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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马车已到了黄府。
于二喜过来掀帘子,有些不明所以,为何那莱前一路跟到黄府来?而皇上竟再次破天荒的允许这莱前跟着。
一回生,二回熟,这是莱前的本领。
所以第二次来,她已熟门熟路的跟到自己家一样,缠着王大娘做烧鸡吃。
王大娘耳根最软,加上看这小伙子,长的眉清目秀,嘴巴又甜,又是黄爷带来的,哪有不从的道理,所以喜滋滋的去给他做烧鸡。
寅肃已回书房,只有于二喜在一旁看着,第N次翻白眼,怎么有人的脸皮如此之后?而且,而且,皇上竟好几次破天荒的容忍了他?于二喜,左看右看这莱前,除了长了比一般男子俊美之外,真的一无是处啊,性格不好,又爱偷奸耍滑,市井小民的样子,皇上怎么就能容忍他呢?难道?难道?于二喜心中闪过一个惊天动地的想法,难道皇上喜欢上了男人?呸呸呸,于二喜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这可是杀头之罪哪。
罪过罪过,他念念有词,把这想法压下去,深怕回宫之后,做梦当梦话说出来,他就是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
这边于二喜吓的战战兢兢,那边莱前正吃的开心,而书房内的寅肃,却有些坐立不安了。
这感觉太奇怪了,每次见到莱前,他的心便会变的柔软,不似平日的刚硬。
从赌坊那日开始,到今日,尤其刚才在马车内,他闻到的幽香,都让他的心变软,这份感觉他是清楚的,这一生,他只对六兮有过。
而进,竟在一个男人身上?难道是他太久没有碰过女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的他,此时不得不想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的。
否则太离奇了。
第150章
叩,叩,叩。
他正思绪万千之际,听见了敲门之声,还未等他回答,莱前探了个脑袋进来,笑嘻嘻对着他笑。
寅肃一看,更是心烦,打定主意不理会他。
但莱前显然没有那么好打发,她自濯推开了门进去,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放到了寅肃的书桌上。
“给你留了两个鸡腿,你趁热吃。”看在他是主人的份上,毕竟吃人嘴短,所以忍痛留了两个鸡腿给他。
寅肃连头也未抬,直接说道“我让于二喜送你回家。”他可不打算留他过夜。
过两日手头的事情办完就回宫,这辈子不要遇到才好。
“黄爷…”莱前一听,立即泪眼婆娑,情绪失落道“您先把这鸡腿吃了再说,别浪费食物。”“拿走。”“你真不吃?那我来负责它们吧,浪费食物可耻。”早知道刚才她在厨房就吃了,刚烤出来时,味道最美,可惜了。
寅肃膛目结舌看着坐在他前面吃的津津有味的莱前,他听不懂人话?还是脑子有问题?他再想开口下逐客令时,只见莱前放下了鸡腿,依旧泪眼婆娑看着他,说道,“黄爷,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了。”莱前并不知道这黄爷是谁,但是就是相信他,她这次遇到的事情,他能解决。
寅肃心里一冷,难道她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不成?为了判断虚实,所以他沉声问道“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忙?”他这一问,莱前又想起了她可怜的小相好红舞,刚才还是泪眼婆娑,这会儿是大颗的眼泪掉下。
若是平日,一个大男人在寅肃面前哭的这么我见犹怜,大抵会被他直接轰走,但是这莱前哭成这样,反而没有一丝违和。
寅肃清清嗓子,“有事快说。”“是这样,我在那红楼有个小相好,叫红舞,昨日我去见过她之后,今早再去,她已死了,而她身边的丫鬟小翠一见我,不分青红皂白,就跟衙役说是我杀的,所以我就逃了出来。”“人不是你杀的,你逃什么?”“哎,说来话长,我不能让他们抓着。
况且,更重要的是,这事儿明显是有人事先计划好,想让我背这个黑锅的,我要不逃,万一被他们抓住,屈打成招就惨了。
我最怕挨打,一板子,我就会招认。
所以先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你想了这许久,可有想出是谁杀了红舞,又谁想嫁祸给你?”莱前听他这么问,摇了摇头,确实现在毫无头绪。
“那我怎么帮你?”“我是担心,这腾越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影响生意,所以想请您派个人去看看腾越楼如今的情况。”她被人冤枉逃走了,不知他爹会不会担心她?这生意会不会受影响?“你管的也太宽了。”寅肃讽刺一句,便叫来于二喜,去看看腾越楼如今的情况。
于二喜自从被自己那个想法吓到之后,更是言听计从。
之后寅肃又问了几句关于红楼,关于红舞的事情,莱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都详尽的告诉了他,包括新进的那绿舞以及她的来历。
寅肃沉思了一会,又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如果想让我帮忙,就不要藏着掖着。”“没。
