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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胜微愣,仍旧遵着晏南殊的意思将春带了下去。春立即害怕地睁圆了双目,不顾素日的形象,大喊大叫起来:“不要!奴婢不要!皇上,是瑜贵妃!是贵妃娘娘她与奴婢说,要奴婢将贵人带来此,然后指认贵人的……”
可姜父哪里能容许她这样污蔑自己的女儿?春话语才落的瞬间,姜父当即抽出了一旁护卫手中佩刀,凌厉刀刃狠狠刺进了春的口中,他手上几个翻动,便将春的舌头割了下来,甚至在春嘴唇上划出深浅不一的刀伤。血腥残虐,手法几近残忍却又娴熟非常。短暂的沉默后,晏南殊道:“至于瑜贵妃,不辨是非,听信谗言……”
姜瑜急忙解释着:“妾身实在是担忧皇上圣安。”
难得地,晏南殊对任何人都没有好颜色,直一声厉叱,将人都赶了出去。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忽觉肩上一重。晏南殊便这样毫无防备地倒在了我的身上。头顶忽地传来他虚弱飘渺的声音:“孟亭西,若说此前你我恩怨已然还清,那么,现在,你记住,你欠我一份恩情。”
说完,便许久再无声响,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让我心头感到了那么一丝的安慰。“晏南殊,你与我说实话,我体内的双生蛊,是否真是你所种?”
春与我说的那些话语尚在耳边回响。三年的时间,晏南殊如何能够未卜先知?我不傻,来找晏南殊之前,已然去兰台找了书籍,又暗中寻访了宫里的方士,确切知道春在这一件事上,并不曾瞒我。尽管春利用了这个消息将我哄骗来此,又归附姜瑜来陷害我。可她们实在是低估了晏南殊对这张脸的重视程度。所以她们败得一塌糊涂。晏南殊搭在我肩上的手臂不住淌出淋漓鲜血,几乎渗透进了我的衣衫里,黏着我的肌肤。我实在忍不住,才动了动身子,轻微使了下劲儿,身上的重担便骤然没了。晏南殊蓦地倒在了地上。我骇然,片刻的惊愕过后,连忙将他扶上了床榻。晏南殊昏睡了过去。我唤了他许久,可还是没能叫醒他。若非他尚存的浅匀呼吸,我几乎要忍不住心中困惑——他是不是要死了?目前的状况,容不得我去给晏南殊请太医,可我又实在是被他吓住了。那只胳臂,伤口处的白肉,像是一直浸泡在水中一样,浮肿得可怖,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出来。只是晏南殊用了迦南熏香,平日里难得注意得到。“晏南殊,你究竟瞒了我多少?”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秘密,却将我的一切窥探得一览无余。我突然好不甘心。循着记忆,我找到了方才那副画卷。我几乎不用怀疑,画中女子便是宁故,只是……红梅白雪中,那把伞,熟悉得令我心悸。
第27章
那把伞,是我与晏南殊初相识时,我用来惹他注意的。我故意跑到他跟前,指着他说:“小公子,你错拿了我的伞。”
他微微一笑,仔细而认真地瞧了一遍伞身,继而与我说道:“姑娘,我并没有错拿你的伞……”
耳边传来的猛烈咳嗽声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晏南殊一脸复杂地站在那里,一双清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画卷。“孟亭西,你……”
晏南殊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完,我已然打开灯纱,将画卷放在了烛火之上。窗扇半开,吹得火苗摇曳不定,随时都能燃上画轴一角,这样的胁迫,生生逼得晏南殊将话语收了回去。我说:“晏南殊,我知道你看重这幅画,要是不想让宁故的遗物永远毁去,你就告诉我一切。”
我实在心有不甘。我与他的一切恩怨早该断干净了,可他却仍旧不放手,死死将我捆绑在身边。给我苦痛折磨,却又如方才一般呵护着我。晏南殊,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晏南殊身躯微僵,最终还是屈服于对宁故的珍视。“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晏南殊的脸色苍白如纸,不再像先前一般强硬挨着,而是将他最为脆弱的一面剖开,展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头一动。然而只是一瞬,我便迅速收回了方才的那一种动容情绪。我始终是相信,晏南殊对我的好,都是因为宁故的这张脸。我对他难得的示好视而不见,硬着嗓子道:“王德胜不是你的义兄么?为何他将你推上了这个位置,却还想要杀了你?”
