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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又像是怕阿梨知道什么一样,立刻解释道,“我原本想替我侄儿买个砚台的,见书肆要关门,便没来得及说。我刚从外地回来,因为是和离归宗,我嫂嫂怕我坏了侄女的名声,便不大愿意我回来,我便想着,我若给侄儿侄女送些东西,她兴许便没那么不高兴了。”
阿梨一贯体贴,旁人家的家事,自然不会多问,她只点点头,温声道,“那等会儿我带你去挑一挑,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章月娘应了一声,然后捧着茶,小心翼翼喝了一口,眼神却总是忍不住落在阿梨身上。
阿梨今日不出门,便穿得偏素净,一件藕荷的宽袖袄子,下半身是豆青的褶裙,头发只简单梳了个髻,用一根银簪固定着,其余的头发则服服帖帖垂在背后。
她正低着头,取了铜勺,去拨弄炭火,火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将她衬得娴静又温柔。
未施粉黛的脸上,肌肤雪白细腻,眉眼都是温柔安静的。
章月娘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心里酸酸涩涩的,连方才喝进口里的花蜜茶,都尝不出半点甜味猗桦了,仿佛整个嗓子眼都是苦的。
她捧着茶盏,指腹无意识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杯壁,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阿梨放下铜勺,刚好岁岁醒了,在摇床里哼哼了几句,她便走过去,抱了岁岁过来,放她在膝上,哼着歌哄她。
岁岁很好哄,很快便不哼哼了,饶有兴致去捉她手腕上的镯子玩,阿梨便也伸出手腕,由着她玩。
空闲之余,阿梨微微一抬眼,便看见对面坐着的章月娘,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她微微一愣,心里像是明白了点什么。
40. 第 40 章 我想借贵府小姐的身份一……
阿梨心里想, 这个叫章月娘的姑娘,是为我来的。
若说方才请人进门的时候,阿梨还只是心里不忍, 此刻便有那么点确定了。
自从进屋起, 章月娘的眼神, 就没离开过她一刻, 即便阿梨不去看,也能感觉到她的眼神, 落在自己身上。
虽不算如芒在背, 但阿梨还是能察觉到的。
再者,方才她抱着岁岁哄时, 章月娘的眼睛定定看着她们, 虽然没哭, 但看上去, 比哭了还可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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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 章月娘倒是主动开口了, 她道,“打扰你们了,我家里人还在等我, 先回去了。”
说罢,她便逃也似的起身了。
“章姑娘,”阿梨轻轻叫住她,待她回头后,便道, “你的砚台还未买。”
章月娘脚步一下子停了,转身避开阿梨的视线,道,“你随意替我挑一个吧,什么样的都行。”
阿梨“嗯”了一声,将岁岁放到摇床上,朝章月娘轻轻颔首,“你随我去前面挑吧。”又问她,家中侄儿多大年岁。
章月娘答了,“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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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刻的是林间猴,刻工精巧,石猴生动活泼,正好应了你家侄儿的生肖。以他的年纪,用玉砚、陶砚反倒不大趁手。您看行么?”
阿梨说罢,便等着章月娘回话。
章月娘却像是愣了一下,回神后才慌乱点头,“那就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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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月娘接过去,很快便匆匆出门了。
阿梨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将书肆大门关好锁上,回到后院,见到在摇床里捉着铃铛玩的岁岁,阿黄安安静静蹲在摇床边,像是守着小主人。
阿梨笑了下,走过去抱岁岁,同她道,“我们回去一趟。”
岁岁哪里听得懂,见娘抱起自己,高兴得直拍手,咧嘴傻乐。
阿梨抱着岁岁,打算回一趟秦家。她原想留着阿黄看家的,阿黄却屁颠屁颠追了出来,坐在地上,仰着脑袋看她和岁岁。
阿梨便随它跟着了,锁好门,从后院出来,朝秦家的方向去了。
这条路阿梨走了很多趟,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路上没什么人,风又很大,阿梨便走得急了些。
很快便到了秦家,她推门进去,秦怀闻声很快出来了,见到阿梨和岁岁,有些惊讶。
他上来接过阿梨怀里的岁岁,没问什么,朝阿梨道,“进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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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怀倒也理她,时不时点点头,一副我听懂了的样子。
阿梨看得有些好笑,进了屋,浑身便暖和起来了。
阿梨想了想,主动开了口,“秦二哥,叫岁岁自己玩吧,我有事情想同你说。”
秦怀微微一怔,不大明白,他感觉今天的阿梨有些奇依譁怪,但也点点头,将岁岁抱进内间的摇床,又塞给她一个布老虎,片刻后,便出来了。
阿梨给两人倒了茶,一杯递给秦怀,将热乎乎的茶捧在手里,轻轻啜了一小口,微微抬起眼,轻轻看着秦怀,然后道,“二哥,你认识一个叫章月娘的姑娘吗?”
然后,她便发现,一贯沉稳平和的秦二郎,脸色登时一变。
阿梨并不蠢,相反,她原就是极为聪慧通透的,秦怀这样的反应,阿梨依稀能猜出个大概。
其实她方才回来的路上便仔仔细细想过了,得出的结论便是,章月娘大抵是为秦怀来的。她在苏州无亲无故,唯独同秦家兄妹相熟些。
况且,阿梨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姑娘家的心思真的很好猜,喜欢还是不喜欢,眼睛里便能看得出。
满满的难过、一点点的妒忌、还有那一丝不肯死心的执拗……
姑娘家的心思,原就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