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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他常常遗憾，自己满腹锦绣，女儿却是一肚子草，沈家后续无人啊
沈念儿认真点头：“爹您才名远播，又是天下才子汇集的翰林院掌院，女儿要是不学无术，岂不是丢您老人家的脸么。”
闻言，沈瀚文抚着胡须大感欣慰。
女儿终于长大懂事了。
他打起精神，找出几本诗词集，正准备好好给女儿启蒙一下，就听得尹氏的声音笑吟吟地在书房门口响了起来。
“老爷，今天怎么兴致这么好，咦，念儿也在这里？”
尹氏扶着吴嬷嬷的手，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示意吴嬷嬷将食盒打开，取出几碟精致的点心。
沈念儿过去给她请安，尹氏拉着她手，嗔怪道：“你这丫头又来打扰你爹读书。”
沈瀚文却笑着捋捋胡子：“你这就错怪念儿了，念儿是来找我学习诗文的。”
尹氏吃了一惊，诧异地看向沈念儿，随后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念儿真是越大越懂事了。”
沈念儿娇俏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耐人寻味：“人总会长大，怎可能一辈子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闻言，尹氏先是一怔，才笑着颔首。
她陪着父女二人说了几句家常，然后话风一转，笑问：“念儿，若云搬到你处，你可还习惯？若是不惯，母亲可以另行安排去处，免得她吵扰了你。”
沈念儿不在意地道：“她挺安静的，也没怎么吵了我。”
“那，你可还喜欢她？”尹氏试探，同时观察她的神色。
“不讨厌。”沈念儿淡淡地，拂了拂衣袖，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尹氏就闭口不提，笑着提起了另一件事，这才是她来的目的。
第21章 一如既往的差劲
“老爷，再过几日就是镇宁侯府秦夫人的五十寿辰，给咱们送了帖子过来，那天想必京城的贵女们都会出席，定是热闹得紧，我想给念儿做几件新衣，打几件新首饰，总不能在那天叫念儿被别人比了下去。”
沈瀚文自然无异议，笑着点头：“这种事你做主就好，衣服首饰可以多备几套，不必省银子，务必要把念儿打扮得光彩照人，也好让那些人开开眼。”
尹氏笑着颔首，又道：“我已经请了锦绣坊和翡翠阁的掌柜们带着衣料和首饰进府，就等着念儿前去挑选呢。”
她拍拍沈念儿的手背，笑得极是慈爱：“你爹说不必给他省银子，你只管大大方方的选，喜欢什么选什么。”
沈念儿只是淡淡一笑：“好。”
尹氏有些奇怪，以往女儿对衣服首饰最是热衷，每次掌柜的来都兴奋不已，今儿这是怎么了。
只听沈念儿又道：“云妹妹初来乍到，也该添点衣服首饰，不如母亲给云妹妹也做几件新衣，打几件首饰可好？”
尹氏心里一震，眼睛微微睁大，她本来是有此意，却打算暗中进行。
没想到女儿会主动提出来。
她脸上错愕一闪而逝，笑容不减：“念儿还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居然知道体贴妹妹了。”
沈瀚文更是老怀大慰，爽快道：“都依你，你们姐妹二人只管挑便是。”
沈念儿微微一笑，起身向父亲告辞，随尹氏前去厅堂。
临走时她没忘了将沈瀚文特意给她挑的几本诗词集也一并带在身边。
沈瀚文目送女儿离开的背影，又是高兴又是欣慰，眼眶居然不知不觉红了。
女儿终于开窍懂事，这可比皇帝连升他十七八级官都来得开心。
＊
尹氏携着沈念儿的手，母女二人边走边话着家常。
吴嬷嬷斜眼扫过走在自己侧后方的绿芜，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这小丫头又瘦又干，缩头缩脑的像个小老鼠，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居然顶替了迎夏的位置，被小姐提拔成了一等丫头。
啧，小姐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差劲。
尹氏含笑开口：“听说你让人将院子里的木槿全都砍了，改种石榴，却是为何？你不是最喜欢木槿花么？”
沈念儿抬眸，微微扯起唇角：“母亲的消息好生灵通，这么快就知晓了。”
尹氏微笑道：“是王管家前来禀告说要购买石榴树，我才得知，你是怪母亲多事吗？”
沈念儿摇摇头，淡淡道：“女儿方才说过，人不可能一辈子当小孩子，小时候喜欢的，长大了未必会喜欢。既然不喜欢了，就砍了免得碍眼。我这般回答，母亲可还满意？”
尹氏一愣，脚步不自觉地顿住，呆呆看向沈念儿。
心里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这完全不像是沈念儿能说出来的话。
那微微带刺的语气和漫不经心的神态甚至让她无法确定，女儿是不是在讽刺自己。
沈念儿却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眸子看着她，拉着她顿了顿足：“母亲怎的不走了？咱们快点，不是通知云妹妹了吗，可别让云妹妹等急了。”
错觉。
尹氏告诉自己，之前一定是错觉。
第22章 怪只怪，投错了胎
“若云给姑姑请安。”
尹若云果然早到了，见尹氏一进门，忙迎上前去福身行礼。
“嗯。”尹氏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并未露出特别欢喜亲切之意，倒让尹若云越发不安。
