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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晨走到她身后，望着镜子里倒映出的，霍雨眠那有些憔悴却难掩美貌的脸庞，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他弯下腰靠近霍雨眠，右手拿起一旁的胭脂，伸到霍雨眠面前：“据说这是京里女子最爱的胭脂，雨眠可要试试？”

  第15章 重新开始

  　　霍雨眠微微抬眼，也不转身，只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秦晨的面容。

  　　她神色平静地接过那盒胭脂，打开看了看，颜色是桃粉色的，娇嫩如少女羞红的脸庞。

  　　霍雨眠近乎是一下想起初见墨封诀那会儿，翩翩少年郎从高头大马上一跃而下，周围人喝彩声一片，他却只是礼貌微笑，不骄不躁，比起同龄人显得成熟稳重了不少，不知怎的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之后，他们的眼神撞上了，两人四目相对，她瞬间便红了脸，那宛如天际朝霞一般的绯红，自脸颊蔓延到耳后，一时间心跳如擂鼓，四周好像顿时寂静下来了一般，天地间、眼里心上，都只剩了对面那人。

  　　而后他二人便相识，相知，到相恋，更让她惊喜的是，两家刚巧定了亲，且定的是她与墨封诀的婚事。她满心欢喜地与墨封诀诉了满腔情愫，墨封诀也赠了定情信物给她，与她许了终身。后来……

  　　后来风云突变，墨家没落，墨封诀身处牢狱，她为了救他，求了秦晨许久。

  　　那日，她跪在雪地里，雪落在身上便化了，打湿了她的衣裳。膝下的雪也尽数化作了水，浸湿了衣裙，膝盖泡在冰冷的雪水里，冰寒刺骨。她也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只觉得膝盖疼痛难忍，几乎失去知觉时，秦晨方撑了伞出了门来。

  　　秦晨想扶她起来，但她拒绝了。那时她并不知晓秦晨心悦于她，只是因为所有皇亲贵胄里，她只认识他，所以她才求他，且她可以奉上一切，一命换一命也可，只要能救出墨封诀。

  　　秦晨最终还是应了她，墨封诀得救了，甚至重病，她典当了所有值钱的首饰，求人将那些钱送给墨封诀，好让他有盘缠可以去想去的地方。

  　　墨封诀离京了，她的腿也瘸了，爹爹还想取消她与墨封诀的婚约，想要她嫁给秦晨。她据理力争，加上霍雨烟的挑拨，她与爹爹的关系下跌到了低谷，她在霍家的生活也愈发艰难起来。

  　　她等啊等，盼啊盼，好不容易等到墨封诀功成名就回京了，他也依约前往霍家提亲，她满心欢喜的嫁进武陵王府，本以为自己是苦尽甘来了，没想到，这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雨眠……”秦晨修长白皙的手搭上霍雨眠的双肩，他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嗯？”霍雨眠这才回过神来，她一抬眼，便瞧见铜镜里那张满是泪痕的精致容颜。她呆呆的抬手，抚上双颊，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她已这般毫无生机。

  　　秦晨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霍雨眠的头：“雨眠，你也说过，从前的霍雨眠已然死去，那，如今活着的，便是新的霍雨眠。不要再想那些事，一切都会变好的，相信我。”

  　　霍雨眠转头看他，而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新的……霍雨眠？”

  　　秦晨点点头，看着霍雨眠的双眸中满是坚定：“是啊，新的霍雨眠，有任何牵绊的霍雨眠。好了，不要哭了，该用膳了。”

  　　秦晨低下头柔声诱哄着，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霍雨眠听着他的话，双眸无神，最后还是点了头。

  　　秦晨的面上露出笑意，他掏出帕子，轻轻拭去霍雨眠脸上的泪痕：“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你是自由的，没人能让你伤心，包括我。”

  　　正说着，文月领了好几个端着碗碟的侍女走了进来。清一色的青白瓷器，上头印的是缠枝花卉，看着很是精致。

  　　文月进来便瞧见秦晨为霍雨眠拭泪的场景，她笑嘻嘻地转头看向两人：“世子，小姐，用膳了。”

