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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免有些纳闷,观众怎么会给她选这么个冷门英雄——死灵飞龙。
那不停扇风的大翅膀,让她想起DOTA1时代里,她那个全平台前三名的大号。她借给路昀深打过一次,他当时玩的,就是死灵飞龙。
路昀深的操作实在是不能看,控制一个英雄就够呛了,玩这种需要多线操作的英雄简直能要了他的老命。他玩个双操的熊德,都是“控人熊死,控熊人死,双控双死”,手忙脚乱,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控制哪个。
被人打成狗以后,心态还出奇得好,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会多操,恰好证明我是个专一的人。”
她当时刚接过被他打得一个乱遭的战局,正在焦头烂额想法子挽救,无暇听他编借口,只冷声重复一句:“呵,专一。”
“怎么,不信啊?”
怀砚只是沉默,没作答。在那种人事离散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环境里,她早已学会了如何将自己置身事外。那些好听的、温暖的、坚定的、豪迈的话,她向来都是一笑置之,从不放在心上。
不是不想,是不敢。不敢将自己的情绪与思想,倾注到其他人身上。
毕竟对她来说,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离开,只有自己不会。
那时候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目光灼灼,自信地眉梢上扬:“现在不信不要紧,以后,你总会相信的。”
那是某个冬夜的网吧角落,网管刚好经过,远远地朝他点头微笑。
路昀深礼貌地笑了笑做回应,等人走后干脆趴在桌上,安静欣赏她认真操作的模样。
“砚砚。”路昀深伸手过来,捋开她肩头的长发。
“嗯?”
“总在我们家楼下溜达的那只小狗,我们养它吧?”他的声音很轻,软软的,像羽毛划过心尖,掀起悄无声息的痒。
她仍然目不斜视,紧盯着屏幕,不经意似地调侃他:“你是觉得房子太大吗?”
路昀深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挺喜欢它的。”
她手上的操作顿了顿,说:“喜欢,就得养吗?”
“当然。”他不假思索,“就像我喜欢你,我就养你了。”
刚开卡的几个高中生正往里走找机器,路过他们时刚好听见这话,逐个投来八卦的目光和笑意。
这实在不是个很贴切的比喻。
可她却难得地笑了。
“你见过PluMage玩死灵飞龙吗?”
“没有,从来没有。”
“那她也藏得太深了吧,LOP全队都被她抓得不敢出门了!”
“这几个小伙子在PluMage面前还是嫩了点。”
“据说他们赛前接受采访时还扬言说,中国选手打GANK不行,女选手就更弱了。结果被PluMage抓得连老家在哪儿都不认识了,这打脸来得太快了吧。”
“正常的,女人生气起来就是这么可怕。”
……
台上的解说愈发激动,尤其是看到死灵飞龙圣剑推高的时候,其中一个都快站起来捶桌子了。
“这才是P神嘛!这才是咱们中国刀塔!!”
结束前,LOP队里唯一的亚裔小伙子在屏幕上用拼音打出一句话:“P神,你的英雄池到底多深?”
意思是她的拿手英雄到底有多少。
怀砚随手拢起额前碎发,随手敲了几个英文字:“DOTA ALL STARS”
意味着整个游戏,整张地图,都是她的英雄池。
台下掌声与欢呼此起彼伏。
打完比赛出来后,怀砚已听不清主持人在说些什么,耳边嗡嗡的,听什么都有回声。
一下子从比赛时绷紧的状态里抽离,大脑也仿佛跟着断了电。
走下台时,她最后匆匆环顾全场一周。
许卿那个富有哲理的问题忽然在脑海里反复响起——
“你要一个人的天下无敌,还是两个人的同甘共苦?”
