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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理会歇斯底里的秦依，男人缓步返回病房，轻轻关上了门。

  而此时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女人，正陷入昏迷，一遍一遍做着噩梦。

  强行要求打掉孩子，平日里的肆意侮辱，拽着她头发逼迫换肾，不择手段对家人的威胁，从楼上纵身跃下时的恐惧决绝……

  这些苏休韫曾给予她的伤害，被连接起来一遍遍循环播放，逼迫着她去正视，忍受痛彻心扉的绝望。

  疼吗？

  最开始的疼痛甚至难以描述，心都要碎了。她惊恐想要逃避梦里的一切，可是无济于事，只能再经历第二次第三次。

  终于，慢慢的，裹挟着恨意和不甘的疼痛渐渐平息了，再给她的内心造不起丝毫波澜。

  麻木才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苏休韫只是偶尔才会到她的病床前来，没有温言细语，没有自我忏悔。只是坐在她病床边上发呆，愣愣看着她紧锁的眉头。

  “秦小枫你必须醒过来，”他语气依旧严厉，对仍在昏迷的女人做着要求和威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心里头空空的。

  他觉得她必须得醒过来，但是其中原因，自己有些迷迷糊糊不清楚。

  大概是自己对她的恨意还没有削减吧，苏休韫这样想着。没有还完债就想一走了之，他决不允许。

  可是连这样的时间都不算多，苏休韫的大部分时候是陪在杨梓函身边的。

  所以当他再次来到秦小枫病房的时候，秦依正用冷漠而冰凉的眼光紧盯着他。

  这样的眼神让苏休韫浑身不舒服，可他还是压下火气，沉默不言走到病床前，看向女人的瘦削脸颊。

  “反正我妹妹也没什么用是吧，”秦依率先开口，话语中冷嘲热讽的滋味颇深：“那你还来看她做什么。”

  男人将眼睑垂下几分，敛起的眸子中看不分明情绪，维持着沉默。

  看到他这副样子，秦依就来气，说话的语气变成低吼：“你根本不配来看我妹妹，不配得到她。你压根就是个三心二意的【创建和谐家园】！”

  不接话茬，苏休韫只是怔怔盯着仍在昏迷的女人，目光中的复杂和冷意越来越深。

  她怎么还不醒过来，没还清欠自己的东西之前，他不允许她死。

  第16章 滚出去，别打扰我妹妹

  而这一切的一切，在杨梓函看来是那么的碍眼。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他坐在自己床边发呆，目光怔怔望着病房外。明明是陪在自己身边，他为什么还要挂念那个女人！虽然这一切，连苏休韫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不满于秦小枫分散男人的注意力，杨梓函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来阻断这一切。

  “阿姨，我有朋友在楼下给我送东西，可以麻烦你去拿一下吗？”趁苏休韫回到公司处理事务的当儿，她微笑着开口支开护工。

  听到护工走下楼梯的声音，杨梓函翻身下床，从鼻子里发出声不屑轻哼，大摇大摆走进秦小枫的病房。

  她的目光轻蔑看向病床上的女人，扫过她苍白的脸颊还有梦里依旧紧皱的眉头。慢慢的，眼中的轻蔑逐渐变成疯狂，她秀气的五官变得扭曲狰狞。

  “叫你勾引他，你个小【创建和谐家园】。”像是发了疯一样，杨梓函尖声叫喊着，用双手紧紧钳住秦小枫的脖子，将全身力量聚集在手上，想要掐死她。

  颈部的疼痛让秦小枫从沉睡中苏醒，入眼是女人狰狞的脸庞，巨大的力量压迫着她的喉咙，能呼进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想要大声呼救却发不出声音。过度的缺氧带来窒息感受，意识也快变成一片空白。

  “你在干什么！”门口一个男人的愤怒声音响起，冲进来的秦依直接展臂揪住杨梓函的衣领将她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紧张扑过去再三确认妹妹没有了危险，他这才咬牙切齿站在跪坐于地面的女人身前，目眦尽裂盯住她的眼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创建和谐家园】是要杀了我妹妹吗！”

  “不我不是，你误会我了。”再抬头时，她的脸上已经换成了楚楚可怜的表情。红着眼眶抽抽鼻子，杨梓函孱弱俯身扯住他裤脚：“我怎么会对救命恩人……”

  还未等她说完，秦依便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辩解，狠狠踢过去扯出自己的裤管：“你以为我是苏休韫那种没脑子的吗，别在我面前装可怜。”

