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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澄懂周思澄小朋友的难以启齿，眼看周临风的脸越来越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姐夫，借一步说话。”周临风强忍着激动，眼里闪耀着光芒。
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除了“姐夫”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刺耳。
走到一边，他第一句话就是“别叫我姐夫”。
海澄从善如流的改口，“周先生。”周临风一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刚要开口，就听到海澄说：“虽然是周思澄先动手，但也不能怪他吧。
卫心不是第一次被误会是小姑娘了，周思澄之前可能有点喜欢他，然后发现是个小男孩，所以气不过……他不好意思说，你不要凶他了。”“他真是你的儿子吗？”话是这么问，但他知道那孩子就是她的儿子，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见海澄点头，周临风有些烦躁的抿唇，眼中闪过焦躁、不安、害怕，种种情绪糅合在一起，他终于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第39章 爱屋及乌
问什么？问他为什么没死，还是问他和海萱现在怎么样了？海澄笑着摇摇头，一切都恍如隔世，她对他已经没有爱憎，没有好奇，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她已经能把他当做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周临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你觉得，周思澄这个名字怎么样？”“……”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海澄默了默，其实她原本也以为自己会觉得膈应，结果心中居然全无波澜，“挺好听的。”膈应的人是海萱才对。
海澄看自己如同陌生人的眼神，每一眼都让周临风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有无数虫子在噬咬着。
海澄转头笑着对周思澄说：“思澄，我是你小姨，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时过境迁，海澄如今说起那段黯淡无光的岁月，已经很平淡。
卫心才反应过来，周思澄是自己的表兄弟，他嫌弃的噘嘴，然后想到什么似的挺起胸膛，“我是哥哥！”他可是比周思澄高呢！周思澄涨红了脸，怒道：“不可能！”海澄笑眯眯的弯起眸子，摸了摸卫心的小脸蛋。
旁人看着是海澄散发着慈爱的母性光辉，只有卫心知道这是他才是弟弟的意思，气得他按住没被塞住的那个鼻孔，用力往外一喷，顿时另一个鼻孔里带着血的那坨卫生纸“噗”的射出来，掉落在周思澄脚边。
惊得有洁癖的周思澄一弹，然后怒视着卫心。
没有和缓，不约而同的更讨厌对方了。
于扬差点喷笑了，这个卫什么太好玩了，他都有点好奇卫什么的爸爸是何方神圣了。
“好了好了，你们可是表兄弟，握手言和吧。”谁知道两个小孩异口同声，“我要转学！”“……”于扬扶额，这默契，不服不行。
该说的都说了，海澄平静的告别，就好像真的是对待儿子同学的家长那般。
眼神暗沉的看着海澄的背影消失，周临风带着几分急切的吩咐道：“去查。”于扬点点头，马上就去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父子俩，周临风眼神复杂的看着周思澄，“要让着卫心。”不知道为什么，对那孩子他有一种没来由的亲切感，大概是爱屋及乌吧，对着那么肖似海澄的脸，他没法不偏袒。
看周思澄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淡淡的补充一句，“你是哥哥。”周思澄所有不服气在听到“哥哥”后不翼而飞。
只是有点疑惑小姨跟爸爸说了什么，但他不敢去问。
于扬办事效率很快，很快就查到海澄这五年的所有。
他本以为海澄的丈夫是卫天赐已经是最大的意外，没想到在看到卫心的出生年月时，他惊得手一抖。
那不就是海澄生孩子的日子吗？难不成她是收养了个孩子作为纪念？但又怎么解释卫心和她长得那么像？于扬惊疑不定的看着卫心的照片，这孩子是很像海澄，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呢？他一点一点的看着卫心的五官，脑中蓦地灵光一闪，卫心的嘴唇！卫心的嘴唇很像周临风！难道，当年那个孩子没有死？越想越觉得可能，于扬马上亲自去找李昊。
第40章 惊天发现
李昊现在闲得很，堂堂心脏科权威，这五年却只有一个“病人”，那就是海萱。
浑身都被烧伤的瞎子已经够痛苦了，还要被当成心脏病人每天吃药【创建和谐家园】，五年了，把个本来脏腑还算健康的正常人给折磨得脸泛青白，瘦骨嶙峋，神志都不清醒了，偏偏还在苟延残喘。
