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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你究竟明不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被人欺负！”
孟斯年终于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向她吼了出来，说完这句犹觉不够，他站起身，手指着苏格肥胖的身躯。
“你看看你自己，难道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你喜欢我，我谢谢你，可我不喜欢你，只希望你离我越远越好！你知道他们说我什么？穷鬼配死肥猪！难道我穷，就必须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吗？！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喜欢上你！苏格，算我求你，从今往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也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我的名字！”
“斯年……”苏格坐在地上，泪眼朦胧中望着孟斯年跑开的背影。
他们从小就是邻居，苏格一直骄傲于自己是孟斯年搬来这里后第一个认识的朋友，而她也一直坚信，斯年对待她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可事实上，这么多年了，这一切不过是苏格的一厢情愿。她把孟斯年放在了心尖上，可他留给自己最多的就是离开的背影。
不耐烦的，生气的，厌恶的……
他偶尔对她的好，也不过是教自己几个数学题，上下学时没有赶走偷偷跟在后面的自己。
她当然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她也从不奢望他回馈给自己相等的喜欢。她只是……只是希望能像个普通朋友一样和他交往。
可为什么连这么卑微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呢……
苏格不见了。
放学后已经有段时间，直到过了晚饭的点也不见她回家。
苏家爸妈和周围邻居四处找，最后在离家不远的河边发现了她的脚印，苏家人在河边哭得撕心裂肺，惊动了很多人。
沈婉芳把这件事告诉儿子时，孟斯年大半天没有反应，等到他反应过来妈妈的意思是苏格很有可能落水身亡后，心底里徒然冒出股巨大的寒气。
一直守在河边的苏妈妈看见孟斯年出现，冲过去抓住他双肩，像是看到了救星般眼里聚起了光亮，“斯年，格格每天放学不是和你一起回家的吗？你看到她了吗？她到底在哪里啊？”
“我不知道……”孟斯年闭上眼睛，声音嘶哑干涩。
今天放学后，苏格第一次没有偷偷跟在自己身后，他还很欣慰，以为之前跟她说的那番话她终于听进去，以后不会再纠缠自己。
他没想到，她会……
“斯年啊……我们家格格那么喜欢你，什么事都跟你说，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苏妈妈腿软得几乎跪在了孟斯年面前。
孟斯年用尽全力拽住苏妈妈不让她跌倒在地，在她一声高过一声呼喊“苏格”名字的哭声中，终于再也绷不住，哭出了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第5章 原来她死了，他也会伤心
“妈，斯年，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出什么事儿了？”
从河边开始，苏格被她妈追着打了一路，到了家还打，邻居们谁来劝也没用，直到打断第二根拖把，她妈才放过她。
晚上她来找孟斯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推门进来，而是站在他房间门外，不知道把什么很重的东西放下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等她离开，孟斯年才打开门，看到门口垒得有半人高的书，全是自己喜欢看的课外书，还有在市中心的书店才能买到的习题册。
原来大家以为苏格失足落水的那段时间，她坐车去市里给孟斯年买书，错过直达公交的末班车，只能兜兜转转换车回来，这才晚了。
苏格不敢让孟斯年看见自己，她妈下手实在太狠，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球，嘴唇肿得像香肠，最后一巴掌扇得太狠，左边脸肿得老高，丑得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孟斯年原本就嫌弃她长得丑，白天在操场上更是求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她怕又惹他不高兴，只能放下书后匆匆离开。
只是孟斯年不知道，当他打开家里大门，望向黑漆漆的楼道失神时，苏格就躲在上一层楼梯拐角处，躲在孟斯年不会发现的角落里，痴痴地望着他。
她妈追着她打时说漏了嘴，她说当时在河边大家都以为她死了时，孟斯年哭了。
听到这句话，那些死命抽在苏格皮肉上的毒打好像突然就感觉不到疼了，反而催生出了从没有过的欢喜。
原来她死了，他也会伤心。
苏格这人没什么长性，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妈一顿顿打也没打回吃里扒外一心向着孟家的傻女儿，而不管孟斯年说的话有多刻薄，看她的眼神又有多嫌弃，她还是一个劲儿地追在他身后当牛做马。
天没亮，就蹬着她妈那辆破自行车满大街地收集塑料瓶，卖了换钱，自己舍不得用，全拿来贴补孟斯年。
买他爱看的书，买他喜欢听的专辑，偷偷给他缴补习班的费用。
可孟斯年依然对她没什么好眼色，总是冷着张脸，有时候被她烦够了，就吼她“滚”。
她也会伤心，躲在被子里捂住嘴巴偷偷地哭，但第二天，又是斯年长斯年短地把人叫进心坎里。
日子徐徐而过。
不负众望，孟斯年以学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市重点高中，苏格只念了所垫底的职高。
从苏格的学校到孟斯年的学校，坐车一个小时，即使不顺路，开学第一周的周五放了学，苏格还是绕上这一个小时的车程去等孟斯年。
“斯年！这儿！这儿有位置！”苏格坐在靠近车尾的座位上，朝刚跨上车的瘦高少年大声招呼。
苏格嗓门大，从车尾到车头，因为她，一车的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孟斯年身上。
那些因为苏格的丑陋而对他投射过来的嗤笑的、嘲弄的、同情的目光，让孟斯年涨红了一张脸，更是恨不得自己立刻从这辆车上消失！
