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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似乎是没有想到,她要询问的不是自己的病情,竟然是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
'……测试之前服用过含有HCG成分的药物,又或者是验孕棒的储存方式和储存温度存在误差,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受潮,这些情况都会造成影响,当然具体的还是要对使用的验孕棒进行质检才能得出来。'年轻医生回复道。
她轻敛下来眉眼,声音低至不可闻的说了一声:'谢谢。'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些渗透到骨子里的修养,还是会展露出来。
年轻医生在关上门之前,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手中捏着检验报告,脖颈僵硬的转过头,无声的看着窗外的雪花,身形脆弱而单薄,虽然是无声的画面,却让人觉得心头有些难过。
温知夏也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她保持着坐立的姿势。身体像是都僵硬了,这才微微缓过神来。
她躺在床上,用双臂紧紧的环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即使是盖着被子,也只有小小的一团,让你很难想象,她是个身高有168厘米的高挑女性。
医生说,她没有怀孕,没有新的生命即将要诞生。
医生说,她得了病,是跟她姥姥一样的病。
'……不,不要再继续了,让我死了吧,让我解脱。'
'我放弃治疗,我不治了……'
'啊!我不治了,让我死,让我死!'
曾经慈爱的姥姥,面容狰狞而痛苦的掐着护士的手,眼球突出混沌带着血丝,宛如是一具会活动的披着人皮的骷髅,吓哭了路过病房门口的小孩子。
也彻底的变成了温知夏陌生而恐惧的存在。
那时她年纪尚小。还不太明白疾病和死亡的意义,只是知道,那个很爱很爱她的慈爱姥姥没有了。
变成了一个被疾病击溃,精神崩溃的'巫婆'。
后来有一天,姥姥真的死了,是【创建和谐家园】,她死前跟小护士说了些类似于遗言的话,说是自己老了,也活够了,不想要再活受罪,也不想要再给亲人添麻烦。
她藏了一块打碎的水杯玻璃,在晚上一个人踉跄的走到洗手间,割腕了。
旁边摆放着的是一张没有被鲜血沾染的纸条:弄zang了你们的地,麻man你们打sao了。
温知夏拿着验孕单,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从医院里走出来。
门卫昏昏欲睡,根本没有发现有人出去。
温知夏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但是她想要见顾平生。
白雪覆盖整座城市,将白昼颠倒。
映照的宛如是白天,连路灯的光亮像是都变得暗淡。
每一脚下去,雪地上都会留下一道脚印。
偶尔路过的车主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头上缠着纱布,身形瘦削在路边缓慢走着的女人,都会忍不住好奇的看上两眼。
温知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只是的是,在她的印象中,两家医院距离的并不是很远,同一条路上,公交车两站路。
她看到了那辆布加迪,一男一女走上车,而那个女人就是赵芙荷。
温知夏沾染上雪花的睫毛颤动了下,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师傅,跟上前面的那辆车。'
车子在成雅居前停下,温知夏也在几十米外叫停。
远远的布加迪前,那个男人,他垂着一条手臂,却照旧可以跟另一个女人在车前拥吻。
女人像是无骨一般的贴在他的身上,两人靠在车前,打得火热。
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连进屋都等不及。
香山路73号,温知夏不清楚是不是顾平生的房产,可成雅居,她却是清楚的。
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传来的不是骨骼发出的声音,而是纸张扭曲之后发出的声响。
温知夏低眸看着手中的化验单,嘲弄扯起的嘴角弧度尚未定型,眼角落下的泪光就先一步的滴落在检验结果上。
眼中的晶莹让视线变得迷糊,她随手将检验单撕的粉碎,像是也连带着撕碎了自己这么多年经营的感情。
他不想要孩子,到底只是不想要她的孩子,罢了。
'师傅,去澜湖郡。'
出租车掉头,车窗里飘落一地的碎纸屑,慢慢的跟飘落的雪花融为一体。
温知夏不知道,在出租车驶离的同时,已经走进成雅居的男人回了头。
他看到了那飘落的纸屑,但是下一秒被一双纤细的胳膊缠上,带着痴迷的醉意,'学长……再给我一个孩子,好不好?'
第72章:顾总,离婚请签字
出租车上,司机透过后视镜朝着温知夏看了一眼。
她眼眶带红,却执着的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雪天路滑,又是晚上,路上的车都谨慎的保持着车速,生怕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故。
'……帮我查一个人,我想要知道,这半年内她名下的全部资产变动。'温知夏顿了顿,'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他。'
'温小姐放心,先生嘱咐过,一切按照您的意思办,既然您说保密,这件事情便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电话那端的人干练且简短的说道。
当年的徐其琛,还不是尊称徐先生,而是徐少,他出国那年,给了温知夏一个号码,告诉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可以完全信任这个人。
这个人好像是亏欠过徐家一个很大的人情。
'姑娘,到了,这地方……出租车进不去。'司机看着前方的建筑,这个地方,他曾经也送过一位客人,但是出入审查严格,不是业主,根本不让进去:'一共45。'
温知夏身上并没有带钱,手机和钱包都不在身上,她降下车窗,对着站岗的保安招了招手。
'我身上没有带钱,麻烦你帮我付一下,回头我再还给你。'她说。
保安对她有印象,付了钱,给她打开车门,看着她头上的绷带和身上的病号服,关心的问道:'您这是刚刚从医院出来?'
