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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舜。”
闽樵愣住了,眉头紧蹙着。,随即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的笑意绵长起来。
“这些年,总书记打着安全局和你们这些商人的旗帜,私下里在各国进行非法交易,所得报酬数目惊人,可你们得过一丝好处吗?”俞晚适时地提醒着他,“暗影军在缅甸山区活跃,闽少主可曾分一杯羹?沐舜替总书记打了这么多年的掩护,不仍旧是副局长?”
闽樵恍然,拍手喜道:“你是想让我挑拨沐舜,让他公然和总书记叫板?”可一深想,他又烦恼道,“可是沐舜凭什么要为我作保来得罪总书记?他和我不一样,总书记纵然亏待他,可他毕竟还有安全局。”
“说得对,沐舜年纪虽轻,却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他不是没有能力和总书记作对。他只是还缺少一件东西,作为他公然和总书记反目的支撑。”她从衣服里面抄出样东西交到闽樵手上,压低声音道,“这是我答应给沐舜的,你给他看完就会知道了。”
……
沐舜是总书记的私生子,一直以来都在帮他进行些不为人知的勾当,可总书记却从未想过公开承认这个儿子。那些军队势力直接受总书记领导,并不买沐舜的账,这两年已经有骑到他头上的趋势。,重要是对总书记而言,没有儿子女儿这些所谓的亲人,他的眼里只有金钱和权势,沐舜早就看清总书记的为人,深知自己的存在只是一枚以血缘为继的重要棋子。
他的下场不会比闽樵之流好,存在即为被毁。
闽樵心领神会,对俞晚拱了拱手:“陆小姐,多谢你的提醒和帮助,我一定会将琮少安然无恙地回到琮门。今日远非是一场普通的远商会,请拭目以待。”
俞晚掩嘴轻笑,狡黠的目光在四下里悠悠转着,直到瞥见不远处年少英挺的副局长,她的笑容更深了:“这绝对是个共赢的局长,我在这里预祝闽少主和沐舜局长旗开得胜。”
“我一定会向沐舜转达陆小姐的美意。”闽樵转身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回头,憨笑着摸了摸嘴边的胡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到照南将军和陆小姐的喜酒,届时请一定大人大量,给我送张喜帖,如果那时我还活着的话。”
他虽粗野,却也是性情中人。大概是相信了当日照南为了照拂她而给出的那句承诺,满心以为她真的是照南未来的妻子,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吧。
却不想一语成箴。
在今时今日看来是被她舍弃的木材大儒,后来却是以那样壮烈的死法,成全了一整个家族的永生。
许久之后,俞晚都在想,当时诱闽樵入局,不战而俘之反客为主,是不是错了?
暮色四合时分,寺院主持安排了斋饭。俞晚坐在竹园的角落里,四面有暖风徐徐。她的目光在与沐舜相接的片刻后,转移到自己双手上,忍不住微笑起来。
闽樵已经和沐舜显然已达成共识,两人都伴着总书记坐在主桌上。那个才刚满二十岁的副局长,被困于政局和虚伪的亲情之间,与所谓的父亲嫌隙已深,看起来今日这远商会要进入重头戏了。
不过一会,有位披着深红色袈裟的小僧人捧着一卷书放到总书记面前,总书记看了两眼,随即目光阴鸷地投递到沐舜身上,沐舜却若无其事地端坐着,神色严谨。
陆陆续续有僧人走进来,一边上着斋饭,一边将书卷放在桌子上。
众位远商客人都觉得好奇,不免细望,只见书卷上详细记录了沐舜的生辰,还有总书记为他出生而亲笔题的字,随书卷附有其私人印章。当然,俞晚之人手上拿到的都是拓本,原卷应该在沐舜手上。
只有短短几个小时,拓本便有百卷,甚至远远不止。看来今天这认亲大会,已是如箭在弦了。
照南寻着机会坐过来,略略瞥了眼书卷上的字,兴致缺缺地放下来。
俞晚见他眉目深沉没有悦色,猜测着问道:“没有谈妥?”
