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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鲲温润含笑着颔首:“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不过陆小姐也不用担心,有些东西根深蒂固,也不是一两日形成的,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变故而受到牵动。”
如此四两拨千斤,便给了她反击。
俞晚冷冷地瞥了眼河面,月色下倒映出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侧影,看起来是那么恩爱不疑。如果不是知道云二娘的真实身份,恐怕她真会被这温馨的一幕打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俞晚就放心了,总还是希望这次来会晒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她停顿了下,看着秦鲲有些欲言又止,“之前在市井听到一些话,有人揣测总书记身后势力繁复,不会轻易倒台。他们还押注赌大佬的真实身份,秦爷也位列榜单之上呢,而且【创建和谐家园】还不小。”
“哦?竟然还有这回事,秦某与总书记只是泛泛之交。”
俞晚漫不经心道:“这就好,如今沐舜局长都已经大义灭亲了,秦爷若顾念情分对总书记施以援手,怕是不太好。”
“劳烦陆小姐为秦某担心了,不要说我与总书记交情不深,便是深,他若真的犯法,也该受到法律的谴责,任何人都无力相救。陆小姐说是不是?”
“自然是这样。”
附和了一阵,俞晚发现他应该是放弃了总书记,今夜他愿意露面,看来全然是为了那批价值连城的货物了。
“听说此事重大,因为涉及到洋人系外交事宜,已经出动了联合国考察团。”
说到这里,赵叔恍惚想起了什么,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姐,在离开云南的前夕,也有几位考察团的官员来府中找你,有一位自称是你的朋友。当时你恰好不在府中,老爷又考虑你将要出发来此,所以就没告诉你。”
“哦?还有这回事?”
“是的,那官员还非常遗憾地表示他专程为你而来。”
“这样的话,赵叔,你千万要替我留意他们在会晒的行程,有机会让我见一见他们。”
赵叔答应下来,俞晚才又和秦鲲解释说:“我在德国念书时有个同学,后来毕业去了联合国,现在正好是考察团里的一员。真是太好了,如果他们介入到总书记事件中,我对当前的局势也能了解清楚些。”
秦鲲似笑非笑地感慨:“有考察团官员在,陆小姐一定能心想事成。”
俞晚挑了挑眉没有回应,只是端起那早已凉透的茶喝了口。茶水苦涩粗糙,毫无美感。她不禁抱怨:“二娘这里的茶理应已是极好的,却依旧不甚香醇爽口。”
“听说陆小姐家中也经营茶叶生意?”
“不错。”得她示意,赵叔从布囊里拿出一包茶,与二娘张罗着冲泡了杯,放在秦鲲面前。
俞晚笑道:“秦爷不妨尝尝我家的茶?”
“陆小姐果真擅长生意之道,竟然随身携带这上好的茶叶。”粗粗一闻,便觉香气四溢。他又轻啜了口,果真茶水甘甜回味无穷。
他忍不住赞道:“真是好茶,比这之前的好上百倍。”
“秦爷谬赞了。”
“云南普洱该走上整个东南亚,不知陆小姐有没有兴趣与我做一笔生意?”
“秦爷开口,俞晚喜不自禁,当然是乐意之至。”
这一夜谈话至此,所有的目的都已达成。秦鲲忌惮考察团势力,想要那批货还需她的帮忙,而她依旧只是想要快点见到照南。
眼见天色已晚,为方便洽谈合作之事,秦鲲便顺势邀请她去家中做客,俞晚震惊之下却一口答应了。末了,秦鲲还让二娘一同前往,冠冕堂皇地说是怕她无趣,女人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以好陪伴她。
俞晚转头看向云二娘,只见在秦鲲转身的一刹那,她的脸色无比难看,甚至称得上惊恐。
从湄公河乘船而去,沿河往西行半个多时辰后在渡头上岸。迎面便能看见一座寺院,此时已是深夜,入目多是黑漆漆的树林,只有寺院大厅口的一盏大灯,照亮了寺门的信徒。他们虔诚而往,幕天席地睡在寺院口,身边甚至没有太多的行囊。
修行者素来认为肉体受尽磨难,方能成人之不能,立地成佛。
俞晚忍不住好奇:“此地百姓多为佛教信徒,不知道秦爷是否也信佛?”