曾经海萱不停求李昊，嘴里喊着，“麒麒、麒麒……我要见……”可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周临风不会允许周思澄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个能指使医生在刚出生的他身上开刀的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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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扬闯进李昊的办公室，直接问：“当初跟小少爷‘换心’的那个孩子，你把他怎么样了？”“我、我……”李昊一抖，怎么又提起五年前的事了？当年周大少那一顿暴打，就让他足足躺了半年才能起身，他对周临风的恐惧已经植入心底，“那个孩子……”“那孩子没死对不对？！”于扬死死盯着李昊，紧张到不行。
“没、没死。”李昊吞了吞口水，“我给换、换了个死婴……”于扬指着他，手指不停哆嗦，一脸崩溃，“你怎么不早说！”李昊看他气成这样，吓得要尿裤子了，他哭丧着脸，“你们也没、没问啊……我以为不重要……那孩子不是周先生抢的吗？”那时候李昊在手术室里面听到外面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哭喊，再然后看到挟持小少爷的海澄，就以为是周临风抢了别人的孩子。
所以找到海澄后就赶紧把孩子还了回去，打死他都没想到那孩子也是周临风的亲骨肉。
于扬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揍他还是谢谢他。
算了，这问题留给总裁去烦恼吧。
站在海澄一家居住的楼房底下，周临风眼眶泛红，呼吸和身体都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知道卫心是自己的儿子，周临风震撼得无以复加，从没有过的感恩充斥着他。
卫心，卫心……他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个名字。
他知道，之所以取名“卫心”，就是为了纪念这孩子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小心脏。
五年来，当年抱着哇哇大哭孩子递给李昊，还有泡在【创建和谐家园】中那个心口一个血洞的婴儿，这两个画面如蛆附骨般紧紧烙入他的记忆，这是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会被噩梦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睡，如朽木般枯坐到天明。
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周临风才能敲响那张门。
海澄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至于怎么跟卫心解释，海澄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卫心的爸爸就是卫天赐。
五年了，海澄时时刻刻都由衷的感激老天怜爱，赐她一场奇迹。
说老天怜爱也不尽然，她最该庆幸的是人的最后一丝良知。
那时海澄绝望得恨不得马上死去，只是为了天赐勉强撑着，她浑浑噩噩的回去，没想到……
第41章 天可怜见
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那个夜晚，眼前仿佛又浮现那个抱着个婴儿的中年女人。
“憋了一肚子的话，现在看到你了，不知道怎么开口。”中年女人一脸歉疚，才开口眼睛就红了，“我来，是把你的孩子还给你的。”海澄愣住了，她听到了什么？“你在说什么？我的……孩子？”中年女人抹了抹眼睛，“自我介绍一下，我，我是……真是难以启齿……”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不敢看海澄，“我是博仁医院的护士长邱华，你生孩子那天，我在对面的手术室，等着给周先生的孩子做换心手术……”海澄狂乱的打断她的话，怒吼道：“闭嘴！那根本是假的！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邱华点点头，哭道：“是是，我知道，我代我老公李昊跟你赔罪，是他鬼迷心窍，居然为了钱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我知道后已经狠狠的打骂了他一顿，然后把你的孩子给偷偷带回了家……”海澄好半天才消化邱华话里的意思，她终于把眼睛定格在睡得正酣的孩子脸上，痴痴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我的孩子明明已经……”邱华急切的抱着孩子几步迈到她面前，把孩子递过来，“不！你的孩子没死，我们找了个死婴糊弄海大小姐！昨天李昊去周家，才知道你是这孩子的生母，之后他就一直悄悄跟着你，得知你住这里，我今天就把孩子给你送来了。
这就是你的亲骨肉啊！”“你说的是真的？”“真的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邱华把孩子塞到海澄怀里，哭着说：“真的对不住！当时我听到你在门外说的那些话，真的是惭愧！李昊不敢来见你，我替他给你跪下了！不奢求你的原谅，是他不配做个医生……”海澄当日在手术室门口凄然的哭喊“医生不是救人的吗？凭什么要用一条命去换另一条命？！”就如同鞭子，日夜抽打着李昊的心，他一直在找海澄，想让这对可怜的母子早日团聚。
海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刚碰到孩子就如那天一般，用力的紧紧的搂着他，再也再也不要离开她了！孩子不舒服的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就一张，哇哇大哭起来。