他“嗯”了声:“总书记对交易内容缄口不提,我怀疑他们在缅甸山区进行非法活动。而且,可能还远不止总书记,表面上看暗影军挂的是闽樵的名,打着安全局的幌子,好像是直接受命于总书记,但其实还有玄机。总书记的后头有直接将命令传达给他的人,这个人受到多层保护,深不可测。”
俞晚望着白玉小碗里面的汤汁,有些回不过神来。以为拿住了总书记的把柄,却没想到这老挝的水这么深。
她想了一会,缓慢问道:“那个、我是说总书记后头的人是谁?”
照南没有说话,安静地吃着碗里的米饭,素色菜肴味道并不是很好,但对他而言并无关紧要。他在想这次前来,是不是过于仓促和盲目了?
等到他吃完,重新放下筷子,才幽幽回道:“远非是你我可以接近和接触的人。陆小姐,待琮少安全归来,你谈完了生意,就赶紧回临沧吧。”
后来的认亲大会,总书记声泪俱下地将当年在应酬中被人下药以至于铸成大错的经过一一道来。他表示对沐舜的亏欠,一直没能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又义正言辞地证明,沐舜今时今日的地位都是他自己挣回来的,并没有他这个父亲在后面的扶持和帮助。漫长久远的故事,被他一顿胡编乱造,道尽了当时的无奈和如今的痛悔,直将在场的商儒和新闻记者打动地红了眼,纷纷表示对他的理解。
沐舜无所谓故事的内容真假,只是冷眼看着。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公开身份,得到他本该得到的地位和权势。从今往后,也无需再成为这个冷血无情的父亲的附属品。
很长的时间,当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这个故事上时,俞晚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身边这个男人身上。
总书记仅仅是表面上的领导人,那么这支军队到底在暗地里进行着怎样的勾当,才能够让照南这样的人都踟蹰不前了?会是临行前,父亲给她的那个名字吗?
难道她就这样放弃了?
不,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照南将军,这个人已经影响到你的军队,并且开始在你的地盘进行非法交易。我知道你是独立势力,不依附任何政治领导,可是南风军那么多人的性命都捏在你手上,这事总得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不是吗?”她咬了一口桑绿菜,浓浓的青汁泛滥在唇齿间,香气四溢。
“与这样的人化干戈为玉帛,无异于让整个南风军坐以待毙。将军,我想你比我更深地了解金三角的局势,明里暗里的勾当有多少根本数不清,善良和淳朴能让人活下去吗?”
照南双目中冷意骤紧,在泛着青青汁水的寺门斋菜中变得迷离,像是忽然被人泼了水的浓墨,在远山深空中化作淡烟。这样的神色,让人捉摸不定。
“刚刚我和闽樵说起,在这样一个时局动荡的大环境中,是该成为圣人还是贼寇?如总书记这样的贼寇都只是一枚棋子,那么他身后的人又该是什么呢?现在的局势是只要我们放手,就能够轻而易举结束地吗?”她眼里含着期望,希望能够动摇他的决定。
“不一定会结束,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
俞晚咬着唇,神色在一瞬间千变万化,还没来得及张口,便听到他的补充,“我希望你是真实的,不要再和我演戏。”淡色水烟中化开的清明之色,没有一丝杂质,确定无疑地告诉她,他不需要谎言。
她气馁了,因为他的眼睛。
“我、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失去南风军的支撑。如果你就此罢休回到山区,我后面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这时,有一名僧人走到她身边,弯着腰上了一盘葛根菜。扑面而来的肉沫味直冲齿穴,俞晚和照南都是一愣,素食斋宴上怎么可以盛上肉沫?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佛门中人?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位僧人。只见僧人迎着他们的目光微抬起头来,白皙的面孔上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犹如苍白大地上嵌入的宝石,明亮耀眼。
这不是当日涅槃节上脾气大得惊人的怪七和尚?
如此打扮了一番也算是红衣粉面,干净斯文。这是唱得哪一出?做足这风流姿态的僧人,想要做什么?
