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我一把推开了那个宫娥,一碗浓黑汤药便生生洒落在地。姜瑜也终是露出了本来面目:“你狂傲什么?不过是一个被皇上厌恶嫌弃的小小贵人。”
“你可知,三日前,本宫救下皇上的那一刻,皇上说了什么?他说,‘她既想死,便任由她死。’”
姜瑜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她有疼宠自己的父兄,向来喜怒形于色,何况,她确实是没有理由欺瞒我的。“晏南殊呢?”
我道,“让他来见我。”
恰逢此时,门口处投来一个颀长身影,直压在了我的脚边。是晏南殊!“找你许久不见,怎么跑来这样晦气地方了?”
晏南殊连一个眼神也吝惜给我,只健步走到了姜瑜跟前,嘘寒问暖。不知姜瑜说了些什么,只见晏南殊紧紧拧着眉头,终于肯望向了我。“谋害于朕,朕不责怪便是宽宥了,竟还敢造谣自己救了朕?”
我这才知道,原我当日因紧张跳下水渠救他,竟被误以为是加害于他。也是,我与他隔了万千的血海深仇,我恨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救他?晏南殊把姜瑜从我这里带走以后,给予了姜瑜无数的恩宠。而我,则被无数人误会谩骂,说我不知好歹,得到那许多的隆恩,却不晓得珍惜,反而日日想着怎么去谋害天子。皇宫中本就是拜高踩低的地方,那些宫人又是惯会瞧人脸色做事的,我猜想多少有姜瑜的授意,那些人对待栖迟殿的事情开始渐渐不上心起来。时值数九寒冬,栖迟殿内没有炭火,我舍去了相较来说温暖的被窝,缓缓走到了大门口。冷得令人害怕。小产之后,我其实是很怕冷的,可是,我总是觉得,长安城里的冬日最为好看,我舍不得错过一眼。光着脚丫子踩在雪地上,听着风雪呼号声响,我头一次觉得,耳朵里安静下来,是这样美妙。可总是有人不愿让我安静下去。我才在雪地上躺下,便听得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
第34章
很快,那阵轻缓的脚步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晏南殊的厉喝。自从我什么都没有了之后,他顶喜欢这样吼着我的。“孟亭西,你疯了不成?”
他将我从雪地上拖拽起来,将我身上最为厚重的狐衾披风扯下,扔在了雪地上,像是我之前待他那样。“都湿透了还怎么穿?”
失去了那件披风的遮挡,我身上极为单薄的衣裳也露了出来,最为可怖的,还当属我皲裂流脓的脚背。晏南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忽然想笑,便大大方方地又伸出自己冻得通红的手来:“晏南殊,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与我种下双生蛊,现在,我想明白了。”
晏南殊愣了一愣。旋即,他方木木地瞧着我,问道:“为什么?”
我直接拉过他的手来,在他的惊愕注视下,又把他的手搭在他左侧的胸腔上。那里有心跳的律动。我说:“晏南殊,其实,你我夫妻三年,你到底,对我是有感情的,对不对?”
我的双手还搭在他的手背上,我明晰察觉得到他手背上的温度骤然升高了几分。静默了许久。他一把甩开了我,将我推倒在地:“孟亭西,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要脸极了,从雪地上爬起来,又去拉着他的手,指着他的胸腔,掷地有声:“晏南殊,你扪心自问,你对我,当真没有半分的感情?”
晏南殊似乎被我问住了。片刻后,他认真地看着我,清亮透彻的眼睛里满是笃定:“没有!半分都没有!孟亭西,你对我来说,不过是我性命的延续,阿宁的替身。”
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够比他还会伤透人心的了。我脾气不好,也倔强得要命,我甚至一举冲到他的胸膛前,将耳朵伏在他的心腔前,仔细而认真地听着。“晏南殊,你骗人!”
