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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是稀奇了,在见着燕楚的刹那,俞景只是稍微地惊愕了一下,紧接着,也不知道他想到了谁,原本淡然无波的眸底浮现出一抹类似放松怀念的淡淡暖色。刹那间,凡见着他的人,都似耳目焕然,只觉着春风化雪,明光万丈迎面扑来。
“哥,好久不见。”他对燕楚说。
姜玥噘着嘴,将晾好的薄脆羊肉蘸在撒着芝麻的嫩滑酱料中,正琢磨着怎么从燕楚口里套故事,耳畔忽地传来个清冽如晨风的清淡男嗓。在细小嘈杂的大环境下,那嗓音不疾不徐,竟如水流般有着涤荡心尘的力量。
别说,这声音还真挺好听的。姜玥和她未来的二嫂燕陈有同一个毛病声控。小丫头在心里想也不想地给说话的声音打了个九十五分,慢悠悠地把羊肉夹起来,细细地吹凉,小口小口正咀嚼着,还准备多听几句,焕发一下精神,那声音忽地落寞了下来。
“哥,我知道你大约在生我的气……”
而被小哥称呼为“哥”的男人还是没有吱声,周围除了火锅咕噜咕噜冒泡的细小喧嚣,就是乱哄哄的人声。
声音离得挺近,姜玥还觉得蛮惋惜的。姜玥心里想,隔壁那桌哪是个“哥”啊!人家喊了你,你咋都不吱个声?辜负有着这么真诚嗓音的小哥,真是暴殄天物。
忒多的小心思冒了出来,小姑娘内心戏还蛮丰富的,眨眼工夫在心里把辜负小哥的某一个“哥”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表情却还优哉游哉,斯斯文文地品尝着羊肉的细嫩鲜美。
燕楚问她:“吃饱了没有?”
姜玥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正准备再叫一盘毛肚,猛不丁听见燕楚这么一句话,脸色都变了。小姑娘抓紧了筷子,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当即叫了起来:“燕楚哥哥,不是吧,我这还没展现出十分之一的战斗力,你就问我吃饱了没!”
燕楚和她说:“我怕你晚上吃太多长胖。”
这话说得太离奇了,怕长胖?这事不是应该是女孩来担心的吗?男人想这事干什么?姜玥满脸的不可思议,她说:“我不怕啊。我三哥说我这年龄就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只会长高……”
燕楚喝了口啤酒,笑了一声,说:“那是针对男孩而言的。”
姜玥心里电闪雷鸣,好想和燕楚说:“这个针对女孩也适用的!”她心里疯狂地呐喊着这一句,却又被燕楚说得心里有点毛毛的。就在她捏着筷子,惆怅于“吃下去长胖,不吃不甘心”的死循环里,桌子也不知被谁啪的一声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匪气十足的男嗓凶狠地叫了起来:“你有种,我们景哥儿喊你‘哥’这是给你面子,丫装什么鬼啊!”
这么一句吼出来,事态立马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几个跟在俞景边上的小哥都笑了。扯开椅子,那几人对视一眼,和和气气地准备把燕楚请出来。
他们说:“‘哥’,出来一下好吗?哥几个找您有点事,给个面子。”话是询问的口气,可语气却是笃定的。
第十九章 非我无情
俞景是生意人,年纪轻轻的手腕不俗,跟他合作聊生意的有吃素的主儿吗?道上的“请你出来”,那是“请”吗?跟他后面的几个哥们儿个个人高马大,着黑西装,这么逼近过来,言外什么意思还用多说吗?
