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你怎么就那么可爱呢。”李迢迢双手夹着她的脸说。

  “讨厌~别摸人家脸。”

  两人飞快地出门，向田野走去，捡了处好地方，铺上布，脱了鞋，躺上去，统一看着天空。

  人贴近大地，越发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因为你底下躺的，天上看的，都是那么浩瀚广阔、无边无垠，它们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经历过无边岁月的雕琢，沉淀下来的力量无声却足够震撼人心。

  李迢迢看着天上的云，发散着自己的无边思维。一会儿看成一朵花，一会儿又变成一条河，她小时候最喜欢看云朵，父母常带她出门感受大自然。她记得自己小小的一只，一看就是大半天，她的确天生就有些木讷，喜欢独处，为此爸爸还老是打趣她是个小呆子。

  “小呆子，你这么喜欢云，知道关于云朵的古诗吗？”

  她一时想不出来，妈妈就在一边提醒她：“众鸟高飞尽……”

  “孤云独去闲！”她立马答道，声音响亮亮的。

  “还有呢？”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她说了这一句，妈妈亲了亲她的脸蛋，一直夸她好厉害，会背这么难的诗。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躲进爸爸怀里。爸爸搂着她，哈哈大笑。

  “迢迢，你想什么呢？眼神都放空了。”她被吴诗怡摇醒，猛然回过神来，只觉得四下一片清冷。

  斯人已逝，独留她一人挣扎在人间，备受生活煎熬。

  23 放风筝

  万里中饭吃得不多，他早上受晕车影响，胃口不好，现在也没什么精神，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偏偏王晓也想出门散步，大家都四下出去玩乐，田野里到处都是人，万里只能强打着精神陪着她。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赵余光身上，王晓也问他：“你最近有没有和赵余光见面？”

  万里压下心头的异样，自从上次无意中撞他们私下接触拥抱的一幕，他心里一直就很不舒服，装作很正常很自然地口吻，说道：“没有啊，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平常不怎么联系，赵恒和他比较熟一点。”

  “哦。”王晓也有些失望，自从上次冲动抱了他一下，最近就一直没机会碰见过了。

  “你突然提他，是有什么事吗？”

  王晓也笑笑：“没事，就随便问问。”

  万里不再说话，两人之间一时寂静无声。他们那时不懂，当一个人的心跑偏时，是从无话可说开始的。

  远远看到吴文君迎面走来，像是看见了救星，王晓也立马招呼着一起走。

  两个女生走在一起，自然就没万里什么事了。他静静听着两人八卦，做个沉默的聆听者。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他会象征性地跟着走一会儿便自行离开，但是这一次有了例外，他支起耳朵努力听着，心里兵荒马乱，面上却是云淡风轻。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咱班这个学委了不得呢，平时看着沉默寡言老老实实的，实际上呢，呵！你知道吗？我昨天下午看见她和赵余光在我们学校一间空教室里，就他们俩！也不知道干什么了。”

  王晓也心里一惊，问道：“他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看样子认识很久了，还很熟的样子。”

  王晓也不说话了，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她转头看见万里安静地跟在一旁，又想起赵余光，心里真是恨极了李迢迢。她喜欢的人，李迢迢都要横插一脚！

  她有心想从吴文君口中再探听一些消息，碍于万里在场，不方便太刻意，于是说道：“万里，我和吴文君先去玩儿啦，你自己一个人乖乖的，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不要乱跑啊。”

  万里点点头，脚步停下来，站在原地和她挥手说再见。看着她们的背影远去，只剩他自己一个人，转身，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渐渐发冷。冥冥之中，他和王晓也越走越远，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却无能为力去逆转。

  *

  吴诗怡看着田野上渐渐多起来的人，越来越气，明明是她们第一个到的，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而且，竟然有人放起了风筝！她也想放！她站起来，拍拍【创建和谐家园】，对着躺着的李迢迢说：“迢迢，我去看看哪里有卖风筝的，我们也去放风筝吧！”

  李迢迢坐起来，吐掉了嘴里的一根野草，“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二十分钟后，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上。

  “迢迢，举高点儿！再高点儿！”李迢迢努力踮起脚尖，抬高抬高再抬高，胳膊酸，脚也酸。

  吴诗怡一边放线一边跑起来，嘴里呜啦啦地乱叫。

  “快看快看！飞起来了！”

  李迢迢手挡在额前，向天上看，一只花蝴蝶正在冉冉升起，加入别开生面的风筝大赛中。高空中飞满了花花绿绿的风筝，有些已经挣脱了线的束缚，远远望去，只剩下一个黑点，看不出它原来的模样。

