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琮少僵着脸,非常尴尬,他为人一向耿直光明磊落,从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这次真是骑虎难下,莫名就被冠上了【创建和谐家园】的名头,却又不能将照南将军捅出去,只好先吞下这口恶气。
等闽樵骂过瘾了,缓解了正在气头上的愤怒,他才示意性地做做样子,安抚他道:“闽少主千万别动怒,有什么事慢慢说,【创建和谐家园】这名头太大了,可不能随便栽赃给别人。”
闽樵冷哼了一声:“琮少主,想你也是柚木大家,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吧。我问你,何必偷我家的宝贝?”
“哦?什么宝贝?”
“自然是檀香木。”
琮少抿着唇,细细回道:“闽少主,你说我偷了你家那檀香木,证据呢?”
闽樵瞪着他,整张脸涨得通红,嗓门又大了起来:“证据?你敢不敢让安全局的人搜查?若是搜查到了,那就是最好的证据。”
“若是搜查不到呢?”
“不可能,就算是掘地三尺,今天我也要找到!若真是找不到,老子……老子今天就给你下跪道歉!”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安全局领头人走上前,还算是有礼地对琮少合掌作揖道:“琮少主,在下沐舜,是安全局的副局长。闽氏檀香木被盗的当夜,有人看到盗匪进了琮门,后来不知所踪。既然琮少主光明磊落,倒不如行个方便让我们搜查一下。如果真的搜查不到,我一定会公开还琮氏的清白。”
口才不错,条理也很清楚。俞晚坐在一旁仔细地看了眼那个副局长,年岁大概在二十左右,长得白白净净,不太像是本地人。
因为沐舜的开口,琮少不好再阻拦下去,只能任由他们在院子里搜查起来。檀香木被他藏在了当夜售卖会的地方,四面都被灌木丛包围着。即便进去了,找不到机关也是无用的。
等待的过程中,闽樵穿过人群大摇大摆地走到俞晚面前,咧着嘴和气笑道:“陆小姐,闻名不如见面,你本人可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俞晚瞥了眼琮少和照南,颔首笑道:“闽少主谬赞了。”
“不知道你的人和我谈的合作还作数吗?”
“哦?我的人?是谁?”她打定主意舍弃闽樵,自然是避而不认。
赵叔和麦启尔几人也都是懵懂的样子,好像初次见到闽樵本人,面对俞晚的的提问,都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闽少主又是从哪里见过我的照片?”俞晚细声细气,双眼含着一股莫名。
闽樵见状,当即将俞晚从竹椅上拎起来,怒不可遏地骂道:“臭女人!你们外来的商人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的人在我的会所里吃香喝辣,现在倒翻脸不认人了!”他手劲大得惊人,拎她和拎小鸡一样轻松,说罢便不客气地把她扔下地来。
麦启尔连忙跃过椅子来拉她,可还是迟了一步。俞晚被狠狠摔在地上,有一些碎石子嵌入了膝盖,【创建和谐家园】辣地疼着。
她还没看清眼前的状况,有一双手已经将她抱起。
凌空而起,又是一阵眼花。她下意识地她抱紧了这个人的脖子,然后听见头顶冷冷的声音说道:“闽少主,我不太欣赏对女人这么粗鲁的男人。”
看他的脸仍旧面无表情,只是说着的话让她感觉出来几分愤怒,也觉得好笑,对女人粗鲁的不是他吗?那天夜里差点捏断了她脖子的人,现在怎么能够理直气壮地质问闽樵?
或许是出于对他的忌惮,又或许是被刚刚那句质问喝住,让闽樵一句臭骂如鲠在喉。好半天,他才清了清嗓子,略含嘲弄地对照南说:“南风军在金三角的规矩,一向是对敌人勇猛,对妻子亲爱,闽樵时刻铭记于心。陆俞晚前头对我示好,现在却故作不知,分明就是我的敌人,我对她则如对敌人。将军你且说一说,我粗鲁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都散尽了,天开始黑下来。俞晚彻底清醒了,在暗红色的余晖中看他的面孔,从唇角到鼻梁,从鬓角到耳后,每一寸轮廓都没有遗漏,因为他此刻的话语。
“闽少主,你在对我未来的妻子粗鲁,就是我照南的敌人。”他双目阴冷,似毒蛇阴鸷,却给她一种异样的感觉。
刹那间,她分辨不出这双眼睛。
不远处,小四和徐六面面相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人群中有人毫不夸张地谈论起这场突兀的情事。
“偌大金三角,对照南虎视眈眈的女人到底有多少,你能够想象吗?”
“我听说几年前有缅甸军方高层想要为他招亲,这个消息一胫而走,三天之内有上千花季女子出现在缅甸山区,还有许多仍旧在前往缅东的路上。你猜当时正处在风尖浪口的照南将军在哪里?”
“嗯?”
