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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廊柱的时候，蓦地响起一阵犬吠。
他滞涩的转着眼珠，看到身上裹着白布的狼犬。
狼犬看着宋衍，确切说是看着他手上的衣服，眼神热切地吐着舌头。
“汪汪~”
七莘匆忙跑过来，解下绳索要牵去后院。
“皇上，臭屁对娘娘很忠心，看到娘娘的衣服，难免……”
宋衍高大的身躯震了震，“你叫它什么？！”
“这狗叫臭屁，娘娘在进宫前就开始养了，从半大的狗崽开始养起。不过，娘娘很少叫臭屁的名字，可能是不够威风吧……”
话音刚落，阿毛忽的倒地，在宋衍脚下扭动，翻开肚皮撒娇。
露出肚子上的一丛白毛，也是身上唯一一处白毛。
是了，这是他和沐青一起收养的小狗崽。
第30章 贱名
某次休息的时候，他们一起出去瞎逛，看到一户农家养的母狗生了一窝五只崽，就臭屁最小只，最虚弱，抢不到奶水，母狗也干脆放弃了它。
沐青将小狗崽捡了回来，又去别的农户那里买了一些羊奶，慢慢的灌了一些。
“取个名字吧！”
“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就取名字吗？”
“俗话不是说贱名好养活吗？狗剩啊铁蛋啊二狗子之类的。”
似乎听到了这些土不拉几的名字，小狗崽微微睁开眼，哼哼唧唧的，似乎是【创建和谐家园】。
宋衍指着它大呼小叫：“你看到没？它对我翻白眼了！它一只土狗竟敢藐视我！”
沐青捧着小狗崽，戳了戳它的肚皮，软软的有点鼓。
“你也说土狗了，人家不想名字也土行不行？你说的那些都是随处可见的名字，在这里的街上喊一声，能有几个人回应你。”
“你瞧它那莫名其妙高傲的样子，以后脾气肯定很大，就叫‘臭屁’吧！绝对不会重名，怎么样？”
“旺呜~”小狗崽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创建和谐家园】，反正名字就这么定下来。
臭屁比较争气，独享羊奶，很快就从瘦不拉几变成了肥肥圆圆。
宋衍喜欢揪着它肚子上那撮白毛玩，它反抗不了，啊呜一口咬上他的手，牙齿还没什么杀伤力，像是挠痒痒。
“臭屁，你能奈我何？”
沐青把臭屁拿走，点了点它的鼻子，警告道：“当心将你的小奶牙给崩掉了！以后吃不了肉可怎么办？”
“等臭屁再长大点，我们就教它一些谋生技能吧，比如算算术啊、跳火圈啊什么的，这样到时候就能把它拖到街上卖艺，赚钱养家。臭屁总不能混吃等死，做条无所事事的狗吧？身为我们的狗，要有远大志向才行啊！”
宋衍也是够无聊的，居然认真盘算起臭屁以后能训练出什么技能。
宫里养的那些狗都是又漂亮又聪明，讨喜得很，臭屁以后遇到它们，没有才艺傍身，岂不是会自卑？Y~B~独~家
外形已经低狗一等了，只能后天加强了。
沐青听了，真的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说臭屁的嗅觉比其它狗更敏锐，可以从这方面训练它。
“如果臭屁能辨别出很多味道，是不是能帮助衙门破一些案件呢？还有，如果遇到什么意外，它还能帮忙救人，我曾听说有个阿婆晕倒在地窖，就是自家狗狗靠着味道找到她的。”
宋衍红着眼，想着自己只是随便说说，说过就忘，而沐青是真的做到了。
那次，她就让臭屁嗅出了曾经接触过香囊的宫女……
“就让臭屁在这里玩吧，如果它想，它可以去宫里任何地方玩。”宋衍蹲下身，揉了揉臭屁的肚子，尤其是那撮白毛，哽咽道：“对不起，没有及时认出你。”
“呜哇哇……”忽的，咏儿咧着嘴闹开了。
有小太监喊道：“七莘姐姐，咏少爷肚子饿了，到了吃点心的时间了！”
大皇子自告奋勇，“我陪咏儿去吃吧！我可以喂他吃！”
一碟子桂花糕端上来，大皇子还没来得及伸手，咏儿就一股脑的抓起，胡乱的塞进嘴里。
第31章 如初
宋衍还记得咏儿曾经的灵秀，更记得沐青提起母亲生的是弟弟的欣喜和满足。
他知道，沐青觉得有了儿子，禾侯才是真正后继有人了。
哪怕她这个女儿再出色，武功高强，战场上屡次立功，但依然不能见光。
宋衍朝李总管吩咐道：“广贴皇榜，召集天下名医，不拘出身，不拘师从何人，只要能治好咏儿的傻病，想要什么都可以。”
希望民间有能人异士可以医治咏儿。
七莘掩面哭泣，“如果咏少爷能恢复如初，娘娘一定很开心、很开心！”
恢复如初……
老天，你是否还给朕留有一线慈悲，让这被朕弄糟的局面能恢复如初？
不都说朕是天子吗？
你忍心让朕此生都陷入万劫不复？
宋衍屏退宫人，独自来到皇后的寝殿。
他深深的呼吸着，这里还有禾容残留的气息。