晏南殊凝视着画卷,目光有些自嘲意味儿:“因为你父母至高无上的权利,晏家惨遭灭门,若非是王德胜,我如何能够活下来?”
“孟亭西,你听好,不是王德胜要将我推上这个位置,是我自己贪心,强迫着王德胜帮我的,所以他才想要千方百计地想杀了我。“这样丝毫站不住脚的理由,晏南殊也能编造得出来。我在心底冷笑,可当触及晏南殊的笃定神情时,我又开始犹豫了。分明王德胜几次三番陷害于他,他如此护着王德胜,究竟是为了什么?沉寂持续了许久,直至晏南殊再也忍不住猛烈咳了起来,方才打破一室的窘迫。我不再纠缠于此,继续问道:“那么双生蛊呢?晏南殊,你敢说,是你用双生蛊替我种上的么?”
“是。”
毫不迟疑地答了。我手一颤,险些将画卷点燃,几乎是同时,晏南殊的遏止声音迅速传来。“孟亭西,你个疯子!”
与此同时,夜风相助,火苗迅速窜上了画轴,一寸寸吞噬着可怜的薄纸。晏南殊怒不可遏,大步过来欲去抢夺,却因我的不肯松手,画卷被生生撕裂成了两半。“刺啦——”
一分为二。气氛瞬间凝固下来。手里的画卷渐渐被火舌吞没,火苗烧到我的手时,我一疼,想要松手,可在看见晏南殊眼中的恼怒与懊悔交杂之时,一股难以名状的难过极快地涌上心头,让我连炽痛也顾及不得。我忍泪硬挨着。任剧烈的痛楚将我包裹,我就是不肯松手,好像这样,就能抓住晏南殊心里的那抹痛意一般。晏南殊放开了手里的画卷,转而过来夺着我掌心里的。我倔强地与他无声对抗着,晏南殊低叱一声:“孟亭西!”
画卷上的火苗已然被晏南殊用手扑灭,趁他不注意时,我用了另一只手,快速将那残余画纸放进了口中。连咀嚼也无,我吞咽了下去。我笑着说:“晏南殊,既是你种下的双生蛊,那你当初为何不用此法来救宁故?”
“事到如今,你竟还在想着欺骗于我。”
第28章
我成功地激怒了晏南殊。他骤然掐着我的嘴,几欲将我的骨头掐断:“孟亭西,谁给你的胆子这样三番四次地毁掉我的东西?”
“吐出来!”
他发了疯似的掰开我的嘴,将手指探了进去,激起我的阵阵欲呕感觉。在他的举动下,我止不住地难受,胃里说是翻江倒海也不为过。可晏南殊还在继续,不知这样的折磨过了多久,我只觉窒息感觉迅速占据了我的胸腔,仿佛自己下一刻便会魂归西天。终于,晏南殊松开了手。他一拳砸在了我背后的柱子上,一声沉闷响动过后,我甚至觉得脚下的地面撼动了几分。我如今身子重,在晏南殊的折腾之下,小腹开始隐隐作痛,带着阵阵刀绞感觉。可我仍旧不肯服输,只得紧咬了下唇,以防自己禁不住痛吟出声。倏然,晏南殊的声音传来:“你以为我不想救阿宁么?你知不知道,你的母亲多么狠心?她让人将阿宁腹中孩子打杀下来,赐予阿宁凌迟而死……”
“孟亭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
他厉声质问着我,那些话语,曾经从母亲口中说出,如今晏南殊的再次提醒,却依旧让我震撼非常。他那样心爱的宁故,死得惨绝人寰,怨不得他恨我。可未及我辩驳一二句,只闻晏南殊高声道:“太医!快请太医!”
两腿间一股暖流划过,小腹中的绞痛愈甚,我只觉身子一轻,晏南殊已然将我腾空抱起,放在了榻上。我不死心地抓住了晏南殊的手,再次问道:“晏南殊,你告诉我,为何你种下双生蛊,这个伤口会变成这样?”