普通人看这架势腿脚发软,不想惹事,一般都是他们说什么,你做什么。这几个哥们儿也习惯了横着走,随手一引,他们还等着燕楚“识相地过来”,就没想到这句话一出来,燕楚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燕楚故作惊讶,夸张地问姜玥:“哎,玥玥,你还真不怕长胖啊?”他在干吗?他还忙着和姜玥研究“这个年龄段,吃多点会不会胖”这个话题呢。
他彻底把你当空气,不当你是根葱!几黑衣哥们儿哪里被人这么忽视过。
没吱声,笑脸虽然还挂着,可眼底纷纷露出了一点儿狠戾之色,有人怒冲上来了,伸手就朝姜玥抓了过去:“小妹妹,你哥哥不愿意出来,那你……”这人是想说“那你陪叔叔们出来一下好吗”。他笑呵呵的,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自以为对付个丫头片子易如反掌,可令人无法想象的事发生了。男人伸出去的一只手却还没抓到姜玥,紧接着,哗啦一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男人惨叫一声,匆忙地后退了好几步。
“你……”捂着手背,男人痛得眼睛都红了,剧烈地喘息起来,一脸惊怒地瞪着姜玥。姜小玥一手拿着勺子,抬起头,竟然还一脸无辜地问:“叔叔,你怎么了啊?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所有人被这一幕惊呆了,一时间失去了言语能力。小姜玥还笑嘻嘻地说:“我哥哥不愿意和你们走,那你们要我怎么样啊?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哦。”
小姑娘表情太纯真了,看着就像是樱花树下长发及腰的希腊少女。那不胜娇羞的温柔仿佛你轻轻喊她一声,她会回你一个灿烂的笑容,可谁都没想到这姑娘一出手就是蝎子毒啊!
人家伸手都没抓到她,她一勺子滚烫的火锅汤二话不说地往人家手背上浇了上去。姜玥真不愧是人精的妹妹,那点聪明才智都攒着对付恶徒呢!她和俞景说:“哥哥,这不能怪我哦。你们一来就对着我哥哥凶,你们冲上来,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坏人啊……”
她造型滑稽地捏着火锅勺子,就像是捧着一束白兰花,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神圣的光芒。谁能想到姜玥狠起来,反应这么迅速,坑了人,她居然有这样耍宝的天赋。
燕楚扑哧一声就笑了。温情慌忙地冲了过去,扶住受伤的同伴,脸色都白了:“元安,你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老子……”不就是被油汤泼了一手,能有多大的伤!至于去叫救护车吗,温大小姐你是在逗我啊!眼瞅着同伴们看着自己的目光纷纷透着些许的轻蔑和不屑。元安急了,老脸丢到了家。他满心不快地张口就想冲温情吼回去,奈何温情是俞少的女人。
元安得罪不起俞景,不敢和温情大声,可眼前有软柿子啊,他冲着燕楚冷笑道:“‘哥’,您可真是‘哥’,油汤往哪儿泼啊,长眼没看见吗?”怒火冲天地握住拳头,他正准备拿燕楚泄个愤,拳头挥到一半,却冷不丁被人一搭。
那人力道轻飘飘的,仿佛羽毛。也就这么搭了下,反手一拍,就像是只为了拍个灰,掸个尘似的,浑身像是无一丝半点的攻击力。可扭头一见着那人,分明怒火冲天箭在弦上的元安却像老鼠见猫似的,肩上突起的肌肉却登时软了下来,连语调都软了三分:“俞少?”
俞景瞳仁颜色淡薄得仿佛水雾一般,懒散的眸光也似没有焦距,可这男人莞尔一笑,却是让人连心肠都软了下来。
“伤着你了吗?”俞景温和地问,他是个清淡冷漠的人,你什么时候见着他关心过谁受伤没,吃亏没?被这么一慰问,元安简直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他慌忙摇头:“没事儿。”
俞景点点头,抿唇,笑得还很好看,可雪白的齿尖抵着唇,薄凉如雪,冷不丁就撇出了一句:“我觉得你伤得挺重的,要么,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一盆冷水冷不丁地就浇了下来。
俞景说:“虎子、陆哥,你们先扶元安去医院看看吧,医药费我出。”
轰隆!似有惊雷照脑门上劈过来,元安的脸都黑了。啧,你以为“太子爷”关心你呢?
人家这是钦点,钦点什么?钦点“你受伤了”。就算是没事,你也得算有事。人明摆着不高兴你冒冒失失地出手,你没看好风向就行动……打碎了牙齿你除了和血吞,还能怎样?
