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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许卿摇了摇头，“早上我和他们一块儿从门口进来的，他们一路都在阴阳怪气地聊P神的八卦。到俱乐部门口，知道P神会参与面试以后，立刻又换上那副面孔……我最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难怪你发那么大火，还动手揍那个胖子……”张辰恍然大悟，“小许啊，你有没有想过去其他队伍试试？”
许卿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瞬间没了光泽。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天赋很高，但接触DOTA2的时间真的太短了。”张辰怕他难过，连忙跟他解释，“你也知道，CG战队现在的配置，一队是新人很难上去的，在二队熬久了心态容易崩。如果你去其他队伍，从现在开始边学边练，应该成长得更快一点。”
“我明白，可是对我来说，如果不在CG的话，打职业赛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孩子，还是个死心眼。”张辰笑着看向怀砚，用眼神向她求助。
她原本自顾自戳着饭，会意后才加入话题，问许卿：“你为什么想打职业赛？”
许卿有点不太好意思：“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每次已经很努力了，考试还是稳定在年级垫底。我妈说实在不行就混到高中毕业，早点出去工作。”
“可你又不想朝九晚五地工作，所以就想到打职业赛了？”张辰帮他把后半句话补全。
许卿连连点头，笑道：“对对，大神你真机智。”
两人刚有点一拍即合的感觉，就被怀砚冷声一句话打断了——
“你把电子竞技当什么了？”
许卿懵了，张辰也纳闷地看她。
怀砚不疾不徐地说：“你要是怀着逃避现实的想法来打职业，哪天等你体会到了高强度训练的枯燥，出不了成绩的苦恼，还有被一帮天才选手压着打又没法还手的感觉，到时候你一样会选择逃跑。”
许卿沉默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说：“P神，对不起，我确实没想那么多……”
怀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较真儿把他们都吓到了。
其实她没有要说教的意思，可因为表情语气常年清冷，总是容易让人误会成生气。
她长舒了口气：“算了，你是成年人，是对是错，能自己负责就行，我管不着这个。”
“不，P神你说的有道理，回去以后，我会好好考虑的。”
“哟，毕竟是P神，三言两语就点醒了一个迷茫的少年啊。”张辰在一旁戏谑打趣。
怀砚淡然瞥他一眼：“需要我也点醒一下你吗？”
“好啊，我洗耳恭听。”张辰饶有兴致地放下筷子。
“今天……”
“嗯哼。”
她逐字说道：“是你女朋友生日。”
短短几个字，把张辰吓得脸色苍白。
“我靠……我特么给忘了！”他惊恐地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啊？”
“从半个月前开始，她就时不时地在微博上暗示一下。只可惜，某些人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看到以后点个赞就完事儿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赶紧去翻女朋友微博，想办法补救。
快吃完的时候，路昀深打来电话。
“刚才忘和你说了，朋友带了两只阿拉斯加帝王蟹给我，活的，我让他顺路送小区门卫了，你待会儿帮我拿一下吧？”
“为什么我去拿？”
“我这几天不回去了，住录音室这边。蟹呢，一只留在门卫室，Y.B整理我待会儿让亲戚去拿。还有一只先放你那儿养两天，周末我过来，我们一起烧了吃。”他话音自然，像是他本该找她谈论柴米油盐之事。
“我在俱乐部，不在家里。”
“这么早回去了？”
“年后有比赛。”
“那这蟹怎么办……”
“看它们的造化了。”
“……”
成功把某人气到后，怀砚接着吃了两口饭，告诉张辰：“我回家办点事，下午训练之前回来。”
“行。”张辰想了下，又说，“那你顺便带小许回去吧，他住得离你那儿不远。人家为了来面试，偷偷翘课的，回去还得结结实实挨一顿骂呢。”
她无语，看了许卿一眼，觉得他还挺有她当年的风范。
“好，你待会儿跟我走。”
“谢谢P神！”
许卿想都不敢想有天他能被偶像送回家，激动之余，又不知该跟谁嘚瑟，只好发了条微信给路昀深：“二叔，你猜猜我今天干了什么大事，和谁一起？”
一分钟不到，就收到对方的回复：“你消停会儿吧，你爸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这什么反应啊。
许卿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过去，直到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又收到回复：“下课后顺路去一趟我家小区找门卫，带个帝王蟹回去给你爸妈。”