俞晚禁不住笑起来,怪七神色别扭地瞪她一眼,轻声说道:“浴佛放灯,夜有鬼魅,截获之。”
说完,他有礼地退下,在走出竹园时,被守在门口的主持摸了摸手。他娇俏地一笑,含羞瞪了主持一眼,直叫主持四肢麻软,拜倒在他的美色中,随即两人相携而去。
照南很快收回了目光,神色不动地将葛根菜端到角落里,抿着唇淡淡道:“那位主持,应当不是寺院的人。”
“佛门寺院又怎么能够这么大不敬?想必那位主持是总书记为了掩人耳目,安插在这寺院的。”怪七想要给她递消息,没办法才【创建和谐家园】了那位主持?俞晚一想到,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照南停顿了一会,又问:“刚刚那个僧人是你的人?”
俞晚颔首:“上次的‘安全局’也是他透露给我的,是我父亲安排在老挝接应的人。”
“僧人于金三角,最是大隐隐于市的存在。”
“将军,请相信我,这一局我们还没有到无路可走。”⒴⒝
照南尝了一口桑绿菜,的确齿颊留香。他转过双眸,很难得地不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而是有所察觉的一丝笑意。明明湛湛,像极了刚刚睡醒的婴孩。
他也有这样柔和的一面?
俞晚的心跳快速起来:“照南将军,知道我为什么信佛吗?”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霞光四射,从层层竹排里爬进来,照红了她的鬓角,她的笑,她的前生今世,“至少佛让我相信,我能遇见你,这是命中注定的,绝非偶然,你一定能教会我一些什么。”
只是这么看着她,就会想要越过所有底线,这是他见过最妙不可言的东方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让他信服的商人。
只是他杀人无数,却又善如佛陀。
琮少回来的那日是个艳阳天,高脚楼的花圃里开了许多花,一群孔雀在竹楼里悠闲地晒着太阳。
俞晚和琮少的妻子正坐在前院看着仆人摘菜,远远地听见通传,仆人们都丢下手中的活跑去前院迎接,唯有琮少的小妻子对水照了照脸,安静地坐在一边等着琮少归来。
注意到俞晚的侧目,她有些娇羞地问:“我脸上还干净吗?这个样子好不好看?”
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可对心上人爱慕情深的样子却仿佛维持了很多年。俞晚觉得很感动,突然之间她明白陌上花开缓缓归的心境。
我在等你,在盼你,但我又不忍给你造成负担,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地、安静地看着你,在心中数着你归来时的脚步声,我多么多么焦急,想要早点看见你,可是我始终相信,你很快就会回来……
琮少在仆人的簇拥下从前院里走进来,十多天的土牢生活让他看上去有些邋遢,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走过来抱住他的小妻子。他们亲昵地互亲双颊,族人们则捧着象脚鼓跳起舞来。
俞晚就这样看着,忍不住想起照南。
对敌人凶猛,对妻子亲爱——如果这是誓言,已经足够打动她。这里规则凶残,爱情却美好地像花开一样。
琮少很快梳洗了一番,再出来时对俞晚伸出了友谊之手。
“陆小姐,我对此前的粗陋向你道歉,我现在相信,你很擅长生意之道。”
俞晚同他握手,谦逊地笑:“承蒙琮少主夸赞。”
“我在被放出来之前,闽樵去见过我,他告诉我是那名孟朗的商人出卖了我,而背后的推手就是陆小姐你。你踩扁我,又对我施以援手,在我不在族中的这些日子,鼓励我的妻子和族人,我对此感恩戴德。”他双手合十,对她弯腰致谢,“陆小姐,我不怨恨你,如果不是这次牢狱之灾,或许我还不能看清现今会晒强权霸主的形势,我的大意将会给我的家族来后患无穷的灾难。”
他一直生活在自己故步自封的墙内,阻隔着世外的环境。
以为只要一直有人买卖木材,琮门就不会消亡,事实上早就有人虎视眈眈。闽樵兵临城下,琮少也才发现自己的浅薄。
而俞晚就是这道东风。
她很欣赏善良的琮门,也喜欢和正义耿直的人合作,但她不接受懦弱的伙伴,所以琮门必须从沉睡中醒过来。
“只要琮少主对此没有芥蒂就好,俞晚诚心而至,诚心想和琮少主合作。父亲交代我一定要拿出陆俞家族最大的诚意,让琮门成为此次往来第一道重关。”
陆俞家族的徽章是一面木牌,上面刻了一行字,是先祖用绣花针亲手雕下的,无人可以效仿:一饭三吐哺,风雨四百年。
木牌双面镌刻着牡丹花,底纹黑金色,寓意着钟鼎声望,无以撼动。当世只有五面,她将其中一面赠与琮少。
琮少招招手,小妻子捧着代表族徽的檀香木根赠送给她:“这檀香木根就代表着琮门,陆小姐,我愿意和你成为朋友,从今天起,琮氏的檀香木专供陆俞家族。”
有那么一刻,俞晚是怔忪的,她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样快,但也是欣喜的,她没有辜负父亲的寄望,她说过当初失去的,日后她都会拿回来。
不过……她视线一转,看向站在天井边上的照南。
微光中他的面目清冷似湄公河的河水,泛着微波。多年后陆俞晚回忆起这一幕,当时若拿着琮少的檀香木根,原路折返临沧,之后的种种都不会上演吧?