可他很快又轻轻地、细微的呼吸着，不敢让自己太过贪婪。
坐在雕花拔步床上，宋衍想起上次在这里，他发现了沐青的面具。
为什么他的疑心病那么重，第一反应就是怀疑禾容调查自己！
明明当时已经觉得禾容的眼睛和沐青的一样了！
他掀开被褥，以为会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具，但被褥下什么也没有……
宋衍到处翻找起来，每翻完一个地方，他都会小心的将东西归位。
可是翻遍了都没发现，面具在哪？
那些红木箱笼里也没有。
“我当初真该不顾你的意愿，强行揭开面具的，就算你会生气。”
“我是天下最蠢的人，明明有那么多‘证据’摆在我面前，还是没有察觉。”
“你一次次的给我机会，我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一定对我失望到了极点吧。”
“你回来，我让你打我，打几个巴掌都行。”
宋衍说完这些，连呼吸都压到最低，仔细倾听着殿内的动静。
这一刻他才终于愿意正视禾容已经不在的现实。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
老天真的好残忍，让他和沐青相识相知，偏偏又让他和禾容错过。
宋衍静【创建和谐家园】到深更半夜，随着殿内难耐的静谧，心房也一点点的归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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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看到自己在这里，不愿意回来了？
“啪嗒”一声，矮几上的花瓶蓦地倒了。
宋衍眼睛骤然发亮，马上看过去，在看到飘荡的帘帐时，期待的目光转为僵滞。
是风吹动帘帐扫到花瓶。
他怅然又孤绝地笑了，笑得很难看，像是在哭。
“说什么都晚了，你或许不会信，但我还是想说给你听，当年我没想要你爹的命，我想的是把他的死讯传出去，然后将他圈禁起来。毕竟你爹是大雍的功臣，我容不下功高盖主的人，但也没想过要他的命。”
“可他在狱中旧伤复发，药石无医，说到底还是因我而死，总之是我做错了事。”
“我知他最担心的是你和咏儿，我已经辜负了你，咏儿我会好好照顾，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他。”
“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能偶尔来我梦里见见我，就当施舍……我已经好几天没梦到你，就算是噩梦，也请你让我看到你。”
宋衍倒在床榻上，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精美刺绣的帷帐顶部。
他自以为天子无所不能，一切尽在掌握，真是狂妄得可笑。
第32章 再梦
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管是【创建和谐家园】贵胄还是平民乞儿，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会面临。
什么万岁？
他现在就不想活，在尝过痛失挚爱的苦后，以往最看重的权势，通通演变成徒有权力的空虚。
宋衍从来都觉得一个男人的顶峰莫过于江山在握，美人不过是果实，是点缀，分量都够不上放在天秤的另一边。
爱江山更爱美人那只有在话本里才有，有什么美人是无可取代的，就非她不可吗？
这些认知根深蒂固的扎在他的认知里二十多年，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颠覆。
这个女人是美人，也不是。
她不是单纯的、可有可无、可以替代的美人，她是沐青，是禾容，是他的妻。
对臣民、后宫来说，她是个好皇后。
如果他能早点知道她是沐青，那对他来说，她是最好的妻子，他们对外是并肩携手的帝后，私下关起门来是琴瑟和鸣的夫妻。
没想过这些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没得到成了空后，心脏也随之像是破了个洞，那洞日益增大，终成了无尽的空洞，怎么都填不满了。
就连无上的权势都开始无趣起来。
宋衍展开手臂，虚虚的环住空气，装作是将禾容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