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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室里白炽刺眼的灯光下，叶初初那张满是血的脸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下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艰难地睁着眼睛，有些模糊的视线慢慢地移向距离她最近的医生，虚弱地祈求道。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医生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只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霍衍川。

  “霍先生，你看......”简简单单几个字，听在叶初初的耳中，却分明有了另外的意思。

  她一下子看向霍衍川，那双灰暗的眸子里，除了一种对孩子的渴求，再也没了往日的温度。

  “霍衍川，求你不要打掉孩子，求求你......”“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只要这个孩子。

  如果你不喜欢他，你不能接受他，我一个人就可以。

  我可以养大他，带他远走高飞，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你面前。”霍衍川垂眸看她，眸光里跳动着一丝猩红，抬手缓缓地握住她的手，如鲠在喉。

  “慕慕，这个孩子不能留。

  如果你想要，我......”话没说完，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一下子僵住，变得冰冷入骨。

  叶初初瞪大了眼睛，眼睛里满是都是绝望和不甘。

  “霍衍川，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他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的骨血！”她忽然尖叫一声，用力甩开他的手，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恨不得下一秒直接从手术台上消失。

  “那是我的孩子，我不要拿掉他，不要！”半起的身体，却被男人毫无犹豫地按了回去。

  霍衍川用力闭了闭眼，一手压住已然有些失控的叶初初，一手从主治医师手里拿过笔，指尖微颤，在流产同意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着她，黑色的眸光里满是决然和冷漠，一字一顿咬牙说。

  “叶初初，我说过的话，不会改变。

  你没资格生下我的孩子，我也决不允许这样的意外发生。

  如果你足够聪明，就乖乖躺好，配合好医生，把你肚子里的东西拿得干干净净。”“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撇清关系一刀两断吗？乖乖做好这一次，我如你所愿。”一旁的霍浅星忍不住叫了声，“三哥？！”叶初初怔怔地看着他，整个人一下子软在那儿。

  她感受到有人按住她的身体，架起她的胳膊，将麻醉的针剂一点点注入身体。

  她的双腿被架高分开甚至固定，意识在药物的作用下被慢慢分离，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

  “霍衍川，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和你的孩子吗？你知道为了孩子，我曾经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吗？”“这些年，我一直跟着医疗救援队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不是因为我有多善良多博爱，而是我答应过我爸爸，会好好活着。

  但这五年，我真的太累了。

  我每每都在想，若是我在救援中不小心死了，就没有对不起我爸爸。”“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能好好活到现在？”“霍衍川，我恨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第92章 因为爱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每说出的一句话，都像刀子一般，狠狠凌迟在霍衍川心上。

  冷风从四面八方不断地灌进身体，一路冷进心里。

  他回忆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被推出手术室的，也依然还是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的样子。

  可唯有那双疯狂流淌着暗涌猩红难当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分别五年后重逢，霍衍川终于在这一刻，切实地体会到了五年来叶初初所有的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所有人都围在急救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只有霍衍川，一直维持着最初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像尊雕塑般，视线静静地落在紧闭的急救室门上，半分未转。

  这时，走廊尽头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手下急匆匆地赶过来。

  看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霍少，林小姐的头磕破了，身上也多处受伤。

  人虽然醒了，但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吵着要见你......”戎贺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正打算阻止自己的手下，前方的霍衍川忽然头也没回地吐出一个字。

  “滚！”手下被吼得双腿一软，触到戎贺的眼神，心里瞬间就明白了，片刻不敢多留，一路转身朝着走廊尽头飞快走去。

  走廊尽头的大门打开又关上，隐约听到手下恭敬的声音再度响起。

  “老夫人。”没人回应，只有急促的脚步声混着慌乱的拐杖落地声，一下一下朝着众人逼进。

  霍浅星和戎贺回过头，就见霍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宋阿姨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赶来。

  该是巧合，几步之外，跟着身影同样急匆匆的苏北茵。

  “奶奶！”霍浅星一见老太太，所有压抑的情绪瞬间开闸，几步奔到老太太，一下扑到了她的怀里，哽咽着说道。

  “叶姐姐都是为了救我才出事的，是我对不起她......”老太太冷着脸看怀里的霍浅星一眼，脸上责怪的意味很明显。

  但也深知这次，霍浅星并非故意，只能压着火儿推开她。

  “浅星你站到一边去，奶奶有话要问你三哥。”话音落，老太太身边忽然闪过一抹纤细的身影。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巴掌已经朝着霍衍川脸上狠狠打了过去。

  “霍衍川，你到底还是不是人？！”苏北茵【创建和谐家园】的巴掌，因为隐隐作痛还在颤抖。

  她像是完全看不到周围人惊讶的目光，更忘了眼前的男人是整个叶都城最权势滔天的霍衍川，只红着眼瞪着他，厉声质问着。

  “小初的孩子没了，脸和脑袋也被砸烂了。

  如今她可能连好好生活下去的理由都没了，你是不是满意了？！霍衍川，你到底要把她逼成什么样才肯放过她？如果不是你执意逼她回来要拿掉孩子，她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孩子也不会没了！”苏北茵说着说着，忽然心疼地哭了出来。