“缅甸北境与中国接壤的一个人迹罕至的小镇上。”
“怎么会?那么多女人都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
“不清楚,这件事后来成为一个谜。听说那个小镇与云南相距只有半天的行程,你说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挺耐人寻味的?”
因为他突然的表态,勾起在场许多人的好奇心。他们都想知道这个突然来到金三角的云南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够让威战四方的照南将军青睐?
美丽吗?不,金三角明明有许多更加漂亮,更加妖娆的女人。
聪明吗?也不是,湄公河云二娘那样聪明果断的女人,也不曾得到照南将军这样一句光明正大的照拂。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
是因为——她来自云南吗?
闽樵不说话了,大家也都沉默下来,安全局的人连搜查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照南若无其事地将俞晚抱到竹藤长榻上,当着众人的面撩下了帘子。
“膝盖破皮了,脚踝也擦伤了,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他从布囊里掏出药膏递给她。
俞晚闻到药膏中一阵很清新的香气,味道很像茉莉花。
“这是什么药膏?”
“罂粟膏,少抹点。”
她应了声,将棉麻的裤子拉到膝盖上面。她皮肤白,这么一看小半截腿都是血,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闽樵这大老粗,随便一甩就能将我伤成这样,难道这地方的男人个个都粗野似牛?”她小声地嘟囔了两句,察觉到照南的目光,忍着痛迅速地抹好药膏。把裤子往下拉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脚踝的伤口,正好罂粟膏开始起反应,像火烧一般。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眶也跟着红了。
“这药膏怎么这么疼?”
“良药苦口,和这道理是一样的,明天你就能行动自如了。”
她刚撩下裤子,又不得不拉起来,用手扇着风,试图让膝盖上不要那么烫。照南忽然大步靠近,不由分说拉开她的手,将胳膊狠狠地压在她的膝盖上。
她吃痛地吼了一声,下意识地去推他,却好像推着一堵墙,后者根本纹丝不动。盛怒之下,也没在意那种疼痛,等到他松了手,她的膝盖竟然一阵阵凉意袭来,刚刚的滚烫和疼痛隐隐少去了几分。
忽然间明白他刚刚是在帮她。就像之前琮少的妻子给她准备菠萝饭,他也是不动声色地就替她解了围。
俞晚喃喃地说了句:“谢谢。”
“不必。”
“不止是刚刚,还有闽樵的事。”
“我给你照拂,陆小姐,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他站起来,隔着竹帘的缝隙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安全局的人已经被闽樵带着,围住了那片藏着百年檀香木的灌木丛。琮少正站在边上,焦急地看着他们这边。
为什么闽樵能够知道那个隐秘的地方?当晚出席售卖会的,除了他和她,就只有那位孟朗的珠宝商人是初次到来,其他人都是琮门的老顾客。
照南沉吟了一会,转过脸眯着眼睛打量她,慢慢开口:“你让那位孟朗的商人出卖了琮少,能告诉我筹码是什么吗?”
俞晚一惊,随即笑起来。
她现在必须承认,在她面前的,绝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武夫。
俞晚抿嘴一笑,望向照南的眼波流转:“还要感谢将军那批柚木,我已经私下转赠给那位孝心十足的孟朗人。我告诉他,这一局,闽樵一定会赢,所以他不用担心他的退路,反而还能讨好闽樵,达成他们长久的协议。”
照南微微蹙眉,看不出喜怒:“据我所知,陆老爷很是喜欢这批柚木。你这么大方地出手,不会让家翁失望吗?”
俞晚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隐隐传来的痛感更让她清醒,从被他捏住喉咙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准备好和面前这位深藏不露的将军谈判。
“自然不会令家父失望。今日我失去的,他日我都会再拿回来。”
“陆小姐,我突然开始犹豫,要不要和你合作了,你的聪慧和城府令我害怕。”照南忽而一笑,他逆光负身而立,俞晚看不清他脸上的丝毫表情,自然也不曾注意到他眼中刹那间浮现的玩味深意。
……
下午,她在怪七送来的那把木琴中得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安全局”三个字。当时她就已经猜到安全局会为了闽樵出面,而一旦琮少落网,只有照南有这个能力可以暂时保住她的安全。
所在在晚饭前半个钟头,她找到这个盟友,与他开诚布公的合作。
“我来到会晒第一天起,就在谋划着这场局。我让赵叔他们随意出入闽樵的场子,并故意露出不少破绽,就是为了让琮少怀疑我合作的诚心,以此来失去竞夺那批柚木的机会。”
“为什么?”他微蹙起眉。
“当时还不到我和琮少合作的时机。”
“陆小姐,你的表情告诉我,这件事远不如你所说那么简单。你看起来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到会晒。”
俞晚耸耸肩,淡然地应付:“不错,我知道南风军两个月前和会晒一股势力发生了冲突,结果不算太好,你一定会追查到此。”
而涅槃节当日,当怪七出现告诉她有位贵客会在夜里突然而至时,她就已经猜到是他。
“即便如此,你也只是能肯定我会来到会晒。那你又因为什么觉得,我就会出现在琮少的柚木交易会上?”