第6章 是你自己犯贱，怪谁
第二周开始，苏格就再也没等到过孟斯年。
可她不甘心，每一次等不到，下一次还是会准时出现在他们学校门口。
因为她把对孟斯年满满五天的思念全汇集在了周五放学回家的这段车程里。
她总是幻想着，他们一起站在拥挤的车厢里，两人的肩膀互相挨着。一抬头，她就可以贪婪地望着他好看的侧脸，闻着属于他特有的清冽味道。
她舍不得这么美好的时光。
这天下暴雨，下车时苏格的伞被挤坏了，她站在校门口，顾不上自己全身被淋得湿透，把给孟斯年准备的雨衣紧紧护在怀里。
学校门口的保安大叔看她可怜，让她进来避雨。
“同学，我看你每周都来，等谁啊？”
苏格时刻关注着校门口的动静，生怕错过孟斯年，对大叔的话置若罔闻。
大叔看了眼她怀里的男士雨衣，“等男朋友？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帮你留意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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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愣了一下，“是长得挺好看一男孩子？”
苏格点头。
大叔叹了口气，劝她，“别等了，下午自习课没上完就回去了，你啊，永远等不到他。”
“难道家里有事？”
听到苏格的嘀咕，大叔摇头，“不止是今天，他每周五下午都会少上一节自习课。怎么，你每周都来等他，他就没告诉过你？”
“砰砰砰——”
孟家大门被拍得震天响。
门被打开，孟斯年看见苏格站在门外，从头到脚，浑身都在往下淌水。
他刚要关上门，被苏格一掌用力拍上门，阻止他关门。
“斯年……”动作再野蛮，可她一开口，声音哑得几乎只剩下气音。
一路上，苏格走在磅礴大雨里，一边走一边大声哭，哭得声音嘶哑不堪。
“斯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每周五提前放学？”哭得眼睛发红，又因为长时间淋雨，冷得她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孟斯年别过脸不去看她，冷冷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每次都去等你，等到你们学校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校门，错过末班车，我要走很远很远的路转车……”
“所以呢？”苏格的抱怨听在孟斯年耳里很是刺耳，他用力掰开她拍在自家门上的手指，冷漠地说，“是你自己犯贱，怪谁？”
“犯……犯贱？”苏格心痛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孟斯年，心口因为这两个字痛得近乎痉 挛。
“不是犯贱是什么？我让你等我，让你错过末班车，让你淋雨了吗！”孟斯年一拳砸在门框上，恨恨地说。
“可是，我只是……只是想每周能见见你。”
“你想见我，可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知不知道，当我考到离你很远的学校时，我有多高兴！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你！可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出现在我的身边！苏格，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人生！”
“我没有！斯年……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想要毁了你呢！斯年——”苏格激动下抓住孟斯年的手，将它们紧紧地握在自己手心里。
她卑微地看着他，祈求他，“我求求你，不要对我说这些刻薄的话，你知道我每次听到你说这些话心里有多痛吗……”
第7章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斯年，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有什么错。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啊！”
一直压抑在苏格心头的委屈，在淋了一场大雨过后彻底爆发，她不管不顾地扑向孟斯年怀里想要抱住他。
“苏格，别太过分！”孟斯年奋力抽出自己的手，反手推了她一下后用力关上门。
苏格重心不稳，往后踉跄两步，后背直接磕在了楼梯扶手上，痛得她弯腰躬身，怀里的雨衣掉在地上。
那是她特意给孟斯年挑的，是他最喜欢的靛蓝色，她怕自己穿过后他不要，就是雨再大再冷，她也没有穿上它。
她把雨披捡起抱在怀里，蹲在地上，望着眼前紧闭的门。
原来她对他再好，挑的东西再合他心意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讨厌自己这个人，所以讨厌她所有的一切。
包括她对他的喜欢，也令他深恶痛绝。
不知道在孟家门口哭了多久，苏格回到家后就发起了高烧，半夜里说胡话，把她妈吓个半死。
因为肺炎，在医院呆了十天才出院。
苏格双手提满从医院带回来的生活用品经过孟家门口时，孟斯年也刚回家，两人在楼道里打了个照面。
苏格当做没看见他，擦肩而过时，她冷淡的态度和身上一股子浓重的消毒水味令孟斯年不禁皱了皱鼻子。
晚上沈婉芳来苏家看望，躺在床上的苏格听到客厅里孟斯年的声音，差点没忍住冲出去，但想起他对自己说的那些残忍话，只能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可客厅里的对话还是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们斯年因为没有爸爸，从小受欺负，都是格格保护他。”
“我还记得小时候她把学校里发的牛奶偷偷藏起来塞我们斯年书包里，牛奶袋碎了，洒了一书包，斯年说了她两句，她站在我们家门口哭了一下午。”
“格格是个好孩子，她对斯年的好我看在眼里，都是我们斯年不好……”
“我没用，近年来身体越来越差，连累他每周五提前下课替我去医院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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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孟斯年怀里捧着纸板箱，朝昏暗的楼梯口喊了一声。
良久，才传来苏格低低的一声“嗯”。
“谢谢。”
黑暗里的苏格在听见这两个字后，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