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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孟珩百般顾忌,只在暗护她,不敢吐露爱意,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
而梦外的孟珩成了沉默的旁观者,看小姑娘嫁人,又见证了小姑娘的死亡。
他以为梦里能那般鲜活的总是个活人,可海底捞针地找了十年,梦里的小姑娘却从未出现。
这一切仿佛就是个他脑袋里臆想出来的画本和不存在的人。
最开始,孟珩想,如果找到小姑娘,他将她养在自己的府里,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她要星星月亮都给她摘下来。
再后来,孟珩想,找到小姑娘后,一定要先训斥她一顿,叫她知道自己花了多少功夫才好不容易找到她,再好好哄她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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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场戏终于演罢,便无需再上演第二遍。
孟珩再怎么入睡,也见不到那张熟悉的脸,本应烙在掌心里的东西忽地一下化作灰烬,刺穿心脏的恨和怒让孟珩咬牙切齿发誓:盛卿卿要是真存在于世、敢出现在他面前,他绝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
他要让盛卿卿也尝尝被人折磨十年的滋味。
即便如此,盛卿卿也毫不留恋地从孟珩的梦里飘然抽身、同他的世界彻底告别。
……直至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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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孟珩见盛卿卿第一眼这态度,室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非常、非常地不待见她。
思及此,盛卿卿在心轻轻叹了口气。
孟珩几乎是如今孟府的立足之本,他不待见她,便代表整个孟府都容不下她。
这便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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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卿卿余光瞥见孟娉婷尽管嘴唇发白,仍想替她答话的模样,干脆抢了白,“我是江陵人,几年前江陵城破,我父母、兄长、弟妹都在战乱没了,来汴京一是拜见外祖母,承外祖母的情住在孟府是身不由己。”她顿了顿,又轻快地道,“等外祖母替我挑好夫家我嫁了人,便不会再赖在孟府了。”
这说的是大实话。
孟老夫人传信让盛卿卿来汴京,本也就是安排婚事让她此后能再有个家的意思,孟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盛卿卿自己心自然也明了得很。
等她嫁了人,便出嫁随夫,顺理成章地要搬离孟府。
盛卿卿原想既然孟珩不乐意孟府里住她这么个外人,那她解释清楚自己顶多借住一年半载的就会离开便得了,谁知孟珩周身气势又沉了分下来,他问,“你能嫁谁?”
盛卿卿想了想,道,“我如今父母双亡,六艺也尽数荒废,也不是能挑挑拣拣、非要嫁个世家豪门的位置,全听外祖母安排便是了。”
孟娉婷几乎是屏着呼吸听眼前两人说话,想不明白盛卿卿究竟是不知道害怕还是对着孟珩也能将惧意藏起来,提心吊胆得只觉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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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好似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双眸,多看几眼,人就跟要被吸进去搅成碎末似的,若无必要,盛卿卿也不想盯着看。
过了片刻,孟珩才道,“好好教,别让不懂规矩的人出来乱跑。”
听他这句虽是揭过的意思,盛卿卿却也知道自己恐怕出嫁之前是不怎么再能踏出孟府的门了。
孟娉婷松了口气,轻声道谢,又小心地提出带着孟六姑娘回孟府的请求,却半晌没得到回复。
若孟娉婷这会儿还跟刚才一样大着胆子去看孟珩的神情,便能发觉他的视线就跟钉死了似的落在只留给他个发顶的盛卿卿身上,暴怒里带着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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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孟六姑娘眼睛一亮,正要张口,又怯生生看了眼床边的孟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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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征抓抓脑袋,“听说孟六姑娘受伤,来问问怎么回事。”
这问话多少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毕竟孟府这么大块饼,人人都想着从分一块大的走,孟老夫人的几个儿媳娘家都各有各的心思,胡家便是其之一。
秦征却是刚才就问过一群蹴鞠少年,心大致有谱是个什么来龙去脉,也知道孟六姑娘大概是自作自受,但孟家的事他到底不敢插,便直接来报给了孟珩。
孟珩也听过少年们的描绘,他低头看了一眼孟六姑娘——后者猛地低下了头——问道,“你不是说自己摔的?”
孟六姑娘愕然,受了委屈地小声道,“我……我是说,我和盛家姐姐一起站在那儿,我本来站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
孟珩打断了她,声音冷得冰窟里水似的,“这不就是自己摔的?”
秦征不得不打了个圆场,“既然不知道怎么摔的,那肯定是自己脚下没站稳滑了。我问了女医,好在只是小伤,仔细休养半个月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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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征给噎了一下,心道这是娇滴滴的贵女,又不是营骁勇善战的老兵。
孟六姑娘咬着嘴唇,孟珩的话让她没了退路,只得在一室人的注视别别扭扭地承认,“对,我是自己不小心滑倒的,和盛家姐姐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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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好像看懂什么,又似乎仍旧一头雾水的秦征:“……得嘞。”,,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6章 第 6 章
直到坐着马车回到孟府,盛卿卿仍旧如芒在背,好像孟珩仍旧用那双刀光剑影的眼睛看着她似的。
也许是因为见过了孟珩,孟府的几个姑娘也都异常沉默,下马车时,几人全然没有说话便带人回了各自的院子里。
唯独孟娉婷走之前看了盛卿卿一眼,她轻声道,“你在孟府这些日子,多陪陪祖母吧。”
盛卿卿甜甜笑着道了谢,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珩摆明了不喜欢她——虽说也没怎么给孟六姑娘面子,但针对的却是盛卿卿一人——那孟府许多人对盛卿卿的态度自然会相当地不友善。
只有孟老夫人这尊孟府里最大的神才能够护得住此时的盛卿卿了。
盛卿卿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进了门见除了青鸾空无一人,才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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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听。”盛卿卿摇头,“你从我爹娘口听说过孟府什么不好吗?或者……和孟珩有什么过节?”