“景哥哥,我怎么觉着你这是故意支走元安他们啊!”温情酸溜溜地叫了起来。
元安这些哥们儿不认识燕楚,却不代表温情也不认识。在元安“被受伤”以后,温情心里不由得慌了慌,她说元安受伤了要去医院,是装柔弱啊!明眼的一看就知道元安没多大伤。可俞景这么说,委实令人深思。
他让元安去医院,不摆明着撵人!景哥哥把人支走了,难道要和燕楚聊天说地?燕楚是谁?那不就是燕陈那个“老女人”的哥哥。
两大男人没啥聊的,可倘若要聊聊燕陈,那她这三年千方百计拦着燕陈的消息到俞景这儿不就是白拦了。温情眼睛都要喷火了,不高兴地伸出小手,冷不丁地捂住了俞景的眼睛,不让俞景去看燕楚那张和燕陈有七分相似的脸。
温情说:“景哥哥,我不许你看他,你是不是又想起其他女人了?”
俞景也没挥开她的手,只抿唇一笑,温和淡然地问了一句:“小情也要陪元安去医院吗?”
温情本来有千万般的小性子,有千万句诋毁燕陈的话,有千万颗阻拦俞景和燕陈有瓜葛的心,可被俞景这么一呛,她那些细小恶毒的声音就这么泡沫似的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了。俞景很明白的一个意思:你如果碍事,那也走吧。
遮着俞景的柔白的指尖一瞬间冰凉凉的。尴尬,愕然,不甘心。温情也说不清自己被他刺了是怎样的心情。不敢多说一句,却又千万般的不自知,这么一瞬,即便看不见俞景的目光,温情也觉着指尖似被他的目光咬了咬,那目光淬着冰雪寒色,冷得她心尖尖都打战了,恨不能蜷缩成一团,不碍他眼,不妨他目。
从前的俞景怎么会对自己凶?从前的俞景怎么会为不相干的人发声?从前的俞景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帮人就算在他眼皮子底下对砍得再厉害,俞景依旧是从容如水,不动如山。他不会坐椅子上喝茶看戏,他是连看你一眼都嫌累。那样的俞景,虽似烟海云雾不可捉摸,却至少有迹可循,就仿佛指尖一捧细沙,你颤巍巍地捧着,虽知它不属于你,可拼尽了力气,却也能抓住一二。
温情恨死了俞景的没心没肺,可温情却又爱极了俞景寡言鲜语的无情,她得意于俞景的漫不经心,因她知道再美再有趣的女子,只要不死缠烂打,那么这女人对这样俞景冰塑的人而言,就似空气一般。
温情从不担心路上哪个女人随随便便勾勾手,就拉走了自己的天子。只要俞景一直是这样的性儿,只要她温情的耐心好一点再好一点……俞太太的位置一定属于她。
就连燕陈和俞景没离婚的时候,温情都笃定燕陈拿不住俞景这样的男人。燕陈太从容、太矜持、太沉着了。燕陈的性子,注定了燕陈永远焐不热俞景心中的那块冰。
一直以来,温情肆意笑,肆意哭,肆意张扬。
虽说一直防着燕陈,却从心底里看不起燕陈。可今天,俞景这个除了赚钱、玩乐、享受的男人突然为了那张和燕陈有几分相似的容颜管起了闲事,竟然为了那个和燕陈有着血脉关系的男人送自己一枚软钉子!直至此时,温情手心发凉,心里突然惊乱到难以自已。
这个时候,温情才骇然地想到一个从前总被自己忽视的问题俞景身边的女人,无一不是爱黏人爱撒娇的小女人。燕陈要真是矜持沉着一点没趣的女人,当初俞景为什么会和她结婚?在俞景身边肥环燕瘦诸多美女中,唯燕陈一不黏人,二不撒娇,三年前,她到底是怎样入了俞少的法眼?
