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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手，秦慕修一瞬不瞬地看着赵锦儿。
“锦儿，我带你回家。”
赵锦儿却是一愣。
他刚才说的，不是回宫，而是……回家？
恍神时，秦慕修已然弯下腰要去掀开被子。
赵锦儿浑身颤了下，摁住了被角。
秦慕修轻轻蹙起眉：“怎么了？你……不想和我回去？”
“不是。”赵锦儿连忙摇头，却又垂下眸。
沉默了好半晌，她才缓缓道：“那日我胸口中剑落入水中，浑身无力，便被水流冲走。”
“河底积石太多，我的双腿不慎重重撞上石头，当即便昏了过去。虽命好被人救起，那一剑也没伤及心脏，可我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赵锦儿掀开被子，只见她的一双玉腿伤痕累累。
秦慕修狠狠一震，瞳孔骤缩。
方才见她笑容，他还以为她毫发无损，可竟然……
她怎能装出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
秦慕修心口传来一阵闷痛，像有块石头在里面撞击。
他压下那抹涩，俯身将赵锦儿打横抱了起来。
“没事，我会找最好的太医给你医治，绝对不会有事的。”
赵锦儿沉默地挽住他脖颈，鼻腔间满是熟悉的气息。
他似乎有许多年，没这样抱过她了……
走出木屋，秦慕修将赵锦儿抱上马车，正要说话。
却听她突然说：“能让阿容在马车上陪我吗？”
第十七章
闻言，秦慕修身形一顿，紧接着便皱起了眉。
他复杂地看了眼裴容：“为何要让他陪你？”
赵锦儿淡淡笑了笑：“我的身子还没休养好，需要个人照顾。若是陛下与我单独相处，让舒妃娘娘知道，怕是会吃味。”
她分明是笑着的，但那疏离的语气却好似一根针深深地【创建和谐家园】了秦慕修的心里。
他抿紧唇，沉默了半晌拂袖转身。
“那便由阿容陪你。”
说完，秦慕修便翻身上马，再没往马车那边多看一眼。
一行人重新启程，却与来时的速度截然不同。
马车内，裴容看着赵锦儿满是青紫的双腿，双手紧紧攥成了拳。
开口时嗓音都是沙哑的：“锦儿，你受苦了。”
赵锦儿云淡风轻得笑着：“至少还活着，你应该夸我命大才是。”
裴容别开眼，神色悔恨，“若是那日我再早一些赶到……”
“说起那日。”赵锦儿语气倏地严肃，“阿容，我总觉得那日的刺杀有蹊跷。”
“此事我已查过，那些刺客是秦山的人，但秦山被关押在天牢，所以如今的宫内……定有当年的漏网之鱼。”裴容沉声道。
赵锦儿皱起眉：“你说的这些我都猜到了，但我觉得蹊跷的一点是，那日刺客的目标仿佛并不是慕修一人。”
“刺杀我的那名刺客原本是去袭击慕修的，可他见慕修闪过，竟毫不犹豫就转身刺向我。若他们只想杀慕修，不会分心刺杀我。”
裴容脸色凝重：“你是说，他们想杀的人，是你和慕修？”
赵锦儿缓缓点了下头：“这个漏网之鱼，一定在我们身边。”
“你怀疑谁？”裴容问。
“很多人，但我主要怀疑的是秦皎。”赵锦儿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她八年前出现的时机太巧，不过我没有证据，这次回宫我一定会查清楚。”
裴容一听，立马反对：“不行！”
“锦儿，你这些年受的伤够多了，这件事我来查就行了。”
“我命大，没事的。”赵锦儿无所谓地笑笑，喉间却有些苦涩。
裴容深吸了口气，迟疑了好久才说：“锦儿，不然就把当年的事都告诉慕修吧。他误解了这么多年，该知晓了。”
赵锦儿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太后嘱咐过我，只要一日没有清除掉秦山的党羽，就一日不能让慕修知道。”
“只有让他们看到慕修恨我，我才能更保护他和北清。”
裴容深深地看着她，知她性子执拗，终是叹了口气，再没劝说。
翌日，众人回到皇宫。
秦慕修将赵锦儿带到长乐宫，里面一切如故，白芍也在。