  　　她伺候秦晨多年，自然知晓秦晨对霍雨眠的心思，先前还以为秦晨要单相思一辈子，如今见两人这样和睦相处，她是打心眼儿里为秦晨高兴。

  　　秦晨笑着点点头：“你们也下去用饭吧，不必留人伺候了。”说完，他便扶了霍雨眠起身。

  　　文月等人得了他的命令，便俯身行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秦晨扶着霍雨眠坐到餐桌前，拿起她面前的小碗为她盛了汤：“这道汤是补气血的，你多喝些，对你身子好。”

  第16章 怕她，撑不了多久

  　　霍雨眠微微点头，因着方才在秦晨面前哭，面上还有些羞意，眼圈也还泛着粉红。她双手接过汤碗，轻声道：“多谢世子。”

  　　秦晨又夹了菜往霍雨眠碗里放：“不必与我这么客气，叫我南离便好。”

  　　说完，秦晨期待地看着霍雨眠。霍雨眠抿了抿嘴，眸色一点点暗下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秦晨面上的笑更深了些，他静静地看着霍雨眠。霍雨眠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来，安静用膳。

  　　过了半晌，秦晨倏然出声：“雨眠可有什么心愿？”

  　　“心愿？”霍雨眠抬头看向秦晨，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秦晨点点头：“是啊，比如说你想做什么事却还没来得及做；或者说想去什么地方，一直没机会去瞧瞧……”

  　　霍雨眠认真思索了半晌，却还是摇摇头：“没有。”

  　　秦晨抿了抿嘴，也沉思起来。片刻后，他轻拍了一下桌沿：“有了！”

  　　“什么？”霍雨眠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看着秦晨，问道，“有什么了？”

  　　秦晨笑着看她：“我想带你出去瞧瞧外面的广袤天地，这京城的天地就这么小，待久了心中憋闷。我……带你去看海可好？”

  　　霍雨眠愣怔了片刻，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唇角勾起，微笑道：“好。”

  　　听她应了，秦晨的心中雀跃起来。他倏然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那咱们就一路南下，还能路过江南，那边这时节应当正是山花烂漫的时候……我这就吩咐文月去收拾行李……不对，我应该先去向皇上告假……”

  　　霍雨眠见他这样，不由得有些失笑：“这些事，用完膳再考虑也不迟。”

  　　秦晨脚步一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对，先用膳，你身子不好，多吃些。”

  　　说完，他便坐到霍雨眠的对面，继续用膳。

  　　待两人用完膳，他又吩咐文月去收拾行李：“……再出去买几身女子的衣裳，照着雨眠的身段买……再加几件披风，她身子不好不宜长时间吹风……嗯……多带些给她补身子的药……”

  　　他边思考边说，断断续续地说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有些话还重复提了好几遍。

  　　文月无奈地看着秦晨，说道：“世子，您只需要告诉奴婢，您与小姐要去何处，奴婢定然会将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

  　　秦晨一愣，随机失笑摇头：“倒是本世子糊涂了，你办事向来是最妥当的。”

  　　文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着秦晨吩咐。秦晨思索了片刻，说道：“本世子与雨眠要去南海那边，从京城出发，一路南下，走路过江南的那条路……这一路气候多变，本世子不打紧，雨眠的衣物定要备齐。还有给她补身子的……”

  　　不知不觉他又说了许久，文月耐着性子听完，笑道：“世子爷您就放心吧，奴婢马上就去准备。”

  　　秦晨点点头：“嗯，就是要尽快收拾，本世子这就进宫，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这么赶？”文月一惊，忍不住问道。

  　　秦晨叹了口气，看向霍雨眠闺房的方向：“是啊，雨眠身子不好，本世子怕她……撑不了多久了……”

  　　文月一愣，随即低下头去。

  　　先前霍雨眠昏迷，一直是她在照顾，世子寻来的，那些大夫说的话她也都听见了。

  　　霍大小姐还那样年轻，先前她还羡慕霍小姐好命，如今看来，生在大户人家，不见得是好事。不过有世子这样的人，一直爱着霍雨眠，霍雨眠也不算是最不幸的。

  　　至少在她生命的尽头，还有人愿意倾尽全力，去做讨她欢心的事。

  　　文月俯身行了一礼，说道：“奴婢这就吩咐人去收拾行李，世子快去忙吧。”