俞景莞尔一笑,招手喊来服务员,请她在燕楚这桌加了个座儿。服务员是个不出二十岁的年轻小姑娘,笑眉笑眼的,只看了俞景一眼,立马热情应了,麻溜地办好了事。
俞景于是安之若素地坐在了燕楚的对面,他有一双极漂亮的手,手指纤长洁白,根根如美玉无瑕,偏又不会让人觉得柔腻,那指节处流利地屈起,又如折峰削玉,格外有力。
燕楚都没想过服务员压根儿没询问自己的意思,竟然还真给俞景搬座了,彻底愣了只能眼睁睁看俞景坦然地坐下来,自来熟地往铜火锅里加上油麦菜。燕楚嘴角一勾,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别看燕楚平日吊儿郎当,可面对他此时冷凝若刀锋的目光,纵是连姜玥都忍不住抖了抖。
偏俞景对燕楚的反应不以为然,这个漂亮得光风霁月的男人从容不迫,艳得仿佛乌玉般的眼瞳波光粼粼,只在薄唇扯出一抹清淡的笑。俞景说:“哥,这里气候太干了,吃火锅还是得加点素,免得上火。”他音质格外干净,也似晨曦的露水清风,透着说不尽的清新之意。
姜玥两只小手扶着腮,黑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俞景,好奇极了。对小姜玥而言,大哥冷静严肃、二哥腹黑强势、三哥少年老成……三个哥哥性子各有千秋,却又同样出色。她没见过其他的男人,就以为天底下的男人,不是和哥哥们这样,就是和燕楚哥哥一样聪明伶俐,坦率诚实。可俞景这样温润如玉的男人,姜玥还是第一次见。其实初印象只有声音,觉得小哥声音好听极了……再然后,姜玥觉得俞景是漂亮,性子却让人如堕五里雾中,分辨不清。
直到他三言两句,摆平了元安、温情他的形象这才如水墨山水,跃然而出,生动起来。姜玥这才发现俞景不是她初印象里的清淡如水,也不似后来她以为的温暾沉默……
他不经过燕楚哥哥,径自请服务员加桌,并且让服务员察觉不出问题地迅速办好了事,可以看出这人谈吐大方,对大局有很强的掌控能力。而他不顾燕楚哥哥的冷眼,坦然地帮燕楚哥哥置菜,又可以看出他的头脑清明泰然自若。
他和哥哥们一样,都有令人叹服的磊落和自信!姜玥现在不好奇别的……就好奇燕楚哥哥这么不喜欢俞景,会不会和他打起来。事实证明,姜玥想多了,俞景夹了菜,燕楚只管吃,一递一接,任火锅上方蒸出氤氲的水汽。两人气氛融洽,温情一双美目眸光柔软,小鸟依人地倚在俞景的右手边上,可怜兮兮,诉不尽千万惆怅地盯着俞景。
从始至终,俞景笑容清浅,落落大方地照顾着燕楚吃吃吃……吃得燕楚满嘴油光,吃得温情满脸焦灼,吃得姜玥昏昏欲睡。什么事都没有!姜玥嚼着一片冰西瓜,无聊到瞌睡,从来姜玥只见过有绅士风度的男孩照顾女孩吃东西,为女孩布菜,把女孩捧得跟公主似的……可燕楚哥哥性别“男”,俞景这样捧燕楚哥哥,这景儿看着就讽刺。
俞景该不会是gay?哎,不会。燕楚哥哥这么逗的家伙,哪里像。就在姜玥脑补严重,看着燕楚既疑惑又惊讶,自以为窥破天大秘密的时候被燕楚一爆栗敲脑门上了:“想什么呢?”
姜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想你啊。”
一口扎啤喷出,燕楚吓一跳:“别……”他下意识要说:“我对老牛吃嫩草没兴趣,你可别想我,我俩没可能。”哪知话音未落,就见一脸稚气的小姑娘一脸正色道:“燕楚哥哥,咱不能弯啊就算敌人用糖衣炮弹笼络你,用严刑拷打来折磨你,你也别弯。这年头剩女多……你要弯了,咱中国就又多个剩女了!”
