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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愿意用余生的寿命来折算。
放下遗书，陆恒彬泣不成声。
乔父去了书房。
陆恒彬仔细打量着房间，壁纸是淡黄色的繁花，淡然温馨，就像乔凝的性子一样恬淡。
其实陆恒彬几乎没有踏入过乔凝的闺房，也就是结婚时来过一次。
他甚至很少来乔家。
第十九章
陆恒彬余光瞥见抽屉里有一个粉色的本子，他拿起翻看。
扉页夹着一片有些褪色的樱花标本，旁边还写着，“恒彬哥哥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旁边还画了一个爱心图案。
继续往下翻，可以看出这本日记是记载小学的事情，有些稚嫩的字体映入眼帘。
“还记得我和恒彬哥哥的初次相遇，是在小学的植物课，老师让大家互赠礼物，恒彬哥哥随手在地上捡起送了我一朵樱花，他好傲娇，明明是懒得准备礼物，还非要咬文嚼字地掉书袋，说什么‘宝剑配英雄，鲜花配美人。’但是这朵小小的樱花已经要将我的心层层融化了，恒彬哥哥，是我年少时的欢喜，他送什么我都喜欢。”
“今天送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我用了粉色的信纸，同学们都说粉色可以提升表白的好感度哦，把信塞到恒彬哥哥怀里，我就不敢再看恒彬哥哥的眼神了，我只觉得心脏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恒彬哥哥快快答应我吧，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了。”
“我最喜欢穿蓝色的裙子，因为我曾经穿着蓝色裙子在湖底救起了恒彬哥哥，他真的好重，将他救上来后，我已经浑身乏力，听到有人过来我很害羞，因为裙子已经被水完全打湿了，我偷偷地跑回宿舍换上衣服，回来却发现恒彬哥哥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肯定醒了。”
“虽然做好事是应该被表扬，但是本女侠施恩不图报，这才是江湖儿女应有的气度，我就不要告诉恒彬哥哥啦，反正我只要看到他就会开心，与其说是救他，不如说是救我自己，毕竟我可是没有恒彬哥哥就活不下去的痴情女子呢。”
陆恒彬轻笑着，看向睡容安静的乔凝，没想到她小时候的性子竟然如此跳脱。
“我没有打蒋明珠！为什么恒彬哥哥不相信我？是蒋明珠自己跑出来拦住我的，她一言不发就跪在我面前，我又没欺负她，她还自己捂着脸，好像是我打的她一样。让我心碎的是恒彬哥哥看着我的眼神，好似闪着寒光的刀，让我的心揪起来一样疼。”
“我之前怎么敢夸口，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恒彬哥哥呢？我兴高采烈地去找恒彬哥哥，想邀请他和我一起跳生日舞会的开场舞，却看见恒彬哥哥和蒋明珠在一起的画面。恒彬哥哥那样温柔地牵着蒋明珠的手，轻轻为她抚去飘落头上的樱花，是啊，我就像樱花一样，是惹人厌烦的多余的存在吧……”
“原来是蒋明珠骗了恒彬哥哥，明明救他的人是我，可是无论我如何解释，恒彬哥哥都不相信。他就那样冷冷地看着我，好似在看一个冰冷的物体，没有温度。是啊，他现在已经满心满眼都是蒋明珠了，怎么会听信我这种小人的挑拨呢？”
“今天翻到了一本童话，海的女儿——‘为了王子，她离开了特别疼爱她的奶奶，离开了尊敬的父亲，离开了幸福的海底生活，而且交出了美丽的声音。她每天都要忍受尖刀割在脚上的痛苦跳舞，希望王子明白她的心，可是王子却一点也不知道。’”
“对于恒彬哥哥，我也是这样的心情。”
“他是我心中乌托邦式遥不可及的梦想。”
陆恒彬的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他擦掉眼角的泪水，后悔的情绪却悄然涌上心头。
后面的字迹没有之前褪色的那样厉害，可以看出是新记录的。
“爸爸妈妈告诉我，我就要和恒彬哥哥订婚啦！我的心跳已经开始飙速了，怎么办怎么办……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幸福的人吗？从小学起我就暗恋的恒彬哥哥，宛如天神一样的男人，就要变成我的丈夫了吗？”
“婚礼那天我要穿蓝色的婚纱，我是在湖水中救起了恒彬哥哥，那片湖在我的回忆里染成了蔚蓝色，它深邃、神秘且充满梦幻，如同我的恒彬哥哥，好期待交换戒指的时刻，我要告诉所有宾客，我愿意。”
“我真傻，我怎么会觉得恒彬哥哥也会喜欢我呢？婚礼后恒彬哥哥说是我逼走了蒋明珠，可是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她。恒彬哥哥从来都不信我，从小到大。他的质问如同一盆冷水，朝着我兜头浇下，遍体生寒。”
第二十章
“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我也会累啊。原本的一腔真心慢慢变得血冷，我不知道自己这份爱意能消耗多久，希望足够我们白头吧。”
“满树的白色粉色的樱花，安静得在春天开放，总是让我想起情窦初开的时光。以前，我总觉得，如果人生重来一次，我一定不能忘记恒彬哥哥，现在只觉得，如果时光倒流，只愿从来没遇见他。”