那颗心,明明跳动得那样厉害。承认一句爱我就这么难么?眼泪不争气地蓄满了眼眶,继而蒸腾着我的视线,滚烫的泪珠儿便沿脸颊滑落,滴在了我的脖颈里。原本热切的液体,瞬间变得冰凉,凉意彻骨。可晏南殊是极为笃信的,他说没有爱上我,便是真切没有。哪怕我将我最为狼狈的一面展露在他跟前,他都能目不斜视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告诉我:“孟亭西,我不爱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可能。你别痴心妄想了。”
……值得庆幸的是,晏南殊没有禁我的足,虽然他的理由是,要我认真看着他与姜瑜的情意,看着他对宁故的坚守。我几乎是抱着一颗必死之心,去找了王德胜。王德胜见到我的那一刻,眼底流露出几分的讶异,貌似还有心疼,可我无暇顾及。我问:“王德胜,你与我之间,是不是有着血海深仇?”
王德胜本来正在倒酒的手一顿:“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孟亭西,难不成,你要用你的性命来赔么?”
“用我的性命来赔不是正好么?我与晏南殊同生共死,而你与他,不也正是彼此仇恨着的么?”
王德胜抬眸,手上一扫而过,酒盏便被他打落在地。“噼啪”
一声,上好的白玉盏便这样陨落了。我极是认真地说着,一字一句,生怕王德胜有一字不能听得明白,我笑道:“我说,用我的命来赔,我再送你一条性命。”
第35章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来的。与其让王德胜这样毫无人性地抱复着,而自己却丝毫不能还手,倒不如来做个了结,断个一干二净。“我晓得,你是想折磨着我们,但是你想过没有,我那样深爱着晏南殊,你这样的惩戒,于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恩赐?”
这话显然是使得王德胜动容了的。他僵在原地许久,看着我,良久不能言语。我继续攻破他心底的防线:“比起对晏南殊的恨意,王德胜,你该是更恨我一些。”
“没错!”
王德胜答道,“我是更恨你些,可那又怎么样?我只是要你生不如死地活着,体验着我所承受的巨大折磨。”
“我并不觉得这是折磨!”
心里头像是被钝刀缓缓割着,可我仍旧心口不一地说着。晏南殊是我心底的一根刺,随时提起来,都能带来巨大的痛楚。王德胜说得不错,晏南殊带给我的,是永无休止的折磨。可我现在不能让王德胜觉得自己是正确的,我只能说:“他可以在心底有宁故,可以对姜瑜无线宠爱,可他始终,是与我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
“王德胜,你没有爱过一个人,所以,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这样的陪伴,对于一个求而不得的人来说,是怎么样一种令人欢喜的故事。”
“闭嘴!”
王德胜骤然激动起来,一把扣住了我的颈部,他顶着后槽牙,从齿缝中迸出饱含恨意的话语来:“孟亭西,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他咬牙切齿地怒吼:“你知道什么叫爱么?你不过是一个凭借身份来夺去别人幸福的冷血杀手,你破坏着别人的爱情,怎么还有脸来说爱?”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和我谈及爱?”
呼吸逐渐被剥夺,窒息感觉愈发强烈,我只能无力地拍打着他的手,企图得到一丝的空气。王德胜向来变幻无常,只一瞬间,他便将我掼在了地上。他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与他提及一般男女之间的爱意,无疑的极重的伤害。可我又实在是这样恶毒,每一句话,都能准确无误地戳进他心底最为疼痛的一处柔软。“呵!”
我冷笑,“爱么?这辈子,你都无法体验到那样的情感。”
难得地,王德胜没有动怒,他说:“那你想怎么样?”
“杀了我。”
我忽地笑起来,“王德胜,我要你杀了我,为你自己一雪前耻,为晏南殊雪恨。”
王德胜看着我,宛如看着一个疯子,露出同情的复杂神色。可我不需要他的可怜。我真的是受够了!凭什么?因为母亲犯下的罪孽,他们一个个恨我入骨,可我能怎么样?那是我的母亲,她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因她爱我,是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我无法对我的所做所为辩解,却又承受他不了他们的报复,我只能一死。死了之后,大家都好解脱,多干净。“我知道你不肯让晏南殊与我一起死,王德胜,我晓得你一定有办法,让我死,却又不必拉上晏南殊。”
我几乎疯狂地说着:“我要晏南殊永远地活在愧疚当中,要他知道,我孟亭西曾为了他,两度舍弃性命。”
王德胜倏然凝视着我,眼中的眸色霎时变得晦暗不明。他问我:“孟亭西,你当真,为了晏南殊,连死都不怕?”
