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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放的病,除了左家内部,再无人知晓。
外界所知的,是左家的长子嫡孙一直在国外读书,待学成归国,便是他将亮相在众人面前之时。
左华兴给司澄安排学校,安排兴趣班,他给她一切如正常孩子一般的教育与娱乐。
但左放没有。
司澄在左家住了九年,她从未见左放独自踏出过这座半山庄园。
左家常驻着八位身份贵重的优秀教师,他们是左华兴专门为左放准备的家教。
天文地理,语文数学,外语艺术,因为司澄,还多了手语。
左放无需出门,在这座豪华的牢笼里便能够得到最优质的教育。
左华兴大约永远都想不到,他决定将司澄接到左家,实际上却也是在拯救左放。
因为生病,左放很难对外界【创建和谐家园】产生与常人一样的情绪反应,他似乎没有恐惧,没有痛觉。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愉悦和躁郁两种情绪。
他就像一张白纸,只有正反两面。
而司澄是唯一能够留在这张白纸上面的痕迹。
偌大的左家,只有这两颗残缺幼小的心灵紧紧靠在一起。
彼此依赖,互相填补。
*
左放和司澄的感情建立比常人更加艰难,却也更加牢固。
知晓左放真的生病,司澄并未如自己想象中一般害怕逃离。
相反,她和左放离得越发近了。
她对他仍如往常,欢笑哭闹,撒泼耍赖。
她拥有一切花季少女应该有的美好。
她的生机让左放似乎也一天天活了起来。
从司澄初二开始,左放被准许出门。
两位受过短期心理培训的司机每天轮换,一天四趟。
午休时间,司澄会在车上和左放一起吃饭,嬉笑着游戏;下午放学,左放会拿着他下午刚刚画好的画去接司澄回家,听她用飞花一样的手语告诉他今天的学校里又发生了什么。
上了高中,一中不允许午休离校,左放却还是坚持会来。
司澄知道他有多倔强。
即便隔着校门,即便站在操场上蹦跳挥手的司澄在左放眼里只有米粒大小,但他还是能看见她。
只要看见她,他就开心。
整个高一,他们都是这样过来。
在司澄高中的第一个暑假,左放向孟舟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要和司澄一起上学。
这是孟舟七年来第一次听见左放主动对他提出了要求。
这个要求,对左放来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已经17岁了,他所患疾病已经不仅仅是孤独症这么简单而已。
孟舟和他做了约定——只要他能和他面对面安静地坐上两分钟,他就答应。
他不认为以左放目前的情况能够完成这个约定。
但他亦没有想到,因为司澄,左放将这个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面对他的渴望,孟舟无法拒绝。
而司澄,从头到尾对这件事情都一无所知。
直到高二上学期的第二个周一,看见左放和班主任一起站在讲台上的司澄,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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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一,早自习连着第一节的语文课一起,中间没有休息。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喋喋不休,司澄听得累了,撑着脑袋仰头打了个大哈欠,眼角攒出了一点泪花。
她的座位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
单人单座,左临窗,背靠墙。
这个位置通常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偶尔偷懒开个小差什么的,基本不会被人发现。
昨天晚上陪左放弄颜料,睡晚了,她这会儿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清晨微凉,窗外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怎么听都是一出绝妙的安眠曲。
司澄实在困得不行了,同往常一样悄悄竖起课本,缩着身子将自己藏在书后,趴下准备补眠。
讲台上,语文老师陈金华捧着书□□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司澄迷迷糊糊地就要睡着了,忽闻“啪”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陈金华招牌式的狮子吼。
“司澄!你给我站起来!”
司澄吓了一跳,手里遮掩着的语文书脱手掉到了桌子下面,突如其来的点名让她条件反射地起身立正站好。
真倒霉!