没有了。”莱前连忙摆手,除了她是女儿身,以及是腾越楼东家的女儿之外,别的她全说了。
她的身份并不影响案件吧?只是这几日,她暂时不宜露面,先看腾越楼与她爹那边的情况,再做打算。
见她这样,寅肃也不好打发他走。
另外他对这杀人案件也颇有兴趣,倒想看看,在这天子脚下,是否真的有冤假错案的发生。
莱前在黄府休息了一天,到夜里,并未因为自己目前的处境而失眠,反正现在想太多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好好睡觉养精蓄锐呢。
但是睡到一半,她忽然醒了,清醒无比,案情在她脑子里渐渐从原来的混乱变为清晰。
首先是关于红舞的死,她向来玲珑八面,在红楼这些年并未得罪过任何人,不至于有人要置她于死地,甚至那新来的绿舞,也完全没有杀人动机。
夜里的思路格外清晰,莱前换了一个角度想问题,如果红舞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并不是要让她背黑锅,而是一个陷阱,目标就是她呢?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她-莱前,而不是红舞呢?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冷,冒出了些许冷汗。
但是谁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害她?她自认这几年,虽然在腾越楼的各个场所走,时不时闹出点事情,但都有分寸,无伤大雅,没做过真正得罪人的事。
难道,是有人识破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腾越楼的小姐,唯一的继承人?所谓树大招风,她爹当年带着她娘与她只身来到天城求医,正值官府低价转出当年在天城赫赫有名的錝府的产业,她爹在老家本就经营生意,看这机会难得,就盘了这处房产,改为腾越楼。
这几年经营的越来越好,规模越来越大,难免会被人觊觎,尤其是她们在天城没有任何背景,膝下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如果真如她猜测的这样,那么他们真的目的,不是红舞,不是她,而是她爹,是腾越楼?想到这个,她哪里还躺的住,一咕噜就爬了起来,朝于二喜的房内走去。
但走到一半才意识到,于二喜今日是去腾越楼探过消息的,回来并未告诉她任何异常,反而跟那黄爷说了许久,想必是有事想瞒着她,现在去问他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脚风一转,往另外一处房内而去。
那一处,正是寅肃的住房,已是后半夜,整个院落都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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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梦,依旧是漫天火光,六兮的脸隐没在那火光之中,他拼命朝她伸出双手,想把她拉出那火光之中,但是六兮只是冷冷看着他,任他疯狂,任他撕心裂肺的痛,却不肯伸出手给他。
他朝火光中的她扑了过去,却落了空,人向无底的深洞跌落。
“阿兮…”最后一声喊,惊醒过来,全身冷汗盈盈,睁着眼看向四周的黑暗,毫无知觉,整个人都是空的,茫茫然看不到任何前方。
六兮走后,这时间犹如度日如年,他时常被这梦靥纠缠,痛苦之中,又有一丝欣慰,无论如何,他至少能偶尔在梦中看到她,哪怕梦中的人,是那样的恨着他,不给他一丝活路。
莱前本未多想,直接去敲寅肃的门,但还没抬手敲门,便忽听里面一极痛苦的声音传来。
阿兮?谁啊?感觉听过这个名字似的。
“谁在外面?”寅肃已从那窒息之中恢复过来,听到门外有窸窣的声音。
“黄爷,是我。”莱前老实回答。
他?寅肃皱眉,刚梦见六兮,他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心情再理会他。
这次出宫,他克制多年的心情,却屡次被他而破坏,使他不时想起过往的种种,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所以,他冷声答道“有事天亮了再说。”“您这会儿不也睡不着吗?”听他刚才准是做了噩梦。
她也经常做噩梦,每次醒来都格外害怕,就希望有人在身边陪她聊聊天。
所以特别感同身受。
一感同身受,手自然就推开了他的房门,月光随着房门浅泻而进,她此时也是身着睡衣,一身纯白,飘飘然就坐到了寅肃的床边。
一阵熟悉的幽香沁入寅肃的鼻翼,“你离我远点。”因这幽香,他再次呵斥道,且不再正眼看莱前,所以并未认真看莱前,否则大概能看出她是女儿身。
莱前想,大半夜的,确实男女有别,所以起身坐到床对面的椅子上。
“有话快说。”“我想问一下,今天于二喜去腾越楼,有没有探到什么消息?”“你想知道什么消息?”“腾越楼有没有什么变故?”“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的那宗命案。”寅肃真觉得自己疯了,竟有耐心在这听他讲话。