太医在王德胜的引领下进来,可我与晏南殊剑拔弩张,他二人只得唯唯站在不远处,连头也没抬。晏南殊顿了顿,吩咐着:“拿刀来。”
他冷笑一声,将利刃刺进了臂上伤口处,顿时,血流如注。“孟亭西你看好,这是我要来提醒自己,为你我不惜舍命相陪,就是为你这张脸。这些痛,比之不能杀你,还来得太轻。所以你得要知道,有朝一日,我的伤口愈合,便是你孟亭西丧命之日。”
说完,他不容分说地让太医过来,却连自己手上的伤都顾不得,只忙看管我的情况。也是合该这个孩子顽强,即便遭遇了这样的险境,却仍旧能够安然无恙地扎根在我的腹中。晏南殊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却仍旧是不肯让太医替他包扎。我在晏南殊的寝殿住了下来,与王德胜相见的机会便愈发大了起来。我心底有太多的困惑不能得到解答,可我却又不能和任何人说起。经过春的事件,我对人心看得透彻。然,我又是没有想到,那么快便再次见到了春。趁晏南殊上朝时候,王德胜命人给我带来了一道令我永生难忘的菜肴。春的脑袋被炖得发烂,依稀可见大脑当中的白肉。我忍不住作呕,而王德胜却在一旁熟视无睹地缓缓解说着。“一个奴才,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下场便是如此。”
他从鼻端发出一声冷哼,“皇上已是仁慈,知道这贱婢是我的人,还能给出这样轻巧的死法。”
“贵人不知道罢?皇上极为看重这个孩子,而春已然对贵人心存怨怼,皇上,定然是留她不得的。哪怕没有瑜贵妃的事,皇上也会寻一个由头……”
“够了!”
我骤然喝斥一声,捂起自己的耳朵,企图将王德胜的话语隔绝在外。然而只是徒劳无功。王德胜继续不依不饶,用着我最为致命的弱点,让我一步步跳进他的陷阱当中。
第29章
王德胜轻轻一笑:“孟亭西,你以为,晏南殊当真如你所看到的的那样良善?”
语气中尽是对其的不屑与狠毒,他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费尽心思想要杀了晏南殊,可他却屡次视而不见么?”
我的确是想知道的。可我却又从心底里畏惧着王德胜,以故我不敢轻易认可他的话语。“我为何要知道?”
我冷笑,“王德胜,如今晏南殊与我有双生蛊牵连着,生死攸关,而你,明明可以随时杀了他,却不肯……我只要能活着就成,至于其他的事,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
话语才落,王德胜一下俯身,从那汤碗中盛了一碗,摆放在我的眼前。我骇得一扬手,碗落地,汤水溅了一地。那是春的脑袋炖出来的汤水。我仍旧不能平复心绪:“你想干什么?”
王德胜似乎从来只会笑,但他的笑容却又是令人惊惧的,他道:“奴才什么也不能干。”
“我为何要杀了晏南殊?”
他笑,“他是我最为要好的弟兄,我为何要杀了他?我不过是要你活着,要你在他面前,要他饱受心灵折磨,要他生不如死地活着……”
话语间,王德胜的眸中蕴着极重的怨恨,那样深重的恨毒目光,定然是有十分的仇恨的。可他们又分明言辞不一。晏南殊为王德胜开脱罪孽,而王德胜,却又说,他们是极好的关系……可我又突然委曲起来,许是晏南殊对我太过放纵,我竟又开始恢复了那个骄傲的公主姿态。我冲着王德胜大吼:“可你们这样公平么?你们的恩怨,为何要牵扯上我?”