第36章
我怕!我当然怕死!我是那样地珍视着自己的性命,可……我戚戚一笑:“就是因为我怕死,所以我才一定要你杀了我。”
如果活着一定要承受着那么多的苦痛,我当真情愿自己可以一死。若非如今晏南殊的性命与我相关,我早可以自戕,前往黄泉,如能找到宁故,请求她原谅我的罪过,如能找到母亲,我定然会为我与她最后一面的争吵而道歉……就在王德胜与我对峙的时候,晏南殊已急忙赶来。他甚至来不及多问,便已将我从王德胜处带走,匆遽中带有几许的恐慌,可他又在害怕什么呢?“孟亭西,我说过多少次……”
他又是那样的不耐烦,且是恨不能掐死我的神情。我截过他的话语,淡然道:“要想活命,就离王德胜远远的,是么?”
晏南殊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捏着我的手腕,手上攥得越来越紧,几欲将我骨头捏碎。晏南殊,难不成,你也怕死么?我始终是一个极坏的人,所以我如法炮制,用着最为狠毒的话语来攻击他:“晏南殊,我偏不,你恨我,他也恨我,可我偏就……”
我顿时怔愣住了。唇上一片温热覆上,我有些木然地眨了眨眼,望着眼前晏南殊瞬间放大的脸。胸腔里那颗心有一刹那,几乎是停止了跳动的。直至晏南殊将我放开,我仍旧不能回过味儿来。这是第一次,晏南殊肯主动与我亲近,在明知道我与他针尖麦芒般的关系时,毫无缘由的,在我唇上落下一吻。他一句解释的话语也无。我蓦然一笑,话语中饱含嘲讽意味:“怎么?晏南殊,你不是说,从未对我上过心么?如今这番作态,不免又是令人恶心。”
可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晏南殊已然一声不吭地拽着我,冷声吩咐着人备下马匹。一骑绝尘,宛如当日他带我去瞧那具王德胜用来假扮作我的尸体。我忽然心底咯噔一下,浓烈的不安感觉迅速占据了我的大脑。“晏南殊,你究竟想干什么?”
等马儿抵达停下时候,我因颠簸的路途,早已禁不住作呕,生生吐在了晏南殊的身上。可他似乎无知无觉,硬生生将我带了下来。这是皇家陵寝。晏南殊带着我径直走着,一路上,连句多余的话语也不肯说。可我知道他一定是极为恼怒的,他的脸色太过难看,却是头一遭,连对我动怒都不肯了。“跪下!”
他大声呵斥着。我尚处于混沌之中,然而晏南殊却迫不及待地将我按压在地,强迫着我弯下膝盖。他强硬地说:“孟亭西,你就在这里跪着,直到阿宁肯谅解你为止。”
宁故?我这才抬首,半眯了眼睛,终于看清眼前的大字——长相守。这是晏南殊与宁故的长相守。愿琴瑟在御,岁月静好,求之不得,唯有长相思。晏南殊的人温和,写出的字也藏锋得恰到好处。可我如今,却将他的所有棱角逼迫了出来。我十分畏惧寒冬,尽管身上衣衫足够厚重,却也无法抵挡住寒意——那是打心底窜升起的凛冽寒意。冷得令人绝望。晏南殊走后,我想要站起,奈何脚下沉甸甸的,拖带着心头也似有千斤重。我口中喃喃:“对不住,毁了你们这样美好的誓言。”
可是,心中还是止不住的妒意盈满。
第37章
冬日里,夜幕降临得快,我足在宁故墓前跪了四个时辰,可晏南殊却迟迟不现身。身躯冻得僵硬,此刻,即便我想要起身,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勉力挣扎了几下,还是放弃了。我与晏南殊性命相关,他总不会抛却我的,他应该,还是会回来的……可我又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在晏南殊心中的地位。狂风呼号,卷起千堆雪,狠狠地砸向我的身子,冰凉的雪花就落入了我的衣襟当中。我已然毫无知觉了。我抬眸,“长相守”
三个大字便映入眼帘,刺目得很。不!我还不能死!这样屈辱地死去,非但不会让晏南殊心怀愧疚,也许他还会无情地嘲笑着我——看,我多么不自量力,自诩他爱上了我,却最终死在他与宁故的长相守之下。我咬咬牙,勉强动了下冻得通红无感的手指,强撑着从雪地上爬起。膝盖被寒冷冰雪埋没太久,此时一旦站起,我便忍不住打着哆嗦,牙齿上下咯咯颤栗着,踉跄往山下的道路走去。不知道究竟跌倒了多少次,我终于走回了城门口。天亮了!许是从未得见像我这样狼狈的人,路上行人皆是觑着眼瞧我,更有甚者,抬手指指点点。我是父母最为心爱的贴心棉袄,从小在富贵锦绣丛中生长,何时得过这样的对待。我恶狠狠地咬牙冲那些人叫喊道:“滚开——”
“滚开——”
身后的声音是同时响起的,只不过,我是冲着那些百姓怒喝,而那些人,却是针对我。锦服加身的羽林卫持着长枪,直刷刷指着我:“说你呢,今日是皇上的迎后大典,谁许你穿成这副模样站在大街上的?”