  听到这儿，杨梓函索性卸下所有伪装，换回原本狰狞面色，就要破口大骂。

  一双宽厚手掌抄过腋下将她扶起，苏休韫略显责怪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来这儿干什么，身体还没好利索就乱跑。”

  “我只是听说秦小枫生病了，向来看看她。”身体有一刻转瞬即逝的僵直，继而软弱无力摊在他的怀里，杨梓函再开口时语气里充满委屈：“结果他就居然打我，还说要我把肾还给秦小枫……”

  感受到怀中女人因为委屈和恐惧而微微颤抖，一股怒火从苏休韫心头升起，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残忍。

  唇角挂上极其冷漠讽刺的笑容，他抱着手臂缓缓开口：“秦依，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也就是你这么愚蠢，才会被这个女人这种卑劣的手段骗。”对他的威胁丝毫不以为意，秦依不屑冲他怀中的女人扬扬下巴，继而指指门外示意：“滚出去，别打扰我妹妹。”

  第17章 你和她，从这儿滚出去

  “休韫——”委委屈屈将头彻底埋在男人胸口，杨梓函的声音带上些哭腔：“要不是你即使赶过来，说不定他就要杀了我。”

  “我好怕，好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番话就像小刀一样【创建和谐家园】他的胸口，让男人感到一阵心疼。展臂揉揉她头顶以示安抚，苏休韫抬头对上秦依的眼眸：“你现在给她道歉。否则你妹妹接下来的治疗就不要想了。”

  狠狠盯住面前的两个人，秦依眼中跳动的怒火像是要把他们吞噬。上齿紧紧咬住下唇，用力过猛以致渗出些血来，他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头，手背青筋避显。

  可他还是开口了，颓然无力垂下头来，用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对不起。”

  “哥……”病床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秦依连忙扑过去，将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妹妹小心抱在怀里，左看右看：“你怎么样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好像刚才的道歉只是一场闹剧，站在一边的两个人被他彻底忽略——秦依现在的眼中只能装得下妹妹一人。

  眼中暗暗闪过一道阴狠光芒，看着病床上女人脖颈间的乌青，杨梓函有点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能掐死她。

  可越是这样，她表现的越和善。

  从男人怀中挣脱出，她走向病床的脚步有些不稳，一个踉跄扑过去抓住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子。关切目光一刻都没有从秦小枫身上离开，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你身体怎么样了，没了肾之后的不良反应会不会很严重。”

  偏过头去不做理会，秦小枫此时强压着满心怒气。她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居然现在理直气壮说着这一切。

  呼吸变得不甚平稳，她放在被子里握拳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扎进肉里。

  没想到自己居然只得到了沉默，杨梓函感觉颇为不爽，微微蹙眉头，眼眸中的颜色又深浓了几分。

  可在她身后的苏休韫看不到着个细节，他的心绪全被委屈扑倒自己怀中啜泣的女人占满了。

  “她不愿意原谅我……”泣不成声的杨梓函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抓着他衣襟的手微微颤抖，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柔弱和委屈：“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她的。”

  “乖，你没做错什么，根本用不着她的原谅。”用宽厚手掌轻抚着女人的后背，苏休韫极尽所能放轻语气，柔声安抚着怀中的女人。

  而当他再次抬头看向病床上冷眼看着这一切的秦小枫时，恼火于她不给面子，苏休韫眼中的温柔快速转变成恼怒。

  越想越是生气，松开怀中的女人，强硬上前一步，他抬手屈指直接钳住了秦小枫的下巴，用力之大好像要捏碎她的下巴一样。

  好看的脸上扯出修罗般的冷笑，他眼中的不屑和愤懑呼之欲出：“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微微皱了眉头，秦小枫一把打开男人的手，别过眼睛不再去看。

  “你和她，从这儿滚出去。”

  第18章 我欠你的，都已经还清了

  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苏休韫好笑，弯了弯唇角，讽刺扫过病床上面色冷峻的女人，颇为不屑摇摇头，脚下没有移动分毫。

  低头看着地面一个黑色斑点沉默了半晌，他率然开口。

  “梓函，你先回病房。我一会就去照顾你。”扭头向眼角泪痕未干的女人投去一个安抚眼神，苏休韫将目光又投到站在一旁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秦依身上：“你最好自己滚出去，不然后果自己想。”