只可惜,此时的她没有。
她接受琮少的诚意,却并没有就此止步的打算,从一开始就没有,远商会之后,就更加不会有了。
“我在德国学习了十年,有很多东西都尝试过,不止是格斗术,还有心理搏击,催眠,诡辩论……有很长一段时间一个人在孤岛生活,在海上漂流,最恐惧的就是黑暗和死亡。”
这两样东西,面前这个男人同时都给了她。有时候会想象他就是那片深海,就是那座孤岛,一眼望过去是简单的灰色。长时间的漂流和逃亡让她感觉到寒冷,没有尽头,色彩是完全的、毫无章法的黑。
但终究还是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已经适应一座孤岛。
“照南将军,和你的相遇让我领悟到佛法精髓,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面地狱,一面天堂。”她站在漩涡中心,此刻的环境如她所言。
照南垂下眼睑,细细思量后,又抬头看向她,放低了戒备的幽深的瞳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暴风雨后的孤岛。
他忽然有了些笑意:“要走进地狱吗?”
这样的邀请?真是……
4月中旬是传统的泼水节,这在老挝属于盛大的节日,全国上下都要彻夜狂欢两天。陆俞晚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节日,比云南传统的出嫁礼节还要繁复。
一大早就是浴佛仪式。
满街的人【创建和谐家园】一样,朝着各大寺院行进。赵叔和麦启尔本是守在俞晚前面,走着走着就被人群冲散了。等到俞晚回头去找单遥和秦水时,哪里还能看见两个人的踪影。所幸出门前就与琮少商量好见面的寺庙,只要找准方向就行。
忽然行进队伍里的马不知怎么的受了惊吓挣脱了花车前面的人群四散推搡着开始朝后拥挤。
陆俞晚被推到地上,早上盘了好久的发髻也散了,掉了一地的花,等到她反应过来,便看见一匹马直直地朝她撞过来。
耳朵里乱七八糟的声音炸开来,依稀能听见当地人操着口音叫她赶紧让开,她也尝试着起来,却发现小腿受了伤,根本没办法移动。
陆俞晚本能地把手臂挡在头上,从裤脚里面拔出匕首,死死地瞪着那匹飞奔过来的马。待马飞奔至前,她攒着全身的力气奋力一扑,匕首狠狠地刺向马腹。可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被巨大的力气甩到一边,惊颤之下慌忙闭上眼睛,等着马儿癫狂地踩下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枪声响起,惊得陆俞晚猛然睁开眼,只见一个黑影临头扑过来,抱着她连续翻滚了几圈,后背上【创建和谐家园】辣地疼。而就在视线之内,因为花车的散乱,人群的冲撞,马都跑开来了。
现在的处境不比刚刚要好上半分,一匹马横空踩下来,抱着她的人下意识地翻身护住她,“咔嚓”一声,她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一直伏在她身上的人随即咬着牙发出了低哑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