还啃着甜丝丝的西瓜,你说姜玥在想什么?她担心的是国民剩女!姜玥脑洞开得太大,燕楚嘴角冷不丁抽搐一下,脸黑如炭,温情在边上都傻眼了。唯俞景眉眼如烟,笑声比丽江的水还要清冽明亮。
“小姑娘,放心,我没有和你抢男人的意思。”姜玥嗓子眼里堵一堆苦口婆心的劝导,被俞景一截,脸唰地绿了。“什么叫‘不和我抢男人’,你别误会啊,我和燕楚哥哥没什么的……”冷不丁反应过来俞景言外之意,她急急想解释。
可惜,俞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茶余饭罢,话近尾声。俞景根本不和人商量,就喊来服务员,径自为这桌结了账。速度快得就仿佛他来吃火锅,只是为了等个结账一样。刷了卡以后,俞景扶起燕楚,说:“哥,辛苦你了,没别的事,就想请你带个话。请你见着燕陈时,替我和她问一声好。”
你说他费那么大劲儿摒弃不相干的人,帮燕楚布菜倒酒,为燕楚结账付钱是为了什么。原来抽丝剥茧省却烦冗,只想和前妻问个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燕陈手机号和地址,自己联系就是,扯【创建和谐家园】吗。”燕楚就知道碰上鸿门宴了,想也不想就拒了。
俞景抿唇,不吱声了。许久,你才听他齿间徐徐地吐出一句:“哥,你要是忙的话,不代问也没事。”
好呗。一句话,连争取都不争取一下。一直以来,燕楚就不明白妹妹怎么就和俞景结婚了。也不明白这俩之间到底玩过家家呢,还是闹哪样。一个躲,一个避,就不像是能过到一起的人。可俞景却还真的总是请人帮他和燕陈带话。
有时候是找温情这样的人带话,有时候是找陌生人带,可毫无例外,他似乎是刻意去找不可能为他传话的人去带话,所以一次两次,总是碰壁。明明知道是无用功,却依然不懈地重复这种无用功。一两次也就算了,可十次八次,连燕楚都咂摸出什么地方有点不对了。
“你和我妹,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俞景答。
“真没事?”燕楚问。
“真没事。”俞景说。
没事才有鬼,燕楚不废话,高挑眉梢,重新拉开椅,冲俞景一扬下巴:“坐。”
“不坐了吧。晚上还有个约。哥……”
“我说坐下来。”眉一挑,燕楚不由分说道,堵住他后面的话音。
俞景坐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说:“哥,您这是饱了,我和温情这不都还没吃,我俩不能坐太久,赶时间……”
燕楚“哦”了一声,冲服务员一招手。他点点桌子,徐徐笑道:“麻烦换个汤锅,拿菜单过来,咱们坐着边吃边聊,不费事。”
服务员的速度十分迅速,眨眼工夫新汤锅和菜单都换上来了。这时候,姜玥眼都傻了。不会吧,才吃完……还吃?燕楚瞄一眼姜玥,摸上包烟,抽了口,慢悠悠地对姜玥说:“他们吃,你看着就行了,没人逼着你吃。”
从始至终,燕楚压根儿没往温情那边多看一眼。温情在俞景旁边,无论燕陈和俞景离婚了没,俞景的哥们儿都叫她一声“小嫂子”。
什么是小嫂子?为什么要叫小嫂子?小嫂子上面还压着个原配呢。像燕楚这样的男人,根本瞧不起这种用“爱情”做借口破坏人家家庭的女人。何况……那个被破坏家庭的,是燕楚他妹。燕楚对温情连正眼都不看一下,这个时候,为人三者的尴尬就出来了,温情脸都白了,指甲扎着掌心,刺刺地疼着。
“景哥哥,我不舒服,肚子疼,不想吃火锅了。”温情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地扶着俞景的胳膊,哀哀道。
要搁平时,俞景绝非怜香惜玉会顾惜温情的二十四孝男友,可今儿个,一皱眉,俞景从座位上立身,他抱歉地冲燕楚一笑。
“哥,温情不舒服,吃不了火锅,今儿个不叙了。改明有机会,再聊吧。”
虚扶一把温情,这时的俞景嘘寒问暖,真做足了恩爱架势。
燕楚眉眼黢黑,冷冷地把没抽几口的苏烟掐灭,看着俞景说:“俞景,有些话我只问一次,走出这道门,往后无论你多少苦衷,我绝不会问你第二次。”