“秦某身在红尘,心在荒野。”
她想笑,便也毫不掩饰地笑了。
和这样一个笑面虎交流,果真是无趣。要时刻揣摩他的心思,还要绕开他挖的陷阱,怎能不让人生厌?好在夜色深了,也没让他看出她笑容中透露出的讽刺。
从寺院往后是一片小树林,沿小径直穿,走大概十来分钟就能穿出林子。有几辆车早早地等候在那里,车前灯上的水雾让这昏黄的光变得朦胧而奇异。
一路驱车往上及至半山腰,藏匿在寺院后的深山中的豪宅,就是秦鲲的私人宅邸。
大概任是谁也没有想到,堂堂秦爷会将宅子建在香火旺盛、人流复杂的寺院后头吧?
不远处的白塔跃然高出树丛的一截,像极了盛开的白莲,皎洁明亮。
大隐隐于市。
赵叔俯在俞晚身侧,忍不住低呼:“从寺院穿树林再乘车至此,途径多个关卡。山中地势险峻,上山之路曲折复杂,林中阴气沉沉。这秦爷果真是深藏不露,小姐你定要谨慎应对。”
俞晚点点头,随秦鲲踏门而入。走过一道露天长廊,她看见一排排竹楼被槟榔树包围着,那中心似乎有一个游泳池。
秦鲲忽然含笑道:“现在还有位贵客在我家中,不知道陆小姐可认识?”
看他一眼,只觉得意味深长。
“哦?哪位贵客?”
“南风军首领照南将军。”
她惊讶地表示:“原来是照南将军,听闻南风军铁血长鸣,势力遍布金三角地区,只可惜俞晚与他缘悭一面,后来便失去了他的消息。原本以为他已经回了山区,没想到竟是被秦爷邀请来了……”她掩饰不住的惊喜,“如果秦爷可以给我方便,让我有机会接触照南将军,我会非常愉快和感谢您的招待,也非常愿意给您应得的酬劳。”
秦鲲客气地拒绝了所谓的酬劳,说他愿意成人之美。
说话间,他们走入了槟榔丛中。从脚下蜿蜒的木板长廊望过去,可以看到游泳池的中心圆木上禅坐着一个人。
他脊背挺直,面孔被月色笼罩,显露出模糊的痕迹。水光流转,荡漾着无数的波纹。静夜之际,那人忽然闻风抬头,从大片的水光中徐徐看过来。冷而尖锐,如雪狼在夜月山下啸立。
俞晚当即向秦鲲表示,她想要和照南将军单独聊一会,言语之间毫不掩藏对他的青睐。秦鲲全做理解,还特地撤去了附近巡逻的护卫,以慰藉她的遗憾和多日未见的相思。
高高低低的槟榔树丛中,在众人离去后只余下一地的冰凉月色。照南从池中爬上来,坐在廊下的亭子中。他身边有早已准备好的干毛巾和热水和一个女郎。
女郎的表情告诉他,她不愿意给这个忽然到来的女人方便,可是被照南拒绝了。很快,漂亮妖娆的女郎也跟着护卫,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片槟榔丛。
俞晚怔愣地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脸颊开始无故地发热,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不太能够直视这样的他,雪色长衫紧贴在身上,露出精壮的上身。头发很短,沾满了水珠,他好像刚刚从熟睡中苏醒,面庞上还挂着一丝说不清的迷乱,尤其是刚刚那个湿身的女郎还紧贴着他的身体不肯放手。
直到他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擦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俞晚才慢吞吞地挪过去。看了一眼他的腿,用来固定的木板被拿掉了,现在是被很细的棍子捆在两侧。
“你的腿现在康复了吗?”
他眯着眼睛,动作很慢地擦拭着脖子上的水珠,小声道:“差不多康复了,可以行动自如。”
“秦鲲知道吗?”
“不太清楚,他的私人医生以前受过南风军的恩惠。”他面无表情地说完,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俞晚觉得有些冷:“你在这里还好吗?我是说,秦鲲真的用待客的礼节对你?”她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背对着风。
照南看了她一会,然后往她身侧移动了半寸,彻底地挡住槟榔树丛的缺口。此刻他们靠得很近,从某个角度看来非常亲密。他没有感觉到异样,回答她刚刚的问题:“除了被限制住了自由,其他都很好。”
“为什么?”
“有三个原因。”他眼睛深地让人看不透,声音也是——低哑、禁忌。
“第一,他忌惮南风军真正的实力,不敢轻易对我动手;第二,他需要用我做诱饵引你出来;第三,还有一股势力突然出现在老挝,最近频繁活动在他的地盘,我猜他想用南风军做幌子,掣肘这股势力。”
俞晚惊呆了:“怎么还有一股势力?”
“我被带回来的那一天,秦鲲隐藏在缅甸山区的好几个据点都被端了。秦鲲暗中向我打探过,我猜测有另外一股势力介入其中。”
“会是谁呢?”