温知夏略一点头,'我想看一下今天白天的监控。'
安保人员微顿:'……这,小区的监控不能随便调用,除非是有警方出具的证明。'
'我今天白天。从小区里被人绑走,警方已经立案,这样还不可以?'她声色不显,说出来的话,却让保安整个顿住。
温知夏最后还是坐到了保安室内,物业经理亲自来道歉,连同刚刚来不久犯下错误的那名保安。
温知夏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目光沉静的看着屏幕上的监控:'停,把这段截屏发给我。'
她说的是车牌号还有三个人暴露在摄像头下的一个画面。
经理全程配合她的举动,新来的保安大气不敢出。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名保安之所以没有被开除,不过是上面想要拉他来做替死鬼,承受温知夏的怒火和责任追究。
'人为什么会被放进来?'她想要用手拖一下额头,但是手指碰触到头上的纱布,又将手指放了下去。
'这个……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新来的保安不懂规矩,给您造成了麻烦,我们深感抱歉,您看这样……我们原因承担您这次医院的花费,这样?'
医院的花费。她如今既然能坐在这里回来,便说明不是什么大的损伤,多的是惊吓,物业这边承担医药费,既不用耗费太大的损失,也能展现自己的诚意。
温知夏的目光望向那名紧张的不断擦汗的安保人员:'你们工作上的失误,由你们内部自行解决,跟我没有关系,我需要的是你们配合警方,加强安保,今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至于解决事宜,会有律师跟你们谈。'
她来,主要是为了手中的视频录像。
经理说送她到家门口,温知夏拒绝了,如果不是头上缠着纱布,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她言语神情之间都跟往日里一般无二。
一个女人,经历了被绑架,斗智斗勇,受伤休克,查出重病,目睹欺骗谎言,她照旧都是冷静的,甚至让人看不出异样。
她是坚强的,当然,因为无论何种境地,从小到大,不都是她一个人走过来吗?
没有遇到顾平生之前,她可以活下来,难不成如今,就要崩溃失常,溃不成军吗。
一步步朝着澜湖郡走去,夜幕下,她的脊背照旧挺的很直,这是她的骄傲。
'经理,她是不是要告我们?'一人问道。
经理站在窗户边,看着渐行渐远的温知夏,'等律师来了看看情况,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从被绑架到现在来找他们,连12小时都不到,你从她的神情中看不到任何的恐惧和绑架后的歇斯底里。经理自问,即使自己是一个大男人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都做不到冷静至此。
只是,他们不会想到,在外人眼中保持着绝对冷静的温知夏,从那么高的山坡上被踢下来,伤痕累累的醒来都没有落泪的女人,会在走到家门口时,因为一个平地摔,保持着摔倒的姿势,无声的眼泪'叭叭叭'的落下来。
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明明是他先肆无忌惮的闯进你的世界,霸道的将你的生活侵占,说着美好的情话,转头却也可以跟别的女人亲密无间,往昔所有的回忆都是这个时候嘲笑着你的天真,竟然以为是他此生不可替代的唯一。
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进入职场,所有人都说温知夏她聪慧,可即使聪慧如她。此刻也算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已经不爱她的人,而顾平生失去了一个愿意为他做一切的人,明明是他的损失,是他犯错,可她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她真的很难过,全盘押注,满盘皆输。
她走到浴室泡澡,等身上的温度慢慢的上升,也等胸口处经过处理的伤口传来刺痛,她微微垂下的眉眼这才发现,她忘记了自己在胸口刺了一刀。
不伤及内脏的皮外伤,不会危及生命,但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裹上浴袍,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良久良久之后,才在一阵手机振动缓过神来。
是一份资料,清楚明了的将赵芙荷名下的资产和半年内的流水开销都查出来了。
温知夏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的,原来,顾平生不光是对她大方,而是对身边的女人都大方。
她忽然就笑了。也许这就应证了那句--谁能一如既往,不改初见模样。
(柏)林。
'先生,该喝药了。'晋茂将配好的药和水放在桌边,轻声道。
徐其琛抬起手,晋茂这个时候才看到,他还在开视频会议。
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该吃药了,但会议一再延长时间。
晋茂在平板上打了一行字,从桌上的一旁推过去,正好在徐其琛可以看到的位置:先生如果还是不按时吃药。我只能让温小姐来劝您了。
徐其琛转动着手中的文玩,斜眸睨上他,带着不悦。
晋茂垂下头,权当自己没有看见。
最终,徐其琛还是在一刻钟内,结束了视频通话,晋茂紧忙地上药,徐其琛拿在手中顿了一下后,仰头就水咽下去。
一个人从记事情开始,就不断的吃药,任谁都会对药物产生排斥和不悦。
但当年徐其琛在医院里看望被警方救出来的温知夏时,安抚不安的温知夏吃药的方法,便是陪同她一起服药。
温知夏问他:'苦不苦?'
徐其琛和煦的轻笑:'苦。'
温知夏皱起眉头,因为他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既然是来让她吃药的,总是要说'不苦',这样才能骗她吃下去不是吗?
'良药苦口,哪有治病的药是不苦。'他伸出手,变魔术一般的变出一颗糖:'不过,你可以先把这颗糖含在嘴里,在他融化开的一瞬间,趁药不注意,一同吃下去,试试?'
温知夏那时尚且不知道,一个人是吃了多少药之后,才会连服药都需要技巧,也是后来等她都出院了,可以正常生活,可他却丝毫不见任何康复迹象的时候才知道,他的身体自幼就不好。