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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张口想问她住在哪家医院,话已经冲出了喉咙,听到“嘟嘟”声又咽了回去。他不敢再拨回去了,病人需要休息。
32 万初
有敲门声传来,万里赶紧藏起了手机,又抹了把脸,才平静道:“进来吧大哥。”
“我点了披萨,过来吃点儿吧,没吃晚饭怎么行呢。”万初走进来,坐到他对面的床上,温柔地说道。
“我还不饿。”
“不饿就少吃点,夜里饿了再吃,对胃不好。”
万里一直低头,不敢看他大哥,怕他发现他又哭过,万初却轻轻笑起来:“怎么?又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你这是在家里,我们又不会笑话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的弟弟是个温柔的孩子,也许和天性有关,也许和从小的教育有关,只是现在都无从探究了。他已经长成了这样的人,就该学着去正视去面对。
万里慢吞吞地抬起来,果然眼睛周围还是红红的。
“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和大哥说说,我不会像爸妈那样现实保守,也不会像你同学那样不知所措,我们是一头的。”他介乎于年轻和成熟之间,两边的天平都已有所感知。
万里摇摇头,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莫名其妙。”
他看见大哥又笑了起来:“正常。”倒也没再问他,起身去拿了披萨回来,两人坐在地上的毯子上吃东西。
刚刚和李迢迢通了话,万里心情逐渐好转,胃口不错,吃得津津有味。他就是这样,仿佛还没长大,有点儿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感觉。
“哥,我将来也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觉得你很独立,很强大,什么事都不慌,什么事都会做。”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这样的呢?”
“看出来的呗。”
“那你知不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我遇事也会六神无主,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我也都不会做。只不过,有些事你急也没什么用,不如冷静下来好好分析,然后学习解决它。这样的情况多了,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万里点头:“道理我听懂了,但就是学不会。”
“那是因为你还没做过。”
“哥,你还记得王晓也吗?”
万初想了想,说道:“是你女朋友?前几年还捅出个大篓子的那个?”
万里点头,说道:“学校有个女生一直在追求我,晓也很讨厌她,这次出去玩的时候恶作剧把人家弄伤了,我现在连她住哪个医院都不知道,她肯定恨死我了。”
万初停下进食的动作,皱着眉头道:“这么严重,那你有没有向人家道歉?”
“我一直在道歉啊,只是她不接受。”
“你在意她恨你?”
“在意,十分在意。”万里毫不犹豫。
“可怜的弟弟,那你可能是喜欢上她了。”
万里不说话,他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他目前唯一确定的事情是,他真的不讨厌李迢迢。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会把之前所有对她说过的伤人恶语全都收回来。
“可我是晓也的男朋友啊。”
“你现在是谁的男朋友或者在谁的身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闭上眼睛心里想的是谁。”
“那如果两个都有呢?”
万初笑起来,这次是真被逗乐了:“那就要看以后了,人的心太小了,两个人有点挤,最爱的只会有一个,到时候你的心自然会做出选择。”
万里望着哥哥的眼睛,十分苦恼地说:“我这样的,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花心大萝卜,我一点都不想做这样的人啊。”
万初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将至而立,看问题想事情多少有些沧桑,最后他说道:“你以为你这辈子只会谈一次恋爱?当然,哥哥祝愿你最好这样。这么说吧,有很大的可能,90%还要往上,你是不可能终结在王晓也手里的。而且,现在谈论这个还为时尚早,谁先劈腿还不一定呢。”
他说到这里,看见万里的瞳孔极速收缩了一下,只能默默在心里为弟弟点蜡。果然,乌鸦嘴坏事,随口一说往往成箴言。
“不要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你花心又怎样,说句不太负责任的话,爱情的事情谁又能控制得了?你别这样看我,再说句很玄妙但你可能已经听腻了的话,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懂。”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并不说你的年纪大了,自然就懂了,更为准确的说法是,你经历得事情多了,自然就懂了。很多人年纪轻轻,心却早已沧桑,又有很多人霜发满头,却童心未泯。
几乎所有人,尤其是年轻一些的人总是向往美好的爱情,从一而终毕竟极少数,而在这极少数里,有多少是千疮百孔后的九九归一,又有多少是粉饰太平的弄虚作假。
万初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两根,自己留一根含在嘴里,又递了一根给万里。然后他又神奇般地摸出了一个火柴盒,是的,就是已经停留在儿童时代记忆里的火柴盒。
盒子已经被压瘪了,里面剩下零星两三根小火柴。万初小心翼翼拿出一根,红红的火柴头对准盒子侧边,飞快划过,火星微弱亮起来,他给自己点上烟,柴火却似不胜燃烧一般,它短暂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万里看着他大哥小心翼翼收起来,用自己的烟点燃他手里的那根烟。
“这东西已经不好找了。”
万初指的是火柴,万里明白,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大哥竟然也是个念旧的人。从小就是他教自己的,用东西就要用新的好的舒适的。从大部分意义上说,这句话直接等于用东西就要用贵的。
“我以为你一直是个精致男孩。”
“精致男孩?”万初笑起来,他发现弟弟某些方面挺可爱的。
“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万里感叹道,语气里有着隐隐羡慕。他们都有故事,就他没有。
“你还认识谁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个追我的女生,叫李迢迢。我觉得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我看人很准的。”
万初抽了一口烟,夹在手里,“照你这样说,她还是个不简单的人呐。”他有种预感,他的弟弟即将卷入一场颠覆三观的狗血故事。
万里把烟含在嘴里,动作有些生疏,他吸了一口,猛地咳嗽出来,鼻腔里冒出烟来,莫名有些滑稽。
万初很意外:“你不会抽烟?”这可怎么行!
