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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洲一顿，莫名的烦躁在心底蔓延。
他将手中的果汁一饮而尽，随即在床边坐了下来。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一切都已成定局。”顾西洲揉了揉太阳穴，异常疲惫。
他已经好几日都没合眼休息了，现在靠了床，直接困意来袭。
“以后别等我了，睡吧。”他合衣躺下，没有再去看身侧的女人。
许知意垂下眼帘，将手指蜷得很紧。
那杯果汁，被她下了重剂量的安眠药，足以让顾西洲睡够十二小时才醒得来。
“没有以后了……”她的声音很轻。
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今天尘埃落定。
许知意给顾西洲盖好被子，最后看了眼他棱角分明的面容。
这个她掏心挖肺爱过的男人，也让她撕心裂肺地痛过。
到最后的最后，他让她万念俱灰。
许知意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薄雾逼散。
她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微皱的信封，上面写着“顾西洲亲启”五个大字。
里面，是许知意手写的一百零八字遗书。
她将信封放置顾西洲枕头边，然后拿出早已备好的修眉刀，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结婚多日，他们终于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一张床上。
恍惚中，许知意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囡囡，到妈妈这儿来……”
“妈……”许知意张了张嘴，脸上带着满足的浅笑。
终于，这一次，再也不会分开了……
昏昏沉沉。
顾西洲发现自己浑身黏湿，像身处沼泽地一般。
他挪了挪身子，一阵浓烈呛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嗡——
顾西洲的脑子瞬间清醒，他猛地睁开眼，发现雪白的床单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余光中，一个瘦小的血人正躺在床的另一侧……
第十一章 浑身是血
顾西洲呼吸一滞，如遭电击！
“不……”
顾西洲的表情有一瞬间无法控制的崩溃。
那个女人，面色青白，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许知意——！！”
他的声音嘶哑，每个字似乎都是从声带里挤出来，带着抽皮剥骨的疼痛。
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回应他。
她左手手腕，割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那浸满床单的血，全都是从里淌出来。
直到干涸，直到流尽……
顾西洲像被钉在了床上，全身都僵硬得无法动弹。
他想伸手去碰一下那个女人，却怎么都抬不起手。
“你睁开眼……看看我……”
顾西洲觉得自己被满床的黏稠禁锢，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有更多的血丝束缚上来，将他裹紧。
喘不过气，透不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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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心跳声。
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缓慢。
“许知意……许知意……”顾西洲嘴唇轻颤，嗓音里浸满了痛苦。
他艰难地抬起胳膊，一点点移向床上的人。
指尖所触之处，冰凉僵硬。
那个女人，浑身已经凉透……
“不……不可以……”顾西洲赤红的双眼满是绝望，脑袋里似有什么要往外炸裂，痛到扭曲。
他伸手在许知意鼻翼下探了探，在感觉不到任何气息之后，整个人彻底崩溃。
“许知意！！”他的心底像豁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水如河。
楼下的保姆听到了动静，连忙上楼敲响了门。
“先生，出什么事了吗？”保姆担忧问道。
顾西洲眼眶红得滴血，张嘴想回音些什么，可他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出什么事了？
那个女人在他眼皮底下，割腕【创建和谐家园】……
顾西洲将拳头攥紧又无力松开，眼里交错着密密麻麻的血丝。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响，茫茫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一人。
顾西洲知道，许知意刚失了双亲，肯定会悲痛欲绝。
可他明明提醒过她，她还有个哥哥。
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不。
她只是睡着了，她只是在给自己演戏……
“你把眼睛睁开，看看我……许知意，别睡了，天已经亮了……”
“你从哪里弄这么多血放在床上，你别吓到我们的孩子了……对，还有孩子……”
顾西洲碎碎念着，抬手放在了许知意平坦的小腹上。
“你给我醒来，我说过你想死也要先把孩子生下来……醒来，醒来啊——！”
他的脑子缺氧得厉害，里面交织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最无法压抑的是愧疚和无措。
昨天夜里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体温了呢？
他睡着之前，她不是还好好的站在床边吗？
流了那么多的血，他怎么就没觉察到异样，他怎么就睡那么死……
如果他没有睡那么沉，是不是就能早点闻到这刺鼻的血腥味，然后给她止血，还能送她去医院……
可是，没有如果。
顾西洲抬手紧紧压着脑袋两侧的太阳穴，那里头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让他痛不堪言。
曾经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些情绪，在这一刻决堤而出，再也无法收拢。
这个女人一直都是他复仇之路的一个意外，一直都是啊。
只是曾经的他不肯承认，也不肯面对。
每当心绪紊乱之际，他便一遍又一遍回忆那些仇恨，一点一点将所有温暖全都捏碎。
直到这一刻，他永远失去了这个女人。
他才意识到，有些事，不是不去面对就能逃脱得了的。
好比，他爱她这件事。
忽然，顾西洲扫到枕头边有个染血的信封，上面隐约有一行娟秀的字。
他像被摁了慢进键，僵硬地抬手，缓缓捏起那信封……
第十二章 一百零八字遗书
“顾西洲亲启”
信封上的字，娟秀整齐，一丝不苟。
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诀别之意。
尤其是他的名字。
曾经，许知意最喜欢在午后的暖阳下，一遍遍书写顾西洲的名字。
她说这三个字，是世间最温暖的存在。
他给足了她所有人都羡慕的温暖，也亲手将那些温暖，一点点撕裂，直到粉碎……
信封上，没有沾染上一丝血。
顾西洲颤抖地将信纸拿出来，扑鼻而来的墨香味，混合着让他窒息的熟悉气息。
是她的味道。
“顾先生。”
开篇入目的生疏称呼，刺痛了顾西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