  　　秦晨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往府门口走去。

  　　文月看着秦晨离去的背影，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随即，她快步走进内院，寻了几个丫鬟吩咐道：“你们几个，去买几身女子的衣裳，薄厚都要……干脆，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各买四五身，再买五件披风……悄悄地买，别叫人知道你们是哪家的，照着前日世子带回来那位小姐的身量买。”

  　　下头的丫鬟点了点头，有那好奇的丫鬟大着胆子问道：“文月姐姐，那位小姐是谁啊，怎么世子就这么把她带回府了？”

  　　这些丫鬟常年在世子府的内院，没见过霍雨眠，加上霍雨眠并不常在外头走动，因而认识她的人其实不多，认识她的丫鬟们就更少了。

  　　文月眉眼一竖，睨着问话的丫鬟：“叫你们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该问的别问。”

  　　那丫鬟顿时低下头，怯怯地回道：“是，奴婢明白了。”

  　　文月也不多加指责，只嗯了一声，嘱咐道：“去吧，动作麻溜点，别忘了我放才说的话，不要张扬。”

  第17章 离京

  　　“是。”那些丫鬟齐齐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往世子府的角门方向走去。

  　　文月见她们出门去了，便又去吩咐秦晨屋里的丫鬟，收拾秦晨的行李，还有霍雨眠要用的补品什么的。随后又去寻了管家，要他派人早早备下马车，好让秦晨他们能随时出发。

  　　待做完这一切，夜色已经渐渐染上了天幕。

  　　而秦晨那边，皇宫内。

  　　秦晨跪在乾清殿内，定定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皇帝看着跪在下首的秦晨默然不语，他双手放在两侧扶手上，右手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扶手，好似敲在人的心上。

  　　秦晨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皇帝的答复。

  　　皇帝身子前倾，语气凝重：“告假三个月？”

  　　秦晨点点头：“是。臣想离京三个月。”

  　　皇帝面露疑惑：“为何？”

  　　秦晨抿了抿嘴，沉思片刻说道：“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臣读的书虽不到万卷，却也看了不少，只是这万里路，臣却是一步都不曾行过……”

  　　皇帝自然看得出秦晨没有说实话，只是他也不戳破。他看了秦晨半晌，倏然笑道：“行了，朕准了。不过，就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可得乖乖回来上朝。”

  　　秦晨闻言，心中顿时一喜，赶忙谢恩：“臣，叩谢陛下！”说完，他便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皇帝摆摆手：“没事就退下吧，这一路上可得注意安全。”

  　　秦晨点头：“多谢皇上挂怀，臣会小心的。臣，告退。”

  　　说完，他躬身从金銮殿内退了出来。

  　　他刚出来，便恰巧遇上了往乾清殿内走的墨封诀。他收敛了面上笑意，看也没看墨封诀一眼，迅速离开。

  　　墨封诀停下脚步，看着秦晨离去的背影，毫无波澜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秦晨出宫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世子府。

  　　他阔步走进门，迅速往霍雨眠房里走去。

  　　他一踏进霍雨眠的房间，便大声说道：“雨眠，我已向皇上告假，明日就能出发了。”

  　　霍雨眠看着秦晨温暖的笑颜，眸底无波澜起伏，却是轻声道：“那真是太好了，叫你为我费心了。”

  　　秦晨摆摆手，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妨事，我也一直想去外头瞧瞧，说起来，还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该谢谢你才对。”

  　　霍雨眠一愣，轻笑起来：“你做的这些，我都懂……”

  　　她话还未说完，管家便急匆匆跑了进来。只见他凑到秦晨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霍雨眠便瞧见秦晨瞬间变了脸色，呵声道：“什么？”

  　　他猛然站起身来，霍雨眠被他吓了一跳。

  　　秦晨眼含歉意看向霍雨眠，温声道：“可是被我吓到了？”

  　　霍雨眠摇了摇头：“无碍，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

  　　秦晨定定的瞧着她，沉默了半晌后才说道：“我出去处理点事，很快就回来。行李我都叫人收拾妥当了，你若还有什么要带的，就叫她们收拾收拾。”

  　　霍雨眠点点头，看着秦晨大步走出房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