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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娶她不是因为她是她，而是娶的是身份。

  算了，不想了。

  洛神沙哑着声音开口：“我想休息。”

  皇帝也不想面对这个女儿，点点头，带着德妃离开了。

  琼雯留下来，眼里满是恶毒和不甘：“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洛神问道：“琼雯，我不懂，你为何对我这个姐姐如此仇恨，仅仅是因为李穆吗？”

  “是啊，我要成为李穆唯一的妻子，而不是平妻，姐姐只要你死了，我的愿望就能实现了。你只不过是比我年长了几岁，才得以嫁给他。你以为自己娶你是真的爱你吗？他早就跟我说了，你无趣又乏味。要不是看在身份上面，他根本就不会多看你一眼。”

  琼雯撇撇嘴，神色得意又恶毒。

  “这个不需要你提醒我。”洛神面无表情，“如果你跟我说，如果我早知道你们已经情投意合，我一定会退位让贤。”

  “不，我要的是你彻底消失。”

  琼雯姣好的面容刻薄扭曲起来。

  你就是我跟他之间的障碍，你不死，他的眼就不能真正看到我。

  其实我清楚，李穆对我只是新鲜感罢了，那个男人的心里有洛神的。

  “姐姐，我要是你啊，早就自我了断了，一想到被活生生的烧死，我就觉得不寒而栗。你明明已经病得那么严重，拖着这破烂的身子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义呢？说不定过几天，父皇又要让你去点天灯……莫非，你还在期待阿穆回心转意？”

  洛神淡淡道：“你不要以己度人了，李穆也就你稀罕，他在我这里，已经什么都不是。我祝你跟他长长久久，而不是在三五年之后，又被另一个女人来取代。”

  第15章 不过是牢笼

  琼雯鄙夷的眼眸一凝，旋即觉得好笑。

  “姐姐，我可不是你这般没用的，我可是晋国最尊贵最受宠爱的公主。都是公主，你不会以为我们一样吧？只要父皇在一天就没有人敢惹我。阿穆只会越来越爱我。”

  洛神无奈道：“你是来炫耀的吗？我不想听，你多爱李穆，尽情去跟他诉说。或者请个说书先生，在酒楼里每天说，要不写成话本也行。我由衷希望你们的爱情故事能够流芳千古。”

  “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琼雯冷哼，不屑的转身离开。

  洛神缩在被窝里，牙齿战战，痛得似乎下一瞬就能咬碎。

  只要还有一口气，病痛就不会停止。

  本来已经油尽灯枯的麻木身体，病痛又渐渐复苏，开始作怪。

  洛神痛得恨不得以头撞墙。

  就像琼雯说的，没必要继续活下去，自我了断，图个清静。

  可悲的是，她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不管是去撞墙还是悬梁自尽。

  她这个废人啊，已经连【创建和谐家园】都做不到了。

  骨骼要裂开般的痛加上骨子里那股无数只蚂蚁啃咬的痛加起来，让洛神觉得活着真的是太累太痛了。

  为什么她还没有痛死呢？

  漆黑的夜，荒芜的山岭，李穆像是已经被抽走了灵魂，双目无神，动也不动，就这么保持着这种僵直的姿势，等到了天边微微发白。

  几只鸽子从远处飞来。

  不知带来的是能让他绝处逢生的好消息，还是万念俱灰的噩耗。

  李穆起身想要查看，却因为身子麻木而跪倒在地上。

  鸽脚上的纸条被取下来，属下屏住呼吸打开，旋即几人紧绷的脸都松弛下来。

  “大人，洛神公主没有事，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祭天被迫中断。公主如今已回了宫里。”

  李穆觉得自己死灰般的心终于有了一点活气，他木然的眼骤然迸发出亮光，抢过纸条看了几遍。

  “你回京去，让留守在京里的人好好看着公主。如果皇上还执迷不悟……必要的时候，你们就偷梁换柱。”

  此刻李穆多想插着翅膀飞到洛神身边。

  经过这次死去活来，失而复得，他终于知道洛神在自己心里多重要，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

  但是他有皇命在身，不能回去。

  李穆第一次恨自己身份还是不够，所以无法随心所欲。

  “对了，再去查查这股谣言是从何而来……”

  朝堂。

  “报——！陛下，南方那边传来好消息！各地都出现了或大或小的降雨，极大缓解了旱灾！”

  皇帝大喜，觉得是自己大义灭亲的诚心感动了上天。

  立刻有大臣提议：“陛下，您该为洛神公主正名，那些灾星之说纯粹是子虚乌有！”

  “正是！公主乃皇室血脉，怎么可能是不祥之人？”

