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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良久，乔凝才敛去眼眸中的哀伤，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恒彬，我都想起来了。”
陆恒彬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遍体生寒。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凝儿……你说什么……”
“我想接欣欣回家。”
“但是回了父母家，我没有看到欣欣的身影。”
“我大声喊着，我以为欣欣会像从前那样蹦蹦跳跳，迫不及待地找我。”
乔凝闭上了干涩的双眼，声音却异常的冷静，“我看到的只是欣欣的骨灰。”
她睁开双眼，死死地盯住陆恒彬，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悔恨，或者是慌张。
却看到他的脸上满是愧疚。
乔凝眨了眨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眼，继续说道，“当时，我头疼欲裂，脑海中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
“一幅幅的画面就那么在我眼前划过。”
“被你送到精神病院，拴住四肢，叫天不应。”
“被蒋明珠逼得活生生流产，四个月大的孩子，明明再过几个月就能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
乔凝的眼眶一热。
那些画面每一幅都看得她心如刀绞。
她哽咽着继续开口。
“从精神病院赤着脚回家，打开车门却看到欣欣青紫的尸体。”
“我的丈夫，不去报警，不去寻找杀人凶手。”
“欣欣的父亲，你，陆恒彬，仅凭着三言两语就认定是我害死了凶手！”
“你扪心自问，你配得上做欣欣的父亲吗？”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乔凝嗤笑一声，眼里是无尽的嘲讽，“哦，我忘了，良心这种东西你怎么会有呢？”
“那时，我和蒋明珠同时落水，你不是抛下作为妻子的我，和她双宿双飞了吗？”
乔凝越说越激动，她举起双手，“啪”地一声，给了陆恒彬一个重重的耳光。
陆恒彬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红色的掌印。
他却伸手握住乔凝的双手，“凝儿，你打我，骂我都好，只求你原谅我。”
他的心里满是恐慌，有一种声音拼命地叫嚣着，他就要失去她。
可乔凝只是嗤笑，“原谅你？你去问问欣欣会不会原谅你！”
“如果我的宝宝能够活过来，如果我的欣欣能够死而复生，我就原谅你。”
哀莫大于心死。
陆恒彬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喉间猛然涌上一股腥甜，他费力地咽下，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是啊，他的孩子活不过来了。
是他害死了欣欣，他有什么资格去祈求原谅呢？
陆恒彬举起手，不住地扇着自己耳光，一下又一下。
嘴角很快有血液流出。
这种痛楚却丝毫抵消不了心痛。
陆恒彬只能苦苦哀求，“凝儿，我们……”
乔凝打断他，“以后，不会再有我们了。”
“只有你，和我。”
陆恒彬的心脏就像是破了一个窟窿，呼呼地灌着冷风。
他眼睁睁地看着乔凝将结婚戒指褪下，放在桌子上，起身就要离开。
陆恒彬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感觉，只要乔凝走出这个屋子。
他和她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他伸手，死死地拽住乔凝，想降她拉回自己的身边。
“求你，求你……”
“你不要走好不好……”
陆恒彬急得咳嗽，一口鲜血涌了上来，溅在雪白的床单上，触目惊心。
第四十一章
“我该怎么办！”乔凝眼泪汹涌而至，大声吼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乔凝抚上自己的胸口，“你把你的肺拿走！”
她觉得恶心。
还不如让她痛快点死了。
他以为现在把肺叶移植给她，从前种种就烟消云散了吗？
怎么可能散？
她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欣欣青紫的脸。
她怎么能和他和好如初。
“恒彬，你知道吗？我们的婚姻下埋葬着一条人命，还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你以为只要绕开那个地方，那条人命就不存在了吗？”
“你我都清楚的知道，欣欣回不来了。”
陆恒彬却不住摇头。
“乔凝，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他嘴角的血迹来不及拭去，“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用我的余生来赎罪。”
他举起右手，戒指光芒依旧，他说，“我答应过你，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
乔凝坚硬的外壳突然就碎裂开来，她眼眶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砸落。
这眼泪不断地砸落在陆恒彬的心头，砸下点点深坑，陆恒彬的心很快变得千疮百孔，坑坑洼洼。
他紧紧揪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脑袋两侧像是有重物在不断地挤压。
好难受。
陆恒彬拿起床边的药就要吃。
乔凝有些怔愣，下意识拿起一杯水递给他。
这么多年的婚姻，递水的动作她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原来，有些习惯真的是铭刻在骨子里的。
如同爱他一般，早已成为了深入骨髓的习惯。
乔凝眉头紧皱，有些担忧，随即敛去神色，“你怎么了？”
“凝儿，我没事。几个月前落下的毛病，只要情绪太过激动就会头痛。”
陆恒彬像是因为这杯水，眼里的光倏地亮了亮，有些希冀地开口，“凝儿，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如果你离开我，我可能真的再也没有力气撑下去了，咳咳……”
乔凝声音似乎没有温度，“从前，我需要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
“如今，你也体会到了夜夜无法安眠的滋味了吗？”
陆恒彬惨笑着，面无血色。
乔凝有些犹豫，但还是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手掌处传来灼热的温度。
好烫。
“你发烧了。”乔凝眼中的挣扎一闪而过，但还是起身拿出退烧药，取出给陆恒彬服下。
“谢谢。”陆恒彬开口道谢，声音却有气无力。
“你不要说话了，躺着再睡一会吧。”
陆恒彬拉紧乔凝的手，似是祈求，“那我睡着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记得你之前说，我怕黑，所以你以后每晚都会陪着我，不会再让我一个人。”
“我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陆恒彬突然安下心来，他拿起桌上的戒指，珍而重之地给乔凝戴好。
睡意侵袭，他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别走！”
陆恒彬从睡梦中惊醒。
乔凝握住他的手，微微垂眸掩住笑意。
他现在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陆恒彬睁开双眼，看到乔凝，眼里爆发出强烈的欢喜。
他紧紧拥抱住乔凝，像是要把乔凝揉到骨子里。
“凝儿，你落水后，变得不能动弹。”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做噩梦，总是梦到你离我而去，在梦里，你一言不发，那么冷漠地看着我，我好害怕。”
“你昏迷的时候，我每天都特别盼望着你能早日清醒过来，可是我又隐隐担心，担心你醒来之后就再也不会搭理我。”
陆恒彬心间一阵酸痛，眼睛湿润，“当看到你醒来时，我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