怀砚开车送许卿回家，半路他提出要去她家小区办点事，完了以后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嗯。”怀砚看他一眼，“你嘴角的伤，没事吧？”
“不要紧，男人有点伤是很正常的。”
她笑了下，觉得这话从十八岁的小男生嘴里说出来有点滑稽。
“翘课出来，不怕被爸妈骂吗？”
“唉，我做好心理准备了。”谈到家里的事，许卿眼睛里就没了方才的活力，“P神，其实我特别崇拜你，你不喜欢读书，却得过不少理科大奖，连高考都不用参加就能进重点大学。上大学后你找到更适合自己的电竞，又潇洒地放弃了学业，直接进入名牌俱乐部。再看看我……别说考大学了，就连平时最擅长的打游戏，扔到职业圈里也不过就是路人水平而已。”
怀砚这些经历都是网上查得到的，许卿背得比课文还熟。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样顺风顺水的一个人。想读书就有好学校，想另辟蹊径了还随时有名牌俱乐部等着。
“看别人，永远都比自己轻松。”她说。
可谁又会关心，那些看似一帆风顺的经历背后，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周折？
大一上学期。
高中里的流言蜚语还是没能避免地跟进了她的新生活。
因为面容姣好，又擅长游戏，系里的男生都爱围着她转。加上她天生性子冷淡，特立独行，很快就又陷入了人际关系的黑洞。
那些围绕着她的传闻愈演愈烈，从生活作风到行为品德，无一不是女同学们热议的话题。还有个高中时与她同班的女同学，把她经常翘课去网吧这件事宣传得很不可告人，这位女同学也借着“知情人士”的身份成了女生八卦小团体的中心，颇受欢迎。
到现在怀砚还记得清楚，就好像平白无故地，就被无数双手摁进一口黑色的深井里。等恶作剧的人们欢声笑语地散场后，才独自一人艰难地爬上来。
外面的世界仍是阳光和芬芳搭建的童话。
唯有她一人，浑身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湿气与阴霾。
她很庆幸，在那段日子里至少她还有路昀深。
他知道她在学校的事，但不怎么过问。
只是花很多时间，陪在她身边，有时候吵吵闹闹，有时候一整晚也说不上几句话，各自忙碌，朝着梦想的方向努力。
后来在路昀深的支持下，她退了宿，正式不去上课了。
他还推了一场商演，抽空陪她前往NG俱乐部面试。
和今天差不多，也是三四个人在后面看她玩，小声讨论些什么。
结束以后她听到有人鼓掌，接着俱乐部经理上前和她握手，欢迎她加入。
整个过程顺遂得让人难以置信。
为了庆祝，路昀深送了她一首歌。
到后来，他也没舍得把这首歌收录进专辑里。
她记得开头第一句是这样唱的——
“看别人在阳光里枯萎吧，反正我陪你，在潮湿里种水仙。”
……
“其实你和我二叔挺有缘的，他也住这个小区。”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许卿告诉她，“我之前给二叔看过在比赛现场拍的照片，他说你现在的样子，和十七八岁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怀砚对恭维的话向来不放在心上，只觉得这话听着别扭：“你二叔挺厉害啊，还知道我十七八岁长什么样？”
“我想他的意思可能是说你长得显年轻吧。”
“那……谢谢他了。”
“谢啥呀，他说的是事实。”他话里撮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从没听过他夸哪个姑娘好看，这是第一次。”
“……”
怀砚实在不敢往下接话了，怕再聊下去，这孩子就要接了怀瑾的班，成为她催婚大队的一员。
到小区门口，许卿就下车了。
“P神，谢谢你，今天你说的话，回去以后我会好好想清楚的。还有张队，谢谢他请我吃饭。”
“嗯。”怀砚把车开进去，暂时停在门口附近。
下车以后她径直走向门卫室：“徐伯，有没有一个姓路的打来电话？”
“你那个蒙面朋友啊？”徐伯笑道，“打来了，他跟我说他朋友送了两只蟹过来。一只给你，一只给亲戚。”
“嗯，就是这个吗？”怀砚垂眸看向门卫室地下的泡沫盒子。
“是这个。”徐伯帮她搬起来递过去，“真是巧了，另一只刚刚被拿走，也就是和你前后脚。”
“是吗？”她抬眸看向远处，对面马路只剩下川流不息。
“小伙子对你挺上心啊，这蟹老价钱了。”徐伯笑着说。
怀砚“嗯”了声，在心里琢磨这东西要怎么养活。
“其实找对象啊，不一定非要找长得好看的。”
“嗯……”她下意识点头，接着才觉得不对劲，“啊？什么意思？”
怎么就扯到找对象了……
“人家这么对你，意思很明显的嘛……”徐伯诚心劝她，“你听徐伯一句，小姑娘要找就找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当然我不是说送你点东西就是真的对你好了，这还得日后慢慢观察。但是最起码，不要因为人家长得难看就嫌弃了啊，外面那些长得好看的小伙子，大多数都很花心的……”
怀砚恍然大悟，上次在路昀深家里，她说他是因为长得丑才把自己包起来，显然徐伯是当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