  “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她纯粹只是因为爱你，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走廊里给静悄悄的，连空气都冷得可怕，所有人都没说话，不知是因为苏北茵打了霍衍川，还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

  直到——

  第93章 她只有一颗肾

  身边响起拐杖一下一下落在地上的声音。

  霍老太太推开宋阿姨扶着自己的手，慢慢走到霍衍川身边。

  绷着一张阴寒苍老的脸，一言不发轻轻推开苏北茵，“乖孩子，你往旁边站站，别挡着奶奶我。”苏北茵红着眼让开。

  所有人都不知道老人家要做什么。

  却见她忽然摇晃着身体，举起手里的拐杖，朝着霍衍川用力打去。

  嘭！老太太用足了力气，霍衍川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高大的身体在重力下猛地前倾。

  但他却没动，更没转身，硬生生接下这一拐杖，视线仍然看着急救室的大门，半分未曾移开。

  老太太绷着脸，什么话都没说，扬手又一拐杖狠狠打了过去。

  霍衍川直直地站着，死死绷住下颌，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掉下来，依然抿着唇一声不吭。

  旁边的霍浅星和戎贺一下子扑了过来，想要阻止老太太。

  “奶奶，不能再打了！”“老太太，手下留情！”那拐杖，是当年老太爷为受腿伤的老太太亲自重金打造的，分量惊人。

  每一下落下去，都可能闷出内伤来。

  若换做霍浅星，早就倒地不醒了。

  两个人还想说什么，前方的霍衍川却咬着牙微微侧头沉声说道。

  “你们让开！”老太太也眯了眯眼睛，冷冷地看着霍衍川，手里的拐杖再度毫不犹豫地打了过去。

  “他说的没错，这是他该受的！”然后，又是一下接着一下。

  空荡荡的走廊上寂静的可怕，只有拐杖一下一下用力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响亮刺耳。

  直到高大的男人一下子倾身往前，单腿瞬间半跪在地上，蓦然吐出一口血。

  老太太这才收了拐杖，抬手让宋阿姨扶着，慢慢走到长椅上坐下，扫了眼一言不发的霍衍川，既心疼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比起那丫头受得，我老太太算是便宜你了。”戎贺吓得脸都变了，几步奔过去想要扶起霍衍川，“霍少......”却被他伸手一把挡住。

  他低着头，半跪在地挺阔的背影上，隐约能看到鲜血渗透背部一点点打湿了厚实的衣服。

  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背对着众人撑着手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抬头间，视线再度落在门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什么都没说继续等。

  戎贺眉间晦涩，看他这幅样子，着实不好受，抿着唇扭开头，默默地站在了一边。

  转过头，却见霍浅星站在老太太身边，捂着嘴巴忽然哭了出来。

  没人知道叶初初会在里头经历什么，但此事一出，霍衍川那些疯狂纠结，难以释怀放不下的感情，就再也藏不住了。

  急救室的灯“啪”的一声灭了，所有人都一下子围了过去。

  急救室的门一开，苏北茵最先冲上去，一把拉住了医生的手，焦急地问道。

  “她怎么样？”医生摘下口罩，长长地松了口气，抬头恭敬地看向霍衍川，据实已告。

  “脑震荡，有没有落下后遗症，还需要继续观察。”“而且她这次流产对身体造成的危害很大，对子宫损伤很大。

  而且，她也有宫寒的毛病，加上她只有一颗肾的原因，以后想要受孕，怕是会有些困难......”

  第94章 让你活到现在的人是她

  霍衍川猛地抬头。

  空气像是被骤然凝固了一般，除了霍老太太，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医生。

  好半晌，霍浅星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子拔高了音量大声问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少了.......一颗肾？这怎么可能？！”霍衍川高大的身影无声晃了晃，脸上一直紧绷冷沉的情绪，伴着医生的话，一寸寸地决裂。

  那颗从来冷硬的心，冷不防地狠狠颤了颤。

  只一瞬间，他就被脑海里忽然窜出来的可怕念头慑红了眼。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着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医生满脸困惑。

  “霍先生是孩子的父亲，难道不知道？刚才我们在给她做术前检查的时候发现的，但她这颗肾具体是什么时候没有的，我们还要去看她以往的病例，或是......”医生的话没说完，霍衍川猛地转头看向身边，厉声喊道。

  “戎贺！”戎贺也被惊得不轻，被霍衍川这么一吼，一下子反应过来。

  多年的默契让他顷刻明白了霍衍川的意思，转身就往外走。

  没走几步，身后忽然响起老太太平静的声音。

  “不用去查了。”戎贺脚步一顿，老太太已经抬头看向霍衍川，眼里没了之前的愤怒和失望，只剩下满满的疼惜和无奈。

  “你不就是在怀疑，当年我们是不是有人骗了你。

  小初那颗没有的肾脏，到底是不是捐给了你？事到如今，我不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