“没有我的打扰，他会和蒋明珠过得很幸福。而我，也不必像今日这般，走的遍体鳞伤，进退两难。”
陆恒彬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
他双手撑着沙发簌簌发抖，心里被浓重的酸楚浸透，眼泪止不住地砸了下来。
他有错，他有悔。
这悔恨让他日日无法安眠。
他闭上眼就会想到他的妻女惨死，泪流满面。
时光不必倒流，他现在要尽己所能，弥补这迟到的爱。
这时，脚步声响起，乔父和乔母搀扶着走了进来。
乔母神色激动，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恨意，指着陆恒彬怒喝：
“你这个杀人凶手，把我们凝儿害成这样还不够吗？你还来做什么？”
“妈，对不起。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无法让一切重来，也没办法现在就还一个完好的女儿在你们面前。”
“但请你们相信我，我当时真的是受人蒙骗……”
乔母闻言，神色顿时黑下来，怒道，“我担不起你这声妈！凝儿婚后至今，你从没叫改过口。现在，又来这里惺惺作态表演什么？”
她和乔凝的爸爸一直都包容着陆恒彬。
想着陆恒彬年纪小，总有一天会收了这副性子。
只希望他们的包容能换来陆恒彬对凝儿的疼爱。
却不想，没等到这一天。
“如果凝儿告诉我们，她在陆家蒙受了这么多委屈，不用你开口，我们也会接她回家的。”
“我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不是嫁去陆家被作践的！”
乔父点点头，看向陆恒彬的眼，痛恨又鄙夷。
他推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现在，哪里来的就从哪里滚回去吧。”
“不要逼我们不客气。”
“爸，妈，我愚蠢至极，才酿成大祸，我已经提交了相关证据到【创建和谐家园】，择日就会开庭审理蒋明珠的故意杀人罪。”
陆恒彬哽咽着开口，“我想弥补你们……”
“你能为我们做的，就是不要再出现。”
“我们看了欣欣的日记才知道，她患上了躁郁症，我们家好好娇惯大的女儿，为什么嫁给你后就患上这种情感障碍？”
“由小见大，可见你平日是如何将她的自尊和感情狠狠践踏在地的。陆总，现在来说后悔，会不会晚了一点？”
乔母眼里的恨意几乎化为实体，锐利如尖刃，将陆恒彬的心口贯穿。
是啊，乔凝的躁郁症，是被他折磨的后遗症。
乔凝的孩子，被他活活剜去。
乔凝现在变成植物人，是他见死不救。
他有什么资格说要弥补呢？
他最该做的就是以死谢罪！
陆恒彬顿觉冰寒彻骨，浑身的血液瞬间凝滞，眼前一黑，他重重跌倒在地。
第二十一章
阳光洒在陆恒彬的面容之上，像是些许的慰藉。
他缓缓睁开眼，是在乔家。
床头桌边还放着一张全家福。
照片中，乔凝挽着父母的手，笑得格外灿烂。
乔凝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余生，他定要让乔凝脸上重现这么明媚的笑容。
陆恒彬的眼眶一热，咽了咽干涩的嗓子眼，止不住地咳嗽。
“你醒了，就快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乔母听到响动，推门而入，一开口就是赶人。
陆恒彬一急，嘴硬说，“我和乔凝现在还是合法夫妻，这里也是我的家……”
他知道自己这样强词夺理未免有些【创建和谐家园】。
可是被赶走他就看不到乔凝了。
他舍不得。
陆恒彬匆匆从床上下来，头有些晕眩，让他站立不稳。
他跪在了乔母面前，言辞恳切，“妈，我知错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乔凝的。”
“您相信我，我会用我的余生弥补她。”
“乔凝最爱的是我，如果我在她身边，她一定会更快醒来的。”
乔母背对着陆恒彬，似是在擦拭眼泪。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
陆恒彬走到乔凝的病床前，她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他抱起她，恍然惊觉，她真的消瘦了很多。
他眼底的心疼一闪而过，凝神往门外走去。
回到家已经日晒三竿了。
陆恒彬把乔凝轻轻安置在床上。
从结婚起，他们两个就分房睡。
乔凝也曾冲他撒过娇，“我从小就怕黑，真的不想和你分房睡，恒彬哥哥，我们共用一个卧室好不好？”
是他冷冷拒绝，甚至不愿对她施舍一个眼神。
那个时候，她的眼神还显得娇嗔。
后来，就慢慢变成了卑微与讨好。
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冷漠，让她眸中的光亮慢慢熄灭的。
陆恒彬心中一酸，将自己的枕头拿来，放在乔凝的床边，陪在她的身侧。
“以后，漆黑的夜晚也不用害怕了，有我陪着你。”
他侧过头，看着深眠的乔凝，温柔的开口。
“小时候，我觉得你太过骄纵，整天趾高气昂的，总感觉你下一秒就要撸起袖子暴揍同学。”
陆恒彬轻笑着，有些怔愣，握住她的手腕。
“别生气，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性子，你只是性格有些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