“公平?权利便是最为公平的事。孟亭西,你不必感到疑惑,一切的根由,便是你孟家滔天的权势造成的。”
似是想起来什么,王德胜有一瞬间的失控,然而只是一瞬,他很快便又成了那个永远噙着笑意的王德胜。王德胜说过,母债女偿——我可以看得清楚,他恨我孟氏一族。晏南殊才刚登上金銮宝座之时,便下令将孟氏一族赶尽杀绝,甚至以及其屈辱的方式让他们死去。那时的晏南殊不过一个毫无权利的傀儡皇帝,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便只能是王德胜。他恨我孟亭西,恨我的母亲,恨我孟家……母亲曾经为了我的婚姻幸福杀掉宁故,那么,会不会为了我,也无意中伤害了王德胜呢?可分明,我晓得王德胜的时候,他便已然是宫中的内监。不,王德胜既是晏家义子,又为何要入宫做这样下等人的活?我似乎陷入了一个极大的网中,明明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却原来,又是一团糟糕。蓦地,我开口:“王德胜,你也是因宁故,所以如此恨我罢?”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因为宁故嫁予晏南殊,王德胜进宫,可没想到因我的缘故,宁故死去,这才造成了晏南殊与王德胜齐齐对我的怨恨。至于王德胜对晏南殊的种种,或许是怨其不争,才导致了宁故的悲剧。我心里开始疯狂地嫉妒起来。我从未见过宁故,可她却能惹得晏南殊牵肠挂肚,将王德胜逼成如此模样,甚至将我一生的悲哀都系在她一人身上。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未及我思想,王德胜已然作出了一个回答:“孟亭西,我恨你,仅仅只是因你是孟亭西,因你是孟家的人,与其他人无关。”
只因我是孟亭西,所以王德胜恨我,晏南殊恨我。看来,我孟亭西一生活得也是极其悲惨的。我的视线落在了春的尸骸身上,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第30章
我的膳食都得经过王德胜的手,根本做不得半分的假。我吃下的,除了安胎,还是安胎。看来晏南殊当真是极为看重这个孩子的。肚子里的孩子已然四月大了,微隆起来的小腹十分扎眼,有时我将手抚在上面,似乎感受到生命的成长。他一定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四季轮转,此时已经初冬。长安城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细碎雪花落在远处的山峰上,为翠色山头覆上皑皑白发。很快,这场雪,便会落到长安城中来。是日,我携人出了宫门,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去往栖迟殿的路途。栖迟殿已然荒芜了下来,晏南殊是并不打算让我回来住的,而我,也不知还有没有性命住回来。重游故地,我做出惋惜姿态,将殿中的角落一一看遍了,最终停留在了春的房间门前。“打开。”
我吩咐道。到底是荒废了,无人涉足,门才打开,便有一阵潮湿发霉的味道涌进鼻尖。我忍不住咳了几声,方小心翼翼地抬脚。宫娥劝阻着我的动作:“贵人还是小心些罢。”
我不听,再春的房间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直至从梳妆台上摸出一盒胭脂。并无不妥的胭脂。我遮住了随侍而来的宫娥的视线,悄然打开胭脂盒子,顺利从从盒子內夹层中取得一小包药粉。那是曾经王德胜让我杀害晏南殊时,因为不许我轻易有孕,给我备下的落胎药。虽则我未曾用过,可春说过,那是极为难得的珍贵药物,效果立竿见影。这个孩子我不能留,不能再让我孩子沦为晏南殊与王德胜斗争的牺牲品。只要一想到我的第一个孩子,遭到晏南殊的无【创建和谐家园】害,我的心就忍不住抽痛。我怎么可能再让晏南殊有这样伤害我的机会?果真是极为好的药,我才吃下,躺在榻上良久后,便开始承受着极大的痛楚。我甚至能够清楚地感觉得到孩子从我体内脱落时的那种撕心裂肺的苦楚。骨肉分离,原来这样痛!晏南殊来得极快。他先是一愣,欲像此前一样,连声让王德胜去唤太医。然而我的话语却又再次激怒了他,我说:“晏南殊,你迟了,即便你这一次请得华佗在世,侥幸将我救下,可你拦不住我的,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孟亭西,你找死!”
晏南殊怒不可遏。若非我实在是太过虚弱,我实在是想大肆地嘲笑晏南殊的虚伪。“既如此,那么你便杀了我罢!”
顿了顿,我又将言语化作一把暗刀,狠狠地戳进了晏南殊的心窝当中,“可你怎么能够杀我呢?你我,生死同命。”
说完之后,我便再无力与他辩驳。我实在是太痛,痛得我连眼前的事物都不能看清,甚至产生了幻觉。我竟然觉得,我有那么一瞬间,是看见了晏南殊脸上的紧张与担忧的。可后来我一想,晏南殊忧虑是应当的。他说过,一切不过是为了我这张脸。我尚在混沌之中,只是却被一声声特意压低的喝骂声吵醒了。“那种药只有你才能弄到,你敢说她的落胎药不是你帮忙的?王德胜,是我晏家害你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可那是你自愿的,我晏家对你已经仁义已尽了。”
我听得清楚,那是晏南殊的声音。
第31章
我勉力从朦胧中清醒,小心翼翼地不弄出声响,好听清一切缘故。只听王德胜的话语接道:“自愿?若是当初晏家肯极力保住我,我何须自宫以证清白?晏南殊,说到底,你满口所说的仁义道德,不过是你为自己开罪的一个借口!”
