来的面包车上下来的几个人绑走了。

  “老板，还是报警吧！”明眼人一看，这事肯定与顾眀景脱不了干系，因为三年前的案子，警方原本就在找顾眀景，他这样顶风作案，定是没安好心。

  谁知话音刚落，顾义虔的电话里突然收到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程霏被蒙着双眼，双手反剪绑在一口水缸里，披散的头发挡住了她半边脸，只剩烧伤的脸颊露在外面，血流不止，鲜血染红了她白色长裙，像一朵被摧残的鲜花，即将凋零。

  顾义虔心中一阵惊慌，却听影像里传来一个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

  “看到这水了吗？”镜头特写了位于水缸上方的水笼头，正一滴滴到程霏所在的水缸里，“一旦这水漫过她的胸口，她就会慢慢呼吸不了，最后窒息而死！”

  缸里的水已渐渐漫过她的小腿，“如果你现在出发，还来得及，但如果你报警的话，我敢保证，你绝对找不到她的位置！”

  显然，对方早就算好，压根不给他们报警的时间。

  眼看那水一滴一滴落下，宛若千斤重锤，一下一下敲在顾义虔的心里。

  “游戏正式开始了！”那个阴森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上却突然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位置和一条语音消息，“五分钟，到这里！”顾义虔一把拿过手机，将夏之恒和小九统统抛到身后，“不要跟着我！”按照语音导航，他很快找到那个位置，却又收到第二条语音消息，如此反复。

  就这样，他被牵着鼻子来来【创建和谐家园】绕了很大几个圈子，却还是没听到半点程霏的消息。

  眼看时间越来越久，那水滴的声音宛若利刃在脑海中反复凌迟，顾义虔的焦急快到顶点，“她到底在哪里！”

  “到了！”

  月光下，一处废弃已久的工厂出现在面前。

  顾义虔屏气凝神，终于听到一个微弱而熟悉的声音隐约传来。

  “小霏！”微弱的呼吸声是从南面传来的，顾义虔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不顾脚下诸多的废弃品，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却撞到一堵厚厚的墙上。

  “她就在里面！”白琳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身后，“只要你肯你签下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我就带你去救她！”她的出现，顾义虔并不意外，只是他压根没时间思考，耳边程霏的呼吸越来越弱哦，几乎微不可闻，“快拿来！我签！”顾义虔咬破手指，迅速在看不见的协议上签字画押，“快，快带我去见她！”

  似乎没想到顾义虔会这么爽快就答应，白琳有些意外，“顾家百年基业就这么拱手于人，你还真是败家子……”话没说完，就被顾义虔一把掐住脖子，只见月光下，他红着眼睛，宛若一头暴怒的狮子，“带，我，去，见，她！”

  第30章 自食恶果

  白琳一个字都不敢再说，颤抖着掏出钥匙，打开废弃工厂的大门，只听水滴声夹杂着越来越弱的呼吸声，清晰地传来。

  顾义虔扔下白琳，朝声音的方向猛扑过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他触碰之处，却是一片冰凉。

  “小霏，你回答我……”他终于摸到程霏，将她一把从缸里抱起，但怀里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连微弱的呼吸声都突然没有了。

  那一刻，顾义虔只觉一颗心瞬间悬到了胸口，仿佛他的心也随着程霏呼吸的停止而停止跳动了。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他不停按压她的胸口，又不停地给她人工呼吸，一次又一次。

  短短几秒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别白费力气了，赶紧走吧，再不走，你也活不了了！”白琳在旁边幸灾乐祸，谁知话音未落，程霏突然颤抖着惊醒，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顾义虔终于还过魂来，将她紧紧抱进怀里，那颗停跳的心再次砰砰跳个不停。

  “你勒死我了……”程霏刚想要推开他，他却突然先放开了手。

  他像是察觉了什么，利箭般从地上猛然弹起，一下子挡住正要逃跑的白琳的去路。

  “快让开！来不及了！”白琳焦急的话音刚落，就听门窗从外面哐哐锁上。

  紧接着“滴滴”的计时声在整个屋子里，迅速蔓延开来。

  是炸弹！顾义虔瞬间反应过来，却听白琳推开他，扑到门上，用力地敲着，“眀景，我还在里面，你快放我出去啊！”“妈，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吗？”顾眀景终于不再用变声器，而是换了原本的声音，听起来却充满了恶毒，“我想要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里，而不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直躲在黑暗里，要不是你当年非要将我掉包，我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你应该对我负责的呀！妈妈，这些罪，你就替我担了吧，只要你们一起死在这里，警察只会查到你早就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证据……”没想到顾眀景竟然连自己都不放过，白琳只觉心如刀绞，满是悔恨，“眀景！你看看你为了权利，都变成什么样了！义虔虽不是你亲弟弟，但他从未想过害你性命啊，我虽然一直不能认你，但从来都是加倍对你好，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分毫啊。

  你怎么能这么丧尽天良，连对唯一的亲人要下毒手？你还是人吗？”白琳原本以为顾眀景只是想要顾义虔手中的权利，没想到，他竟要取他的性命，而且还要嫁祸给她这个亲妈，她简直无比痛心。