说到底,其实她从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比赛结束后,怀砚请假回家休息。
张辰要带她去医院,她不肯。外婆去世就是在医院,她向来不喜欢那地方。白晃晃的窗帘和刺鼻的消毒水味,是她对医院唯一的印象。
后来是张辰开车送她回去的,路上说起刚才听到的八卦。
说观众席上根本没多少人投死灵飞龙,这是主办方的人提前安排的,要故意给怀砚使绊子。张辰想来想去,有这个权力和动机的人,只可能是那个丽贤集团的大小姐了。
“听说有人加班加点往前翻你的游戏记录,终于在DOTA1的年代里找到一盘你玩死灵飞龙的replay,死了二十几次。所以他们认定了,死灵飞龙是你的弱点。”
“嗯,我有印象,那一次我把号借人了。”怀砚淡然答道。
“……”
“如果他们耐着性子再往前翻几年,应该会发现,我不玩死灵飞龙的原因,是曾经玩得太多了,这个英雄,我闭着眼睛都能打。”她的表情十分遗憾,“这位郑小姐请的人实在不够专业,懂的还不如我黑粉多。”
“……”张辰震惊,转而大笑起来,“神经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嫌弃陷害自己的人不专业的。”
怀砚在外婆家附近下车了。
前阵子外婆工作的学校联系她,说想做一期老学者的纪录片,请怀砚提供一些照片或书籍之类的素材。她难得有空,就回来找找资料。
市区里寸土寸金,尤其是黄浦区这种地价,周围随随便便一个项目都是上亿元的。
这套小公房是外婆工作的时候分的,她和怀瑾就是在这豆腐块大的地方长大的。如今墙面都已经破旧不堪,住这儿的邻居没有一个不在盼着【创建和谐家园】。
拿完东西下楼的时候,怀砚遇上个男人。
他站得笔挺,穿一身休闲西服,手里拎着几个保健品的袋子。
男人正盯着门牌号研究,一见怀砚下楼便叫住了她:“请问……怀宜苓怀教授,还住这儿吗?”
听到外婆的名字,怀砚倏地抬眸打量他:“杨大哥?”
“你是……”杨瑞诧异,也跟着仔细观察她的模样,这才恍然大悟:“小砚?!”
怀砚点了点头:“嗯,杨大哥,好久不见。”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他激动地说,“我刚才只觉得你眼熟,都没认出你来!”
杨瑞是以前外婆带过的学生,脑子聪明,但家里情况复杂。父亲酗酒,母亲贪玩,家庭关系不睦,常常闹进派出所。有段时间,外婆经常邀请他来家里吃饭,还送了他很多书鼓励他。一来二去,他和怀瑾、怀砚两兄妹也就熟了。
两人边往外走边聊起来。
怀砚说:“我听说你后来去了美国。”
“是啊,一待就是八年。”杨瑞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我刚回国安顿好,就来拜访教授了。”
怀砚沉默片刻,转而轻抬起唇角,笑道:“外婆她……去世了。”
对方的神色瞬间转为凝重。
“就四年前的事。”她继续告诉他。
“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太好。动手术风险大,她说什么也不肯,只好拖着,吃点儿药控制病情。最后一次去医院,没抢救回来,就这么走了。”
怀砚平静地叙述着,对方的眼睛倒先红了。
怀砚不会安慰人,头还昏昏沉沉的,只好沉默地陪在边上,听着杨瑞忆往昔。
其实外婆走了那么多年,当初的悲伤早已经淡去了。时隔多年,从别人口中听到怀念,又多多少少被唤醒了一些记忆。
外婆走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了,什么话也没来得及交代。
那一天她真切地理解到,生命中很多重要的事往往都是不打招呼就戛然而止的。她打从心底害怕离别,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去习惯离别。
“怀砚。”
身后方向,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个子高挑,黑色长风衣迎风鼓动。
杨瑞闻声望去:“你朋友?”
“嗯。”怀砚对他的出现似乎并不讶异。
“那我不打扰了,改天再找你们聚。你和小瑾平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我。”杨瑞拿出手机,“这样吧,咱们先加个微信,好吗?”
怀砚也拿出手机,杨大哥加完后跟两人点头示意,便先行离开了。
路昀深礼貌地目送对方远去,才开始苦着脸秋后大算账:“怀小姐,当着我的面,就加其他男人的微信,不大好吧?”
怀砚气定神闲,眼睛里带着一丝戏谑地看着他:“路先生有什么意见吗?”
“我可以有吗?”
“当然。”
他刚张嘴,还没出声,就听到她又补充:“你可以有意见,我也可以当作放屁。”
“……那我还是没有吧。”他瞬间泄了气,无奈地朝她挑眉。
这姑娘对别人都是一团和气,可转身面朝他,就成了大爷。
偏偏他还拿她没什么办法。
“你怎么来这儿了?”路昀深追上去问。
怀砚不说话。
他便先自己解释:“我家里有点急事,临时被叫去帮忙了。赶到会场的时候,你们比赛都结束了。后来看到你在外面打车,叫了你几声,你没听到,我只好跟过来了。”
“……”
“没生气吧?”
“……”
“你去哪儿,怀砚?”他笑眯眯地跟着,像只摇着尾巴示好的大金毛。
终于,她受不了他一连串的关心,答了两个字:“回家。”
“我送你。”
“不用。”
“我正好也要回去,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