  吴诗怡跑到她面前，把线轴递过来：“迢迢，你来放吧，我突然肚子不舒服，要去趟厕所，你可一定要加油啊，越高越好！超过他们！”

  李迢迢郑重地接过，点点头：“放心吧，我技术很好的。”

  她眼睛盯着风筝，慢慢往后退，手里也一点一点地放线。看着风筝越来越高，心里也跟着飞起来。

  此刻大概是下午两三吧，阳光很温柔，照在脸上也不会有灼痛感，反而像是母亲的手温暖干燥，反复摩挲着脸颊。李迢迢眯上眼睛，还留有一丝余光观察着风筝的动向，她就像是误闯入桃花源的晋武陵中人，享受这天高地阔金秋送爽中难得的悠闲静谧。

  她今天是如此快乐，身心轻松，仿佛变成一朵云彩，要飘起来了一样。

  万里很早就看见了李迢迢，看着她一点一点毫无察觉地向他倒退着走来，他的脚竟像是大树生了根，挪动不了半步。直到……

  “对不起！对不起！我倒着走的，一时没看见……”

  李迢迢踩到了一个人，撞在对方身上，还没想好是怎么回事，嘴巴就已经条件反射开始在道歉了。转过脸，首先看见了一道笔挺的胸膛，穿黑色卫衣，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再向上看，果然是万里那张标志性的小白脸。

  她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双方静了几秒钟，她又干巴巴说了句：“对不起！”

  万里没说话，双手掐着她的肩膀扶正她身体，视线顺着她手里的风筝线望过去，最终落在远方的一棵树上。

  “你的风筝掉了。”

  李迢迢看过去，“花蝴蝶”已经落下来，恰巧掉在一颗歪脖子树上。美好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她感受到心里的失落，刚刚还愉悦的心情也好似随着这风筝掉落，一直下降，直至触碰到现实。

  她是个心思很敏感的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她善于从生活中总结经验，源于对危险的警醒。所以，此刻的李迢迢在心里开始反思自己，最后得出的答案是太过得意忘形。人在大笑之后，往往会觉得疲惫，这是因为快乐也会消耗能量和感情，最长久的情绪是平淡，很多年我们的大文豪范仲淹就总结到位了，这种情绪准确的表述叫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李迢迢是觉得，自己不该如此高兴，保持一颗平常心，才能在日常生活中时刻保持清醒，这样就不会有所谓的失落感，以及由此而带来的难过和不平。很久之前，当她读到“人生难得糊涂”的时候就对此嗤之以鼻了。

  她认为，清醒，才是生活的秘籍。

  24 追风筝的人

  万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秋天了，那里总会起皮。

  他还记得不久之前王晓也的警告：让他离李迢迢远一点儿。然而最近，他们三番五次因为各种事情相遇，在这些短暂的接触中，她的形象逐渐清晰完善起来，和以前的认知截然不同。直到如今，在对待李迢迢这件事上，他开始和王晓也背道而驰，第一次选择听从自己的心来行事。于是，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说道：“抱歉，我去帮你捡回来。”

  说完，他就冲了出去，还像网球场上的奔跑那样，轻盈跳跃，像只鹿。

  李迢迢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枕头那本书—《追风筝的人》，她很喜欢，反复读过很多遍。她清楚地记得，哈桑不顾一切地为阿米尔少爷捡来了风筝，伤痕累累的他说出自己的心：“为你，千千万万遍。”

  为你，千千万万遍。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钻进李迢迢的脑海，循环往复播放。她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保持清醒，保持淡定，绝对不要动摇！但是时间太可怕了，它会独自吞噬很多细节，也会改变很多事情的初衷，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喜欢他。

  李迢迢不受控制地，迎着风向那个背影追去。她其实同万里一样，也是个茫然无措的人，第一次背叛了自己的理性。

  风筝卡在树枝上。

  秋天的树叶介于红黄之间，那是一种糜烂的颜色，踩上去才发现它原来比夏天的时候来得干脆，稍一触碰就会碎。

  ÍòÀïÑöÍ·¿´×Å£¬Í»È»ÞÛÆðÐä×Ó¡£ËûÒªÅÀÊ÷¡£

  这项技巧很多年不曾用过，已经生疏了。他小时候也是个皮皮的小男孩，玩具枪和爬树是两大爱好，后来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越长大越软弱。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种人的时候是在初三，班里有人打架，很凶，不知是谁拿了把水果刀出来，时至今日，他仍清楚地记得，刀剑泛着冷幽幽的光。当时很多男生热血冲上去，他顶着校草的名号，心里却止不住发颤，不敢上前。那天晚上回家，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觉得羞愧难当，心生绝望。后来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自我承认，他并不是小说里那种很厉害很酷的男孩儿，相反，他胆小、懦弱、缺少血性。