“我今天左思右想,觉得红舞的死太离奇,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腾越楼,而不是我。”“哦?”寅肃提起了兴趣,今日于二喜去探的消息确实是说腾越楼一片混乱,却不知这中间到底有何关联。
“其实,其实,腾越楼的东家是我爹。
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想以我去要挟我爹,让出腾越楼。
我是杀人犯的消息一旦流出去,不仅会影响腾越楼的声誉,届时我爹为了护我周全,以及腾越楼的声誉,势必会答应他们的任何要求。”寅肃没有再回答,而是在想他的这个思路正确的可能性有多大?但不得不承认,有这样的可能。
彼时,他并不知道腾越楼的东家,只有一个女儿。
“我能帮你什么忙?”“我想查出这背后的人主谋是谁。”她爹身边的人,全都可疑。
她暂时还想不出谁的嫌疑最大。
不过,她本想在这躲避,等风头过去再回去,但若是牵扯到她爹娘的安危,必须立即回去。
“你明天能送我回腾越楼吗?”“嗯。”幽暗之中,两人终于结束了话题,莱前心情稍放松了一些,见天还没亮,回去补眠正好。
而被她打扰的寅肃,则是睡意全无。
这案件,他并不太关心,他更关心的是莱前这个人。
那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他刚才在黑暗之中听他说话,竟有那么一刻,恍惚是六兮坐在他的面前说话。
而他,并不排斥这份熟悉感。
安公公觉得他狠心,把宫中六兮所有的遗迹都清除干净,连麒儿他也从不去看一眼,不是他狠心绝情,而是不敢,触景伤情只能算是小伤,真正的伤是他已腐烂而麻木的内心,每触及一处过往,都像是在腐烂的伤口处撒上一把盐,痛得难以自持,加上那蚀骨的想念与悔恨自责,以至他厌世,想随她而去。
但麒儿还年幼,还不足以扛起这江山,所以他必须熬着,熬到麒儿大了,他方能放手。
第151章
莱前带给他的这份熟悉感,有那么一丝宽慰他,像是饮鸠止喝,哪怕治标不治本,至少有所缓解。
去腾越楼的马车一路晃荡,车内的莱前,难得安静的坐着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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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的是莱前是个男儿身,矛盾的是,他并非爱他,只是依赖这份熟悉感,男女又有何关系?但是莱前这副安静的样子,他的内心又涌起别样的情愫,有点甜,有点苦,如果他是个姑娘,会什么样子?这么想着,双目竟不自觉一直盯着莱前看。
莱前本是聚精会神看着外边,沿路上的商贩已开始出来营生,正是清晨,早点的香味从路边不时传到莱前的鼻尖,饿了。
她正准备回头想问问那黄爷,要不要先下去吃个早点再去腾越楼,结果一转身,便看到那黄爷看着她,眼神里有她陌生的让她害怕的东西,似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
“你,你,你看什么?”莱前双手环胸,警惕的看着他。
虽然她现在还穿着男装,但是她昨晚说了她的身份,已告知他自己是个黄花姑娘,他现在这么看着她算怎么回事?难道有非分之想?这马车颠簸,空间又逼仄,莱前被他看的紧张兮兮的往旁边角落缩了缩,哎,都是美貌惹的祸。
寅肃被她这么一问,才回过神,再看他的动作,不觉失笑。
他再饥不择食,也不可能对一个男人怎么样。
“你笑什么?”莱前又往里面缩了缩。
马车似听到他的内心语,又一个剧烈的颠簸,缩在一角的莱前,身体失去控制,整个人往前扑去,还好寅肃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因为惯性,莱前整个人都被他拽进了怀里。
那胸膛很厚实,带着一种踏实而安全的感觉,本想骂他流氓的莱前,却忍不住,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顺势还用手指戳了戳,完全忘记刚才自己的窘迫,笑眯眯道“不错。”寅肃大囧,他这是被调.戏了吗?他堂堂一个通朝皇帝,被一个男人调戏了?当下他脸色就不好看,一把推开莱前,周边的温度也跟着自动降低十度。
“别生气,你也不吃亏。”她莱前可是很矜持的人,尤其是女儿身时。
所以我该感激?寅肃愤愤的想着。
这些年,谁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甚至连六兮在他面前说话都小心翼翼,深怕出错。
想到这,心中一窒,脸色比刚才更差,任何人都可以畏惧他,可唯独六兮,不可以。
如果六兮能像年少时那么活泼开朗,能像眼前这个莱前一样,不把他当成帝王看,结局是否会不一样?莱前并不知寅肃内心的千回百转,见他脸色不好看,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他的样子,让她心中有那么一点害怕,空气都凝滞了似的。
莱前最怕这种冷场,正绞尽脑汁想怎么突破时,她的肚子很是时宜的响了起来。
咕噜,咕噜,两声,寅肃回神,看向她。
莱前讨好的笑“饿了。”寅肃看了她一眼,让于二喜把马车停在了路边,莱前早就饥肠辘辘了,连蹦带跳的就下了马车,坐在了路边的摊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