“缅甸有一些势力庞大的民族民主同盟军,他们有自主管辖的领地。如果有人在他们的领地进行非法的走私活动,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他想了很久,做过很多假设,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缅甸军方知道了秦鲲和总书记在山区的一些行动。
“也就是说,之前暗影军和南风军在山区发生冲突,可能引起了这股势力的注意?他们怀疑南风军也参与走私从中捞取利益,所以一路跟着你追查下来,然后查到秦鲲头上?”
“应该是,在缅甸当地有一些势力一直想要分割南风军。”
俞晚想笑:“照南将军不用谦虚,我看这些势力仅仅只是忌惮你,说是分割南风军,倒不如说想要你的性命。有任何关于你的风吹草动,都会吸引到他们,不惜大动干戈从缅甸离境来到会晒。”她的脸持续地热着,头脑却已经清醒,“你总是让人无法忽视和回避。”
照南看着她:“你在暗示什么?”
“刚刚那个女郎,看得出来,她很想和你共度良宵。”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重要,她对你很有兴趣。”
照南沉默了,长久地注视着她,从泛着凉意的水汽中恍惚间侦破了什么,肯定地告诉她答案:“我对她没有兴趣。”
俞晚“哦”了声,脸颊的热度又忽然高起来。
夜深人静,风愈发大了。照南坐在木板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俞晚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询问式地看着他:“你不冷吗?需要进屋吗?”
“不用。”他回绝了,“小四和徐六呢?”
“我们从湄公河来到这里,除了赵叔和二娘,所有人都被阻隔在了河岸,秦鲲认为这才是他诚心而至的生意之道。”她觉得讽刺,“扛着枪的都是他的人,却总能这么堂而皇之地为自己开脱。”
“二娘也来了?”
“是的。”她也觉得有些奇怪,回忆起二娘当时的模样,不禁揣测,“这不会是秦鲲第一次带二娘来到这里吧?”
“这么多年的确还是第一次。秦鲲一向藏身隐秘,对任何人都戒备之深,寻常情况绝对不会带任何人回到这里。”他放下搭在肩上的毛巾,神情变得微妙。
俞晚也猜测到什么:“他早就察觉了二娘的真实身份,把她留在身边,是为了掣肘你?”
这么多年的逢场作戏,临到此刻却显露出可怖的模样。湄公河传来传去的香艳过往,总归还是被秦鲲玩弄在掌心深处了。
她忍不住感慨:“难怪二娘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看来他是打算把我们都引到此处,找准时机一网打尽了?”
“总书记一旦落网,他必然会有所行动。”
俞晚突然觉得很悲哀:“与将军认识不久,却好像经历了许多个生死一线的时刻。”
水光泛起微澜,他灼灼目光顷刻间变冷,只道:“我以为你早该习惯这样的时刻。”
脱口而出的话没有经过任何思量,只是一瞬间,照南便后悔了。
“我的意思是,你经历过之前的暗杀和湄公河逃亡,应该已经习惯这样的时刻。”他又淡淡改口。
是吗?俞晚看着他,却想起了一些旧事。
十几年前她被送到德国,那时年纪还小,因为水土不服、思念家乡等很多个原因,致使她对父母极端埋怨,很长一段时间,无论她的导师怎么引导和教育,效果总是平平。
十五岁时,父亲给她制定了一个训练计划,让她严格按照上面的时间表执行,一个月后将她送入了孤岛参与生存考验项目。
“和我一同前去的还有两三个少年,年纪都与我相仿。我们在海上漂泊,在孤岛拼命求生,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尽管她非常不愿意承认是那份训练计划救了她的性命,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孤岛的那些日子没有热饭汤水,充饥的食物少得可怜,还要时时面临同伴的争抢。我们从最初的团结到后来的分崩离析,只短短经历了几天。后来我就经常想,生命怎么能够这么脆弱呢?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怎么可以这么利益化……”
导师说,这就是竞技场,也是未来的生活。
“一直到那时我才清醒过来,原来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接受学习和训练就是为了能在这种竞技场上活下去。我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有接受残酷事实的能力,仅仅只是在学着让自己变得冷漠而顽强。”
慢慢地,她开始愿意接受训练,也尝试过很多次独自一人的生存考验。但她一直都有个底线,从不杀人。
“我不杀人,人却要杀我。许多个濒临死亡的时刻,到最后都能化险为夷,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最初她竟然单纯地认为是她运气好,后来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残忍的场景后,她才意识到没有所谓的幸运。
一直以来她能或者,都是因为有人在保护她。
能够活下来的才有资格经历更残酷的考验,她将来要接手家族,要深入崇山峻岭,必然需要百折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