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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自觉丢脸,尾巴压得低低的,眼睛可怜兮兮垂着,低声呜呜了两句,扭头就回屋了。
阿梨也跟着进去,反手将门关上了,给炉子添了些炭,又将窗户打开了些,以做透风。
她看了眼榻上睡得正香的岁岁,便去灶屋弄些早膳。
阿梨还没回来,不曾想,屋里榻上的岁岁倒是先醒了。她朝左右看了看,没瞧见自己最喜欢的娘亲,黑琉璃似的大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白雾,开始哼哼唧唧地小声哭。
阿梨从厨房回来,左手端着给岁岁准备的米糊,右手则是她的早饭,一小碗肉酱面,一进门,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
女儿坐在榻上,金豆豆直往下掉,一副委屈坏了的模样。
阿梨自然心疼,微微扬声安慰自家女儿,轻道,“岁岁不哭,娘在呢……”
岁岁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娘亲,顾不得哭了,哼哧哼哧便往阿梨的方向爬过来。
偏她昨日是跟着阿梨睡的,没睡摇銥誮床,床榻四周只用了些薄被挡着,眼瞅着就要爬过那被褥了。
阿梨顾不得手里的碗,飞快往一旁的桌上一放,朝床榻的方向跑过去,在岁岁爬到床榻边沿前,稳稳一把抱住了岁岁。
阿梨心头吓得直跳,后怕不已,这大过年的,真要摔出个什么事,她都没地方找大夫给岁岁看。
她微微松了口气,把岁岁抱怀里,温温柔柔哄她,哄得她止住了泪,才认真同她讲道理,“下回不许这样了,摔着可疼了。”
岁岁听不懂,眨巴眨巴含泪的大眼睛,张张嘴,发出个类似于“n”的声音,奶声奶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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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被女儿奶声奶气的模样逗得露出个笑,也没不舍得训她了,低头轻轻蹭蹭岁岁的鼻子,拉长了声音,慢慢教她,“是娘——娘——”
岁岁眨眨眼,握紧小拳头,努力半天,脸都涨红了,憋出个:“n……”
阿梨无奈,又想起听刘嫂说的,猗桦她家孩子便是先学会爹爹的,便又教岁岁,“那爹呢?跟娘学,爹——爹——”
岁岁继续努力,拳头握得更紧了,然后,“嘚……嘚……”
阿梨忍笑,一脸认真夸道,“我们岁岁真厉害,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小姑娘。”
一转头,还是没忍住,险些把眼泪笑出来。
倒是岁岁,仿佛从娘的语气里听出了对自己的赞赏,高高兴兴拍了拍手。
哄好了岁岁,阿梨便端了米糊来,一勺勺给岁岁喂了,等她吃饱了,自己才慢吞吞吃着肉酱面。
肉酱是铺子里买的,阿梨只煮了点面,鲜香微辣的口感,阿梨吃得很香,额上都出了层薄汗。
用了早膳,阿梨便去了屋檐下,割了块年肉,打算自己包饺子。
阿梨小时候过年的时候,薛母便会领着她包饺子,这也是她为数不多会做的吃食。
揉面、剁馅、调味……一样样,阿梨不慌不忙做着,反正大年三十也没什么事,正好打发时间。
岁岁还是头一回看到饺子,好奇得不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盯着柔软的面团。面团被娘揉成团团,又揉成长条,又切成一小块,然后又成了圆圆的薄片。
圆圆的薄片被娘捧在手里,这样一下、那样一下,然后就变得圆鼓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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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也不懂她说点什么,只时不时应她一句,母女俩说得牛唇不对马嘴的,居然也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包好了饺子,便已经过了午时了。
母女俩起得迟,早膳也吃得晚,都还不饿,阿梨便随手取了本话本,慢吞吞地念给岁岁挺,一本书还未念完,两人都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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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停了,大抵是方才睡觉的时候。
院里落雪还是厚厚的,天色却有些乌蒙蒙,冬日里入夜早,加上今日又是个雪天,阿梨一眼望出去,居然有种要到傍晚的感觉。
正这时,不知道何处传来一声爆竹声。
声音似乎隔壁那条街上传来的,不远不近,阿梨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榻上的岁岁,小猪似的睡得倒是香,爆竹声都没吵醒她。
阿梨抿着唇笑了下,刚想将窗户关上,便听到远处传来的人声,似乎是哪家妇人在喊出门玩耍的孩童。
“二苗——三丫——四娃——回家吃年夜饭了——”
妇人的声响穿过空荡荡的巷子,过了会儿,大概是没得到回应的缘故,又换了个男人的声音。大概是那妇人的相公,男子声音比女子高出不少,传得更远,听上去也更清楚了。
“刘二苗——刘三丫——刘四娃——”
不多时,阿梨便听到了小孩儿的喊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嬉笑吵闹的声音。
阿梨想,大概是玩野了心的孩子们,被自家爹娘这样一唤,终于想起回家吃年夜饭了。
阿梨边想着,边将窗户关上了。
大年三十,挨家挨户都关上门团圆了,父母儿女、夫妻姊妹、祖辈孙辈,其乐融融围着一个桌坐,热热闹闹说着吉祥话,想来是很热闹的。
阿梨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还没经历过这样热热闹闹的年。
从前在薛家的时候,薛家人丁单薄,一家子只有薛母、薛蛟同她三个人,薛母又是寡妇,怕旁人是说闲话,更从不放爆竹,总是等旁人家放了爆竹,他们冷冷清清吃了年夜饭,阿梨便去收拾桌子洗碗去了。
后来进了侯府,那便是奴婢了。主子过年,他们下人比平时更忙些,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使唤,一忙就要忙到正月。那些年,阿梨甚至是有些怕过年的。
再后来,她成了李玄的通房,倒是不用做事了,只是屋里却更冷清了。
香婉要回家,云润要陪姑姑,李玄要陪母亲妹妹,她也还是一个人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