“可你助纣为虐,煽风点火,让圣后下令夺走晏家数百人口的性命,王德胜,午夜梦回,你可会后悔半分?”
“我为何要后悔?晏南殊,你能坐上这个位置,难道不正是用了这个名义么?”
王德胜的声音愈加大了起来,“你如今为了孟亭西,竟开始做起无辜样子来,你敢和她说清楚,她父母是怎么样死的么?”
“晏南殊,是你自己说要偿还的,那么,就好好补偿。”
圣后?当初要屠晏家满门的主意,竟是王德胜在背后出谋划策!我大骇,一个不察,双手碰触到青花白瓷,只闻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晏南殊与王德胜已然到了我跟前。多年前,我嫁给晏南殊后,王德胜一度成为了母亲身边最为受宠的红人。那一段时候,母亲做了许多暴虐无道之事,我本以为,那只是母亲对待父皇无能的失望。却没想到,其中竟有王德胜的功劳在。王德胜,怕是一早便觊觎着孟家的江山了。晏南殊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可王德胜却永远是嫌生活太过平静,忍不住要掀起风浪出来,他问我:“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我试探性地问出口:“你让我的母后做出那些错事,就是为了给宁故报仇,抑或是想要这江山?”
王德胜是阉人,做不得帝王,所以要挟晏南殊做个名义上的天子,好让他继续肆意妄为下去,并不是不可能的。“哈哈哈……”
王德胜骤然大笑不止,似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故事。他终于停止了笑,眸中的恨意毫不掩饰。王德胜道:“这江山有什么意思?孟亭西,我不止一次说过,只有折磨你们,我才能觉得畅快。”
我们,是我和晏南殊么?他看了晏南殊一眼,旋即恢复成了平素的模样。“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无辜么?”
王德胜的笑容忽地变得狰狞起来:“好,那我便成全你,让你知道,自己活在怎么样的一种家族之中。”
晏南殊当即出口制止道:“你疯了不成!”
可王德胜丝毫没有听进去,他将我的双手牢牢抓握在掌心,恨不能将其捏碎了一般。“孟亭西,你的母亲,不仅越权参政,甚至还在四海招募面首,而你的父亲,竟然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越说越离谱!我气恼得不行,可王德胜丝毫没有给我机会开口。他继续将那些话语霸道地灌进我的耳中:“而我,便是她看上的其中一个。”
我蓦然一抬首,却见王德胜咬牙切齿的模样,眸子深处迸发出熊熊烈火,似要将人烧尽。不像作假。“不但如此,她还对晏家施压,务必要将我夺去放在身边,可我怎么能够如她所愿?”
“我自宫了,被晏家人看不起,最终只能悄然进宫,做着最为下等的奴才干的活。”
说到激动处,王德胜复又愤愤半晌,继而道:“可后来,我爬了上去,取得了圣后的信任,那么,晏家人自然是不能好过的。”
他又看向晏南殊,平静道:“我看在你曾助过我的份上,所以屡次对你容忍下来,可看着你快活,我又是实在不忍。”
王德胜将目光投向了我:“孟亭西,晏南殊是你我共同的敌人。”
第32章
晏南殊一下子就将我从王德胜手中拉扯过去。他唇瓣歙合半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反而遭到了我的逼问。“王德胜说的,可是当真?”
我太晓得晏南殊这个人了。纵他此前对我做出伤害种种,然而它是一个秉持圣人思想的人,绝无否认一个既定事实的可能。我还是相信他。良久得不到回答,我便知王德胜说的是【创建和谐家园】不离十。我忽然觉得,心头情绪一下子悉数涌了上来,逼得我胸口发闷,连顺利地呼吸着空气,也成了奢侈。令人窒息的原因后果。“他说得不错。”
晏南殊终于开口,却将我所有的猜想一下子堵在了脑海中,连一句辩驳话语也想不起来。我质问道:“晏南殊,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为虎作伥?”