“我赌将军不是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莽夫。”她挑眉,眼睛中明亮带着尖锐,“很显然能和南风军公然叫板的,势力必然不可小觑。”
她停顿了下,慢慢分析道:“在会晒,只有闽樵以及他身后那些复杂的政治官僚才能够培植出这么一股势力。在这之前,你不可能直接和会晒政治高层谈判,你或许可以向闽樵示好来进一步调查这件事。但我想,将军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捷径而向敌人投诚的人。我能知道将军来此的目的,自然也能够猜到你的下一步行动是给闽樵一个教训,所以,你偷了他的传家之宝送给琮少,借此机会展开你的猎捕行为。”
照南双手交叠着,坐在背光的环境中,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俞晚声音很低,带着俏皮:你说过,在这里的规矩是不可能一步登天的。”
……
外面吵得闹翻了天,可隔着一面竹帘,里面这两个人还在较量。照南沉默了一会,黑黝黝的眼最终被长睫盖住,声音一贯的没有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布这么大一个局到底是为了什么?让闽樵拿住琮少,这就是你说的时机?”
俞晚没有隐瞒。
她来到会晒,如果说要打开木材这条生意,就只能和琮少合作。不只是因为琮门根基深厚,琮少为人善良坦诚,最重要的是,她深知闽樵只是一颗权力中心的棋子,一颗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
“我做这些不过是要让琮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要让他明白,没有我,琮门必殁。我是为着将来长远的合作而出此下策,今时今日我可以让一个家族生死衰荣都掌握在我手里,他日他怎敢轻易背弃我?琮氏这个家族,因为安逸太多年了,不适应现在的世道,我需要让他们醒过来,才能成为我日后坚不可摧的合作者。”
闽樵都带着一个军队杀上门来了,琮氏的人还沉浸在涅槃节的庆祝中,喝酒唱歌,跳舞游戏,哪里能想到随时都是生死一线的时刻……若想携手,就不得不打破这种局面,否则琮氏的门楣随时可能衰败下去。
“我父亲很欣赏琮氏的生意手段,光明磊落,与琮门合作,不只是合作伙伴而是朋友。只是如你所见,琮少为人还是过于良善了。”
头顶上的灯忽然暗了下去。
照南抬头看她,长长的藤椅上蜷缩着的女人,瘦弱而苍白,刚刚还被人徒手拎起来狠狠摔在地上,但只要和她说话,就会发现她绝对不是不谙世事的女人。
她学过格斗术,善于隐藏真实的情绪,能够在对峙中随机应变;你永远无法看清她的面目,像是千面郎君一般随时转换着她的角色和对人的态度,也不能揣度下一刻,她对你伸出是橄榄枝还是冰冷的枪口。
这一切都令他感觉到奇妙。
“陆小姐,你远非寻常的商人,单单‘安全局’三个字,足以证明你身后的力量。我相信至少目前,你是我的友人。我很庆幸,也很希望,将来不要有任何时刻,你成为我的敌人。”他忽然释然,朝这个女人伸出手。
俞晚眯着眼睛微笑起来,伸手和他握了下:“将军,我也希望我们不会有成为敌人的一天。”说完,她继续靠在藤椅上不急不缓地打了个哈欠。
……
很快,灌木丛的机关暴露,闽樵祖传的百年檀香木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琮少百口莫辩沉默以对,闽樵则恼得破口大骂。
竹帘外闹得天翻地覆,琮少远远地大喊着照南的名字,不停地求救。照南犹豫了一会,正打算掀开竹帘,身后突然伸来一截素白胳膊,拉住了他的衣袖。
“将军,现在出去我们就都功亏一篑了。煞了你的威风,闽樵后头的人才能得意忘形地露出狐狸尾巴呀。”
从竹帘的缝隙中看过去,沐舜正在同琮少说话,虽然和颜悦色,可手中的镣铐却丝毫不留情,看来此局琮少是输定了。
俞晚转过身,挡在照南面前,仰头冲着那张冷硬面孔:“我来这里之前,父亲和我下了一盘棋,让我领会到三十六计里面,最好使的还是借刀杀人这一招。”
这一局,该当如此,借着闽樵的手将琮少逼入死路。
照南半靠在墙上抱着手臂,眉目渐缓变得怔忪。竹帘外篝火辉煌,竹帘内光色晦暗。有纤细身影倒映在烧红的土厚壁上,像一根跃然跳出墙头的罂粟花。面粉衣红,活色生香,在这大片的星光下熠熠生辉。
他闭上眼睛,倒影中人的面孔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