透过细小喧嚣的火锅热气,俞景着黑色风衣,芝兰玉树似的挺秀背影在灯火中,宛如被墨水淋湿的感叹号。
可稍一停顿,根本没有多想一下,他和温情的身影登时消失在燕楚的视线里。
苦衷?我没有苦衷。俞景坚定固执地对自己说。三年以来,无论多少次燕陈打电话来,俞景都推说有事。俞景不和燕陈说话,回避一切和燕陈见面的机会,流连风月,金迷纸醉,声色犬马。看上去,他忙得脚不沾地,过得潇洒无边。可心中藏之,何日忘之。这世上,谁都有谁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是心结,也是心劫。一直以来,俞景以为自己的心死了,死在了那年夏天,死在了色彤墓前,死在那场大雨里。
这是俞景的牢笼,他负重累累,遍体鳞伤,挣脱不了那个牢,只想不遇不知不见,只想不思不想不念。可就算是作恶多端的“【创建和谐家园】犯”也有向往自由的心情。如果那天他没和色彤吵架,色彤会不会留下来?如果那天色彤不乘那架飞机,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那天他阻止色彤离开,也许结局会不同……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所以,俞景画地为牢,把自己判了无期。直到三年前的五月石榴花开遍祖宅的小庭院里,燕陈找到自己,眉眼黢黑地看着自己,燕陈和他说:“你能把我当色彤娶了我吗?我不会打搅你的生活,你愿意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只要不和叶浅浅在一起就好了,色彤不喜欢她。”
心门有锁,訇然而开。
很早的时候,我们听说一个笑话。问什么叫融资,回答:融资就是坐在家里和几个朋友说晚上吃火锅,和A打电话说就缺酒了,过来带点酒。和B打电话说,只缺肉了,过来带点肉。和C打电话说,还少蔬菜,过来买点蔬菜。和D打电话说忘记买调料了,过来带一包,然后坐在家里烧水等人来。听过的人,笑过即忘,不以为然。可用它来概括俞景和燕陈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再合适不过。
一人,只求挤掉叶浅浅,为色彤出一口恶气;一人,沉沦于无边苦海,期待有人能拉他一把。各有目的,各取所需,就这么两个冷心肠的人走在了一起。他们像刺猬般相互取暖,可刺猬这种动物,天生带刺,尖刺总会不自觉地把彼此扎得血肉模糊,而寒冷却迫使它们不得不继续互抱取暖。直到它们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既能取暖,又不会扎痛彼此。一直以来,俞、燕的相处就这模式,燕陈已经脱离苦海,可俞景……却发现自己从一个名为色彤、名为负疚的蝎子坑,掉到了另一个名为燕陈的天坑里。
天色已晚,街景灯火通明。从火锅店出门的刹那,寒风从北而来,扑上脸颊,俞景抬头望了一眼路。两侧灯火倒映在地,夹道向远,似也看不到尽头。他抿唇,也许是畏寒,他把手插到了风衣口袋。温情想搂住他的胳膊,看看他脸色,终是一下也不敢动。温情尴尬地伸出手,朝掌心呵了口气,说:“景哥哥,要不我们吃法国菜吧?”俞景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道旁的树木萧萧风中,温情在后面,又气又急:“景哥哥,你往哪儿走啊?”俞景似乎没听见,依旧往前走。直到温情跑上前去,一把拦住了他,在道旁的灯光中,这个漂亮得仿佛精灵似的男孩眉头微皱。低头,看着温情,既疑惑又茫然。他似乎根本不明白温情为什么要拦住他,只是挑起了眉梢,权作询问之语。
温情不用问,都知道俞景现在的漫不经心是因何而起燕陈,又是燕陈。为什么离了婚,俞景的心里还记挂着她?温情气极了,真恨不得踹俞景几脚,再狠狠地讽刺俞景几句……可面对俞景询问的目光,她一口气喘了半天,终是徐徐地压了下来。她亲切地抱着俞景的手,满脸小女孩的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