可望着熟悉的景象，赵锦儿却觉得心底有些堵得慌。
她可以为了秦慕修而独自承受所有骂名与伤害，咽下所有委屈和痛苦。
却不能说，她不会伤心。
八年日渐积累的仇恨，让他冷漠地对待了她三年。
往日桩桩件件，都像是一把把利刃，刺的赵锦儿心脏鲜血淋漓。
见赵锦儿神情落寞，秦慕修也不免想起了过往。
而今时不同往日，她的两次生死让他再无恨意。
“你若不想住在这里……我可以让宫人将其他宫殿修葺一番。”
赵锦儿伸手拂过庭院中的梨花树干，望着枝丫上的花苞。
“慕修，你还爱我吗？”
第十八章
话音落下，秦慕修浑身一顿。
他缓缓垂下眼眸，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赵锦儿却倏地笑了笑：“我打趣你的，别当真。”
一阵安静。
秦慕修推着她的木轮椅进了殿内，只见桌上满是佳肴。
“一路颠簸，我想你定会饿，便让御膳房做了些你喜欢的饭菜。”
赵锦儿淡笑着拿起筷子，还没伸手，秦慕修已经夹了块鱼肉放在她碟中。
她怔了一瞬，吃下鱼肉。
“果然还是皇宫里的菜肴最合我胃口。”
这一顿午膳，殿内始终只有他们两人。
秦慕修没有让宫人伺候，反而亲自给赵锦儿夹菜。
直到最后她说吃不下了才停下筷子。
赵锦儿无声地望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他们曾两小无猜，相伴长大，并定下缔结之约。
可后来成婚，却漠然相对。
如今往事如烟，两人是至亲，是挚友，却再回不到最美好的时候。
用完午膳，赵锦儿轻声道：“往后可不能对我这般好了，慕修还是应该多对舒妃娘娘好。”
“等我寻到与我彼此相爱的那人，还要拜托慕修为我和他赐婚呢。”
秦慕修狠狠怔了下，手不小心打翻桌上瓷盘。
好半晌，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心，而后放在桌上。
再无胃口，秦慕修拂袖起身，语气淡漠。
“好，那时我定为你赐婚。”
秦慕修离开长乐宫，白芍才小跑进来。
她第一次不顾身份抱住赵锦儿，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主子，您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有事。”
赵锦儿怜惜地揉了揉白芍的发顶，柔声安慰：“多大的姑娘了，还哭成这样。”
“主子，往后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绝不会再离开您半步了。”白芍鼻尖泛酸，“主子您受了这么多苦，将军和夫人在天上看见，该多伤心啊……”
提及爹娘，赵锦儿喉间不免发涩。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飘若游丝：“这条路是我选的，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听从太后的安排。”
只因……他是秦慕修，是她深爱到可以放弃性命的人。
议事殿。
从长乐宫出来后，秦慕修就莫名有些心不在焉。
刚踏进议事殿大门，一道身影便向他冲了过来。
“陛下！”秦皎眼眶通红，不知哭了多久，“陛下，你回来了。”
怀里扑满温软，可秦慕修的身子却有一瞬的僵硬。
他本想伸手推开她，但想起她腹中的孩子，只能作罢。
看着秦皎的眼泪，秦慕修的心底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升起些躁意。
“你为何在这？”
秦皎吸了下鼻子：“那日陛下匆匆离去，臣妾放心不下，今日听闻陛下归来，我便来看看陛下。”
秦慕修缓缓掰开她紧握着自己的手：“朕无事，你怀有身孕，不该到处走动，朕让人送你回宫，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