耳边似乎一道惊雷乍起,我连那把长枪也顾不得,举步冲了过去,抓着那人的衣襟,高声问道:“迎后大典?晏南殊他要娶的谁?”
羽林卫一拧眉头,一把推开了我,将我攘在了地上:“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我尚处在这样狼狈不堪的境地之中,而不远处,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已然传来。“住手!”
¡¡¡¡½ªè¤Öº¸ßÆøÑïµØ×øÔڰ˱¦ì¼ËÕ½ðéýÉÏ£¬Óñ±ÛÒ»Õ¹£¬ÇḧͷÉϸß÷Ù£¬ËýЦµÀ£º¡°Ó´£¬Õâ²»ÊÇÉîÊÜ»ÊÉϳ谮µÄÆÜ¹óÈËô£¿¡±
众人一时齐齐跪下,口中高声呼和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晏南殊娶的皇后,竟是姜瑜!这些时日,宫里处处张灯结彩,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以为,晏南殊又找寻得哪一家的女儿,与宁故或多或少地有些相似,便带进宫中来。我万万没想到,竟是晏南殊终于下定决心,让姜瑜坐上中宫之位。姜瑜曾因我在永巷待过一段时日,又一直嫉妒着我拥有与宁故一致的面容,若她做了皇后,定然是不能放过我的。姜瑜忽地嫣然一笑,抬手让众人起身,却对着我笑得愈深,她道:“皇上说了,前些日子,本宫救驾有功,而父兄又屡立战功,以故,这中宫之位,非本宫莫属。”
她从辇轿上款步下来,一动则步生瑶,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瞧瞧,皇上也真是狠心,怎么就将你扔在了荒山野岭了呢?”
“幸得冬日里野兽活动得少,不然啊……”
姜瑜说着,面上涌现几分虚假的劫后余生,我晓得她定然是惋惜呢。若是我遭野兽杀害,后宫便她一人独大了。转而,姜瑜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来,蓦地起身,问道:“前些日子,可是北漠进献了一只玉雪白狼?”
宫人答是,姜瑜便笑得更是欢快了。“那今日的大典,便是更为有趣的了。”
第38章
姜瑜的仪仗顺利抵达宗庙。而我,则是被绳索缚住了双手,一路跟在队伍身后,看着晏南殊亲自下阶,将姜瑜迎了上去。姜瑜的视线游移在底下这一片,最终与我对视了片刻。许是太过敏感,我竟觉出她带着致命的笑意,一下子禁不住打了一颤。大典举行了许久,我目睹着晏南殊与姜瑜的恩爱如宾,两人真可谓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我忽然又想起宁故,也许此前春说得不错,晏南殊娶姜瑜,是有不可说的理由。连娶姜瑜之前,他也要去看望宁故。我与晏南殊相识多年,彼此恨了对方多年,深深晓得,晏南殊是个极为重视情谊之人,否则他也不会一直纵容着王德胜的错误。他不会轻易爱上姜瑜,也不会,轻易爱上……我。我瞧见姜瑜与晏南殊耳语,随后,晏南殊的目光便落在了我的身上。此刻,我已然被人推攘着跪倒在了汉白玉的台阶前,手腕上结下的绳索也早已解开。如此一来,倒像是我特意跑来破坏他们的大典似的。果然,晏南殊轻斥道:“你来作甚么?”