  病房里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背对着病床，男人脸上的神色颇为阴翳，他在身后抄着手，开口吐出的词句也足够阴沉：“秦小枫，你胆子够大啊。”

  “连跳楼【创建和谐家园】都敢。”扶着床杆转身，苏休韫压低了的声音里饱含愠怒，看向她的眼神饱含威胁意味：“你可真厉害。”

  从嗓中压出声不屑嗤笑，秦小枫对他的话语不屑一顾。抬起手随意按压着酸疼的脖子，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给他：“你还是赶紧回去陪你的病美人吧。”

  “哦，不过也得小心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扬起脑袋补充道：“别一不小心就叫病美人把你搞死了。”

  心下一阵怒火攻来。如果可以，苏休韫此时简直想要把这个女人脑袋掰开，看看其中是怎么构造。

  她怎么能将你自己推给别的女人呢，还说什么诅咒梓函的话，到底是有何居心！

  脸上的表情更为凶恶，他将声音压低了几度，眼神里闪着寒冷光芒，连同周身空气温度都降了下来：“你最好注意点。如果再轻举妄动，我就毁了你的全家。”

  “那就是你那病美人不需要我的血了？”不屑扔过去一个眼神，秦小枫显然是没有被他的威胁震慑到。

  没有料到她会主动谈及这个话题，苏休韫愣了愣神，看向女人的眼神染上了几分不解和疑惑。

  “我会照你说的做。”目光涣散投射在眼前空气，女人云淡风轻的漠然样子让人心疼：“怎么样？现在能不能放了我和家人”

  缓缓将头转到他所在的方向，秦小枫涣散的目光开始凝聚，其中锐利之色尽显。缓启唇瓣，她的言语带着些将要解脱的【创建和谐家园】：“我欠你的，都已经还清了。”

  “你想得美。”短暂的愣神后男人很快就缓了过来，上前一步捉住她手腕，将身体压低了几分，紧紧盯住她的眼睛：“没还清。”

  “你还欠着我的血。”

  冷冷抬眼看过去，男人的声音没入耳侧。但这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振动，一个已经心如死灰的人，是不会因为这样而有情绪波澜的。

  她不会欠他的东西了，也不愿意对他有所亏欠。

  半直起身子，展臂从床头柜上够来放在上头的水果刀，秦小枫神态自若拔开刀鞘，将闪着寒光的刀刃冲向自己的手腕。

  那锋利尖刃即将触上细腻皮肤，动脉血管在地上跳跃涌动。

  “我不会欠你的，血我现在就还。”

  第19章 终于要结束了

  刀刃就要吻上那苍白的肌肤，千钧一发的时刻，苏休韫跨步上前，从她手中夺下了水果刀。

  以无名指为轴，他将刀子在指尖旋转一圈，最后收了刀柄紧紧握在手中，抬头重新对上她的眼睛：“你不要想着逃避，欠我一条命的事实，你无法更改。”

  “够了。”毫不畏惧对上他的目光，她脸上的表情除了淡漠还有理所当然，那是一种将生死都看淡的冷漠：“欠你一条命就还给你一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像就是在倏忽间，她眼中的深邃一下就将自己的神识全部吸进去，苏休韫居然一下对她的提问无从辩驳，只是眉宇间的竖纹蹙得深了些。

  男人愤怒怕是已经到了极限，他重重将水果刀拍在离病床很远的柜子顶端，大踏步从病房走了出去，留下一片焦灼的气息。

  而秦小枫就这样坐在床上，双手用力抓住床单，怔怔看着他走了出去，黑色衣角消失在门口。

  没有悲伤，没有怨愤，她脸上的表情只剩下漠然。

  经历了这么多，当初再心心念念的情意，已经被消磨殆尽；所存的仅有希望，也早就化为乌有；甚至连去恨去愤怒也没有用，挣扎了这么久，只会失去越来越多。

  不要再留下了。

  有一个声音在她脑中这样喊。再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没有一点用，只会平添更多的难过和耻辱，这样的日子再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真的该走了。

  从办事大厅办好了出院手续，秦小枫一个人走到医院的小花园里，坐在长椅上，眼神怔怔盯着摇曳的树叶，回忆这些像噩梦一样的日子。

  终于要结束了。

  “听说你自己办了出院手续？”然而耳侧传来的声音却让她眉头蹙成了一团，怎么会在这里也碰到那个女人。

  一扭头，秦小枫便看到了那个让她最为厌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