青鸾茫然地摇了摇头,“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孟府……夫人和老爷向来是避讳谈起的,至于大将军,就更没听说了。若是他真和夫人老爷有什么关系,来江陵打仗时,总该来上柱香吧?”
“我也是这么想。”盛卿卿揉了揉自己突突跳个不停的额角,坐到椅子上沉思了会儿,才道,“多备些纸墨,接下来几个月咱们就陪着外祖母礼佛抄经了。”
千不是万不是,孟老夫人也是盛卿卿在孟府最大、唯一的倚仗。
即便孟珩看她不顺眼,只要孟老夫人不开口赶盛卿卿出去,她便能装作无事发生。
抱着这个想法,盛卿卿接下来的日子几乎只在自己的院子和孟老夫人的院子之间来回跑,别的地方一概不去,天亮便出发,黄昏才回院,虽说抄得都快断了,但到底是见效的。
这一段时间以来都没什么人找她麻烦便是证据。
盛卿卿不信孟老夫人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但老夫人不知道想着什么选择了纵容,盛卿卿自然也不会推辞,便装聋作哑地在孟老夫人院里沉心抄着一章又一章的佛经,权当修身养性。
——大不了就真躲到嫁人那日。
盛卿卿倒真无所谓自己嫁给谁,她并不想飞黄腾达满身富贵,只要对方是个能静下心来好好过日子的人便是,这话她也同孟老夫人说过。
等嫁了人,她这个表姑娘就和孟府关系不大,跟孟珩就更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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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身形轻灵,还藏在暗处,小声叫了盛卿卿之后便告诉她,“今日大将军来给老夫人请安了,盛姑娘晚些时候再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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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卿卿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去花园里等一会儿,他事务繁忙,请安想必不会待太久的。远远看见他前脚走了,咱们就后脚过去外祖母院里。”
青鸾应了是,抱着纸墨陪同盛卿卿到花园里,收拾了个尚算隐蔽的地方暂坐了下来。
盛卿卿抬脸眺望两眼,正好能看见孟老夫人院门的房门,才放了心,低头抽了张纸叠起纸船来。
青鸾左右看看,道,“这儿景色真不错,园子可真大,怎么都没人来呢?”
盛卿卿低头专心致志地折纸,随口答道,“咱们出来得太早了,等下午光景,我记得舅母便很喜欢在这儿喂鱼赏景。”
“那位呀。”青鸾点头,“她对姑娘还挺照顾,送了不少东西来呢。”
盛卿卿闻言抿着嘴唇轻轻笑了,同平日里对外人的笑容不太一样,“那她是个好人,她喜欢的地方果然不错。”
青鸾跟着点头,干脆也帮着盛卿卿折纸船打发时间,主仆二人埋头折纸,将抄经的事情暂时给抛到了脑后。
孟老夫人倒真不是很介意盛卿卿是否每日都准时准点地来她院,更何况今日她引以为豪的宝贝孙儿先一步来给她请安呢。
孟珩虽然对其余人不假辞色,在孟老夫人面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有问必答,除了略显冷淡、少了亲昵之外倒也还算融洽。
只是日上竿,明明连着准时到孟老夫人院里的那个人却一直没出现,孟珩往门口看了两眼,多少透出点烦躁来。
“对了,”孟老夫人在旁悠悠道,“那个江陵来的丫头,我听娉婷说你不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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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盛卿卿来汴京确实是为了嫁人,但梦里她挑的夫家可相当不怎么。孟珩在梦里看“自己”捏鼻子忍了,想想后来盛卿卿的下场便想立时砍了她的“未婚夫”。
……也不仅仅是梦里那位未婚夫,光是想想盛卿卿嫁人,孟珩胸腔里的黑火就能一路烧到他五脏六腑。
盛卿卿要嫁人?嫁什么人?什么人有资格娶她?
这天下,有什么人能——
“教教便是了,丫头聪明,学得快,又生得好看。”孟老夫人缓声道,“她无父无母,嫁得好了,对孟府也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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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真不喜欢,我让人找处院子将她送过去住便是,说起来既不是借住孟府,你也不必见到她。”孟老夫人又劝,“也就这一年半载的事,我算好了,最迟明年这时候,肯定已经将她嫁做人妇。”
孟珩沉默半晌,只说了两个字,“不急。”又停顿了一下,他复又添上几个字,“也不必搬。”
孟老夫人有些愕然,“你不是不喜欢卿卿那丫头?”
“卿卿——”孟珩下意识地跟着喊了盛卿卿名字,猛地反应过来截住自己话头,紧皱着眉深吸了口气,“祖母,我稍后还有事,改日再来看您。”
孟老夫人有些没反应过来地哎了一声,才无奈地点头道,“注意些身子,别太操劳了。”
孟珩二十五,眼看着就要二十六了,却一直身边没个女人跟着照顾,孟老夫人说不动他,也头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