我无意做出这些,可我深知姜瑜不会轻易放过我,于是我道:“晏南殊,我为你今日的迎后大典,在宁故墓前跪了整整一夜,你说,我来这里,该作甚么?”
“你不是自诩要与宁故守着那个可笑的长相守么?怎么,转身便可将旁的女人拥入怀中了?”
姜瑜的脸色瞬间由青转白,最终又涨得通红。她与我一样,最为忌讳的,从来都是宁故——无人愿意自己的夫君拿自己当作一个替身。晏南殊低叱了一声,却在此时,底下骤然闯入一个庞然大物——玉雪白狼。众人出于本能,当机立断地选择了逃窜,而姜瑜似乎受了惊吓,一下子扑进了晏南殊的怀中,大喊:“皇上救妾身。”
一时间,场上只有我一人,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只能瞧着玉雪白狼狂奔着向我而来。来此之前,我的衣服被姜瑜涂了玉雪白狼最为喜爱的香料。她是要致我于死地。“孟亭西,快让开!”
耳畔传来晏南殊的提醒声音,我一惊,险些跌倒在地。场面一度混乱起来。而玉雪白狼也即将跑到我跟前,那些平日里守卫着皇城安危的羽林卫,此时,却假作人手不够,只顾着安抚官员女眷,无人顾及我。那晏南殊呢?我的视线不住漂移着,终于锁定了高处他与姜瑜的身影,他们已然离得远远的。玉雪白狼出自北漠,凶悍无比,我自知逃不过,只得夺过一把长枪,在它扑向我之时,朝玉雪白狼刺去。“啪——”
长枪刺中了玉雪白狼,却无法消减它的战斗力,殷红的鲜血,反而激起了玉雪白狼的敌意。似是得了命令,终于有人过来帮我,奈何玉雪白狼见了血,只是认死理地冲我扑过来。远处传来晏南殊的声音,他道:“孟亭西,将衣服脱了。”
口吻着急。我身上的衣裳,是姜瑜找来的,单薄得令人不住战栗。知道玉雪白狼是为了这衣裳不住朝我袭击,可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褪下衫裙,这样屈辱的事,晏南殊他怎么说得出口?似乎是被我的样子激怒,晏南殊的声音再次提高了几分:“将她的衣裳脱了扔掉。”
第39章
玉雪白狼是北漠的贡品,亦是北漠人民眼中的神圣之物,如今北漠使者尚在长安城中,根本不能伤害得白狼半分,哪怕它已经威胁到了人命。至少有十数人在与玉雪白狼对抗,而我无论去哪里,白狼都认定了我。无人敢接近我。在得到晏南殊的命令过后,方有人小心翼翼地过来,企图将我身上的衣裳剥落。终于——玉雪白狼不受控制地狠扑向我,在我肩胛骨处狠狠咬下。“嘶——”
我疼得直冒冷汗。与此同时,我只觉脸上一股黏稠的湿热液体喷洒而来,讶异之余,我睁开眼,便见王德胜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柄长刀。刀身完全没入了玉雪白狼的脖颈处。王德胜稍一用力,轻易削下了玉雪白狼的头颅。那场闹剧终于结束。我肩胛处被玉雪白狼生生咬下来一大块血肉,可晏南殊却无暇顾及我的伤口。如今北漠口口声声要讨伐大周,而晏南殊不舍得将亲手斩杀玉雪白狼的王德胜交出去,又有姜旭的煽风点火,如今,北漠之人,纷纷将罪因归咎于我。北漠使者要求,必须得要见到我以死谢罪,方才罢休。肩胛处的伤口开始结痂时候,我终于见到了晏南殊。他似乎被许多事物困扰着,自他与我种上了双生蛊,便日渐消瘦了下来,我如今都能清楚瞧出他的骨骼轮廓。他说:“孟亭西,你有罪,死不足惜。”
我心中微动。是啊,晏南殊那样重情重义之人,在这样大的压力之下,怎么可能交出王德胜。所以,只能是我。可我又实在是太不甘心。我问他:“晏南殊,你我种有双生蛊,怎么?为了王德胜,你竟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么?”
晏南殊微微一愣,旋即轻笑道:“孟亭西,我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愚蠢?”