海澄却恍若未闻，只因为这个惊喜实在太大了，“你没骗我？这真的是我的孩子？”邱华跪在地上不停点头，“不信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卫天赐也跟着点点头，指着宝宝的脸说：“小媳妇，宝宝长得好像你啊！”“瞎说，才这么点大看得出什么……”海澄嘴上否认着，但眼泪已经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不过这次是喜悦的泪，“他胖了呢……”没想到，以为陷入绝望的深渊，这辈子再也没有出路，突然从天而降一条绳索，一束阳光！老天终是待她不薄的！妈妈，你看到了吗？我的孩子，还活着，还活着！平复了激动，海澄告诉邱华，李昊之前被周临风揍得半死丢了出去，邱华吓得差点昏厥，忙打电话联系李昊，接电话的是医生，说李昊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邱华痛哭流涕的和海澄匆匆告别，赶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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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澄很自然的介绍道：“天赐，这位是周思澄的爸爸，周思澄就是昨天跟卫心打架的那个小朋友。”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别的关系。
倒是两个孩子，既是表兄弟，更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我知道我知道，周思澄小朋友就是卫什么说的，每天都摆出一张欠了他很多钱的臭脸。”卫天赐笑呵呵的挠头，“我没见过周思澄小朋友，但现在看到周思澄的爸爸，也就像是见到了周思澄小朋友，因为周思澄的爸爸也是一张欠了他很多钱的臭脸。”“对对对，天赐你说得太对了！”卫心兴奋地上蹿下跳，跟个猴儿似的，“周思澄的爸爸就是讨厌鬼周思澄老了以后的样子……”海澄一瞪眼，卫心马上变脸，有礼的喊道：“周叔叔好。”看着面前的卫心，周临风心里一痛，他伸手轻抚着孩子柔嫩的脸颊，仔细的端详着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那时候，他甚至都没正眼看过这个孩子一眼……无数次，他都想杀死那时的自己。
眼眶积蓄已久的泪再也忍不住，倏然滑落下来。
不想在母子俩面前失态，周临风哽咽的说了声“抱歉，借一下洗手间”，快步冲进去关上门，掩面痛哭起来。
幸好，幸好，没有铸成永生的遗憾……慢慢平复了情绪，他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走出去。
周临风再次开口，带着厚重的鼻音，“我会用一切资源和渠道去给卫先生找合适的【创建和谐家园】。”除了扩大范围找寻器官捐赠，他还许以天价发动自己公司跟卫天赐相同血型的员工去配型，包括他自己，带头做了体检。
这是后来海澄从于扬口中得知的。
于扬还告诉她，周临风的心脏在右边，但是没人知道，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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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心还活着，海澄就什么都能看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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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开心的就是，【创建和谐家园】还没找到，却等来了卫天赐以前体检的那家医院的电话，说卫天赐的体检报告和另一位同名同姓的男人混淆了。
海澄马上带着天赐跑了三家医院，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他得的只是普通的肾炎。
原来虚惊一场。
海澄抱着天赐喜极而泣，边哭边说：“天赐，你没事了，你好好的，会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天赐，“我会永远永远陪着你的，小媳妇！”卫心在旁边蹦蹦跳跳，开心得不得了。
看上去，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也确实是。
周临风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自嘲又释然的笑了。
于扬曾问他，就这样了？他说，我爱的女孩和我亏欠过的孩子，如今过得这么快乐幸福，这样不好吗？放弃了？爱怎么可能放弃。
爱一直都在，只是以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
孤独吗？心里有一个令自己每根心弦都为之震颤的人，你知道世界上存在这么一个人，已经是幸运。
你好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世界上没有这么个人，我没有遇到过这么个人，那才是真正孤独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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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