  而这些，王晓也都不喜欢。这些年来，他极力隐藏，但是，没有用，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他能感觉到，她越来越厌倦，越来越不喜欢他，她欣赏的是赵余光那样的男生，热血、阳光、勇敢并且十分优秀。

  树不高，但万里爬得很辛苦。这双手拿了很多年画笔，比很多女孩子的手还要柔软，攀住树皮时会觉得磨手。

  李迢迢跑到树底下，站定，气喘吁吁。她昂起纤细的脖子抬头往上看，透过枝桠，阳光斑驳，星星点点照着眼睛，万里站在最粗的那根树枝上朝她咧着嘴笑，唇红齿白，明眸善睐。他手里拿着风筝，喊道：“我找到啦，现在丢下去，你接好了。”

  “花蝴蝶”飘飘然落下，她没去接，一直定定地看着万里，咄咄逼人地问着：“你为什么帮我捡风筝？”

  万里还站在树枝上，一时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道：“因为我……我把你的风筝撞掉了。”

  “你从前不这样的，看见我就烦、就躲，现在怎么这么主动？还有，我上次给你的伞呢？为什么不还我？丢了？”她的嘴巴像是机关枪，一连串的问题扫射出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万里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挑了个能回答的上来的说道：“还、还在的，我没找到机会还你。”声音越说越小，几近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李迢迢却笑了，她得意起来，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越发开心。

  万里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着急想要下来，他有些怕高，在树上总没有安全感。双手扶着树枝，鞋子慢慢蹭着树干，就快要落地的时候，却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他跌坐在草地上，也不疼，就是模样很狼狈，就像上次从滑板上摔下来一般。

  李迢迢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大声，惊起了几只林子里的飞鸟。

  万里一脸懵地看她笑，看着看着，自己也低低笑起来。他拍拍【创建和谐家园】跳起来，瘦瘦长长的个子，站在李迢迢面前，有些扭捏。

  “头低一点。”

  万里不明所以，李迢迢又催促：“快点。”

  弯下腰，把头凑到她跟前。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头顶的发旋儿都很清晰。浓密的头发里夹着一片树叶，李迢迢伸手替他拿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

  “谢谢你。”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李迢迢知道他说的是早上橘子的事情，没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突然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们那边今晚住宿怎么安排的？你和王晓也一间？”

  “不不不！我们分开住的。”万里连忙摆起手。

  “以前呢？也没一起住过？”这话问得很隐晦。

  万里快速地高频率地摇头，丝毫没有犹豫。

  李迢迢很满意，不再发问，低头去捡脚边的风筝。

  “会放风筝吗？你把它撞掉了，得负责让它重新飞起来。”

  万里点头，这是自然。他很自觉地接过风筝，李迢迢收了收多余的线，万里跑到了一处比较高的坡上，努力举起风筝，李迢迢边放线边跑。

  风筝再次飞起来，这一次，李迢迢吸取了教训，专往空旷的地方跑。她轻巧地绕了几圈，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又变回了那个目的明确冷静自持的李迢迢。她回到万里的身边，把线轴递过去。

  “你来试试，看能不能放到最高。”

  万里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高空的风突然变大，他感到线有些紧绷，有些不受控制，又放长了一些，跑起来，不时回头观察一下风筝。一时竟觉得无比快乐，连日来的抑郁烟消云散，，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自己院子里放风筝。

  “花蝴蝶”越来越高，线也越来越短，周围人慢慢都朝这个风筝看过来。万里停下来，扯了扯线轴，到底了，它是最高的。

  他很得意，想炫耀给李迢迢看，四处张望，却怎么也看不见那人的身影，有些疑惑。

  “嘿，找什么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熟悉的声音。

  万里转回头，眼睛笑成了月牙，他指了指线轴，说道：“到底了，我们的风筝是最高的。”

  李迢迢听见他说“我们”，心里像是开了染坊，什么滋味儿都有，没想到他们有一天竟然也能变成我们。

  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小剪刀，毫不犹豫地剪了下去。断了线的风筝是什么样的？别人都说是越飞越高，就像是习惯了束缚的人突然拥抱了自由，还不是天高海阔任你飞。

  李迢迢没见过，眯着眼，专心地看。它先时的确借着风扶摇直上，却还是没逃过群山的屏障，消失在了满山苍翠中。就像是孙悟空，筋斗云翻了两万五千里，依旧翻不出如来的五指山。

  25 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