“你不过就是戴有一张与阿宁一模一样的面具,当真以为我就会因此而爱上你么?双生蛊?你以为双生蛊能随意种得的么?须得三年心头鲜血喂养呢,你的命哪里那么值得?”
他肆意地笑着,嘲笑我的无知与卑微的爱意:“不过是,我要王德胜给你随意找了方子,将你救下,而你什么时候死去,与我自然毫无相干。所以这一次,孟亭西,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怪不得!怪不得!他能将我一人留在宁故墓前,生死不顾,原我根本就不曾与他种下双生蛊,他才能够毫不关系我的生死。“那你为什么要欺瞒于我呢?”
我硬着脖子道,“你大可以不用骗我,说什么我们有生死相关的关系。”
晏南殊倏然大笑,盯着我的眼睛道:“你不是爱我爱到连性命也可以不要了么?我要你养着阿宁的脸,利用你对我的爱意,让你不敢死,孟亭西,这个理由,够不够?”
够!够了!我张了嘴,想要大肆吼叫,以宣泄着自己近乎崩溃的情绪。可我不能,我只能笑着,抽动着嘴角,扯出苦黄连般的味道。视线突然模糊,我这才知道,泪水融到口中,竟是如此苦涩。晏南殊不依不饶地在我耳边继续说着:“孟亭西,你记住,你我毫无干系,什么双生蛊,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屡次三番要你性命的人,也是我晏南殊。”
“孟亭西,你记住,我晏南殊,恨你恨到了骨子里。”
第40章
执刑的那一日,正是冬月十八。我恍惚记得,我得知真相,想要和晏南殊同归于尽的日子,也是冬月十八。也许是老天爷可怜我,冬月十八,是我一生的命途归宿。晏南殊与姜瑜身为大周帝后,高高地坐在了上面,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们的面部表情。可我总是觉得,他们一定是极为开心的,因为我这一次,真的要永远消失在这世间了。这一次,连王德胜也不曾出现。北漠使者就端坐在那里,不住拿眼神望着我,而后又望向后座上姜瑜。今日,长安城的雪停了,少年少女们出行再不必撑着伞,以免雪水打湿了衣裳,更不会,因此而相识,白白惹来后面的许多烦恼。真好!晏南殊,如果可以,我宁愿从不曾遇见过你。北漠使者需要用我来祭天,以故晏南殊给我的死法,是火刑。其实这样也好,至少,等我灰飞烟灭,我的身体是自由的,那么,我的心也会自由罢?火舌将我吞噬的那一刻,我依稀见得,晏南殊似乎从座椅上腾地站起,疾步向我而来。他说:“孟亭西,你记住,我对你的恨意滔天。”
晏南殊,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要做一个瞎子,然后,不必见得你的清澈眸子,而后深深沦陷其中。……大周成宣三年,镇北大将军姜林同北漠勾结,一路势如破竹,杀入长安皇城,灭文帝晏南殊,自号为王,改国号为安。同年,文帝皇后姜氏成为公主,尊号陶阳,然因种种缘故,陶阳公主落发为尼,隐居于深山,常伴与青灯古佛中。我在茶楼当中,听着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说着这些故事,一时有些恍惚起来。我不知道,为何我明明被大火吞没,却仍旧能够活下来。我这一辈子,经历了三次生死,而每一次,都无一例外地,侥幸得以逃生。这也许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可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骤然间,茶桌对面坐下一人来,我视线都没从说书先生身上移开,可我深知,对面是谁。我说:“他们说,晏南殊死了。”
那人回了我一句“嗯”
,随后,便是良久无话。我终于悻悻收回了目光,望着对面清隽的少年——他眼神很是清透,像是晏南殊,可却又多了几分深不可测。林致是宫里的侍卫,他说,多年前,他曾经得我一场相助,所以在晏南殊与众人都在盼望着我死去的时候,他却暗中将我救了下来。许是被我盯得不好意思了,林致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盒子来,他道:“当时没能将你脸上的烧伤治好,害你如今只能以面纱掩面,实在抱歉。”
是药膏!我悄然将盒子收好,反倒笑道:“其实我倒是宁愿这张脸毁了呢。"毁得实在是恰合时宜。我终于摆脱了晏南殊,那么,何须再用着宁故的脸呢?这一次,患者林致盯着我了,我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