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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妈妈写信，是外婆一有空就会做的事。
等兄妹俩大了些，外婆也教他们写信。
相比怀瑾对写信这件事的认真与虔诚，怀砚显得没心没肺很多。她知道外婆写再多信，妈妈也不会收到。所以当一家人围在书桌上写信时，外婆和怀瑾总是专心伏案，而怀砚则在信纸上乱涂乱画，和自己玩圈叉棋。最后把涂得乱七八糟的纸叠好了塞进信封里，交给外婆带走，由她一起烧给妈妈。
直到外婆去世，都没识破过她的小把戏。
长大一些了怀砚才明白，外婆那么聪明的人，其实早就知道了妈妈收不到那些信。她之所以坚持写信，只是想给自己一点撑下去的动力罢了。
这世界对外婆来说是支离破碎的，她留在这儿唯一的理由，就是怀砚和怀瑾。
这封信是外婆写完了还没来得及烧给妈妈的，被藏在书封里，时隔多年后才重见天日。怀砚终于明白一件事，外婆反对路昀深接近她，除了他的工作性质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外婆变得如此草木皆兵呢？
她心思敏锐，很快就联想到那个家里的禁忌话题——她的父亲。
唯有在与他有关的事情上，外婆才会这样紧张。
难道那个人……和娱乐圈有关？
怀砚揣着信封，不知不觉发了许久呆。
她不愿再往下想了，毕竟她对这个可有可无的父亲，并没有任何兴趣。
她最在意的是外婆信里提到的另一件事，路昀深曾经找过她，还向外婆提出过不再唱歌的想法。
这句话她反复看了很多遍，心里很乱，有点难过，还有点感动。
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没有像其他女孩一样，撒娇着让男朋友在爱好和爱情之间做个选择，因为她知道音乐对路昀深意味着什么。
他独自从那样光环笼罩的家庭里走出来，为的就是向所有人证明他用生命热爱的摇滚乐，总有一天会被世界所接受。那是他骨子里的坚持，刻在灵魂里的东西，她从不敢去触碰这个。
所以她无法想象，当路昀深决定去找外婆的时候，到底经过了多少痛苦和挣扎。
而这些痛苦，都是她让他经历的。
走出校门的时候，树影中透出斑驳阳光，洒在她的脚下。
形单影只的脚步声，渐渐被周围成群结队赶去上课的欢声笑语吞噬。
回到车上，她打电话给路昀深，却不知道说什么。
只听见他在电话那头温柔的轻笑：“怎么啦？我这儿没什么事，天下太平。我过会儿和同事吃饭，许卿也在，你来吗？……”
“我就不来了，我打算回俱乐部。”
“心情不好？”
“没有。”
“你骗不了我，你心情好的时候，从来不主动打电话给我。”
“……”
傍晚怀砚回了俱乐部，队友凑齐了，就找其他战队打了两局对黑。
第一局是轻松碾压局，15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第二局打了很久，90分钟还没分出胜负。
打到后来怀砚有点头疼，队友喊她吃饭，她实在没胃口，就没跟着去。
这种长时间的局以前不是没打过，可她最近总集中不了精神，或许是花了太多时间在其他事情上，专注度有明显的下降。
前几天吃饭的时候怀瑾再次问她，退役的事情有没有定下来。她摇摆不定，就打哈哈糊弄过去了。据目前的小道消息说，联盟又要在今年TI过后进行改革，新政策偏向培养和扶持新人，却在各方面都薄待老人。
很多和怀砚同期的老选手都愤愤不平，说要在TI比赛结束后大闹一场。有人想带上她一起搞事，被她拒绝了。
很快就有新的小道消息横空出世，说她PluMage早就和联盟高层达成共识，而不顾同行死活。
那些大大小小的动静每天层出不穷，和路昀深身处的娱乐圈也没什么差别。
刚想到路昀深，他的消息就如期而至。
内容只有简短四个字：“下来一趟。”
怀砚起身，从落地窗往下看。
他站在楼下大门口外，正朝她挥手。
两人往小区中心花园的方向走。
傍晚时分，花园里散步的人不少，多数不是遛狗就是遛孩子。还有一手牵狗一手牵孩子的人生赢家，成了众人艳羡的对象。
怀砚看见他手里装打包盒的纸袋，问他：“不是在和同事吃饭吗？放鸽子不怕人家不高兴？”
“他们才不会不高兴。”路昀深笃定地说，“我把银行卡给阿卿以后，那帮人求着我赶紧放他们鸽子。”
“……”
他笑得像个傻白甜，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的。
