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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脚下一踉跄，就这么倒在了百花仙子的尸身边。
百花仙子的眼都没闭上，可谓死不瞑目。
明臻颤着手去阖她的眼，手下冰冷。
她将百花又往怀里搂了搂，哑声道：“百花……”
她心中清楚，百花是不可能越狱的。
眼泪倏然落下，她颤着手强行催动神力，想将百花神格取出。
只要神格还在，神便还有复活的可能。
下一刻，她面色大变。
——百花的神格不见了！
心瞬间沉了下去，明臻忽然注意到百花仙子的手攥的死紧，心头一跳，她伸手去扒。
百花仙子的手心，一个鲜血写的冬字。
明臻双眼瞬间通红。
她紧紧抱住百花，眼神坚定，声音很轻：“你放心，我会替你找回清白和公道！”
将百花的身体带回春辞殿好好安置，明臻转身就往九重天去找祁崇。
九重天。
听了天兵来报，祁崇正要去找明臻。
一转身，就见她双眼通红地站在离他几步远处。
明臻走到他面前，眼含愤恨：“百花根本不是会越狱的人，你怎能让天兵将她处死？”
她那痛恨的眼神深深刺着祁崇。
祁崇眼底也升起厌烦。
而明臻悲痛欲绝，哪里顾得上其他。
“百花临死前，手心写了一个冬字。”她悲道，“这事与那知遥绝对脱不了干系！”
祁崇不耐与她争论，冷声道：“你现下应该在春辞殿，而不是在我九重天借机生事。”
“回去！”
明臻难以置信望着祁崇，心中悲凉更甚。
祁崇出手制住明臻，令天兵将其带回春辞殿。
明臻前脚刚入春辞殿，后脚知遥就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明臻冷眼瞧她。
知遥举起手中的神格，笑问：“娘娘看这是什么？”
感受到熟悉气息，明臻目眦欲裂：“果然是你将百花的神格挖出。”
“是我。”知遥上前，逼近她。
“这天界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春冬二神，春冬轮回，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
明臻震惊的望向她，那贪婪的眼神令人脊背一阵发凉，凉到心底。
明臻冷声呵斥：“你，就不怕祁崇知道吗？”
“他怎会不知？”知遥语调轻快，嗓音甜腻。
她啊了一声对明臻说：“娘娘还不知道吧？帝君许诺我，六界之中，只有我能与他共享尊荣。”
“现在，我便是奉帝君之命来取你的神格啊！”
说到这，她笑得愈发得意，看着明臻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明臻只觉五雷轰顶，大脑一时空白。
但想到祁崇这些时日的态度，她心中已经信了几分。
原来，数万年的情分，到头来竟抵不过这个女人和他的寥寥岁月。
原来，他不仅不爱他，还想要她的命！
明臻面色惨白，心如死灰。
知遥见此，对着明臻就是一掌，直冲她神格所在。
明臻脸色剧变，连忙神力护体，又飞速幻出神剑朝知遥刺去。
然知遥更快，又是一掌，掌掌是要致明臻于死地。
这幅模样，哪有神格不稳之态！
而明臻却因为孕育神胎，神力不稳，眼见便抵不过知遥了。
明臻护着肚子，躲开知遥，往六界交界处逃去。
她只能去找九婴求助！
知遥哪能放过她，也追上去。
眼见明臻就要进入妖界，知遥用尽全力挥出一掌。
明臻被一掌打中，竟直直坠入六界间隙！
第十章 四季
明臻再次醒来，是在一片冰冷之中。
她睁开眼，眼前是将熄的火，一个衣着褴褛的小姑娘，正背着她往里面添细柴。
小姑娘添完柴转身见明臻醒了，立马笑道：“姐姐，你醒啦!”
裹着雪花的冽冽寒风穿过将熄未熄的火堆，直往她骨头里钻。
好冷。
明臻抱住自己的身子，忍不住打颤。
她的神力竟莫名消失了。
“这里是？”
只见四周破烂不堪，只能勉强遮风避雨。
明臻打量的目光突然停住，她看见了自己的神像。
原来——这里是凡间。
与四周残败不同，神像虽有破损却干净极了。
“这里是春神娘娘的庙。”小姑娘说着，又走到神像面前拜了拜。
明臻看着，心思触动。
她目光复杂的看着小孩认真的背影：“别拜了，没有用，神明是不会听到的。”
小姑娘却立即反驳：“不会的，娘娘一定会听见的！”
“只要到了立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眼神和语气里的肯定让明臻不由一怔。
倏地，明臻点了点头，柔声说：“嗯，她听到了。”
小姑娘原叫阿无，这场下了几个月的酷雪，带走了阿无的爹娘弟妹。
她彻底成了一个孤儿。
这夜，火堆旁，明臻与阿无相依而眠。
阿无絮絮叨叨的说着：“姐姐，我最喜欢春天，每年我都盼着春天，可是春天好短。”
明臻问她为什么。
他就说：“到了春天就有食物了，我不喜欢饿肚子。”
“饿肚子的滋味太难受了，姐姐你饿过肚子吗？”
明臻怔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神灵怎会感受到饥饿的滋味？
两相沉默，明臻低头去看，怀里的阿无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皇城放粮了。
“姐姐，你等我给你带吃的回来。”
阿无朝春神像拜了拜，一如以往的虔诚。
她朝明臻笑，丢下一句：“春神娘娘一定会庇佑我的。”
就跑出庙，消失在如絮冬雪中。
寒风凛冽，明臻站在庙前，看着阿无逐渐消失的瘦骨嶙峋的背影。
她想去追，腹中却开始绞痛。
好不容易安抚住孩子。
入夜了，阿无却还没回来。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明臻决定出去找他。
阿无的尸体是在离春神庙一里处发现的。
她蜷缩在地，怀里紧紧护着一块烧饼。
大雪覆在她瘦小的身躯上，她最终还是死在这场雪里。
明臻呆愣在原地，一颗泪从她的脸庞滑落。
她生来就是春神，百花拱卫。
仙界的花，常开不败。
仙界的草，只有生没有死。
可凡人的命，却既短暂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