他明明就晓得,王德胜的复仇,已然接近变态扭曲,可晏南殊却仍旧在包庇着王德胜做的种种。哪怕是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也不惜么?“孟亭西,我做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晏南殊厉声斥着:“你自身的罪孽并不比他少,怎么?如今倒还来作好人了?”
语毕,也不等我反应过来晏南殊兀自将我带了出去。我才小产,体质本就虚弱,才刚又经历得动魄惊心,此刻晏南殊将我带了出来,只着了单薄衣衫的我立即经受不住冷风吹拂,狠狠打了一个冷颤。可晏南殊不管,他只顾着王德胜与他的恩怨。他道:“孟亭西,你记住,若是想活得久些,就给我离他远远的。”
为何要离得远远的?我忽然想起王德胜所说的——孟亭西,晏南殊是你我共同的敌人?我蓦地绽开一笑:“为什么?晏南殊,你莫不是怕我与他联手,过来对付你?”
“凭什么你能够不顾晏家被屠,再三谅解王德胜,而我便只能离他远远的?”
晏南殊明显又怒了,可他从来不是易怒之人,“够了!你还能与他联手?他可是屠你孟氏一族的元凶。”
“为什么不能?”
我不甘示弱地反驳,“只要能让你难受,我做什么,都是乐意的。”
我该是受王德胜影响太深,这样近乎变态的心理,我竟能够面不改色地用来回击晏南殊的话语。而晏南殊也顺利被我的话语气到了,他不发一言,直至寒风狠命朝我们灌来,他忍不住战栗了下。晏南殊将外衫褪下,才轻轻地搭在了我肩上,便被我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晏南殊,收起你的假惺惺,你这幅样子,从来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从来是一个骄矜又倨傲的人,只是后来嫁给晏南殊,为了他,我磨平了所有棱角。我以为这辈子,我在他面前,都应该是以一副温婉模样展现。可是这一次不同。我不仅甩下可他的外衫,甚至抬脚踩了上去,用尽了力气去碾压,好似脚下的晏南殊。这是晏南殊的尊严。可晏南殊没有丝毫的恼怒。他甚至不屑于予我其余神情,只是漠然立在我跟前,看着我一气呵成得完成这场践踏他尊严的事情。我还在洋洋得意中不能自拔,却忽然发觉,鼻头上一凉,等我抬起头来,只见天空开始飘落下许许多多的碎雪花来。下雪了。在我发觉这一事实后,耳畔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啪——”
那是重物落水的声响。
第33章
我眼睁睁地瞧着晏南殊向后躺仰而去,身后便是一渠巨大的池塘。在这严冬,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进了水渠当中。此地鲜少有人涉足,而我出于本能反应,只知道一头栽下,尽快将他救出,却没想过呼救。冬日里的水渠寒冷刺骨,我现在本就是个才刚小产之人,等我脚下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时,我已经捉住了晏南殊的身躯。剧痛瞬间袭遍周身,我疼得厉害,却还是不愿松开手上的人。“晏南殊,你醒醒!”
我在心底暗叫道,一面用另一只手去拍打着他的面容。可晏南殊丝毫转醒的趋势都没有。就像此前,他一脸苍白地躺在榻上,将人的一颗心高高悬在喉咙口。难上难下。我此刻方才后悔跳下来,搭上我便算了,连晏南殊也救不得。痛得令人欲死,我只得死死抓着晏南殊的腰身,任湖水渐渐淹没进我的七窍之中。迷蒙中,我又突然想起我与晏南殊身上的双生蛊。倒好,不是同生,到底也算是共死了。……醒来时,依旧是熟悉的地方——栖迟殿。可惜,见到的,却是不熟悉的人。姜瑜自上次一事后,沉寂在后宫中许久,且我每次见她,她都一副恨不能将我一口吃掉的模样。只是,如今的她却笑意深深。“你醒了?”
她笑说。我不答,她便吩咐人将药膳拿过来,命人给我喂下。“我不喝!”
我一把推开了那个宫娥,一碗浓黑汤药便生生洒落在地。姜瑜也终是露出了本来面目:“你狂傲什么?不过是一个被皇上厌恶嫌弃的小小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