“我只抽过一次。”万里老实交代。
那还是上高中的时候,赵恒带着他一起的,躲在男厕所,他几乎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男生愿意在厕所吃东西,在他眼里,抽烟也算是一种吃东西的行为。第一次并不美妙,环境也很糟糕,一排排男生站着,吞云吐雾,伴着厕所里尿尿的声音。他几乎有些恶心,抽了几口就出来了。后来上了大学,他室友易阳也是个抽烟很凶的人,但是他就是没有被“带歪”
“你是男生,抽烟这种事情,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会。”
后来他那个外人眼里儒雅斯文的大哥给他上了一节“如何正确抽烟”的课程,终身难忘。后来有人递烟的时候,他也会接过,附在侃侃而谈的人群里,不时插上一两句,这是万初教他的为人处世的哲学。
33 探病
李迢迢清晨在医院又一次醒来,大脑还处于缓冲状态,只过了几秒钟,她又迅速理清了眼前的状况,鼻子也适应了消毒水的味道。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心里快速盘算着钱的问题。是的,依她目前的经济状况,住院很成问题。
这件事的解决办法是:尽快出院。
她的床在最里面,靠窗,很亮堂,她很喜欢。她头尽量往窗口的方向挪,早晨阳光第一个照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是金色的温暖的。
小护士来查房,她问人家:“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这刚来就要走?没见过你这么着急的,安心住着吧,等医生通知。”
李迢迢挂上点滴,再次躺回去,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昨天几乎没吃过东西。然而,听人家说,医院里前一天晚上就要预定第二天的早餐,有人会送过来。现在想吃的话,只能自己走去食堂。
旁边床上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刚做完手术,他女儿陪床在一边,小心伺候。李迢迢醒过来就一直盯着人家看,心里想到几年前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情景对调了过来,换成她躺在病床上。
那人看见李迢迢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从昨天下午躺倒现在,也没人来看过。她自己人到中年,母性最多的时候,想起女儿来,热心道:“还没吃早饭吧,我们这儿包子多,来吃一个。”
按照往常的情况,就算再饿,李迢迢也会拒绝,她是个感情有些凉薄的人,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但是今天,她没有。她接过对方递来的包子,皮很厚,咬下去,还是肉馅的,除了热气腾腾,没别的优点。
有了这个包子打头,那老奶奶也转过头来,和李迢迢攀谈起来。住院无聊,全靠病友之间交流解闷了。
“小姑娘,多大啦?你家人呢?怎么没来看你。”
李迢迢笑笑,说道:“我在这里上大学呢,家人不在身边。”
一句话引到了大学的话题上,很套路的问答。老奶奶问她是哪个大学的,她说是A大,接着就是各种惊讶和夸赞,然后老***女儿就向她打听家教,几乎有孩子的家长都会有这种反应,中国的教育历来如此。
聊着聊着就到了中午,吴诗怡和石富华带着外卖赶来了,三个人在医院里一起埋头吃着肯德基,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旁边的老奶奶和她的女儿都觉得匪夷所思:“你这生着病呢,怎么还吃这种东西?不健康的,热腾腾的饭菜最好了,养人。”
吴诗怡很尴尬,这是她买的。
李迢迢笑着认错:“奶奶,没办法,我太喜欢吃这个啦,下次一定改过来。”
“哎呀,你们这些小年轻,就喜欢吃外国人的东西,我家孙子也爱吃这个,我就不喜欢吃……”
不管她说什么,李迢迢都全盘接收。年代所带来的鸿沟是没办法跨越的,只能一方迁就另一方。
吴诗怡有些过意不去:“迢迢,我一时也没考虑到,你这住着院呢。阿华田,你怎么不提醒我。”
她转头看着石富华,石富华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啊,原来住院还不能吃这个。”
李迢迢认真地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生病了不能吃肯德基。”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昨天万里问我你在哪里,我可没告诉他哦。”吴诗怡向李迢迢邀功。
“为什么不能说啊?”石富华惊讶道。
两人一齐转头看向她,迎着两道犀利的目光,石富华硬着头皮吞吞吐吐道:“我不知道你们还有这个约定啊,昨天晚上有个朋友发微信问我你住院的事情,我全告诉他了。”
“男的女的?”两人异口同声。
“说!”
“男的。”
“是哪个院的?我们认识吗?”李迢迢问道。
“高不高?帅不帅?有钱吗?”吴诗怡问道。
石富华:“……”
她被逼着盘问了好久,两人终于放过了她,最后还被总结成一句话:“见色忘义!”
“我要是知道还有这回事,打死我也不说!”
“不过这可怎么办啊,迢迢,不碍事儿吧。”
李迢迢无所谓道:“说就说了呗。”反正万里已经知道了她的情况,也备受了良心的煎熬,她想要的效果全都达到了。
两人没呆多久,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了。
李迢迢静静地倚在床上,翻书,她让吴诗怡给她带的枕边书《追风筝的人》。里面有一句话她很喜欢:—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己爬上来。
往事何止是会爬上来啊,它简直就像一张无形的网,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把你的生活紧紧裹住,勒得喘不过气来。
下午的阳光灿烂好比春花,那抹侧影微微低着头,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好像也一起凝固进这漫长的时光里,如同远古的恐龙化石,又如同装着虫子尸体的琥珀。
万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很多年后,他想起李迢迢,最先想到的还是这样的画面,那是她在他记忆中留下的第一笔浓墨重彩。
万里站在病房门口不敢进,赵恒推了他一下,他差点绊倒,一屋子的人听到声响都看过来,万里尴尬地笑笑。
李迢迢把书合上,无语地看着他们俩并排走来。一个人手里拿着巨大的水果篮,一个人手里捧着束康乃馨,表情很沉重,就像是来吊唁一般。
“李迢迢,你好些了吗?”赵恒先开口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