他知道今晚免不了要破财，但重点是，只要破这点小财就能让他脱身，抽空来陪她一起吃个盒饭。
这么想，完全是赚到的。
“能告诉我了吗？今天我走以后你去了哪里，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我去了趟大学，拿回关于外婆的一些资料。”怀砚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给他，“在一本书里，找到了这个。”
路昀深拿在手里，却没第一时间拆开：“我可以看吗？”
得到她点头的默许后，他拆开了信，认真看完。
“你什么感觉？”怀砚问他。
“有三个重点。”
“哪三个？”她饶有兴致。
“第一，你外婆当初反对我们在一起，是有其他原因的。”
“嗯。”
“第二，连你外婆都知道，我是真的还不错。”
“……”这一波自夸着实角度刁钻，怀砚有点佩服他了。
“这第三嘛……”路昀深话音稍作停顿，清了清嗓子。
她安静地看着他渐渐凝滞的目光，屏息以待。
“我不知道，我们将来不得不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他忽然握住她的手，“但我很清楚，这次我什么都不考虑，我就是要死皮赖脸地跟你在一起。”
怀砚笑着挪开目光看向别处：“路昀深，你脸皮还可以再厚一点吗？”
他无奈挑眉：“我脸皮厚，不也都是拜你所赐？”
起风了，玩嗨了的熊孩子还不肯回家，骑着小自行车在前面拼命地逃，后面年迈的爷爷跟着一路追过去。
她觉得这画面好笑，便多看了两眼。
片刻的分心，脑袋上便落下一只温暖的手掌。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很轻。
然后是那句压低嗓音，不咸不淡的鸣冤：“你但凡对我主动那么一点点，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
本是一句玩笑，可路昀深话音刚落，两秒后，就被人伸手勾住了脖子。
刹那间，他被拽着侧身弯下腰。
她清冷的眉眼在他眼前瞬间靠近。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唇上就迎来沁凉柔软的触感。
下意识闭眼，她身上微甜的气息瞬间充斥所有感官。
再然后，她松手离开，重回那副冷冷淡淡，谁都看不上的样子。
“还有其他意见吗？”
“……”
他懵了，像个被调戏的小媳妇，耳根通红，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周一上午，CG俱乐部如往常般宁静。
怀砚下楼的时候，Bliss和Zack在打solo，一如既往的父子局。
她倒了杯咖啡，站在两人身后观战。
桌上不知谁的手机手机响了一声，是那种每个APP都有的烦人推送。
无意间瞥见标题里“路昀深”三个字的时候，她再没了围观的心情。
“看到了吗？你上头条了！”谢苒同时打来电话，提醒她网上的舆论，“幸好那照片拍得模糊哦，也就我认得出是你！”
“啊？”怀砚是看到一半突然接到电话的，她也是一头雾水。
“他那个小助理，真是你赶走的？”谢苒在公司茶水间，捂住话筒压低声音悄悄打听。
怀砚对此没什么想辩驳的：“是啊。”
“哇塞，你太厉害了，正宫娘娘范儿十足啊！”
“……不是很想搭理你。”
“别呀别呀，告诉我，你真的甩了她一袋子钱让她滚啊？”
“什么钱？”
“就照片里桌上那个纸袋啊，人家都说是你给那个助理的。”
“那是她出卖某人隐私，八卦记者给她的钱。”怀砚平静地反问，“再说，我有钱干吗不自己花？”
“靠……我就知道！”谢苒愤愤不平，“你怀砚哪儿有这么大方啊。”
“……”
谢苒那边似乎有人在催，她也就不开玩笑了，滚去开会前最后正经地交代两句：“反正我跟你说，如果那帮记者没找到你那儿，你就当没这个事，别被人一激就自己跑出来了。如果找到了也没办法，你不回应就行了。这种事情，摆明了那助理和人家八卦杂志是串通一气的，人家就咬死你了，你根本说不清楚。”
和谢苒聊完后，怀砚给路昀深打了个电话，占线。
她知道照片是谁拍的，那天逼着赵家交出照片的那个记者。
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刚好出现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