  谁知顾眀景没有丝毫愧意，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成功若想走捷径，就要六亲不认！你忘了吗？妈妈，这都是你教我的！”“别再挣扎了，妈妈，这是你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你应该高兴才对，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扔下这句话，顾眀景的脚步迅速消失在门口。

  白琳万念俱灰，跌坐在门口，喃喃道，“……老天爷，这就是你对我作恶多端的惩罚吗？”心知顾眀景已决心舍弃白琳，顾义虔转身在屋子里迅速搜寻起来。

  滴滴的计时声，宛若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再也没时间浪费了。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不料这危急关头，程霏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个问题。

  顾义虔来不及回答她，突然指着手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问道，“这是保险箱吗？”顺着他手指望过去，程霏确实看见一个废弃的保险柜，“是，你问这个干嘛？”程霏话刚说完，顾义虔突然转身将她一把抱起，塞进了保险柜里。

  “你干什么？”她刚想挣扎爬出来，他却突然按住她的肩头，柔声道，“别动，乖乖待在这个保险柜，你不会有事的！”程霏突然明白他要干什么，但保险柜只容得下一个人。

  不，她猛摇头！却听滴滴计时声戛然而止！他深深看她一眼，像是恨不得将她刻进心底！“好像我从来没对你说过……我真的好爱你……小霏……”他用力关上了门！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整个黑夜都闹翻了……

  第31章 恨你一辈子

  “医生，他怎么样？”“他五脏六腑受损严重，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陪他说说话吧，或许能唤起他的求生欲望……”程霏像踩着棉花上缓缓走进病房。

  顾义虔躺在那里，浑身插满管子，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紧闭着，像是再也不会张开。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她坐在床边，握起他血肉模糊的手，瞬间红了眼眶。

  “你知道吗？你把我塞进保险柜里，让我一个人独自苟活的时候，我在想，我不如和你一起死了算了……”

  “好奇怪，我明明不认识你，可是一想到你马上就要死了，我就好难过……”“明明你给我的永远是伤心痛苦的感觉……明明我只想远离你……但你一来救我，我就好开心……开心得好像连死都不怕了……”

  “我想，以前的我，应该很爱很爱你……而你却害了我很多很多，所以我想离开你，远远的，越远越好，可是我不想你死，一想到你死，我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挖了个洞……我在害怕你知道吗？”

  “我妈妈已经走了，我害怕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独自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我害怕，义虔哥哥……”滴答的心跳声从仪器中不停地传出来，仿佛来自地狱的倒计时。

  任凭她如何说，躺在床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反应，程霏不由悲从中来，眼泪“唰”一下奔涌而出。

  “顾义虔，你这个大骗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真的爱我吗？你躺在这里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快起来，起来啊！”突然，一旁的仪器像是回应似的一下子鸣叫起来。

  与此同时，显示屏幕上，原本高低起伏的曲线，顷刻间变成了直线！护士和医生蜂拥而入，程霏却死死抓住顾义虔的手，哭吼道，“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你要敢死，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话音刚落，正准备电击急救的医生突然停手了，紧接着滴答的心跳声再次传来。

  下一刻，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急促地呼吸起来。

  “天呐……真是奇迹……”原本打算拖走程霏的护士也顿时放了手，满脸不可思议。

  程霏猛扑过去，却见顾义虔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哑的声音一字一顿说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好爱你……”

  他的声音微弱得只剩哈气声，但在程霏的耳朵里听来，却宛若一记清脆的响钟，每一声都敲进了心里。

  她扑在他身上，死死抱住他，眼泪直流。

  “我恨你，顾义虔！”“我……知……道……”

  “我要恨你一辈子！”

  “好……”那一刻，顾义虔无比感念上苍，他原以为他和程霏之间隔太多的误会和谎言，这辈子都不再有余地回首，但没想到，即使改变了时间，身份和记忆，程霏还是选择了他。

  就像那年风雪起，她牵着他伸出的手，一牵就是一辈子。

  ——监狱，探视间里。

  顾眀景盯着顾义虔完好无损的脸，气红了眼，恨不得用目光在上面扎出两个窟窿来。

  “连她也背叛我！”顾眀景口中的她，自然说的是白琳，在爆炸的那一刻，她扑过来将顾义虔护在了身下，为顾义虔赢得了一丝生机。

  顾义虔清晰记得她最后一刻对他说的话，她说，“对不起……”不论她是为自己说的，还是替顾眀景说的，顾义虔都领她这个情了。

  “是她背叛你了，还是你背叛了她？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不想和你废话！”顾义虔对他的恨意，毫不在意，“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我只想告诉你，你之所以还能活着，是因为我要完成爸爸的遗愿。

  但到今天为止，所有你能用的人情，都已经用光了！若你再为非作歹，我必不会手下留情！”顾眀景永远不会想到，顾爸爸去世前，逼着老爷子向他保证，“不要伤害眀景，更不要让他们兄弟相残，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即使他明知顾眀景不是他的儿子，却依旧像父亲一样守护他，只可惜，这样的温情在贪婪面前，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