  皇帝像是这才醒悟过来，下令张榜公布，洗白了洛神之前越传越盛的污名。

  看着小宫婢手舞足蹈，兴高采烈转述着这个“好消息”，洛神微微一笑，眼里却毫无笑意。

  这又有何意义呢？她不稀罕也不在乎了。

  现在她最想要的就是速速死亡。

  可能最后她会被饿死吧。

  洛神每顿只能吃一点点，除了小宫婢劝解，无人在意，只当她是受惊过度。

  而因为食欲差加上病痛的折磨，她的体力越发不济。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这破败的身子还提着一口气，就是不肯咽下……

  洛神终于有了一点点真实笑意的时候，便是太监来说，要送她出宫回府。

  听到这个消息，她觉得积压在胸腔的窒息感觉终于少了一些，因为这个宫里太冰冷。

  所谓全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对她来说却是牢笼，当然，李府也是另外一个牢笼。

  第16章 片刻的自由

  李穆快马兼程南下，想要尽早处理完南方的事情赶回京城。

  他让留守在京城的属下将洛神从宫里接出来，送回府里好好伺候。

  谁也不知道，无所不能的李大人，最期盼的就是看到白鸽，看到白鸽带来的消息，他冷漠的脸才会露出一丝丝的笑意。

  公主中午多喝了半碗金桔雪梨粥、公主在庭院里晒了一小会儿太阳……

  都是一些他以前，或者说是很久都不曾在乎的小事情。

  现在却是他每天最期盼的事情。

  他在乎洛神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他着急自己不在她身边，不能安慰她，抱着她，给她最大的支撑。

  宫门。

  洛神坐在马车里，紧紧裹着斗篷。

  没人看到她手里攥着破瓷片，紧紧的攥到手心出血，这是她保持清醒的方法。

  因为她再也不想回去李府，她要逃走，就算是死也不要死在李穆的府邸，死在荒郊野外，被野狗啃噬也无所谓。

  洛神借口想吃裕丰街的马蹄糕和白瓷梅子汤，执意要赶车的锦衣卫下去买。

  可能是看病恹恹的，也没想过她要逃，所以只派了这么一个人护送。

  幸好，只有一个人。

  锦衣卫不疑有他，快速的跳下马车，朝着公主所说的那两种小吃跑去。

  洛神又狠狠攥了攥瓷片，让昏沉的头脑又清醒了些许，跳下马车跌跌撞撞的朝着街头小巷走去。

  对不起，可能会连累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不过，我早就已经是李穆的弃妇，就算是跑了，他也不会在意的吧，希望不会牵连到你。

  洛神跑过繁华的大街，钻入那些胡同里，弯弯曲曲，自己都迷了路。

  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跑远点，再跑远点，不要被人找到。

  从这一刻起，她抛弃了李穆妻子的身份，也抛弃了自己身为公主的身份。

  就算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她也要有这片刻的自由。

  她只是她，高洛神。

  洛神拖着麻木的身体，不知疲惫一般，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方向。

  她遵从自己的心意，不停的跑着。

  接下来该如何？住在哪里？自己身无分文又该吃什么？

  她完全没去想过，她只想逃离，赶快逃离。

  洛神觉得自己跑得足够远了，停了下来思索了一番，将头上一根珠钗拿下，到街边当铺当了十两银子。

  她知道这根珠钗肯定远远不止十两，大概是她急着用钱的意思摆在了脸上，而她是孤零零一个弱女子，当铺的掌柜便压价。

  洛神也不计较，收好银子再去了成衣铺子，拿了两身价格最低廉的布衣，将身上的精美裙衫给了老板作为交换。

  老板笑眯了眼，这可是上好的绫罗，瞧瞧这上面精致的刺绣，只换两套布衣，他真的是赚大发了。

  洛神换好布衣出来，又拿了一块丝巾，蒙着自己的脸。

  她没有注意，自己已经被人盯上，走过一条狭窄互胡同的时候，突然面前出现了两个穿着破旧的猥琐男人，有些脏的脸都掩饰不住不怀好意。

  洛神慌忙转身想要跑，结果后面一个粗壮的男人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第17章 宁做太平犬

  “嘿嘿，瞧我们看到了什么，一个落单的小娘子！”

  “哎呀，大哥，你都这么瘦不拉叽，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经得起咱们玩吗？不会断气吧？你瞧她的腰，我一只手就能折断似的……”

  “对呀，她也太瘦了吧，身上没有几两肉，想卖到妓院都卖不上价呀！”

  “哎呀，凑合吧，你们还挑什么呀？看她眼睛就知道，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嘿嘿……”

  三个地痞眼里冒着淫光朝着洛神靠拢，人还没有走近身上的臭味就熏得她差点窒息。

  洛神慌忙从腰间掏出碎银，丢过去，颤声道：“我只有这些，你们都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