陈金华脾气暴,又练得一身堪比施瓦辛格的健硕肌肉,听说之前还曾有过在校外和不良学生对峙,一个打八个的光荣战绩。以至于后来在学校里基本没有什么学生敢和他顶撞,他的狮子吼更是一度让一中的人闻风丧胆。
不过现在都提倡素质教育,不光学生要有素质,老师也得有。
陈金华的狮子吼许久不发威,突然来这么一下,全班都被吓醒了。
教室里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陈金华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中怒气冲冲地走下讲台,停在司澄的座位前。
陈金华虽然脾气不好,但他一般不怎么对女学生发脾气,今天他是忍无可忍了。
“你就这么喜欢睡觉?!啊?!”他握拳将司澄的课桌砸得哐哐响,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很紧。大家毫不怀疑,这拳头要是落在司澄身上,她应该会马上倒地不起。
“这里是学校,你以为是你家吗?!啊!喜欢睡就滚回家去睡!别在我的课堂上影响我的上课秩序!”
“这才开学一个星期,你一天到晚不是上课打瞌睡就是要中途去上厕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你这么恋家,干脆不要来上学了!让你父母给你请家教,在家学,你想睡多久睡多久!想怎么开小差怎么开小差!”
陈金华身上气势太强,司澄心脏的跟着他捶课桌的频率一起砰砰跳,不自觉就红了脸。
她没法替自己辩解,也解释不了,干脆就乖乖站着挨骂。
见她一声不吭,一脸逆来顺受的模样。陈金华心头的火气烧得更旺,声音再提高了一个八度:“说话啊!你到底还要不要好好上学了,说啊!”
司澄仍未发声。
两人像是在无声的对峙。
教室前半部分的同学或许还感受不到这边的低气压,可在司澄座位左右的同学都被陈金华身上越来越可怕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
这时,教室里不知是谁起头说了一句:“陈老师你忘了,她是个哑巴。”
话音未落,立刻有人接话,“是啊老师,哑巴怎么说话嘛!”
一唱一和,班上炸了锅。
嬉笑声,讨论声,夹杂着前桌小声的抱怨,一道都落入了司澄的耳朵里。
她抬起眼睛,朝陈金华抿了抿嘴角,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哭。
陈金华看着她的脸,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表情一滞。
“闹什么闹什么?!都给我闭嘴!”他陡然转身,面向整个班级道:“一个个有脸在这起哄,也不想想看上学期期末你们班就快全年级垫底了!不要以为喜欢打瞌睡的就这只有一两个,我是不想跟你们计较。这都开学多久了?还收不回心,还以为放假呢?!”
陈金华一边说一边走回讲台,声音里的火气明显降了下来,“都高二了,还这么浑浑噩噩的,一点学生样子都没有。”
他重新拿起课本,目光落在司澄这边,话却是对着全班说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接着上课!”
陈金华背过身去写板书,司澄松了口气。
她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课本,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白色的耐克球鞋。
前桌的汪思卉斜了她一眼,语气冰凉,“真晦气。”
汪思卉这一脚踩在内页里,不偏不倚恰是在写了司澄名字的位置。
司澄眼眸微动,下一秒,语文书便哗啦一下被踢到了讲台下方。
前面的人听见动静,都在回头看。
司澄蹲在地上,姿势狼狈。
汪思卉有些得意又有些鄙夷地冷哼了一声,然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看书。
教室静默,一时间只有粉笔和黑板碰撞出的声响。
板书到一半,陈金华忽然听见教室后方传来了一道小声的惊呼。
“呀!我的书!”
他不悦转身,拧眉问:“什么声?”
汪思卉红着眼睛站起来,指着司澄,声音又细又委屈:“老师,司澄把我的书扔到楼下去了。”
司澄身材娇小,站在个头一米七的汪思卉身边,活像个小学生。
她眼神坦然,似是并不准备解释。
陈金华眉头一皱,厉声道:“出去!”
司澄神情很淡,她在全班五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向讲台,弯腰,捡起自己的语文书,拍了拍被汪思卉踩脏的内页,不卑不亢地直起身,目不斜视地从陈金华眼皮子下走出了教室。
司澄走出教室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她全程什么话也没说,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陈金华却已经知晓了个大概。
见司澄被罚站,汪思卉吸了吸鼻子,心满意足地刚要坐下,却听陈金华说:
“你也给我出去。”
汪思卉膝盖一僵,感觉到全班人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她脸上蹭的一下烧了起来。
“陈老师、我……”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