“姑姑唤若云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她眼底微微露出祈盼和感激之意。
若不是姑姑派人唤她，此时的她还在凝香阁被那个叫揽春的丫环欺辱折磨。
那丫环带着两名粗使丫头，一早闯进她的房间，把尚未起身的她从床上扯了下来，说要教她学习沈府的家规。
两名丫头五大三粗，手持厚厚戒尺，面相凶恶。
尹若云被吓到了，根本没想过要反抗，她饿着肚子赤着双足站在冰冷粗糙的石砖地上，眼中噙着泪，跟着揽春一句句的背诵家规，背错一个字就要罚打掌心。
可怜她心神恍惚，一开始就背错了，揽春便毫不留情地一戒尺打下来。
烟柳看不过眼，替她出头争辩两句，揽春便连烟柳也一起罚，主仆二人的手掌心都被打得又红又肿，【创建和谐家园】辣地疼。
受了这般委屈也不敢告诉旁人，更不敢向姑姑哭诉。
尹若云知道揽春这般行事，必是受了沈念儿的指使，而此时沈念儿正依偎在尹氏身边，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她只能把所有的苦水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尹氏坐下来，先喝了一口吴嬷嬷送上来的香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请两位掌柜的进来。”
她转头看向尹若云，脸上终于多了一点淡淡笑意：“我打算给念儿做几件新衣打几件首饰，所以请了锦绣坊和翡翠阁的两位掌柜过来，念儿提醒我说，也该给你添点衣裳首饰，故而唤你前来。想想真是惭愧，我这个当姑姑的，竟不及念儿细心。”
说完，她瞅着身边的沈念儿微微一笑，脸上尽是慈爱之色。
尹若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迅速闪过喜悦，眼圈却红了：“姑姑和念姐姐待若云这样好，若云实在是……”
尹氏一摆手道：“你是我兄长的女儿，便和我自家女儿一般，我既接了你来，就当你是自家人，以后你放心在这里住下，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管告诉姑姑，若是有哪里不满意不开心，有奴才丫头欺负你，也只管告诉姑姑，姑姑自会为你做主。”
尹若云眼眶湿润，哽声道：“有姑姑和念姐姐照应，若云一切都好。”
她知道尹氏不过是说漂亮的场面话罢了，她又怎敢真的信了而去找姑姑告她亲生女儿的状？
更何况刚才姑姑亲口说，是念姐姐主动提出要给她添衣服首饰的。
沈念儿真有这么好？
呵。
锦绣坊和翡翠阁的掌柜将各自带来的布料和首饰一一铺陈开来，光布料就有几十匹，首饰也有数十盒。
尹氏携着沈念儿的手走过去仔细挑选，指点优劣，吴嬷嬷也在旁时不时的出些主意。
尹若云却站在一旁不敢靠近，目光悄悄在那些华丽的布料和精美的首饰上流连，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若是自己生在沈府，能和沈念儿易地而处……那现在姑姑拉着的人就是自己，这些布料和首饰都是自己的，又何须看别人的眼色受这般的气！
怪只怪自己命不好，投错了胎。
第23章 终于等到了
尹氏亲切柔和的声音响起来，却不是对她，而是对沈念儿的。
“我瞧着这匹正红的衣料不错，细滑柔软，母亲记得你是最喜欢正红的，就选了这匹如何？”
沈念儿目光一扫而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母亲又忘了女儿的话么，小时候喜欢的，现在未必还会喜欢。”
前世的她的确喜爱红色，可重活一世的她，却无比痛恨这鲜艳的色彩。
尹氏微微一愕，遂笑道：“好，你自己选喜欢的吧。”
她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探究之色。
沈念儿随意选了两匹料子，一匹水绿，一匹浅黄，都是极素雅的颜色，然后停在一匹水红色的衣料前面。
“母亲，女儿觉得这块料子很好。”
尹氏笑着颔首：“你眼光不错，这乃是蜀锦，极是难得，这一匹布料就要十名绣娘花一个月的功夫才能织好，这价格自然也是不菲的，不过只要你喜欢，再贵咱们也要留下。”
沈念儿却道：“女儿乃是给云妹妹选的，云妹妹容颜清丽，肤色白皙，穿这水红色再适合不过，会显得人比花娇，母亲觉得如何？”
尹氏和尹若云同时一愣。
尹氏不置可否，看向尹若云：“若云，你可喜欢？”
尹若云脸上是受宠若惊的神情，低声道：“这样好的衣料，若云不配……”
沈念儿嗤的一声，不耐烦道：“只问你喜不喜欢，答就是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啰嗦废话。”
窘得尹若云面红耳赤，眼泪直打转。
尹氏心里却舒坦了，果然还是她熟悉的女儿，喜怒无常，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她笑着解围道：“你妹妹是不好意思，心里想必是喜欢的，对不对，若云？”
尹若云赶紧点点头，感激地向尹氏看过去。
尹氏却收回视线，淡淡道：“以后喜欢什么就像你念姐姐一样，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嫌她小家子气。
尹若云忍住委屈，含笑走上前两步，指着一枝凤头珠钗道：“云儿觉得这只钗很好看。”
“那就留下。”尹氏不在意地道。
就在这时，王管家忽然从外面匆匆进来，开口禀报：
“夫人，宫里来人了，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玉瑾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